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後巷謀殺案的誕生,辛波斯卡弗與珍妮特成了警方的重點監視對象。無論她們去到那裡,包括法庭、聽證會、律師委員會的會議場合,他們都派了人跟蹤著她們,她們發現了細節,也沒有提出抗議,目前是沒有辦法抗議。她們的確內心有鬼,又各自隱瞞了不同的事情,警方一直跟蹤著她們,她們的私生活也被打擾了個不輕。珍妮特私生活較為糜爛,喜愛潛伏在同性戀酒吧裡尋找獵物尋找肉體上的快感,之後又不會依賴她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東西並不是所謂的承諾與愛情。
辛波斯卡弗這邊就比較簡單了,她除了上法庭之外就是帶著女兒到社區中心裡玩遊戲,參加了很多親子活動,與女兒的相處甚是愉快,仿佛這幾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該怎麽過日子還是怎麽過日子。偶然她會一個人去醫院關心那些患了白血病但是無力治療只能等死的孩子,陪她們聊天,鼓勵她們積極勇敢面對,盡管她心裡清楚,對於她們來說,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她內心仍然希望給這些孩子多一點鼓勵,讓她們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拋棄她們。
跟蹤著她的警察們都驚呆了,向來跟蹤的目標多半是有嫌疑的,但是眼前的這個貌似就沒有太大的問題,而且還很具有正能量,所做的多半是善事。她可不在乎那些跟蹤著她的那些警察,她只是想做她自己應該可以做的事情。
他們跟蹤她們倆也有好幾天了,按照慣例,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匯報一次跟蹤的工作報告。
德裡是這一次跟蹤行動的主要負責人。
裡克率先分析了珍妮特的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細節。
“她這幾天也沒有很特別的舉動,白天回律師事務所上班,下了班之後就跑去同性戀酒吧鬼混,私生活特別混亂,熱衷於濫交,私底下還有嗑藥的習慣,不過分量不是很重。基本生活很有規律,沒有很特別的地方。”
“辛波斯卡弗呢,她的生活也很正常,不去律師事務所的日子裡,她就帶著女兒參加了各種各樣的親子活動,偶爾會接觸患病的孩子,鼓勵她們積極面對生活上的困境。很勵志的做法,我都覺得她很善良。表面上沒有可疑的地方,也就一個普通母親的形象。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很奇怪,她的丈夫黑澤明,最近這段時間都沒有住在家裡,親子活動也沒有出席過,兩人的婚姻關系是正常存在的,眼前的現象卻告訴我們,她們的婚姻出了問題.究竟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呢?第三者的出現?還是某些事情的變故?我們不得而知。不過我已經查到黑澤明就居住在東區的一家旅館裡,如果找到他問話,相信會有很不錯、意想不到的收獲。”
德裡放下了手中的筆:做得不錯,情報就是一切。黑澤明那裡由我去跟進,其余的人繼續做好自己手裡的工作。
他查到了黑澤明躲在一座品流較為複雜的大廈,他以警察的身份前期東區越過邊境,不過其實於事無補。東區與西區之間的戒嚴早就放松了不少,邊境人員不再查看你的身份證以及通關護照,就算要查也只是做個樣子,走個流程,不管你有沒有這些東西,你都可以過去。關稅同盟宣布的那天開始,就已經表示東區與西區的合並協議在蠢蠢欲動。兩個國家的媒體宣傳都在嘗試化解兩個地區的民族分歧,為對方說盡了好話。
他進入東區的管轄范圍裡,再也沒有人敵視他,除了那些來歷不明的難民偶然會找他乞討一些食物之外。對此他十分苦惱,也不知道是哪裡發生了戰爭才導致了那麽多難民的出現。他按照上面的提示,找到了黑澤明居住的那棟大廈。其實大廈裡的人還挺友好,最多就是在樓道裡發生了短暫的槍戰,暫時沒有人傷亡,就是血肉模糊的現象隨處可見。他遇見這種事情按道理來說應該製止他們私底下的鬥爭。但是東區與西區仍然是兩個國家,套用了不同的法律體系,他不僅僅沒有逮捕權,執法權都沒有資格,一旦在這裡執法很容易演變成國際糾紛。況且他壓根也不知道這些難民是從哪裡來的,或許是烏克蘭也有可能是俄羅斯。
他剛好在4樓的過道裡找到了黑澤明,發現他正躲在一群整天叫喊著以賭為生的賭徒裡,英超聯賽,他們在聽收音機來判斷哪個球隊輸了。他們激情澎湃,一旦輸球就會情緒很激動。一陣子沒見黑澤明,他臉上的胡子看上去幾乎沒有清理過,白色的長袖弄得髒兮兮的,頭髮都快遮住眼睛,他躲在這裡面,還差點就認不出來了。
黑澤明帶著德裡回到自己的房子,他關山門,屋裡一片漆黑的,他撓了撓頭:很抱歉,這裡經常停電停水,我們可能要身陷在黑暗之中交流了。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你該不會惹上麻煩了吧?
“不,是關於你妻子的。你們為什麽要分居?”德裡問著。
黑澤明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是忌諱:沒有。住一起久了想尋找新鮮感,所以就分開生活,時間久了就會想念對方。
德裡並沒有打算接受他的說法:就算是如此,親子活動你也不必不出席吧?她在西區,你卻搬到東區來,天堂與地獄。
黑澤明苦笑著:我從來不覺得這裡是地獄。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來找我事為了什麽?
德裡隻好如實告訴他:有個醫生被謀殺了。他臨死之前曾經與她有過一定程度上的接觸,我懷疑她與案件有關,所以請了她回來協助調查。結果她卻事事都在隱瞞著我。碰巧你們分居了,於是我就在想,我調查她與你們分居會不會有關聯呢?
黑澤明想都沒有想,直接回答:沒有,絕對沒有。你們懷疑她殺人?這不太可能吧?雖然她是那種很專業也很狡猾的律師,做事不擇手段,但是說到殺人我看她是做不出來的。
“我倒也沒有懷疑她殺人,只是覺得她有事情在隱瞞著我。”德裡的眼神很嚴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機會就在眼前。黑澤明其實完全可以說出關於她的事情,不過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隱瞞:我之所以與她分開,是因為我也認為她有事情在隱瞞著我。
德裡反過來說:現在倒是我覺得你有事情隱瞞著我。
黑澤明笑了笑:不管怎麽樣,我無可奉告。不過我絕對相信她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德裡沒有說話,兩隻手插在褲兜裡,就這樣看著他,他露出僵硬的笑容:好吧……我想,我會找個機會與她談談。
“夥伴。”德裡說著。
黑澤明轉過身,近乎抓狂地喊著:好了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德裡提醒他:警方目前已經盯上她,你最好不要敷衍我。
黑澤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知道,你給我點時間吧。
德裡扶著他的肩膀:“我們警方最近一直都在跟蹤著她,收取情報,也許我們可以向你提供她日常的生活軌跡。“
黑澤明一口氣回絕了:那是我的妻子,不必了。
德裡好奇地問著:真的嗎?你都離開了一段時間,你確定你真的了解關於她的日常嗎?我覺得你一點都不了解她。
這句話深深刺痛他內心深處敏感又脆弱的痛楚神經,促使他情緒崩潰,他很凶很粗魯地趕德裡走,之後關上了門,陷入了禱告。
周末是親子活動的固定時間,教會學校向來注重孩子與父母的溝通,感情的橋梁是家庭的基礎,老師鼓勵父母盡量抽空時間陪伴孩子,成長對於每一個人來說是一個艱苦的過程,他們多半會孤獨與彷徨,多點陪伴說不定他們會開心。辛波斯卡弗這幾天已經發現有警察在跟蹤她,她要做點別的事情也不方便。乾脆就順從教會學校的意志,抽空陪伴女兒,加入親子活動的圈子。在與其他孩子家長交流的時候,她不難發現,她們都是家庭主婦,全職照顧孩子,已經脫離社會太久,對外面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所接觸到的信息多半是缺失的,某個平台的新聞隻發布幾十秒的短視頻,根本不能了解整個事件的發展過程。然而縱使是這樣的情況,她們仍然把幾十秒的視頻當成熱點新聞,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她們分享所了解到的信息的時候,她也隻好跟著附和,她實在是沒有澄清的想法。這下子她總算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每一次的親子活動居然沒有父親出席,無一例外,清一色是全職媽媽,除了她之外。她不禁問著:親子活動怎麽只有媽媽參加,孩子的父親呢?
她們笑了笑:他們要賺錢的嘛,我們也不強迫他們來了。
她覺得難以想象:怎麽會這樣。
她們倒是調侃她:我們不都一樣?坐在這裡都是基於相同的情況。
“噢,不,我來晚了,我是孩子的父親。”黑澤明及時登場,辛波斯卡弗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他們陪著孩子玩耍,直到親子活動結束了,他們把孩子交給教會學校,還得繼續上課。之後他們在一個繁華的迷失花園裡散步。
她問著:你……為什麽會突然出現?
他不以為然地回答:出席親子活動,父母都要參加的,我錯過了前面幾次。
“是誰告訴你親子活動在這裡舉行。”她問著,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德裡警官找過你了,對吧?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醫生死了,警方目前正在懷疑你與此事有關,並且在調查你。他來找過我,希望我提供相關信息給他。
她的眼睛轉了一圈:所以你全部都告訴他了?
他搖搖頭:不,我什麽也沒有說。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慢悠悠地回答:其實我也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它的確發生了,很奇怪吧?我也覺得很奇怪。
他拉著她的手臂:親愛的,我相信你,不過你必須告訴我真相。
她環顧著四周,果然發現了附近有警察在監視著他們,她當然不能說,她甩開他的手:告訴你什麽真相。從你搬出去之後就已經代表著你不相信我,你說什麽也沒有用,我是不會回答你這麽愚蠢的問題。
“你有沒有殺人?”
“沒有。”
他點了點頭:這就已經足夠了。有的時候我們真的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隨口說了句:是的,所以你選擇了出軌。
“好了,不聊這個。”他想轉身。
她很激動地問著:這就轉移話題了?
他慢慢離開,還提醒了她:明天要開庭了,做好準備。
醫院的走廊是一望無際的,沿路上沒有燈光,我看不清前面的路,心胸檢驗室的門慢慢推開,她從裡面走了出來,樣子很鎮定,眼神裡失去了應有的光芒。一位醫生跟著她一起出現,好像在安慰著她,良久她就拉著我的手一起離開。我還是沒有任何的感覺,我們倆的前進步伐不一致,我稍微比她慢了一點點,我對她說:你先過去休息一下吧,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她沒有拒絕我,而是緊緊拉著我的手,懇求著:不要離開我好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只能說著:我會回來的。
其實我欺騙了她,我並沒有其他事情,我只是瞞著她去找了醫生。我在休息室看到醫生在與另外一個男護士在親熱,那動作別提有多曖昧,可能他們很容易就發現了我,所以收斂了很多。男護士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還看到了他體內的內衣,紅色的那種款式,在白色的製服掩蓋下,顏色的呈現一覽無余。他還特意瞟了我一眼,眼神相當曖昧,我感到不寒而栗。
醫生貌似也不介意我發現了他的秘密,很自然地問著:怎麽了?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她的情況怎麽樣?還樂觀嗎?”我問他。
他倒是很感興趣:你們……是什麽關系。
“我們結婚了,是夫妻。”我終於逮到機會宣布了我們的夫妻關系。
他笑了笑:可是她沒有告訴我已經結婚了,她只是說有一個很愛她的男朋友。該不會就是你吧?行,你不用回答了,我大概知道。她的情況呢,很老實說的確很嚴重,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那麽嚴重的心臟病,是家族遺傳吧,不然像她這種年紀不太可能患上這種程度的心臟病。她的心肌功能在逐漸喪失,心臟跳動頻率不停下降,如果手術一直拖,我覺得她活不了多久。
“幫我做個檢測吧,我想知道,我的心臟是否適合她。”
“首先,心臟移植手術並不是兒戲,就算匹配成功,在進行手術的過程中也會因為感染並發症而死亡。心臟移植手術是很嚴苛的標準流程,原則上你必須做很多項身體檢查。”
我很不耐煩地說著:不用長篇大論,我什麽都願意配合,只要能救她。
他想了想,轉過身拿出一份表格給我填寫,除此之外還有一份《關於手術過程中的死亡協議》,我看都沒有看就直接簽了。可能他沒有見過那麽勇敢,絲毫不謹慎的捐贈者,還很欣慰地說:有消息我會通知你,還有記得回來檢查身體。奇怪了,你身上怎麽會有紅磚的粉屑呢。
我走出醫院的時候,她還在等我,看我悶悶不樂就打量著我:你看上去心情很沉重呢。你的事情都辦妥了嗎?
我有點慌張:嗯,辦妥了。事實上我內心慌張不是因為要捐贈心臟,而是我從小就害怕在醫院做各種身體檢查,當然也害怕做手術,不過為了她的心臟健康我可以冒險。
“我們一起回去吧。”她拉著我的手,穿過了川流不息的公路,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要不要與她分享關於醫生的奇怪癖好的秘密,不過算了,這種事情對她的心臟影響可不好,況且醫生還是手術的主要負責人,信任度還是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