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豪門婢女》第20章 無頭屍體(2)
  第20章 無頭屍體(2)
  他跑到窯洞口,分開人群,衝進裡面,果然見一領蔑席,裹了一具屍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從蔑席裡滲透出來的血,已將地上的黑煤染紅了一大片。

  冉龍貴對著屍體看了一陣,忽然蹲下身去,哆嗦著雙手,去解蔑席。

  旁邊一個窯工突然叫了起來:“幹什麽?”

  冉龍貴沒管他,一下打開了蔑席。冉龍貴不由得“啊”地叫了一聲,接著身子連連後退幾步。

  蔑席下的屍體已沒有了腦袋,只有幾根砸碎的骨頭,被筋連著,耷拉在屍體上方。

  冉龍貴張著嘴,驚惺地瞪著屍體看了一陣,也沒法辨清是不是福奎,半晌,才顫抖著叫了起來:“福奎,福奎,是不是你?”

  身邊的窯工聽了,立即瞪大了眼看著他,問:“你說什麽,啊?”

  正說著,一個窯工擠了進來,盯著冉龍貴看了一陣,突然叫了起來:“是你,表弟!”

  冉龍貴吃了一驚,抬頭看了窯工一陣,也突然叫了起來:“福奎你……”說著,他又朝地上的屍體看了一眼,接著回頭又端詳福奎一陣,終於相信了屍體不是自己的表哥,於是又不好意思地說:“不是你”

  福奎說:“你把我的晦氣說掉了。”說著,拉起冉龍貴,擠出人群,往宿舍走去。一邊走,冉龍貴一邊高興地說:“表哥,要不是看見你的眼睛,我真認不出你了。”

  福奎說:“我們這些苦力人,有什麽好的!出了窯洞,還拴一條破麻袋遮醜。進了洞,就什麽也不要了,反正大家都是一樣的。”說著,又回頭問冉龍貴:“你怎麽來了?”

  冉龍貴垂下了眼皮,半晌才回答說:“家裡活不下去了。”

  福奎接著問:“怎麽活不下去了?你不是快和菊花結婚了嗎?”

  冉龍貴說:“要是能結婚,我也不來了。現在就是結不成婚了,我才出來的。”

  福奎不解地問:“怎麽回事?”

  冉龍貴想了想,就把家裡最近發生的事和自己出來的打算,一一對表哥福奎說了。

  福奎聽了,突然在路邊一塊石頭坐了下來,眼睛盯著山腳下陰暗的峽谷,半晌沒說話。

  冉龍貴也在石頭上坐下,見福奎半天不說話,便有些不安地問:“怎麽了,表哥?是不是老板不會答應?”

  福奎終於說話了,語氣卻十分沉重:“那倒不是!這苦力活,再多的人老板也會要。只是,你不該來的!”

  冉龍貴急忙追問:“為什麽?”

  福奎說:“你沒看見,這活兒不是人乾的!”

  冉龍貴說:“你是說這活兒很苦?”

  福奎說:“當然苦!”

  冉龍貴說:“我不怕苦!只要能掙到錢,能夠贖回菊花,什麽苦我都能吃。”

  福奎說:“苦是其次,關鍵是這活兒很危險。像剛才看見的葉二順,氣都沒嘰一聲,就死了。”

  冉龍貴聽了,眼前不禁又浮現出那具沒頭的屍體,心也沉重下來。半晌才問:“他是怎麽死的?”

  福奎說:“怎麽死的?還不是為錢。他挖到了一條裂縫,就想掘一塊‘定心炭’下來,好向老板領獎賞。結果,那炭塌下來。就把他砸死了。”

  冉龍貴不明白地問:“什麽叫‘定心炭’?”

  福奎說:“你才來不知道,說給你聽聽也好。定心炭就是一塊重五百斤以上的整炭。掘掘匠如果挖出了這樣一塊炭,就給炭披紅掛彩,敲鑼打鼓地向老板報喜。老板如獲得了這樣的炭,就說明他這窯子要興旺,就要大宴賓客,祭鎮山王爺,犒勞全體掘掘匠和拖娃爾,還要向挖到‘定心炭’的掘掘匠獎賞。”

  冉龍貴聽了,又急忙問:“獎賞多少?”

  福奎說:“一般是一個月的工錢。”

  冉龍貴顯出了幾分驚奇和興奮,說:“一個月?這麽多呀!”

  福奎說:“你以為那定心炭是隨便好挖的?十年難碰金滿鬥。再說,那樣大的炭,要是稍微躲避不及,就要上西天。像二順,錢沒掙到,把命倒賠上了。”

  冉龍貴過了一會兒,又問:“那……死了怎麽辦?”

  福奎說:“死了就死了,還能怎麽辦?一床破席子一卷,埋了就是,連條狗也不如。”

  冉龍貴聽了,不再說什麽,隻把目光投向遠處。這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群山不像白天那樣明晰,陰鬱而寂靜。半晌,冉龍貴忽然將腳下的一塊石子,“咚”地踢到山腳下。然後,他想捕捉石子落地的聲音,然而卻什麽也沒聽到。

  表哥福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過了一陣,才說:“既然來了,那就先乾著吧!也算你運氣好,來了就碰了二順死這回事,老板要‘犒班’,你可以吃上一頓肥肉,打打牙祭。”

  冉龍貴聽後,有點納悶,半晌,才忍不住問:“怎麽死了人,老板還要‘犒班’?”

  福奎說:“‘這是窯的規矩!窯子裡死了人,老板要祭窯神,讓窯神保佑不再死人。並且要置辦酒席‘犒班’,圖的是安慰我們這些苦力人。”

  冉龍貴明白了,喃喃地說:“原來是這樣。”

  福奎說:“到時候你放開肚皮吃,不要客氣!這次吃了,可要逢初二、十六,才能打牙祭呢。”

  冉龍貴“嗯”了一聲。這時倒真的覺得肚子裡“咕咕”叫喚起來,一股股涎水直往上湧,費了很大的勁才忍了下來。

  果然,第二天天亮,胡掌窯師就把窯工集中到了窯門前。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太陽發出的光焰,透過紫褐色的山嵐,照射到窯洞門口。門口擺了一個香案,香案上供了一個小的“鎮山王爺”神像。這鎮山王爺齔牙咧嘴,半人半鬼,看去威風凜凜,真有一副黑煞形象,神像前擺了用豬肉做成的“刀頭”、供酒、供果等祭品,桌前是香爐。胡掌窯師光著膀子,挺著大肚,渾身上下就像一隻肥壯的“地馬樁”蘿卜。他讓窯工們先跪下了,自己則在香爐裡插了幾炷香,點燃,然後也對著窯門跪下了,磕了一個頭,念道:“謹請鎮山王爺神——”

  窯工們也就跟著念:“謹請鎮山王爺神——”

  胡掌窯師又念:“手執令牌顯威靈。”

  窯工們又念:“手執令牌顯威靈!”

  胡掌窯師又念:“若有妖孽來為敵,”

  窯工們念:“若有妖孽來為敵,”

  胡掌窯師念:“化險為夷護吾身。”

  窯工們念:“化險為夷護吾身!”

  胡掌窯師念:“保佑平安,財源茂盛,鎮山王令如律令。”

  窯工們又跟著念:“保佑平安,財源茂盛,鎮山王令如律令!”

  這眾口一詞、鏗鏘有力的禱告聲,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虔誠、有力。念完,胡掌窯師爬了起來,在香燭上點燃了一刀火紙,對著鎮山王爺神像燒了。接著,從地上提起一隻早準備好的大紅公雞,又拿起一把菜刀,走到窯洞門口,一刀就將雞頭剁了,然後將噴湧而出的雞血,塗在窯門上。塗完,扔下雄雞,又過來端了”鎮山王爺”像前的供酒,徐徐倒了一些在窯門前。這兒眾人又對著密門拜了三拜,祭窯神的儀式便告結束。爬起來,就一窩蜂向廚房走去。冉龍貴跑在了最前頭,他記住了昨晚表哥福奎說的話,以為是大鍋飯,走進去一看,才不是那麽一回事。飯菜早已分好,每人一大海碗糙米乾飯,一塊半斤重的肥肉,半斤燒酒。窯工們各自端著自己的一份,隨便找個地方蹲著,就山吃海喝起來。這兒沒有什麽斯文相。冉龍貴咬了一口那肉,只聽見”咕嘟”一聲,一大滴油水從向裡冒出來,沿著嘴唇往下掉。他舍不得讓油水這麽跑掉,急忙用碗沿接祝他本想斯文一點,可看看別人,沒一個不是狼吞虎咽相。好像自己不趕快吃,剩下的就會被別人搶走。棚子裡沒一點別的聲音,只有一片“呼哧呼哧”

  咀嚼食物的響聲。冉龍貴本不怎麽喝酒,可一想這酒要是不喝,給別人喝了實在可惜。於是也就咬著牙,就著那塊肥肉,把半斤燒酒也喝了。俗話說,肥肉怕燒酒。因為有了肥肉墊底,半斤燒酒下去,也就不覺得怎麽醉,隻感到肚裡有些火辣辣的。

  吃了飯,冉龍貴便去拿了工具,又學著其他窯工的作,到工棚脫了衣服褲子,攔腰拴了一條遮羞的麻袋。然後,就跟在福奎後面,下窯了。

  冉龍貴躬著腰,順著長長的巷道向前走去。巷道裡陰暗、潮濕,底下淌著沒過腳背的水。這水十分涼快,甚至有些砭人肌膚,一走進這個巷道,冉龍貴就覺得自己是走進了一個通往幽冥世界的隧道裡,前不見頭,後不見尾,他們的頭頂只有一盞搖晃著的亮油壺,裡面一根燈芯,一星如豆,如同冥火,只能照亮眼前巴掌大一塊地方。現在,冉龍貴的一星燈火,就照在前面同樣躬著腰的福奎的後背上,使那黑黝黝的皮膚也發出些幽冥世界的光芒。幾天來,兩老表都是這樣,一同下井,一同上礦,在一個掌子面上乾著活,以便互相有個照應。

  不過,現在冉龍貴也漸漸習慣了這種鼴鼠似的非人生活。第一天下井,他覺得十分別扭和難受。他躬著腰跟隨福奎走了一陣,就覺得脊梁骨開始發酸,並隱隱作痛起來。他想直直身子,可剛一抬頭,腦袋就碰到巷頂上。發出一聲脆響。他用手摸摸頭頂,上面已隆起一個包。這一下碰得不輕,他隻好一邊用手揉著頭頂的包,一邊繼續盯著福奎的背影走。他也沒法停下來,因為後面還有人跟著,巷道裡根本容不下兩個人並排走。再說,即使有讓身的地方,他也只能靠邊彎腰站著。所以,與其停下來,不如咬著牙往前走。他也不知走了多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和福奎才來到一處叫“掌子面”的地方。那地方寬了一些,可也只是橫向的空間大了些,而縱向的高度仍沒人高。但好歹寬了一些,也可以讓開人了,冉龍貴便“哎喲”地叫了一聲,一屁股靠著一邊煤壁坐了下來,伸直了腰。這時,他聽見腰節“啪”地響了一下。他一邊伸手去捶打著背,一邊對福奎說:“龜兒子,這真是活受罪呢。”

  福奎說:“你直腰可要慢一點。”

  冉龍貴問:“為什麽?”

  福奎說:“小心把腰折斷了。”

  冉龍貴不相信地說:“有這樣的事?”

  福奎說:“怎麽沒有這樣的事?昨年我們這兒來了一個小夥子,在這裡面彎了一天腰。上了井口,巴不得一下把腰直起來。猛地一伸,只聽得嚓地一聲,腰就折斷了。”

  冉龍貴想起自己的腰節剛才也響了一下,便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按,幸好腰還完好如初,就笑著說:“怪不得人家說掘掘匠和拖掛爾苦,果然是這樣呢。”

  福奎說:“這還算不得什麽!挖起煤來,才叫苦呢。”停了停又說:“我們這是拿命換幾個錢呢。”

  說著,兩老表挖起煤來。冉龍貴這才知道,他的健壯的身子和兩膀子力氣,在這裡根本派不上用常掌子面只有這麽高,他沒法直起身,更說不上揮鎬大乾。他只能雙膝跪地,一鎬一鎬地刨。跪了一陣,就覺得膝蓋痛了起來,他想照這樣下去,要不多久膝蓋上的皮膚就會磨破。幸好福奎這時告訴他,讓他把腰上遮羞的麻布片解下來,墊在膝蓋下。他這才知道麻布片對於他們,還有多種用常於是就按照福奎說的辦法,解下麻布片墊在膝蓋底下,果然好受多了,刨了一陣,雙腿還是有些發麻起來,於是他又變換一種姿勢,蹲著刨。盡管這樣,他還是覺得腰直不起的難受。大腿這樣蜷伏久了,像是血液在哪裡被阻塞住,有些發脹和僵硬。這時福奎又告訴他把麻布片鋪在地上,側身躺在上面刨。他又照辦了,果然一躺下去,放開四肢,頓時感到身子像被解開枷鎖一般輕松起來。可是這樣,就需要更多的腰力和臂力。俗話說:木匠都好學,難打望天鑿。這就跟打“望天鑿”一樣。沒過多久,就覺得腰、腿都酸得不行,於是又跪起來。就這樣,他跪了躺,躺了蹲,蹲了又跪,捱過了漫長的一天。

  黃昏時,當冉龍貴爬上井口,看見滿山夕陽和天邊輕綃的乳白色的雲朵,聽著風聲從耳邊“颯颯”掠過,才有一種重新回到人間的感覺,昨天這裡發生的一切,他想起來都恍若隔世。他真不想挪動半步了,恨不得一下躺在地上,讓蟋縮、疲憊的身子得到休憩和放松。可是他不能,一個堅強的信念支撐著他:絕不能趴下。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為了菊花,再苦再累也要咬緊牙關挺住,他拖著疲憊不堪的雙腿,隨大夥走了。

  (本章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