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奉旨尋釁
伶南跟著宋妧的這幾年,特別喜歡尋釁。
感覺特別威風,尤其是有世子妃坐鎮的時候,那怎是一個酸爽能形容的?
她昂首轉向老夫人,看著她鐵青的臉色,輕蔑的向一邊伸出手,一個暗衛立刻遞了幾張契約到她的手上。
“老夫人,倒是坦然。”
衛老夫人怒而喝斥:“哼!放肆!”
伶南半昂著頭:“放肆?呵呵。”
雖然老夫人早聽說過宋妧紈絝的名聲,可是並沒有親自見識過,再加此時此刻她的壽宴之上,被人如此羞辱,一股熱血衝上腦門,說出的話就很不好聽了:
“你是個身份,也配與老身說話?她宋妧是沒是聾了還是啞了?”
暗衛們哪有不知道的,宋妧是趙謹的心尖尖,就連剛出生的趙敘都不能比。
罵宋妧?那不能讓啊!
幾個女暗衛不等下令,立刻衝上前來,對關昌平伯府的女眷席,就開始打砸。
“乒乒乓乓,叮咣!”
“啊!”女眷的尖叫聲。
宋妧坐在椅子上,仰望著天空:“這聲音忒好聽了些!”你不說本大王聾啞嗎?讓你見識見識。
暗衛們一聽宋妧說這樣的話,砸得更起勁了,嘴裡還喊著號子:“唉!哈!”
伴隨而來的是女眷的驚呼,還有凳倒桌翻,杯盤碗盞碎裂的響聲。
“住手!”
宋妧抬了抬手,暗衛們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退到宋妧的身邊。
“老夫人有話也不急著說,本郡主還沒砸夠呢!”
昌平伯府的老夫人指著宋妧:“你,你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
“你!簡直目無王法,豈有此理!”
“嗯。伶南!”
伶南指揮著暗衛們,又要繼續砸,眼看著場面即將失控,匆匆趕來的昌平伯夫人大吼一聲:
“昭華世子妃,想要幹什麽?”
宋妧穩穩的坐在椅子裡,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模樣,拒絕拉她的話。本大王就是這麽猖狂。伶南上下打量著昌平伯夫人:“你是哪蹦出來的?”
“你!宋妧,你們王府的人,一向如此無禮嗎?”
伶南做生意或許不如佩珠佩環,但是吵架這件事上,從來沒輸過:“你張口閉口的叫我們世子妃的名諱,又是家的禮數!”
安北跟著伶南混久了,也練就了一身吵架的好功夫:“總不能你們向我們王府的人亂吠,我們卻要和你講道理吧?”
昌平伯府人大怒:“你罵誰?”
安北瞄了她一眼:“瞧你這眉毛倒豎的樣子,凶神惡煞的,也忒難看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少林寺的十八羅漢托生的呢!”
“安北,我都覺得,她出現在世子妃的面前,都容易嚇著世子妃。”
“嗯,可不是?咱們世子妃心軟膽小,忒好欺負了。要不是有世子護著,這些年都不知道怎麽過來的。”
兩個人一唱一喝的誇著宋妧。
讓早就退到一旁看熱鬧的女客們,忍俊不禁。
“你,你們,拿我們昌平伯府當什麽了?”
伶南轉過頭來:“你插什麽嘴?我們自己誇自己的主子,也礙著你了?合著你就看我們家世子妃不順眼,連一句好話也不讓說嗎?”
安北的余光掃過老夫人,發現她坐在太師椅上,胸口劇烈的起伏,顯然是被氣著了。她一輩子受人尊敬,沒受過這樣的氣。氣得說不出話來,但這並不妨礙,她用仿佛淬了毒的眼神盯著宋妧。
安北可不高興了:“喲!老夫人您這是什麽表情?我們世子妃哪得罪您了?”
聽得那些看熱鬧的女眷,好無語:呃……哭喪拜壽,大砸特砸還沒得罪嗎?當然了,宋妧這個打遍雍京的主兒,這麽想……沒毛病。
伶南抖了抖手中的契約:“你別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好像我們欺負你了似的。我們上次借了你們昌平伯府銀錢,助你們度過難過。現在還銀錢的日子,都過了。你們是什麽意思?”
昌平伯夫人接了話茬兒:“那……那是你們王府欠我們的。”她自己說完都覺得心虛。
“欠你們的?可有憑據?”
“要不是你們,找茬找到我們大相國寺的那家酒樓,我們家豈會用你們家出銀錢?”
在場的暗衛和看熱鬧的女眷哄堂大笑:“哈哈哈!”忒不要臉了,自己的軍糧被北荻人截胡了,到禦前倒打一耙不說,現在還想以此為由賴著不還銀子。
“笑什麽,我說得句句屬實!”
伶南勉強忍住笑聲:“我們王府欠不欠你們伯府的,世人自有公斷。更何況,這白紙黑紙的契約,是實打實的,你們總不能不認吧?”
“你!這是你們逼著我們伯府簽的。”
“喂!那你你不在場,可能不清楚,這契約後面,可是有證人做證的,證明是你們昌平伯自願簽下的。這證人也不多,幾百人而已。官府還有備案。”
一些性子活潑的男暗衛接了話茬:“想殺人滅口,收買串供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
昌平伯夫人陰著個臉,打算抵賴:“你們,我掌管庶務,從不知道有這件事。”
王府的暗衛一個比一個嘴巴毒:“那就是你們夫妻二人之前的閨房秘話了。”
“是不是最近昌平伯都宿在小妾的院子裡,來不及和您細說?”
“伯夫人賴帳可不是好習慣,以後……滿雍京誰還相信你們?”
“這麽發展下去,我看伯夫人這庶務要交到小妾的手上了。”
氣得昌平伯夫人臉色慘白,手顫抖著指著王府眾人。昌平伯小妾眾多,是她永遠的傷痛。
這時候昌平伯匆匆趕來,來到人群之中,負著手,揚起下巴,拿出了官威:
“我們伯府不還銀子,自有官府可以公道,也論不到你們到伯府來撒野!”
宋妧平來一直眯著眼睛,聽到正主來了,就緩緩的睜了眼:“昌平伯,話不是這麽說的,順天府也管不了你這個無賴。故意拖著不配合創贏風投,辦理鋪子易主手續!”
“胡說八道!”
“昌平伯,甭管胡不胡說了,今天我來,就是要把鋪子拿到手。”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婦,要鋪子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這話怎麽說的?”
昌平伯本想激怒她,可是宋妧面色……無比平靜。他看到後,暗自安慰自己,她不會這麽穩和,許是她故意裝作不動怒。
“你給了我鋪子銀錢的六成,現在只不過耽擱了七八天而已,卻要收走我們昌平伯府的鋪子?”
“哦!你不願意?”
“你這是巧取豪奪!”
“契約,是你自己簽的吧?”
“是又怎麽樣?這樣的契約根本就沒用!”
“你用創贏風投錢的時候,怎麽不說這契約沒用?”
“我用你的銀錢,是瞧得起你!”
“瞧得起我,還是瞧得起王府?”
“哼!”
宋妧笑呵呵的站了起來:“哎呀,昌平伯這自視甚高啊,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瞧得上我們王府?”
“你這是轉移話題,為自己的無理取鬧找遮羞布!”死丫頭就不信你不要臉面,你不要臉,王府也不要嗎?
宋妧負著手看著遠處樹丫上一對小鳥互相啄著羽毛,臉上閃出溫暖的微笑:“剛才,昌平伯說我是巧取豪奪?”
“難道不是?你再說就是狡辯!”
“嗯,也有道理。多說無益。今天……我就巧取豪奪一個給你看看!”
昌平伯蔑視的斜了宋妧一眼:“哼?就憑你一個黃毛丫頭?”
“憑我……不行嗎?”
“有本事,你不靠王府,讓這些暗衛都出去!”
宋妧大笑:“哈哈哈!我是昭華世子妃,您不知道嗎?我是王府的人,卻要應你的要求不靠王府!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邕親王和昭華世子怎會如你這般無理取鬧,你是你,他是他們!”
伶南補了句:“你不知道嗎?王府裡,我們世子妃說了算。”
宋妧正要說話,院子裡忽然湧進來好些個內監打扮的人。領頭的宋妧認識,是……海子。那個幫著李進康滅了小祿子的內監。
海子進了院子後,眯著眼,斜了個眼珠子打量著院子裡的情況,雙手抱於小腹前:
“喲!好大的陣仗啊!”
昌平伯上前一步,先發製人:“海內官,您給評評理,這宋妧也太不像話了。竟是鬧了本官母親的壽宴,又是打又砸的,簡直不像話!哼!”說完就轉頭看向身後的宋妧。
宋妧搖頭冷笑,並不說話。心裡琢磨著:海內官大概是帶著陛下的旨意,來給她撐腰的。
果然……海內口鄙視的上下打量了幾眼昌平伯,眼光調向高處:“咱家問你了嗎?”
在場的人,無不驚訝:怎麽回事?海內官是來幫宋妧找茬兒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
“寶璋郡主的名諱也是你叫的?”
“這!分明是……”
“就是陛下見了寶璋郡主,也是要給三分薄面的。”
“邕親王府和昭華世子志慮忠純,也是你能隨意編排的?”
“本官並不是在編排,本官是……”
海子很生氣,邕親王府的兩個主子見了他,都要尊他一聲:公公,內官的。在他海子面前都自稱‘我’。偏偏這昌平伯,張口閉口你你你的,一口一個本官。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所以,這閹人要是小心眼起來,那個就壞事了:
“喲!咱家早有耳聞,昌平伯這官威不少,今兒一見果然如此!無禮犯上,卻要強詞奪理!”
海子身邊的一個小黃門湊了上來:“海內官,依小人看,這昌平伯該打!”
昌平伯容忍海子,是因為他是李進康提拔上來的,但是他沒必要容忍一個小黃門,他面色狠厲的反唇相譏:“你休要從旁攛掇,這是你這樣一個,低賤的閹人能決定的事嗎?”
昌平伯的本意是,讓這個小黃門閉嘴。並無意說海子的不是。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海子心裡琢磨著:他們來的這些不都是閹人嗎?怎麽就低賤了?低賤?好啊,他今天要給昌平伯府一點兒顏色看看。海子想到這抬起頭:
“咱家帶了陛下的口諭!”
海內官話一出口,院子裡呼拉拉的跪了一地。海內官清了清嗓子:
“陛下說了,寶璋郡主身為皇室宗親,卻被一個異姓伯爵誣告上朝堂的,被逼不得已,妥協拿出銀錢,平息事端。已是對皇家的一種挑戰!”
“不,不是這樣的,陛下許是對臣有誤會!”
海子低頭瞧著昌平伯:“喲!昌平伯這是慣會說嘴旁人不好的毛病,是真不打算改了。竟是編排起陛下來了。”
“不不不,我沒有。”昌平伯有點害怕,可是始終不明白,自己是哪得罪海子了。
海子朝著皇宮的方向,一個揖首:“吾皇聖明,昌平伯耍得這點小把戲,還想瞞過陛下嗎?”
“沒,沒有!”趙諶的狠辣,他是知道些的,最少也要狠過已逝的延慶帝。
“沒有就好,你以後可要記清楚了。有些話不能亂講。”
“是是是!”
“話說回到寶璋郡主身上,昌平伯在眾目睽睽之下,親自簽的契約,現在卻抵死不認,賴帳不還!寶璋被逼無奈,多次上門要帳無果,出次下策!”
在場的眾人明白,陛下這是明明白白的偏袒,聽聽那措詞:被逼無奈,出次下策!還有一點就是,陛下可能打算要拿昌平伯府,這個曾經的鐵杆趙議黨開刀了。
此時此刻,花園裡一片寂靜,無一人敢多嘴!
“這事說出來,真是有辱皇室尊嚴!”
“陛下有旨,寶璋郡主,隻管要帳!如若要不來,陛下……隻以趙家宗親族長的身份,幫你要帳!”請注意不是陛下,好像他們皇家以權壓人似的。可事實上卻是,趙諶說是把自己當趙家的族長,別人不敢這麽以為啊!再怎麽說也是一國之君啊!
宋妧明白陛下的偏袒,向海子福了福身:“多謝陛下!”
海子走向宋妧:“喲!寶璋郡主您多禮。”
宋妧微微一笑:“公公當得起。”海子十分得意,瞧瞧這邕親王府的家教,甭管真假,看著就舒心。
“陛下讓我囑咐郡主您,莫要傷了無辜即可!”
昌平伯哪裡能認?跪著哭訴:“海內官!寶璋郡主哪是來要帳,她這是找尋釁找事的啊!臣懇請陛下明察!”說完就叩首在地。
海子見此,回過身來,大聲說道:“昌平伯非要說成是尋釁,咱家也不攔著。只是尋釁……也是奉旨尋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