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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小姐》第19章
  第19章

  嚴錦堂連滾帶爬地跑出“夫子廟”,頭腦恍光惚惚似乎還在夢中一樣。及至上了大街,他才徹底清醒過來,知道自己確實是脫離虎口了。大街上一片劫後的慘相。嚴錦堂不知自己家遭難沒有,夫人和女兒是否還活著。他急急地踩著一灘灘血跡,繞過還冒著青煙的房屋,對從一些遭到劫難的人家房中,傳出的淒涼悲切的哭聲也充耳不聞,隻不顧一切地往家裡奔去。到了嚴府大門前,才見月光星輝下,一座堂皇的宅邸絲毫無損,厚重的朱紅大門緊緊閉著,只是寂靜得像是一座荒塚。但嚴錦堂還是放心了一些,他按住胸口,抬頭望了望天上的一彎冷月,喃喃地說了一聲:“祖宗保佑”,這才去敲起門來。他不敢大聲敲,可聲音仍在靜謐的夜空顯得格外響亮。他又怕重新召來強盜,把嘴貼在門縫上,衝裡邊輕輕叫喚起來:“開門!開門……”喊了半天,裡邊還是毫無響動。嚴錦堂急了,慚慚提高了聲音。又過了很長一陣,裡面才響起“踢遝踢遝”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門旁停住了,嚴錦堂聽見裡面問:“是、是誰、誰呀?”聲音細細的,像是風中樹葉一般抖動不停。

  嚴錦堂的聲音已經有些啞了,回答說:“是我呀!”

  裡面的人顯然沒聽出嚴錦堂的聲音,又顫抖著問:“你是人還是鬼呀?”

  嚴錦堂有些惱了,略微提高了聲音說:“什麽是人是鬼?我是老爺呀!”

  裡面的人聽清了,但似乎吃了一驚:“你真是老爺呀?”

  嚴錦堂罵了起來:“混帳東西,你是誰?連老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裡面的人這才不說什麽,但好象還不肯相信,隻輕輕地拉動門閂。嚴錦堂不等門閂拉完,就猛地推開門撲進來。裡面的人沒來得及讓開,讓嚴錦堂撞了個滿懷,立即“啊”地叫出了聲。嚴錦堂這才知道自己撞上的這個軟綿綿的身子,是廚房的廚娘。廚娘定睛一看,站在面前的果然是老爺,於是也忘了一切,立即驚喜地往後跑去,一邊跑一邊高興地叫:“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頓時,嚴府沸騰了!老夫人、璧鳳、璧玉和奶娘房裡,都亮起了燈光,接著就是一陣“咚咚”的腳步聲,一齊向老夫人房裡跑來了。大家站在屋裡互相看了看,仿佛誰也不相信似的,接著,都抱在一起,失聲痛苦起來。

  哭過一陣,嚴錦堂才對眾人說:“別哭了,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嗎?”

  老夫人卻還忍不住,一邊抹淚一邊說:“老爺,真把人嚇死了!你要不回來,明天我、我也就不活了……”

  嚴錦堂聽了,立即握了老夫人的手說:“夫人,我也欠著你們呀!和你們分散以後,我被人流裹著走到北門,土匪就衝進來包圍了我們。我隻說夥在人群中,土匪認不出來,卻沒想到土匪早在城裡放了‘眼線’。那些‘眼線’出來點了‘水’,就把我、王矮塔子、王掌櫃,還有別的財東,都一個個五花大綁了……”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什麽,看著老夫人、璧鳳、璧玉問:“怎麽,土匪還沒到這裡來過?”

  老夫人立即說:“怎麽沒來過呀?差點就見不著你了!”

  嚴錦堂眼裡立即閃過迷惑的神色,又看了看屋子裡的人,才遲疑地問:“那怎麽……沒傷你們?”

  話音剛完,奶娘就說:“嗨,老爺不知,今晚上多虧了二姑娘呢!”接著,就把璧玉孤身退敵的事,對嚴錦堂說了一遍。

  嚴錦堂聽了,半天沒言語,他突然把目光轉到了女兒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著,好象要從女兒身上發現出什麽與過去不一樣的東西來。他的目光先是充滿了懷疑的神色,似乎在說:“這怎麽可能呢?這都是些無惡不作的禽獸呀!”接著又想起自己被強盜釋放的事,目光中懷疑的成分慚慚變成了兩道刀子似的火焰。他的臉一下沉了下來,盯著二小姐犀利地問開了:“真是這樣?”

  璧玉被父親的目光盯得低下了頭。她好象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鎮靜下來,臉色蒼白,身子輕輕顫抖著。她一時沒回答嚴錦堂的話。

  嚴錦堂見了,又提高聲音追問了一句:“你怎麽不說話?他們真沒有……動你一下?”

  璧玉聽了這話,一腔說不明白的淚水倏地湧上了眼膛,接著“唰唰”地掉了下來。

  奶娘見了,這才有些抱不平地為二小姐辯白說:“老爺,看你想到哪裡去了?二姑娘真的沒事,我都在旁邊看著呢!要是土匪真對二姑娘動了一根手頭,你哪還能再和二姑娘說上話?”

  嚴錦堂又愣了一會,才從二小姐身上移過了懷疑的目光,重新恢復了在女兒和下人面前的威嚴,指了璧鳳和璧玉說:“沒事就好!沒事老子就放心了!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家裡有你們,老子就多兩塊心病!我告訴你們,那是一夥什麽都乾得出來的強盜,以後要是再碰上他們,你們寧可去死,也不要辱沒了祖宗名聲!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你們記住了沒有?”

  璧鳳、璧玉還沒回答,老夫人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開了:“老爺,你還說這些幹什麽?孩子們哪還不明白?”

  嚴錦堂還是嚴厲地說:“不管明白不明白,我還是要把話說在前頭。我嚴錦堂雖然不肖,沒能把祖宗家業發揚光大,可這人間的禮義道德,還是要守住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貞潔是女人之本!誰要是守不住這點,我非親手扼死她不可!”說完,見時辰已晚,嚴錦堂才讓女兒和奶娘、廚娘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嚴錦堂還是不放心,又把璧鳳、璧玉、奶娘、廚娘喊進自己房裡,老夫人隔一會也來了。嚴錦堂就對大家說:“昨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想了又想,覺得只要這些強盜一天沒走,就一天也說不上安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自己防著點好。後園子裡有個地窯,是冬天給豬藏紅苕用的,現在空著。你們兩姐妹……”他看著璧鳳、璧玉,接著說:“就到裡面藏著,沒我們來喊,誰也不要出來……”

  話還沒說完,璧鳳就嫌地窖潮濕、陰暗,味道不好聞,噘起嘴說:“那兒是藏人的地方嗎?我不去!”

  嚴錦堂聽了,瞪了大小姐一眼,說:“皇帝的金鑾寶殿裡,倒是人住的地方,你去得了嗎?都什麽時候了,還挑三揀四?”

  璧鳳說:“與其在裡面悶死,還不如死在外面!再說,土匪也是人,我就不信他們像你們說得那麽壞?要真是像你們說的那樣,昨晚上璧玉還能一點沒被糟蹋?”

  嚴錦堂噎了一下,臉上呈現出了一副對大小姐無可奈的表情,半晌才說:“此一時,彼一時也!也真要這樣,就讓陳家來把你接走算了!這兵慌馬亂的,多留你們一個,就多一樁禍事,你以為老子想要你呆在家裡?!”

  大小姐一聽,忽然就抽抽答答哭起來了。平時沉默寡言的她,這時嘴也不饒人,一邊哭一邊說:“我為什麽要到陳家去?我連那家人的門坎也沒去踩過,憑什麽就說我是陳家的人了?是你們硬逼我守節的嘛!爹既然嫌我是禍事了,就乾脆讓我死在強盜手裡算了,我反正不去地窖裡藏了!”

  璧玉聽了父親的話,心裡也非常難過,就抱住璧鳳說:“大姐,別哭了!誰叫我們不是男兒呢?要是男兒,爹就不會把我們當禍事了!”說著,淚水也“撲簌簌”地掉在大小姐肩上。

  嚴錦堂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女兒,也懊悔不已,從眼角淌出兩滴淚珠來,說:“兒啦,爹也是被逼得沒法,才說出這樣的話呀!爹還不是為了你們好呀……”

  這時老夫人也說:“可不是嘛,我兒就委屈一時吧!”

  正說著,管家忽然滿面愧色地回來了。走到嚴錦堂和老夫人面前,先請罪地跪下了,說:“老爺、太太,小人回來遲了!”

  嚴錦堂看了看他,說:“起來吧!回來了就好,府裡多了一個男人!”

  管家這才站起來,說:“昨晚聽說了強盜攻城的消息,小人就往金街戲樓來找老爺、太太和小姐,可到那裡一看,已經沒人了!小人想回來,可強盜已經進了城,到處殺人放火,小人就沒法回來了……”

  嚴錦堂忙問:“那你到哪兒去了?”

  管家說:“小人還能到哪裡藏?沒頭蒼蠅一樣瞎撞撞,沒碰上強盜的鬼頭大刀,小人就萬幸了!”說著,看見璧鳳、璧玉兩姊妹在哭,便又不解地問:“大姑娘和二姑娘這是怎麽了?”

  嚴錦堂又把讓璧鳳、璧玉去地窖躲藏和璧鳳不願去的事,對管家說了一遍。管家聽了,也忙勸起璧鳳來,說:“大小姐還是聽老爺的話吧!你們不知道,‘雅暢班’的名角胡玉玲和幾個女戲子,昨晚被強盜糟蹋了,一齊吊死在河邊的柳樹上了呢……”

  還沒聽完,嚴錦堂、老夫人、璧鳳、璧玉、奶娘、廚娘都駭得瞪大了眼睛。嚴錦堂吃驚地問:“真的?”

  管家說:“那還有假?我新自去看過的呢!那吊死鬼舌頭掉出來足有一尺長,嚇死人了!”

  老夫人變了臉色,連聲說:“作孽呀!作孽呀……”

  嚴錦堂也不斷歎息,說:“可惜一個名角,再也聽不見她唱戲了!”

  管家說:“可不是嗎?全城的人都在惋惜呢!兵荒馬亂的,也沒人去收屍,還在樹上吊著呢!”末了,又忽然想起似的對嚴錦堂說:“哦,剛才在路上碰到陳老爺家的小二,讓我捎個信給老爺和大姑娘。說過一段日子就是陳大少爺三周年的忌日,陳老爺說這兵荒馬亂的,出靈的日子就往後挪一挪。”

  嚴錦堂說:“活人都顧不上了,還顧死人!”

  管家說:“是呀……”

  正說著,大門外忽然響起“乒乒乓乓”的擂門聲,和一陣高聲喊叫:“嚴老爺在家嗎?”“開門!開門!我們大爺派人接嚴老爺來了——”

  屋裡的人一聽,立即嚇得變了臉色。管家說:“準是強盜又來了,怎麽辦?”說著,緊緊看著嚴錦堂。

  嚴錦堂還沒說話,老夫人又“哇”地哭了起來:“天啦,這下活、活不成了……”

  嚴錦堂突然大叫了一聲:“嚎喪呀,還不快到後園的地窖裡躲起來!”

  老夫人這才止住了哭聲。璧鳳也不再強嘴了,率先站起來朝後園跑了開去。璧玉像是昨天晚上把全部精神氣兒都耗光了一樣,雙腳打著哆嗦,走起路來如踩著棉花條兒一樣。剛走幾步,見老夫人站立不穩,又過來和奶娘、廚娘一道,架著老夫人走了。嚴錦堂似乎還不放心,又衝她們背影叮嚀了一遍:“沒人來喊你們,千萬別出來!”

  這時,外面打門和叫喊聲越來越高,似乎還有了一股惱怒的意思。嚴錦堂這才對管家說:“去開門吧!”

  管家顫抖著,有些遲疑地說:“老爺,只怕是夜貓子進宅,好事不來呢!”

  嚴錦堂定了定心,說:“去吧!是禍躲不脫!”

  管家這才打著哆嗦,去拉開了門閂。

  大門剛打開,十幾個強盜就抬著一頂小轎,蜂湧而入,一見嚴錦堂就鬧哄哄地說:“嚴老爺請上轎子吧!”

  嚴錦堂一聽,驚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一邊打著寒顫,一邊不明白地問:“上、上轎幹什、什麽?”

  強盜們說:“我們大爺請你!”

  嚴錦堂看了管家一眼,似乎想要管家說個明白一樣。管家見了,惶恐地替主人問了一句:“各位大王,不知你們大爺請我家老爺幹什麽?”

  小強盜們顯得不耐煩了,說:“我們也不知幹什麽,大爺叫我們來抬人,我們來抬就是了!快點上轎吧!”

  嚴錦堂又看了看管家,目光中交織著了恐懼、疑惑與絕望的神色。他站了兩下,卻因雙腿打著哆嗦沒站起來。

  管家忙扶起他,說;“老爺,小人陪你一起去吧!”

  強盜們聽了,立即抽出刀,橫在管家面前說:“我們大爺說了,隻請嚴老爺一個人!”

  管家“啊”了一聲,手一松,嚴錦堂打了一個趔趄,抓著轎杠站住了,臉上滲著汗珠說:“你、你留在家、家裡吧……”目光看著管家,似乎有無限的囑托要說。

  管家噙著淚,朝嚴錦堂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都領受在心,請主人放心。嚴錦堂目光又看了看偌大的宅邸,這才一狠心,鑽進了轎子。

  走了好遠,管家才回過神,朝主人的轎子追了幾步,大聲說:“老爺,你放心,我會來看你……”說著說著,雙腿一軟,就癱在院子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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