明天就是法庭召開第五次公開審訊的日子。
黑澤明正在慌慌張張地翻閱檔案資料,希望能從中找出線索,或者能找出更多合理的疑點。他的辦公桌上放滿了檔案文件,擺得亂七八糟的。但是克裡斯仃本來也應該參與其中,但是她今天貌似顯得有點心事重重,手裡端著香濃的咖啡,在那裡晃來晃去,似乎在思考著某些問題。
黑澤明本來是很緊張的,但看到克裡斯仃那副認真思考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犯賤了。他放下手中的檔案,跑過去挨著她的肩膀,好奇地問:哎,你究竟在思考什麽呢?
她過度入迷思考的東西,現在才意識到黑澤明與她的距離非常的接近,很久了,她都差點忘了有多久沒有與他那麽近距離接觸過了。為了避免打破這個局面,她假裝神秘地說:“我……在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你別打擾我思考。”
他的臉龐距離她的臉龐則為更近了:所以你在思考什麽問題?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到你。
她心裡其實很享受與他的近距離接觸,所以她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我查過法庭公開審理的旁聽名單了,一共有十七個人旁聽,在第一至第三次公開審訊裡,這一份名單的名字與數量是不變的,一直很穩定,但是到了第四次公開審理的時候,這一份名單上居然少了一個人的出現。”
黑澤明不以為然地說:“聽審很自由的,沒有時間來就不來唄。又沒有強製性一定要他們來聽審。所以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克裡斯仃盯著手裡的名單說著:
“如果只是普通人缺席那肯定沒問題。”
“哦?他很特別?三頭六臂?還是有三隻眼睛。”
“在你盤問主控方的證人的時候,我留意到其中一個男人全程很憤怒地盯著被告,雖然他並沒有做出具體的行動,但是從他的眼神裡,我肯定他對被告有很大的偏見。最為湊巧的是,到了第四次公開審訊的時候,他就莫名其妙消失了,突然缺席是最不可思議的。按道理來說,那個男人如此這般關注被告的一舉一動,無論如何都應該出現才對,突然消失了,恐怕內有乾坤。”
黑澤明現在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了:你懷疑那個男人與被告有一定的關聯?
“我不敢肯定,但肯定與被告不願意說出不在場證據有一定的關聯。”
“但是現在也不能肯定他是屬於失蹤還是只是說,湊巧沒有來聽審而已。”
“明天就輪到我們傳召證人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不祥預感。”
黑澤明站起來,拉下窗簾,室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的,他鄭重其事地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分工合作,明天我去法庭,你去調查那個男子的背景與身份,希望盡量趕在巴巴羅刹出庭作證之前,不然他在法庭上亂說話,被控方揭穿,我們就輸定了!
第二天的到來,使黑澤明頓生了一個新的念頭。
由於辯方律師上法庭為被告辯護一定需要事務律師陪同的情況下方能為其辯護,但是克裡斯仃已經去了查探那個男人的消息,沒有事務律師,今天就不能出席法庭。還好他以前的舊情人比較多,況且還有幾個也是律師行業的,包括小聰明。
小聰明是事務律師,他們之前曾經合作過一段時間,但後來因為意見不合而鬧了矛盾於是強行拆夥。一眨眼兩三年就過去了,小聰明已經不記得過往的矛盾,所以黑澤明邀請她參與這一次的聽審,她也很樂意幫忙。
到了法庭,小聰明的公事包一如既往地由黑澤明負責,以前他們合作的那會也是這樣的,他替她拿公事包,在她認為,粗重活就必須由男性負責,女性只需要負責很輕巧的工作就行了。黑澤明是大男人主義,而她則是大女人主義,兩人碰在一起,剛好產生了化學反應,於是他們就分開了,進入一個冷戰的階段。
現在可不,終於冰釋前嫌了,就因為一次開庭審理,將兩人的恩怨很自然地消除了。
但是關於拿公事包這一件事上,黑澤明仍然很不滿意,但是沒辦法,他這時候的確需要一名事務律師在場,哪怕是不公平的制度,他也隻好服從。
所有人幾乎都到齊了,他們都在準備著上庭要用到的東西。
小聰明望著坐在犯人欄內的巴巴羅刹,輕聲地問著:你的當事人就是那個家夥?
黑澤明調整了語氣,很嚴肅地說:請你使用更為禮貌的稱呼來稱呼我的當事人。
小聰明很小聲地抱怨著:哎呀,我來告訴你吧,這家夥可是一個人渣!
黑澤明鄭重其事地說:“在律師的眼裡沒有對與錯,只有有罪與無罪。”
法官到了,庭警喊著:COURT!
所有人紛紛站了起來,很有禮貌地鞠躬著,隨後坐了下去。
書記員宣讀著:羅文街道謀殺案,現正式作第五次公開審訊。
法官: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傳召證人。
黑澤明緊握著雙手,站起來鞠躬著,隨後說:
“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辯方證人夢蒂娜出庭作證。”
嵐伽利早就預料到對方的證人信息,舉著左手大喊反對:
“法官大人,夢蒂娜與被告是夫妻關系,根據刑法的辯護條款的第七章第十四小節,同為合法夫妻關系的雙方,不得在法庭上為任何一方作證,就算作證了,陪審團也不應該采納該證人的供詞。”
黑澤明反駁著:
“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被告的妻子並非要為他澄清罪行,只是希望證人客觀地為陪審團描述被告的為人以及平時的作風,這也是作為一種參考的證供,本身是不存在矛盾的。”
“法官大人!”
“法官大人!”
法官敲響著木槌:肅靜!肅靜!控辯雙方請冷靜下來。辯方律師,我希望你明白,由於考慮到證人身份的特殊性,她所作的供詞,陪審團有絕對的權利采用不信任的態度,這一點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黑澤明無所謂地說:好的。
庭警:有請夢蒂娜女士出庭作證。
夢蒂娜手上戴著白茫茫的絲襪手套,長如瀑布的秀發拖到了腰的位置,身上飄散著一種若有若無的香味。她那雙眼睛炯炯有神,頭上還戴著一頂帽子,十足英女王那樣。由於其高貴的氣質,法庭內聽審的人對她的出現,紛紛小聲議論,法庭內頓時引起了一陣騷亂。
法官很不滿意地敲響著木槌:肅靜!肅靜!
黑澤明得意地笑了。
小聰明輕聲地說著:真有你的,連當事人的妻子都能傳召至法庭上。
黑澤明斜繞著邊角,手搭著手,咳嗽了幾聲,開始問著:
“夢蒂娜女士,請問你與被告是什麽關系?”
夢蒂娜下意識地望著巴巴羅刹,幽怨地回答著:夫妻關系。
黑澤明往後退了幾步,留意著陪審團的反應:請問你們結婚多久了?
夢蒂娜不假思索地說:加起來也有十年了。
黑澤明蹬高了雙腳,像是決定了某些事情那樣:夢蒂娜女士,請問你的全名是什麽?
夢蒂娜:夢蒂娜巴巴羅刹
黑澤明故作驚訝地問:
“你是冠夫姓?”
“是的。”
“好像在布達拉美宮的自由憲法裡,妻子不一定要跟隨丈夫的姓氏。”
“是的,我完全是出於自願。”
黑澤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很認真地問:
“你愛你的丈夫嗎?”
夢蒂娜再次望著巴巴羅刹,看著他完全一副不知悔改的表情,很痛苦地回答著:
“愛!我非常愛我的丈夫!”
黑澤明再次問著:
“在十年的夫妻關系裡,你們之間有沒有出現過問題?或者感情危機?”
夢蒂娜很緊張地握著自己的手掌,不敢望著黑澤明的眼睛,回答著:
“沒有,我們的感情甚少會出現問題。”
黑澤明斜著角度豎起手掌:
“你的丈夫有沒有出軌過?你們之間有沒有出現過第三者?”
夢蒂娜慢慢地抬起頭,凝望著黑澤明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勇敢地說:
“沒有!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出現過第三者。”
黑澤明拿出控方提供的證物:
“請問你如何解釋巴巴羅刹與其他女人的開房記錄呢?”
夢蒂娜不以為然地說:
“我的丈夫是一名商人,他經常出差,到其他地方商談有關商業的會議。出差期間是經常要住酒店、賓館、甚至是總統套房!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他跟其他女人去開房,也只能說明他們在談公事,談合作,甚至是開房鬥地主!什麽都可以,但就不一定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法官提醒她:證人,麻煩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黑澤明試探性地問著:證人,你還能不能繼續下去?
夢蒂娜身體在抽搐著,但仍然在逞強:沒問題。
黑澤明留意到法官的神情,繼續地問著:
“你對於死者腹中所懷有的孩子有什麽看法?例如會不會有機會是被告的呢?”
嵐伽利望了一眼證人,隨後站起來高呼: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辯方律師提出引導性的問題引導證人作答。
法官:反對無效,證人請回答問題。
夢蒂娜最開始那幾秒還是有點猶豫的,黑澤明繼續提醒她:證人,請你清清楚楚地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之間存在互相信任、關愛、以及忠誠的承諾。我們的生活是合法的,他具有一定程度上的應酬,在某些程度上我是很相信他的為人,如果你非要不停地問我,我只能告訴你,無可奉告。為什麽一定要懷疑一個有家庭的人會出軌呢?為什麽一個女人懷孕了,就一定要懷疑他就是經手人?有沒有DNA技術指出他就是孩子的經手人?如果沒有?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他是無辜的,他與這個女人的死沒有半毛錢關系,我是很肯定他對我的忠誠,他對婚姻的忠心程度。無論發生什麽事,我仍然會繼續選擇相信我的愛人,他並非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
黑澤明面向法官,心滿意足地說:謝謝你,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問題。
陪審團在互相低聲地討論著證人剛才的那一番話,似乎有著不同的聲音。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嵐伽利留在自己的位置上,想來想去,一副苦無良策的樣子。
他站起來,凝望著證人,緊閉著嘴巴,在證人的周邊來來回回地逛了一圈,終於像是下定決心那樣問著:證人,請問你與被告之間的婚姻關系和諧嗎?
頓時間,法庭內引起了一片曖昧的笑聲。
法官很不耐煩地維持著法庭內的記錄:肅靜!肅靜!
黑澤明在笑聲消失以後才站起來喊反對:法官大人,我反對控方在法庭上提出與本案毫無相關的問題。
嵐伽利刻意強調著:法官大人,我很快就可以證明我的問題絕對與本案有莫大的關系。
法官:反對無效,控方可以繼續盤問證人。
嵐伽利提醒著證人:請你清清楚楚地回答我的問題。
夢蒂娜神情慌亂地回答:其實……還真的不太和諧。
曖昧的笑聲又再次從法庭的某個角落裡傳了出來。
嵐伽利臉上帶著流氓般的笑容,很不要臉地問著:請問你們夫妻之間有多久沒有進行過合法的生活。
夢蒂娜不以為然地回答:我們向來是住在一起的,從來沒有分居過,很正常啊。
嵐伽利低著頭笑了一會,隨後抬起頭問:我指的不是生活在一起,我指的是,你們之間有多長時間沒有發生過性行為。
夢蒂娜很不情願地回答這個問題:忘記有多久了,總之是結婚了兩年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再也沒有發生過性行為……
嵐伽利:你與被告有沒有小孩?
夢蒂娜理直氣壯地反問他:律師先生!我想請問你,一對夫妻在沒有性行為的情況下怎麽可能會有小孩子呢?你有沒有讀過書?你有沒有學過生物學?
法官很粗暴地打斷了她的陳述:證人!請你控制自己的情緒,否則本席將會考慮加控你藐視法庭。
嵐伽利:事實上,關於人類的繁殖問題是遺傳學上的問題……好吧,這無關重要,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在沒有性行為的日子裡,你是如何解決生理需求的呢?
黑澤明站起來大喊著:反對!法官大人,控方提問這個問題的意識很不良,這將會涉及證人的隱私問題。
嵐伽利:法官大人,我這個問題非常重要,我要求證人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法官:主控官,本席希望你不是在神肅、莊嚴的法庭上調戲女性。否則本席將會考慮保留追究你的責任權利。
嵐伽利:證人,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夢蒂娜吞吞吐吐地回答著:自己……自己解決……
法庭內再次響起曖昧的笑聲。
嵐伽利:這樣是不是很容易高潮?
黑澤明這一回變得很生氣了:反對!
法官不禁警告他:主控官!請你自我檢點一下!
嵐伽利:請問你除了自己解決生理問題之外,還用過哪些方法?
夢蒂娜面無表情地說:找其他男人解決,不過我那是肉體上的需求。
嵐伽利:你丈夫那也是肉體上的出軌。
夢蒂娜:這不一樣。
嵐伽利:這哪裡不一樣,有區別嗎?你覺得。
黑澤明:反對!
嵐伽利:你認為你的丈夫是如何解決沒有愛人的生理問題呢?
夢蒂娜:我怎麽知道這種事情,你們男人的問題,你們應該最清楚才對。
嵐伽利:這裡是法庭,我的問題你必須要回答。
夢蒂娜:最嚴重的頂多就是找其他女人解決生理問題,你滿意了吧!?
嵐伽利:還沒滿意。換言之,你也認為男人是需要適當地解決生理需求對吧?
夢蒂娜:是的。
嵐伽利突然加重了語氣:試問在基於這樣一個邏輯觀念下,你憑什麽讓陪審團相信你的丈夫沒有婚內出軌呢?
夢蒂娜:我沒有說他沒有出軌,我只是說死者肚子裡的那個孩子與他無關而已!
法庭內再次引起一片嘩然……
嵐伽利將聲音的分貝提到最高點:
“是不是因為你知道一旦陪審團認為死者腹中的孩子與你丈夫有關,他就會被判有罪,因此你選擇在這個時候跑出來為他的個人品格作證!但是事實上就是,他就是一個擅長玩弄感情、侮辱女性的不法分子!而你為了替他洗脫嫌疑,不惜一切,在法庭提供一些不盡不實的情況,企圖誤導法官與陪審團!是不是!是不是!
夢蒂娜幾乎快要失去控制了: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黑澤明再次站起來大喊:反對!
嵐伽利: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