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前路未窮（3）

  要說爆笑匯的地理位置，實際上比坤伶社強出了不止一星半點。

  雖說算不得絕對意義上的黃金地段，但至少位於多項生活必需配套設施的交匯處，每到午後及晚上，從爆笑匯門前經過的人群絕對不在少數。

  之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沒能留下大量的回頭顧客，倒是不能全然歸咎於江寧先前那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得過且過，說到底這畢竟是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輕易改變。

  當然了，現在可不是計算舊帳的時候。

  眼前的困難要是不能解決，即便是劉南生手裡握著爆笑匯的劇場長約，那也終究是於事無補，空剩下賠錢的份兒了。

  此時身著大褂的四人安安靜靜立於爆笑匯門前，江寧東子在前，張繼業秦慧在後。

  戚堯臉上戴著新入手的面具，就站在距離江寧不遠的角落裡，能夠清晰地看見江寧目光如炬，像極了等待狩獵的獵手，在等待著最為合適的時機。

  劉南生帶著沒上舞台裝扮的潘雅欣緩步走進了來往的人群，左左右右看過，正等到扇著蒲扇的袁老爺子邁著方步子笑眯眯從遠處走來，身後不遠不近跟著一些算得上眼熟的街坊鄰居，平均年紀全都不小了，可扔到人群裡倒是比行色匆匆表情木訥的人們顯得更有精神。

  潘雅欣樂呵呵剛想迎上去打招呼，劉南生抬手便拉住了她。

  只見劉南生和袁老爺子對過眼色，一行人誰都沒有張口，各自散開放慢步調，有的繼續往前，有的扭頭慢悠悠往回走。

  潘雅欣依舊一臉茫然，倒是站在角落裡的戚堯，視線在對街那些人的身上快速掃過，轉眼就明白了幾分。

  她忍不住勾唇暗笑：要說聚攏人氣這功夫，幾個她加起來，也未見得比上一個江寧……

  江寧也正是在這時候突然揚聲：“大娘嬸子、大姑大姨、姐姐妹妹、老少爺們兒，您列位走過路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那可是千萬別聽我們閑話！
  哎！那小孩兒，可別聽我們這玩意兒，趕緊走走走走走！那位，對，說的就是您！您可千萬萬千別聽我們這個，非禮勿聞非禮勿聽君子勿見！哦……對不住，您不是君子，我得叫您大嫂子……”

  人群中的潘雅欣總算是明白過來江寧想幹什麽了，費勁了力氣這才沒有笑出聲來，忙學著袁老爺子找過來那些人的樣子，前後左右慢悠悠轉悠。

  站在江寧身後的秦慧皺了皺眉，動著手肘戳了戳張繼業，極小聲嘟囔：“我說師兄，這小子年紀輕輕的，怎麽還會使撂地的玩意兒呢？”

  張繼業點點頭，再看江寧的背影，心裡隨即又多了幾分認可。

  被叫到的人原地站定朝江寧看過去，連帶著也叫住了一些滿臉好奇的行人，緩慢向江寧那邊靠近。

  俗話說好奇害死貓，可更多的時候好奇的可不僅僅是貓這個物種。

  多數人都喜歡扎堆，哪裡人多、哪裡生意好，往往結局都會是生意越來越好，這是一種良性循環，更有規律可循。

  江寧這使活之前的托付還沒有停下，聚攏的人群也越來越密集，眼看著圍觀的人們已經不在少數，江寧總算是停下，省下了多余的寒暄開嗓便唱：
  “福字添來喜衝衝，福緣善磐阡在玉瓶，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

  毫無保留，江寧開嗓便用了十足的功力，清亮通透的調門再加上江寧清秀俊逸的外型，一瞬間讓圍觀的人們眼前一亮。

  一聲齊整的“好”字直接迸發。

  江寧不為外界所動，張口繼續：“鹿行小道連仲三元，鹿叼靈芝口內含，路過高山松林下，六國封臣作過高官。”

  在原本圍觀的人群外，不知不覺間又添上了新的一層。

  “壽星秉壽萬壽無疆，壽桃壽面擺在中央，壽比南山高萬丈，彭祖爺壽活八百永安康……”

  三段唱下來，江寧的調門非但沒有走低的跡象，反而持續上行、直入佳境。

  人群中的叫好聲音逐漸變小，人們似乎已經用最快的時間適應了江寧所給出的驚喜，余下的只剩下了安安靜靜去欣賞。

  “喜花掐來戴滿頭，喜酒斟上甌上幾甌，喜鳥兒落在梅花上，瞧的是喜報三元獨佔鼇頭……”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話從來不假。

  戚堯站在不遠處聽著，分明能夠感覺出江寧發聲時的爆發力遠比先前驚人，收音甩尾也遠比此前穩定而余味韻長，情感層層遞進，平穩之上更是驚喜！
  一段慣用了的《發四喜》轉眼結束，人群一角某個街坊學著袁老爺子教的，壓著嗓子喊了句：“你這幹嘛呢？”

  人群密集，輕易看不清是誰出了聲音，可聽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江寧向聲源看過去，轉瞬間換了個嬌羞的姿態，撚聲捏指說了句：“春去無痕，莽天涯，怎不銷魂？”

  不遠處的戚堯和人群中的潘雅欣同時一愣，這不是京劇選段《黛玉葬花》的開場引子嗎？江寧是什麽時候學的這段？
  真別說，有那麽幾分美花旦的意思……

  這要是換個場地，再給江寧換身旦角的裝扮，單論這一句，沒準還真有可能以假亂真，讓觀眾誤以為看到了哪個梨園美人……

  人群中那人又問：“說啥？”

  江寧換了個動作，做了個掩面拭淚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唱道：“似有情卻無情教人深恨，能言鳥竟無語安慰奴心。”

  卻隻這一句，再沒有接下去的意思。

  底下那人似乎有些急了，揚聲叫著：“到底幹嘛呢嘛？不說走人了！”

  卻是因著這一句逗笑了周圍幾人，站在前排的人回頭左看右看，雖說沒看明白到底是誰在說話，卻是結結實實被沾染了笑氣，緊隨其後的，人群中哄笑一片。

  當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如果要走，誰又會等到現在。

  再說了，眼前這小夥子聲音可真好聽，就是不知道唱的是什麽，反正也沒什麽事，再聽聽又有什麽關系？
  人們彼此看看笑笑，心裡浮現起完全相同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