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維爾納的謀殺案已經通過新聞部發出稿文,德裡千方百計要阻止他們,新聞部的主管卻表示:民眾有知情權,對於發生在社會的任何一件事都必須如實報道,哪怕影響很大也不能隱瞞知情民眾,他們有權利知道到底社會發生了哪些事情。除非引用戰爭緊急狀態法,否則任何的事件都不應該藏著掖著。他也表示可以理解:可是……她還沒完全康復,你們報導了這件事,對她會造成很大的影響。她的手裡拿著墨鏡頂著他的胸口:你先慢著,年輕人,不要感情用事,你並不能改變大致上的方向。
她把門關上,他再也不能進去,也無法阻止裡面的人工作,出版新聞報紙以及電視機發布新聞稿是在所難免。不過幸好,他已經拖延了48小時阻止了發布的進度,嚴格來說,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當天晚上電視台開始報道孤獨公寓的三屍謀殺案的詳細內容。
珍妮特在家中開著電視,並沒有很認真去傾聽電視上的聲音。她手裡有一張關於西區的地圖,這幾天辛波斯卡弗的具體行程全部被她掌握在手中,她去過哪些地方,在哪些地方停留過,停留了多長時間,見過哪些人,這些人的照片都被她貼在牆上,一個個分析他們的意義在哪。地圖上標記了不少的坐標,一個個尋找這些坐標的實際意義。時間越是拖下去,危險性就越大,合適的案件她也沒有找到,無法阻止對方的行動是她最沮喪的原因之一。就在她最感覺到煩惱的時候,外面有人在按門鈴,她想假裝不在,門鈴還在響,她查看了辛波斯卡弗的GPS定位,不是她,她不在外面。她還想假裝沉默,可是門鈴聲響個不停,她隻好去開。
一打開門,發現是阿瑟,他很激動地喊著:驚喜吧!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她被氣得不行,又不好發作,隻好說著:此時此刻對於我來說,有好案件才算是好消息。如果沒有,麻煩你滾出去。
“我這一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給他一個白眼,無力驅趕他,隻好讓他先進來。
他一進去就很熟練地換掉了鞋子,去了趟廁所,從冰箱裡拿出飲料,一口氣喝完了一半,他把飲料放在桌面上,很興奮地說著:我告訴你,我現在接了個新案件,是講三項嚴重的謀殺罪名,被告只有一個,她的處境最可憐,我只需要感動陪審團,打動他們的內心,自然就能無罪釋放。這個案件很有爭議點,為了贏這個案件……
“慢著,你剛才在說什麽?”上一秒她還在研究對方的路線圖以及可見度,突然就注意到他所說的這些。
“為了贏這個案件……”
“我不是說這一句,是上一句。”
“這個案件很有爭議點,怎麽了?”他重複了一遍,很是疑惑。
“你說這個案件很有爭議點。”
“是的。”
“一般有爭議點的案件會審多久?”
“這個要情況,如果爭議點不是很大,很快就會達成共識,一年半載其實也差不多了。”
“如果很大呢?或者說很矛盾呢?”
“很矛盾估計要兩三年。”
“那就好了。你接了這個案件?你覺得這個案件如何?”
“前所未有的好,我當事人那些悲慘的經歷足以令那些白左陪審團黯然傷神,痛苦流淚,他們不會判她有罪的。要贏這個案件簡直是易如反掌而且極具爭議性,打贏了就能再一次證明我的實力並非虛構的。”他還很期待著這個案件能為他帶來光明的前途,殊不知她已經在打他的主意了。
“我現在有事情要找你幫忙,你會不會拒絕?”她問著。
他答應得很爽快:當然可以。當天全靠你鼓勵我自學法律,我才有現在的生活。要不然說不定我還在哪個黑手黨的組織裡當臥底呢。
“那就行了。我覺得這個案件……可能不太需要你當辯護律師,我還有更適合的人選,你退位吧。”她展露著神秘的笑容。
就在這一刻,她找到了想要的禮物,這一份禮物居然還在主動送上門……當然不,電視機還在報道這個案件的具體內容。就像阿瑟所說的那樣,要贏官司就必須擺平白左群體,在案件開審之前,她必然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哪怕是輿論攻勢也好,也值得嘗試。首先她收買了新聞部的一名編輯記者,其實也不算收買,她只是掌握了對方的一些致命秘密,被迫與她合作。
這位記者要做的是什麽呢?就在案件開始審理之前,率先曝光了關於瑪格麗特·維爾納過去的經歷,包括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這種消息一下子就在城市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傳開了,法庭始料未及,來不及封鎖消息,也不能杜絕消息的傳播速度,更別說控制了。這就導致了城中的熱門話題變成了她的前半生經歷。毫不誇張的說,全城幾乎有90%的人都看過了報紙上刊登的內容,剩下的10%要麽不會英文要麽不會法文,反正是雙語報紙。法院方面對消息的泄露十分憤怒,譴責了新聞部的工作糊塗,制度上亂七八糟,毫無編排能力,不知所謂,妨礙了司法的公正程度。最後新聞部的主管必然要引咎辭職,但是最後這一位泄漏消息的記者卻主動辭職,她表示可以犧牲自己,但其實她沒有告訴主管,她就是罪魁禍首。有人引咎辭職,追究責任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從源頭上切斷了幕後黑手是誰的問題。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人出來認罪,風波必然就會平息,除非民眾不太願意接受這個敷衍的回應,否則事件也只能遺憾結束。
這一次的輿論攻勢相當有效,在法院裡很多人會被隨機選中擔任陪審員的職位,多半是從社會的各個不同的階層挑選出來的民眾,那是最能代表普通人的想法的一個群體,找他們當陪審員是唯一的選擇。而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是,他們多半已經看過了報紙上的內容,對被告的悲慘經歷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在內心深處已經形成了一個刻板的形象,第一感覺大概如此。此後無論在法庭上出現多麽有力的證據,他們多半會偏向被告,那樣就影響了法律的公正程度,也就成了法律漏洞。按理說法院是不會允許這一次陪審團的成員組織是來自群眾,但是他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想要在外面找到一個完全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到人是較為困難的。或許可以向東區的人求助,不過他們向來不信任東區人也不承認東區人的法律精神,東區人的法律制度根本就是在胡鬧,這大概就是西區對東區的一個固執偏見,短時間內很難扭轉的觀念。法院裡的人爭論不休,拖了一個星期,最後實在是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他們隻好妥協了,從民眾群體中挑選陪審員,盡量挑選主觀性沒有那麽強烈的人,挑選之前多半會做20-30道心理測試題目,這些測試是可以反應一個人的潛意識以及性格愛好還有思維方式。組織陪審團的成員也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謹慎是對的,就是效率低下。不過外面的人倒也沒有很多意見,在他們看來,他們根本就不趕時間,不需要太著急。
“很高興認識你,瑪格麗特女士。”珍妮特與她握著手,關於律師更換的問題,我相信阿瑟律師已經跟你提過,你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她看著就站在珍妮特身後的阿瑟律師,詢問著:帥氣的律師小夥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阿瑟被迫說出違背良心的話:嗯……其實這個案件人證物證都俱在,很難推翻控方的指控,所以很老實說,我沒有把握。不過我認識更厲害的律師,也許她會做得比我更好。而且她很擅長處理這種類型的案件,我把案件交給了她,以後就由她來替你妹妹辯護。
“噢不,這樣是半途而廢的舉止。你難道就不會擔心你以後的律師形象?”她逼近他。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或許會有影響,但是我不希望你妹妹的將來摧毀在我手裡。
“看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很好,我接受你的建議,更換律師,如果有什麽問題,你同樣逃不了。”她瞪了他一眼,隨後又露出笑容,與珍妮特再次握手:那麽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好像只有你一個人,那位律師呢?我可不想錯過與他相聚的時光。
“嗯……她在忙一些很無聊的工作,不過沒關系改天我們再約。”
“那就指望你們了。”她笑了笑,突然看了看時間:我還是先離開吧。
在她離開之後,他朝她伸出手掌:預支的律師費呢?
她給了他一張支票:這是你應得的酬勞。
他搖搖頭,非常無奈地說著:這張支票與我的律師生涯比起來,還真的算不了什麽。
她的計劃完成了一部分,擅自更換律師,先斬後奏,先替她答應別人,然後再逼她答應上法庭。
辛波斯卡弗這幾天還在調查紅磚砸死人的事件,盡管很多線索都斷了,她還是不肯放棄,她回到過去的住所,還有發生意外之前的所有地方她都跑了一遍,希望能找到線索,很可惜的是,一無所獲。她都快要精神崩潰了,黑澤明想找她聊天,被拒絕了。珍妮特一個電話說有新案件,她立馬就跑了出去。
家庭瑣事可以不管,但是工作上的事情她無法忽略,當然還是要看情況,總不可能什麽工作都接,在這個非常時期,她根本沒有心思上法庭,近段時間她也很久沒有去事務所,公司到底在做哪些案件,她根本就不知道;走了幾個律師,來了幾個新人,換了幾個助理她也不清楚。盈利情況如何,虧損實際多少也不了解。她眼裡只有醫院天台的意外死亡案件,醫生的死也一直讓她耿耿於懷。
她到了對面的天台,珍妮特已經登陸,戴上墨鏡,默默遞了一份文件過去:我剛剛幫你接了個新的案件。
她看都沒有看,直接推掉了:我現在沒有心情,我也不想做案件。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只要能抓住陪審團的心理狀況就能打贏每一場官司。”
“是的,我的確這樣說過,不過那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
“現在也從來沒有改變過。三屍命案聽說了吧?”
“我有留意新聞,那個凶手不是處於精神失常的狀態嗎?”
“經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已經好了很多,她的個案比較特殊,證據確鑿,控方充分掌握了所有的線索。不過有一個問題,凶手的經歷也比較悲慘,這種類型的案件最適合牢牢抓住白左陪審團的心態,事前我已經做好準備,散播了對我們當事人有利的消息,這一次我們穩贏。”
她好奇地問著:慢著,你已經幫我答應了?
“我說了,我已經幫你接了案件。難道你還不懂?準備工作我已經幫你做好,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
“你也知道我在調查過去的案件。”
珍妮特回過頭,摘下墨鏡:過去的案件當然很重要,它就像一道主菜,可是主菜還沒出現,你總得吃點別的菜品吧?生活需要激情,也需要理智的思考,這個案件剛好適合你,幫你調劑枯燥無味的心境。
“所以說很有挑戰性。”她似乎動心了。
“沒錯,全城沒幾個律師敢接這個案件。就看你的了。”
“什麽時候去見我們的當事人。”她問著,一邊手已經放下。
“近段時間不用,她的精神狀態還不算穩定,不過我們可以先做前期準備工作。例如先把其中一名死者列為我們的證人,盡量爭取比控方走快一步。”
她們回律師樓簽署了合作協議書,正式成為瑪格麗特的律師代理人,一切的資料就由助理去尋找、挖掘。她這時候才得知,助理的薪水降了40%,他們的日子過得較為艱苦,每個月交了房租幾乎就沒什麽錢可用,根本消費不起多余的商品。她隻好向那些助理承諾,做完這個案件,他們的薪水將會恢復到正常的水平。如果沒有出亂子。
是的,所謂的亂子其實就是朱迪斯多次頻密前往東區參加高層會議,東區與西區突然轉為盟友,貿易來往比之前頻密了許多,甚至還願意調整貨幣之間的匯率,促進出口與社會消費,邊境線不再嚴格看守,夜裡沒有人值班,東區人想逃進來就很容易。街道上聯邦警察不再隨機抽查市民的身份信息,也不再排斥東區人,還為逃過來的東區人安排穩定發展的工作,還有生活補貼。總之很多方向都在改變,不像之前那樣頑強對抗。
東區人的滲入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經濟上漲緩慢等現象,雖然說不一定有關聯,但是也逃脫不了那樣的說辭。
每當開啟國情谘詢會議的時候,朱迪斯總是會被提問:將來是否支持東、西合並,讓布達拉美宮重新統一起來呢?
她的回答模棱兩可:西區人與東區人將會根據自己的意願決定是否合並,這些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任何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夜裡,辛波斯卡弗洗完澡,吹乾頭髮,看著黑澤明躺在書房裡的沙發上,正睡得香甜,她默默收拾了關於意外死亡事件的相關資料。
我的頭很痛,似乎有一種鑽心的痛,我不得不從桌子上爬起來,竟然發現眼前是我的妻子,她就坐在桌子的另外一邊,穿著藍色帶斑點的外套,此時的她仍然是長發,臉上流露著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環顧著四周,一時半會我竟然無法分清這裡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我好像看到了古埃及的金字塔還有外星人的圖案?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親愛的,你醒了?”她問著。
我捏了捏鼻梁:這裡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一個好玩的地方。”她回答著。隨機她拿出了一副塔羅牌,就是愛爾蘭女巫教我玩的那款,我曾經拿來預測自己的命運,可是我後來的命運變成了什麽模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我得假裝在她面前不認識塔羅牌,不然後面有些事情就會暴露。
“這個是什麽?”我問著。我的樣子很嚴肅但又很想笑,在她面前裝傻是最刺激的。
“這是塔羅牌,可以預測人類的命運或者運程。”她們連說話的口吻都一模一樣。
“所以你想要預測我們的命運?”我直接問。當然不會提運程。
“我想知道我們以後的路該怎麽走。是分開還是挽留。”她已經在洗切撲克牌……不對,應該是塔羅牌。
“你覺得應該怎麽做,玩玩撲克牌就能知道嗎?”我故意喊錯名字。
“這不是撲克牌,而是塔羅牌,預言我們將來的命運。”
她把牌放在桌面上,分成三部分,從各自最上面的一張抽出來,覆蓋著,從右往左翻開。
第一張是醫院的象征,白茫茫的一片,關於醫院的預言我已經在旅館裡見過,這不就重複了。
“噢,第一張看來是個好的預兆,預言我們會在醫院裡重逢,和好如初。”
“為什麽是醫院呢?可以是酒吧,可以是法院,為什麽是醫院呢?”我問她。
她隻回答:這是神的意旨。也是我們的命運。
“神的意旨,我喜歡。你繼續吧。”
第二張是室內的象征,有椅子有窗簾,還有一男一女並排坐。
她冷笑著:嗯?我們會坐在一起,看樣子是接受訪談。
我不以為然地說著:噢,有記者采訪我們,關於我們的愛情故事?我們之間存在過愛情嗎?
她很淡定地說著:先不急,看最後一張。
最後一張塔羅牌翻開了,是兩輛汽車背道而馳,朝著不同的方向出發,天空的背景是蔚藍色,寓意一切充滿希望。
“噢?我們最後還是會分開。”看來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她補充了一句。
我反駁她:那可不一定,藍天白雲就證明了意境是美好的,車子背離,只不過是一起出去旅遊,分開前進而已。
她收起塔羅牌:看來你並不相信塔羅牌的力量。
我回答道:塔羅牌的預測並不準確,接近的意思都沒有。
“如果我們的結局真的是這樣呢?”
“那麽我們就應該去改變它。”
“你會後悔與我分開嗎?”
“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放棄。”
“你說得很對,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們的確分開了。”
“不,你不能相信它的預言,你應該相信你自己。”
“好吧,我相信了。”
“盡管如此,我不得不說,我們在醫院重逢就很扯淡。”
“你看清楚了,建築物有些許破爛,說明你是受傷了才會在醫院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