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和可可來到了一間可以看見江景的餐廳,並靠窗而坐,蛋糕擺在桌面上,就像是一個主題,可是蛋糕之外坐著的卻是兩個與主題完全無關的人,今天是我媽的生日,根本不是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其實,我並不喜歡來這樣的餐廳,因為太過高檔,反而不能讓我在面臨夜色的時候,給自己點上一支香煙,於是,我便拿起一隻杓子把玩了起來,可可則在玩著手機遊戲。
打完一局,她才開口向我問道:“今天在公司待了一天,感覺怎麽樣?”
我按住了轉動的杓子,然後反問道:“公司有五十號人,竟然沒有一個能認出我就是去年帶隊進無人區的余味,你覺得這說明了什麽?”
“還能說明什麽,互聯網是沒有記憶的唄……這個事情你怨不了別人,只能怪你自己,你當時就不該接管茶余飯後,你應該經營好你自己,然後擴大你的影響力……你後面的操作更是作死的典范,為了給潘甜甜引流量,你竟然不惜把那些金主都給得罪了,現在主流圈把你遺忘了,汽車圈又開始排擠你,潘甜甜你也不想帶到我的公司,仔細想想,真的每一步都是昏招……也就是我願意收留你了。”
“是啊,我要是能像你一樣,做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我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陪我喝點酒吧。”
“來著大姨媽呢,你想喝就自己喝。”
我有點鬱悶,但還是招手喊來了服務員,然後要了幾瓶啤酒。
我倒了一杯喝完之後,可可又開口向我問道:“說吧,以後到底想做什麽事情?”
“別說以後,其實我覺得能這麽給你泡泡咖啡,收收快遞什麽的,也挺好……最起碼沒有煩惱,也沒有讓自己閑著。”
“你要是真的喜歡這種生活,我可以成全你。”
“真的喜歡。”
“你自己恐怕都不相信是來我這兒混吃等死的吧。”
“如果你什麽事情都能自己做好,我還有什麽好操心的呢……說真的,我現在心裡真的沒有什麽特別強烈的欲望,你需要我,我就去做,你不需要我,我就把空閑的時間拿出來琢磨:我為什麽要活著。”
“我怎麽不需要你,燕窩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本來計劃是這個星期五做直播的,但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到底是繼續賣燕窩這個貨,還是把這個貨給下架了,省得蔡芙蓉用這批貨整我。”
“其實,我覺得你現在已經做的夠好了……我是真心這麽認為的……聽說,你接了一個扶貧項目,現在連官媒都開始關注你了,要給你樹立一個好的形象……我覺得等這樣的報道出來以後,蔡芙蓉之流,心裡肯定會有所忌憚,她總不敢和官媒對著乾吧……所以,那個即食燕窩,你就放心大膽賣吧,至少這次你是安全的。”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情?”
我又把杓子撿起來重新把玩著,然後在可可的注視下回道:“如果我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就是公司裡很普通的一員,我是很容易和他們打成一片的……”
可可在一陣沉吟之後,又問道:“你還聽他們說什麽了?”
“劉霖是海廣集團大股東的親侄子,這次官媒的資源,就是他幫你搞定的……而且你們倆正在談戀愛,難怪害怕別人知道我和你住在一塊兒呢。”
我這麽添油加醋的一說,可可頓時就顯得不淡定了,她皺眉回道:“這到底是誰在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和劉霖在談戀愛……現在是他單純在追求我,我根本就沒有答應他。”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目的性太強了。”
“這算什麽目的性,我給他開了多高的薪水,你知道嗎?”
“一年差不多八位數。”
“算上分紅和各種獎金,隻多不少……所以,我為什麽要拿自己去回報他?”
可可激動的快站起來了,但我依舊保持著冷靜,並對她說道:“我可沒說你要拿自己去回報她,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不能在這種社交關系裡進退自如,最好就收斂一點,你應該明白,牽扯到感情的社交關系是最複雜的,也是最危險的,我不希望你變成下一個唐果……男人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笨,在你想利用他的時候,你最好先衡量一下自己,到底夠不夠分量徹底吃住他,這個社會,總體來說,還是男人在做主……準確說,是有錢又有地位的男人在做主。”
這一次,可可陷入到了沉默中,她的沉默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表達,她確實想利用這種危險的關系讓劉霖來替她做事。
就在我以為可可多少都會和我說點什麽的時候,她忽然起了身,然後對我說道:“你話太多了,本來八點之前是能陪你吃晚飯的,現在不行了……我得去見一下那個負責扶貧項目的副縣長,然後確定一下後面的直播方案,你自己慢慢吃吧。”
“這一桌子菜還沒怎麽動呢。”
“我來不及了,待會兒讓服務員抱個熊來陪你……生日快樂,蛋糕記得吃完,乖……”
說完,可可便匆匆往餐廳外面走去,我又對著她的背影喊道:“說了你請吃飯,先把帳結一下。”
“你自己結,回頭拿著發票到公司報銷。”
……
可可走後,我獨自對著這一桌菜不禁有些惆悵,想了想之後,我給趙小天打了電話,讓他過來陪我一起吃,趙小天以晚上還要給飯店打工為由婉拒了,於是我獨自一人發揮了大胃王的精神,直到將桌上的菜吃的所剩無幾,才離開了餐廳。
……
回到住處,我又陷入到了那種抑鬱的狀態中,這明顯是因為沒有朋友,沒有說話的人所造成的;這一刻,我極其理解唐果當時的處境,她終日將自己困在那個小屋子裡,面對著不確定的將來,肯定是會抑鬱的。
按滅掉手上的香煙,我終於做了一個決定,我想帶著我的那一套東西到外灘擺個地攤兒,我不怕罰錢,也不怕沒人玩,我最怕的是陷在抑鬱的情緒裡無法自拔,所以,我真的很需要這種方式來完成自救。
……
在我將那套東西從汽車後備箱拿出的時候,我莫名想到了昨天晚上在江邊見到的那個女人,她的背影被可可譽為是她來上海後見到的最好看的那一個,但我在意的卻不是她的背影,我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和茶小清很相像的氣質,這才是我忽然會想起她的根本原因。
也許,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茶小清也以一樣的心情在孤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