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警長委托了不少私家偵探,就是要找出那個答應了他要出新聞稿但是最終違約的記者,他的名字克裡斯蒂·羅恩。自從羅恩違背諾言之後就一直沒有出現,他去了羅恩經常去的酒吧,也沒有找到他,去他以前居住過的地方又發現他已經搬走了。現在唯一還可以指證劉易斯的人就是羅恩,他必須找到羅恩,讓他說出真相,為什麽要幫忙隱瞞克裡·金性生活極度泛濫成災的事實。
找一個普通的記者不需要動用大牌私家偵探,他就找了個實習生—摩絲·菲林。
摩絲·菲林尋找目標的方式很簡單,就是通過大數據所分析的結果去尋找。例如一個人無論生活在哪個城市,只要他有消費習慣都一定會留下痕跡。而他就是按照這些消費的軌跡去尋找目標人物的去向。然而這個方法並非絕對完美,大部分美國人是很反感科技,尤其是電子支付,一直以來都是美國公民抵製的東西。他們甚至為此組織了大規模的遊行示威,他們認為使用電子支付就是美國政府在窺探、監視以及追蹤美國公民的合法手段。無論他們去過哪些地方,都被美國政府掌握在手中。因此他們提倡使用美鈔,也就是現金結算消費帳單。一旦摩絲追蹤的目標人物是一個很傳統的美國佬那麽他這個方法基本就沒有意義。然而羅恩的消費習慣貌似就沒有那麽傳統,他一直在使用電子支付。按照他的活動軌跡,基本可以鎖定他最後在一個名為“飯店”的公寓,那裡是一個高級消費的場所,不少名流紳士都在那裡自由出入。羅恩最後一張消費帳單就是“飯店”公寓,基本上可以鎖定羅恩所在的具體樓層。
這些信息交付到布萊克手裡之後,他給了摩絲一筆錢,然後他就準備出發去“飯店”公寓。
一個高級場所是不允許警察進入的,他沒有必要以聯邦警察的身份進入公寓內。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公寓外面竟然圍起了警戒線,部分民招臨時編的聯邦警察正在現場維持秩序。看到亂成一團的現場,他頓時就傻眼了,內心很快就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他詢問一旁的臨時工,對方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據說有個家夥在公寓裡被人爆頭,屍體還被鞭屍,凶手逃掉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可疑的目標。對了,案發現場在公寓的18樓A座,他點了色情電影服務、一打威士忌酒還有兩桶冰、還有7本花花公子雜志。馬桶被堵住,他消費很揮霍無度,極度可疑。但是又不一定是神職人員,經過鑒定他根本不是一個同性戀者。
他心裡咯噔了一下,連忙推開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要進去但是卻被阻擋在外面,他出示了聯邦警員證件,隨後證件在案發現場進行了一個小規模的檢測,對方卻很無情地回答他:你這個騙子,你目前已經是停職狀態,你不能進去!
他心裡焦急得不行,他只知道一定要進去。他想了想,掏了30美元給對方,對方趕緊藏起了美鈔,做了個手勢:意思就是讓他趕緊進去。
他坐電梯進去,一路上都碰到了很多熟人,他沒有時間打招呼,直奔案發現場。
趕到以後,他看到他的上司正蹲在地上盯著屍體片刻,看得出他的上司目前很是困擾,他輕聲地說著:“現場是什麽情況?”
“死者克裡斯蒂·羅恩是一名記者,在出版社工作,同時有一份兼職在報館,報館的工作多半在夜裡,出版社的工作在白天,比較輕松,他可以應對自如。不過大概在兩個星期之前,他突然被報館的老總給解雇了。拿到一筆還算可以的賠償金。之後他不斷參加西雅圖的遊行示威,處處跟美國政府作對。一個星期之前在公寓簽了一年的租約,不過還沒有付清租金,原本今天是上繳租金的日子,但是他卻死在了房間裡。在屍體的周邊意外地發現了一張還沒兌現的支票。上面的金額碰巧是他所需要上繳的租金數目。支票的表面很乾淨,沒有皺褶,顯然他是剛剛拿到支票沒多久就遇害了。給他支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謀殺他的人。屍體被爆頭,屍體的表面還遭受多次槍擊,看來凶手很憎恨死者,絕對是下了死手。第一槍就爆頭,很顯然已經不是普通的私人恩怨,在凶手眼裡看來,就是必然要處死他。死者的體內沒有嗑藥,不過曾經服食過精神藥物,死前沒有進食過東西,口腔內有煙草味,分不清是普通煙草還是雪茄。屍體沒有明顯的創傷,生前沒有被虐待過,直接一槍爆頭。他的銀行卡儲蓄沒有多少錢,但是卻租下了昂貴的公寓,看來他早就知道會有人給他送支票。離開報館之後他就沒有額外的收入,然而生活卻過得很富裕。我懷疑一直有人在接濟他,而負責接濟他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他沒有結婚,沒有女朋友,就連家人也沒有聯系過,他簡直就像是社會中的一個獨立的生命。不曾受到約束。”
布萊克覺得很驚訝,問著:“你到底是我的上司還是法醫,你知道的信息也太多了吧?”
他搖了搖頭:“不,這些都是他們告訴我的,理論上沒有問題。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你已經被停職,按道理來說你是不可能得以進入現場,你是如何進來的。噢,我知道了,那該死的美元,他們總是如此。有錢就什麽都可以,呼,萬惡的資本主義。”
布萊克觀察著房間裡的環境,歎息著:“我來找他是因為他之前出了點狀況,我覺得有可疑。然而還是來晚了一步,他真的出事了。”
他搭著布萊克的肩膀:“嗯。沒事了,這個案件已經由我們來接受調查,你就不必費心。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可以離開。”
布萊克看著可憐的屍體,心中頓時起了憐憫的心情,他回過頭剛好看到劉易斯站在門口,他頓時變得很激動,直接走過去,扯著劉易斯的衣領:你來這裡做什麽?人都死了,你很開心吧?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你是不是殺了他?
劉易斯連忙舉起雙手:“老兄,我只是剛好經過這裡,看到有警察,我就上來看個究竟,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布萊克一時失控,也顧不上那麽多,很激動地質問著:你敢說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劉易斯扯著嗓子喊:“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只不過在附近見客戶,過來湊個熱鬧而已。嗯?看來現場沒有人被當成凶手給抓到。也就是說沒有需要我的地方,看來我還是得先走。”
布萊克還是不肯放手,死瞪著劉易斯,劉易斯也很鎮定,就站在那裡不動,保持著舉高雙手的動作,紋絲不動。
上司趕緊跑過來命令布萊克放開劉易斯,並且在他耳邊說著:“他是黑人底層希望的代表,在加州選民裡有著很崇高的地位,你碰了他會惹上很多麻煩,更何況他還是一位很著名的律師!不要鬧事!趕緊放了他!”
布萊克頓時認清現實,逐漸放開了劉易斯。
劉易斯光明正大地在現場遊走,打量著屍體,表現出一副憐憫的表情:“噢!上帝啊!人類文明怎麽會誕生出那麽恐怖殘忍的怪物!他的頭顱被打爆,身體多處塞滿了子彈,我們有憤怒的權力,而我們的社會則是包羅萬象,包括犯罪。”
“威尼斯商人。非常棒,我很喜歡你的吟唱。不過劉易斯律師,這裡是案發現場,非聯邦調查局的人,麻煩你出去。”
劉易斯心中暗喜,大搖大擺逃離了現場。
是的,他有這種嗜好,喜歡留在案發現場觀看自己的傑作,以旁觀者的視覺或者身份去表達內心的興奮。
布萊克很生氣但是也隻好努力克制情緒,他撿起地上的支票,注意到支票上的名字,他讓傳呼台查詢其名字,最後得到的結果是,支票上的名字是一個假名字,支票的銀碼是空頭,銀行帳戶也是假的,除了支票是真的,上面的信息全部是虛構的。
線索暫時斷了,或者說凶手根本沒有留下線索在現場。
槍擊案的審訊程序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不僅如此,它還獲得了非比尋常的關注。
在沃恩法官進入法庭之前,理查德就已經在忙個不停,吩咐著其助理很多事情,不過多半在依附在耳邊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樣子。
莫妮卡則顯得有些魂不守舍,大概是因為她接到了新的任務吧?這很難說。
隨後法官也到場了,不過他就顯得匆匆忙忙的樣子,一副極度不耐煩的狀態,一坐下來就趕緊用手勢示意理查德可以開始了。
理查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望向旁聽席上,發表了一小段陳述:
“人的行為多半是受到社會的習俗以及社交圈子所影響。它會逐漸變得不幸、多疑、猜忌,甚至是難以信服以及質疑的。犯罪心理學的研究則表示犯罪行為並非無緣無故產生,它是存在一定的邏輯性以及關聯性。總會有某些因素引誘了人體內的犯罪基因覺醒。因此要研究一位有過犯罪行為的人的邏輯觀念,就必須從他身上找出原因,而這些原因往往是至關重要。現在讓我們一起聆聽一位有過犯罪行為但並不完全罪惡的人的心聲。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恩格勒·哈倫出庭作證。”
沃恩法官打著呵欠同意了,看得出來這位聯邦大法官隻想盡快結束今天的庭審。
哈倫在所有人面前非常虔誠地宣誓:我主張、我虔誠、我宣誓,我所說的並非完全虛構。
理查德看了看自己的襯衫袖口:請問你是不是同性戀者呢?
這是一個十分致命的問題。
哈倫:是的。
理查德: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同性戀者?
哈倫:從我開始有性意識那一天開始。可以說是與生俱來,沒有任何衝突。
理查德:你有沒有嘗試過與女性約會或者做愛?
哈倫:從來沒有。我討厭、厭倦女性,總覺得她們麻煩的事情特別多,令人疲勞。跟她們相處,我從來沒有開心過。
理查德:你與多少個男人發生過性關系?
哈倫:不記得了,我根本數不過來。
理查德:能否形容你與彼得之間的關系。
哈倫:我們感情很好,各種事情都能相處得來,是很合拍的愛人。跟他在一起那段時間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理查德:你又愛他,他又愛你,可是為什麽你們會分手?
哈倫:都怪那個該死的心理醫生。是他讓彼得走出了同性戀的陰影。之後他就跑來跟我說分手,我拚命挽留他,苦苦哀求他,不要結束我們之間的關系。可是他不聽,非要跟我分手,我再也無法阻止殘酷無情的現實到來。
理查德:當你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你產生了哪些應對措施?
哈倫:我沒有作出很激烈的反應。反而是聽天由命。那段時間我覺得我的人生一片灰暗,我感覺失去了最純粹的快樂。我根本找不回真正的自己。在各種沮喪與麻木狀態下,我的沮喪情緒轉變成一種憤怒,我為我們的關系變故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罪魁禍首。
理查德:心理醫生?那就是本案的受害者?
哈倫:是的。我憎恨他,破壞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友好的關系,今時今日的局面全是他一手造成的!我要報復他!摧毀他!
理查德:所以你就寄了恐嚇信、寄了動物的屍體去恐嚇他。
哈倫:沒錯。我要讓他知道,破壞兩人之間的關系將會承受多大的後果,包括懲罰。
理查德:你生氣,你怨恨他,你就隨便寄點東西恐嚇他,不用開槍吧?
哈倫:我本來也只是想嚇唬他,可是每次我一躺在床上我就想起了我們之間經歷過的那種離別之苦,我不甘心,我不能接受我們的關系就這麽破裂,我不可以就這麽放棄!只要我殺了心理醫生,他就會改變主意,回到我身邊!
理查德:所以你就搶了槍支,跑到他的心理診所,將他槍殺?
哈倫:我當時是一時衝動,我跑到心理診所,對著他連續開了好幾槍,整耳欲聾的槍聲頓時將我拉回了現實。其實就算我殺害了全世界的心理醫生,他也不會回到我身邊,我們的關系還是無法恢復得像之前那樣。破裂的關系無法修複。那一刻我醒悟了,停止了朝他身上射擊,我隻想逃離現場,我根本沒有地方可去。我知道我早晚會被抓到,我沒想過要反抗。
理查德:當你連續開了數槍之後,你就放棄了迫害受害者!?
哈倫:是的。我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人。我要迫害的對象就是一個心理醫生,換了任何一個人都符合我挑選的目標,只要他是心理醫生。
理查德:當你準備開槍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對方會死去?
哈倫:會,有想過。
理查德:如果再讓你來一次,你還會不會開槍?
哈倫:不會,絕對不會。殺了心理醫生根本不能改變事實。
理查德:在最初的調查報告裡,你並沒有聲明你的作案動機,為什麽?
哈倫:我是同性戀,全世界都知道。可是彼得內心很抗拒與生俱來的性別,他喜歡男人,但是他不希望這些事情讓身邊的人知道。我如果對警方說了實話,他的事情就會曝光,他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我擔心他會做傻事。
理查德:現在你倒是可以坦誠相待。
哈倫:因為我覺得你們需要一個真相,而不是一個被隱瞞被外表包裝給欺騙到的案件。
理查德:彼得找到了真愛,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你會不會替他開心?
哈倫:當然。他並不是與生俱來的同性戀者,他應該找到真正的自己。
理查德:你對於槍擊心理醫生完全是一時衝動?
哈倫:是的。
理查德: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沃恩法官:檢察官,你是否要質詢被告?
莫妮卡:當然,法官大人。你當日開槍打傷了店裡的老板。
哈倫:是的。
莫妮卡:之後你帶著槍支找受害者,在整個過程中,你經歷了多長時間?
哈倫:一個多小時。
莫妮卡:你聲稱整個過程是衝動作案,事前從來沒有預謀過、計劃過。你根本沒有想過要傷害受害者?從你拿到槍支再到心理診所,中間可是隔了一個多小時,你都沒有醒悟過來;反而是連開數槍以後才幡然醒悟?為什麽你不能是拿到槍以後再醒悟,又或者在前去心理診所的路上醒悟;偏偏是打傷了受害者之後才醒悟呢?
哈倫:我說了,觸發我內心醒悟的是那幾聲槍聲。
莫妮卡:當你朝軍火庫老板開槍的時候同樣會聽到聲音。假設你的設定是成立的,那麽你放棄槍擊他人的想法應該在打傷老板之後,而不是打傷受害者。你的良心發現有點不合乎邏輯,先生。
哈倫:這完全不一樣!心理醫生才是我的目標人物,他不是!
莫妮卡:那就是說,你承認你是有針對性尋找目標。有針對性也就是有預謀!
理查德:反對!法官大人!恐怕我不能接受檢察官的說法。那樣是毫無根據的。
法官似乎擺正了心態,念叨著:嗯,鑒於現在胡說八道的人太多,今天我們就不再浪費太多的時間在法庭上。
庭審就這樣結束,他們倆走出法庭的時候心照不宣,縱使在法庭上如何針鋒相對,離開法院之後還是保持著好朋友的關系。只不過只有他們才知道才想明白,他們可不止想當朋友,他們希望對方彼此能為其做掩飾,僅此而已。
理查德一直在等待著一個製造浪漫的機會,也許很愚蠢,但是難度比刺殺一個政要人物難多了;莫妮卡從來就不是被動類型的,她也剛好在尋找逼婚的機會。其實不能算逼婚,理論上她身上的確有吸引理查德的地方,她認為,只要她能嫁給他就能名正言順找到可掩護的避難所。
“那隻小貓怎麽樣了?”她問他。
他半邊身子依靠在水箱的側邊:挺好,不過它夜晚總是嗷嗷叫,我覺得它應該是很孤獨,它或許應該找一個伴侶。
“很好,所以你是想給它找一個伴侶。”
“沒錯。”
“有好的選擇或者建議?”
“一隻公貓吧。”
她愣了愣,強調著:我覺得交給你照顧的那隻就是公貓。
“沒錯,我當然知道它是公貓。”
“所以站在生物學角度來看,你應該給它找的是母貓。”
“怎麽了?我又不需要一堆小貓咪,公貓也不錯。”
此時她心裡在想著,看來她需要多加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