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豪門婢女》第19章 無頭屍體(1)
  第19章 無頭屍體(1)
  冉龍貴再向後看去,就看見了嶽父、嶽母一家人,圍在一起,傷心地哭著。

  冉龍貴什麽都明白了,腳下再沒有了向前走的力氣,他的臉凝固了,嘴唇張成了一個半圓形,眼珠定在了眼眶裡,隻呆呆地瞧著山下路上,手中的鋤把、鋤頭滑落到了地上。半晌,冉龍貴嘴角的肌肉才抽動一下,接著,牙齒像打寒顫似的磕碰起來,眼珠動了動,馬上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淚水。他想喊,卻沒法喊出聲音。從眼角掉出的幾顆又圓又大,閃閃發光的淚珠,順著臉頰滴落在胸前燥熱的皮膚上,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然後直往褲腰裡鑽。

  山下土路上,菊花還像被人追趕似地在跑著。那隻小黑狗已經追上了她,像一個淘氣的孩子,在菊花周圍蹦著、跳著,撒著歡。可是菊花像沒看見,只顧掩面奔跑。

  冉龍貴看了片刻,也突然順著山脊上亂石累累、荊棘叢生的小路,向前跑去。他在心裡大叫著:“菊花,你等等我!等等我——”

  可是,這聲音只有他一個人才能聽見。他跑了一陣,荊棘劃破了他的腳掌,冉龍貴一點沒覺得,亂石把他絆倒了,他又爬起來再跑。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追上他的菊花,讓他再多看幾眼。他一口氣跑到小路的盡頭,這才不得不站住了,喘著粗氣朝山下土路上看著。

  一會,菊花拐過山腳,在土路上出現了。這時,冉龍貴看見菊花站住了,又慢慢轉過身,朝來時的方向望了望。他知道菊花在望什麽,那條調皮的小黑狗已不在菊花身邊了。只有上午金色的陽光,在無聲地陪伴著她。還有不時掠過的山風,吹起了她的頭髮和衣襟。他看見菊花突然跪了下來,雙手舉向空中,接著按在地上,朝著家鄉的方向叩了一個頭。身上的褂子因為太短,她一彎腰,就露出了背上一塊白得晃眼的皮膚。冉龍貴明白菊花是在向親人告別,在默默祝願著家人。他雖然沒法聽清菊花說些什麽,可他相信在菊花祝願的人裡,一定有他。冉龍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帶著絕望的神情,默默地看著菊花從地上站起來,又轉過身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淚水一個勁兒湧了出來。眼前的天地被淚水模糊了,太陽失去了光彩,山嶺在微微搖晃。他的耳朵裡有一片轟鳴聲,仿佛有一面大鑼在頭腦裡不斷敲打,血液在太陽穴兩邊悸動。他緊緊咬著嘴唇,什麽時候把嘴唇咬破了也不知道,隻覺得有一股鹹津津的液體流進了肚裡,他還以為那是淚。

  菊花的身影終於漸漸小了下去。他還想去追,可前面已是懸崖,他沒法再去追了。冉龍貴隻好抹去淚水,用目光癡望著菊花遠去的背影。新的淚水又湧上他的眼眶,他再也顧不得擦了。在淚眼模糊中,菊花走出了他的視線,消失了,徹底消失了。冉龍貴這才收回呆滯的目光,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嗚嗚”地哭出了聲。

  哭了一會,冉龍貴覺得心裡好受多了,就止住了哭聲。他知道,無論再多的眼淚,也喚不回他的菊花了。而惟一能讓菊花早點回到自己身邊的是錢,只有錢能贖回菊花。他想起自己向菊花立下的誓言,半年之內,他一定要贖回她!是的,他一定要讓菊花早點回來。可是,他哪裡去找錢呢?現在比過去更窮了,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況且,長期這樣寄居在嶽父家裡,也不是辦法呀!他必須想辦法出去掙錢,不但要掙足贖菊花的錢,還要掙足重新修房!布置家具、辦喜事的錢。可是,這麽多錢到哪兒去掙呀?他想了半天,沒想出門路。最後,他腦海裡突然亮開了一條縫,他想起自己的親老表福奎在雞公嶺山胡掌窯師名下挖煤,當“掘掘匠”。一次,老表曾對他說起這活兒很掙錢,只是很苦,下了窯子就等於走進了陰間的門。可是此時,冉龍貴已顧不得那麽多了,他現在需要錢,只要能掙錢,再苦再累再危險,他也願意。想到這裡,冉龍貴身上的血液沸騰了,他仿佛看見了希望,從地上跳起來,就急急忙忙回家了。

  回到家裡,冉龍貴把自己的打算對羅德成和菊花娘說了。羅德成悶著頭抽煙,半天沒說話,菊花娘聽完,卻說開了:“龍貴呀,快滅了那個念頭吧!當掘掘匠可苦呢,你就住我們這裡,有我們喝的,就有你喝的,我們不會拿你當外人。”

  冉龍貴說:“娘,我知道你們不會拿我當外人!可你知道,我要讓菊花早點回來。再說,苦怕什麽,生就的受苦人,什麽苦沒吃過?”

  菊花娘又說:“那活兒很危險呢,命都在閻王爺手裡攥著。”

  冉龍貴又說:“娘,你放心!我們窮人命大,閻王爺也沒法!”

  菊花娘再找不出什麽話來勸阻了,就把目光投向老頭子。

  羅德成“吧卿吧卿”地把一袋煙抽完,磕掉了煙灰,才甕聲甕氣地說:“反正也沒路可走了,出去闖闖也好。”

  冉龍貴一聽高興起來,說:“爹,您同意了?”

  羅德成說:“去試試,能吃下那份苦就吃,要受不下那份罪,就回來。”

  冉龍貴回答說:“爹,世界上還沒有我吃不下的苦,受不了的罪!我這就收拾東西……”還沒說完,就進屋收拾起東西來。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他的衣服已被大火一燒而盡身上穿的,還是老丈人的破褂子。他只是將菊花做的兩雙布鞋珍貴地包在一塊布單裡,拎在手上,又將一雙已經穿毛的草鞋拴在腳上,就走了出來。

  這時,菊花娘又顫巍巍地起了床,把冉龍貴喊到身邊。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女婿再窮,也是丈母娘的一塊心肝。她上下看著冉龍貴,又忍不住落淚了。

  冉龍貴一見,忙說:“娘,你怎麽了?還是回床上躺下吧!”

  菊花娘抹了一把淚,半晌才顫抖著說:“你要走了,娘沒什麽東西送你,就想和你說幾句話……”

  冉龍貴急忙說:“娘,有什麽你就說吧,我聽著呢!”

  菊花娘抽泣一聲,卻說不出來了。半天,才想起似的囑咐說:“一個人在外,可要、要照顧好自己……”

  冉龍貴說:“娘,我知道!”

  菊花娘又說:“碰著熟人了,可要捎個信回來。”

  冉龍貴回答:“我記著了,娘!”

  菊花娘想了想,再說:“可別忘了菊花。”

  冉龍貴心裡一陣感激,鼻孔裡發起酸來,急忙點了點頭回答說:“娘,你放心,我一輩子忘不了!”

  菊花娘像把話說完了,直直地望著冉龍貴,依依難舍的樣子。

  冉龍貴見了,喊了一聲:“爹、娘,我走了!”說著,大步走了出去。

  可沒容他走多遠,菊花娘又喊了起來:“龍貴——”

  冉龍貴站住了,又回過頭,看著菊花娘,問:“娘,還有什麽?”

  菊花娘又走幾步,同樣來到陽光燦爛的院子裡,不放心地看著冉龍貴說:“我倒忘了,煤窯子裡規矩很多,你知不知道?”

  冉龍貴說:“什麽規矩?”

  菊花娘說:“我聽那些挖煤的人回來講,煤裡看見了耗子,不要說耗子……”

  冉龍貴忙問:“那說什麽?”

  菊花娘說:“說窯豬兒!窯豬兒,記住了嗎?”

  冉龍貴重複了一句,說:“記住了,娘!”

  菊花娘又說:“還有,吃肉不要說吃肉,要說‘犒班’。”

  冉龍貴說:“‘犒班’?”

  菊花娘說:“對!還有,不要說‘倒’,‘垮’,‘死人’這些不吉利的字。”

  冉龍貴—一點著頭,表示把菊花娘的話記在了心裡:“娘,我都記住了!”說著,冉龍貴朝兩位老人跪了下去,分別磕了一個頭,說:“爹,娘,感謝你們掛念!等我掙了錢,再回來孝敬你們!”磕完頭,這才站起來,又看了兩位老人一眼,轉身離去了。

  冉龍貴一路小跑,終於在黃昏時趕到了雞公嶺山腳下。他腳上的爛草鞋早已扔掉,幸好腳底一層厚厚的老繭幫了他的忙,沒讓腳打起血泡。同時他早已脫掉了身上的褂子,赤裸著上身,露出被陽光曬成古銅色的亮;閃閃的皮膚,以盡量減少體內能量的消耗。到了山腳下,他才松了一口氣,回頭望了望眼前的群山。只見夕陽的光輝點染著連綿不斷伸展開去的座座山峰,從山腳到山頂,從裸露的、奇形怪狀的石頭到崖縫中的一棵棵精瘦而挺拔的青松,都顯得無比鮮麗和明晰。群山之中,也不知隱藏著多少個煤窯,全都在半山腰中,緊靠著一條條峽谷。冉龍貴老表福奎下力的那家胡掌窯師的窯子,就在這雞公嶺山主峰的半山腰上。雞公嶺山主峰上,還有一座廟,叫“山王廟”。廟裡供著煤窯行業的祖師爺——鎮山王爺菩薩。每到農歷三月初三,各個窯子的掌窯師都要帶著自己的窯工,來祭奠王爺菩薩,以乞平安和財源茂盛。同時,還要公推一位正直、有名望的“掌窯師”,來做這一片山嶺各個煤窯的“會首”,以協調各個窯子之間的關系,以及解決糾紛。這天,每個窯主都要出錢,由新選的會首置備酒席“犒班”——招待窯工山吃海喝一頓,這叫“山王會”。當然,除了“王山會”外,各家窯主要是出了什麽事或得了“定心炭”,也會去“鎮山王爺”像前祈禱或燒香報喜。冉龍貴看那廟,如今也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夕陽之中,看去真是祥光靄靄,瑞氣紛紛。一番美麗的景象。

  站了一會,冉龍貴去到一塊岩石旁,仰起頭,嘴對著從岩石隙縫中潺潺流下的泉水,喝了一陣,填了填已經饑腸轆轆的肚子,然後抹抹嘴,開始往山上爬去了。

  爬到半山腰,冉龍貴就看見了一堆堆煤,沿著峽谷兩邊的山岩堆積著。偶爾可見一隻隻已經壞了的用竹片編成的拖籃,像一口口廢棄的棺材,躺在煤堆上。看見煤堆,冉龍貴心中頓時就有一種快到家的感覺。是的,他從今以後,就要與這些黑煤為伍。那黑黑的、狹長的窯子就是他的家,是他賺錢的地方。等賺足了錢,他就去蘭府贖回菊花,永遠把她抱在懷裡,親她一輩子。想著想著,冉龍貴心中就揚起了希望的風帆。疲勞、暑熱也沒有了。他揚起自己的胳膊看了看,只見胳膊上的“耗子肉”一坨一坨地隆起。他更滿足了。他相信憑著自己的這兩膀子肌肉,也一定能把一座煤山拿下來。

  可是,這時四周卻沒有一個人影。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山谷中的嵐氣在不斷上升,遠處的山峰已被暮靄籠罩得有些模糊。而近處,冉龍貴能感到一團團蚊蟲不斷“嗡嗡”地叫著,向他面頰撲來。他一邊用衣服驅打著,一邊想:“都下工了?怎麽沒見一個人影呢?”想著,他就想對著空山峽谷,大吼幾聲。可他沒有,隻加快了腳步,順著煤堆旁的小路往上爬去。

  等他爬到煤堆上面的空坪上,卻突然驚住了。只見前面的礦井前,一大群赤裸著上身、腰間隻拴著一條破麻袋的窯工,在驚慌地奔來奔去,並不時發出一陣陣嘈雜的叫聲和悲傷的哭聲,看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幸的事。冉龍貴看著那些剛從煤窯出來的、渾身上下浸透煤屑的黑黝黝的身子,赤裸的雙腳和一派忙亂、嘈雜的場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正要加快步伐趕過去看個究竟,一個老窯工卻低垂著頭,目光呆滯地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哺哺自語地說:“死了!死了!說死了就死了……”

  冉龍貴聽了,急忙趨前一步,問道:“老大爺,誰死了?”

  老礦工沒有抬頭,仍然一邊搖晃著往前走,一邊嘟噥:“死了!黃泉路上無老少哇……”

  冉龍貴沒聽明白,又追過去問:“老大爺,向你打聽一個人,福奎在不在?”

  老礦工還是像沒聽見,神色木然地向前走,卻略略提高了聲音:“死了!怎麽說死就死了呢……”

  冉龍貴聽清了,頭腦突然“轟”了一聲,炸開了,一個不祥的意識立即籠罩住了心頭。“福奎死了?真是福奎死了……”他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寒顫。接著,他仿佛掉進了冰窟裡,覺得一股股寒氣從四面八方襲了過來。他抽了一口冷氣,立即瘋了一般向人群衝去。

  (本章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