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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女有毒之將軍請自控》第125章 紀子期抓狂了!
  第125章 紀子期抓狂了!

  不要沉迷於任何一塊實務,製造也好,生產也好,自有人去替他做。

  他要做的,是舉賢納良,是平衡這一切,是將整個黎國掌握在手中,是讓黎國國運長盛不衰。

  為何突然就變了?
  特別那人是她時,黎淵想不通,臉色就更臭了。

  當然這是對著紀子期,轉向古夫子時,黎淵馬上擺出了一副禮賢下士的面孔,“黎淵見過古夫子!”

  “大皇子不必多禮!”古大師伸手將欲行禮的黎淵扶起。

  黎淵?大皇子?不是楊成嗎?紀子期傻眼了。

  她從未料到楊成居然是個假名字!雖然她心裡還嘲笑過這個名字!

  可當時他的身份是監考官啊,監考官!哪有監考官會用假名的?
  紀子期快要抓狂了!

  這一個二個的,都什麽人?

  村長變成了術師協會頗負盛名的一等術師古齊天古夫子不說,那個被她逼得親自動手挖紅薯的楊大人,竟然變成了大皇子黎淵?

  不過她也不想想自己,由男人變女人這個驚世駭俗的事情!
  可事實已擺在了眼前,面對這一切,紀子期除了心裡罵兩句臥槽外,面上只能呵呵了。

  硬著頭皮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上前行了個禮,“民女紀小雪見過大皇子!學生見過古夫子!”

  黎淵心中冷笑,面上表情裝作溫和,“都是熟人,紀同學不必多禮!”

  古夫子不知二人之間的齷齪,看著紀子期,越看越滿意:“小雪啊,你我二人可真是有緣!

  那道題原本已經放了十年,期間也有無數人解答過,如終沒有能如老夫意的人。

  前些日子老夫聽了你的法子,解決了兩村的矛盾,這次回術師協會來,本來想將那題換下來。

  哪知還沒來得及將那題換掉,恰巧你就選了那題,緣份啊,緣份!哈哈~”

  紀子期跟著笑道:“學生也未料到當日陳家村的村長,居然是古夫子您!那日學生們在您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是獻醜了!”

  “哪的話,若從純術數角度來說,上次那些學生們解題的思路及方法都不錯,尤其是那個羅書,了不起!不過最了不起的那個,還是你了!”

  古夫子長歎一聲,“為了用術數方法完美劃分山林,解決兩村糾紛,老夫在那村子裡住了十年。

  其間想了無數種法子,都徒勞無功,若不是老夫在那村子裡時間久了有些威望,怕是早被人趕出來了。

  沒想到,最後居然被你用無解的方式解開了!
  老夫一向自認當今世上,除了蔣大師和孟大師外。

  這術數之能老夫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可竟然冒出了你這麽個小丫頭來,打破了老夫的幻想!
  老夫這才發覺這些年來自己如井底之蛙一般,深陷在陳家村那個井底,爬不出來,也不願爬出來。

  還好有你拉了老夫一把,讓老夫知道,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古夫子您太謙虛了!”紀子期道:“有詩雲,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深在此山中!

  古夫子您因身在陳家村太久,感情太深,牽扯過多,因而無法全身退出,縱觀全貌!

  才陷入了那等糾結中!學生能解出此題,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哈哈!”古夫子笑道,“不管如何,老夫還是要多謝你的!
  經此一事,等於跨過了一個大檻,老夫現在對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看法!這一切的功勞還是得歸於你!”

  然後對被冷落在一旁的黎淵道:“大皇子,老夫因為上次分山之事而豁然開朗,這術數水平自認又提升了一些。

  一時心情激動,廢話多了些,若冷落了大皇子,還請大皇子莫見怪!”

  “古夫子言重了!”黎淵道,“來之前,父皇曾交待過,來到這術師協會,我就不是大皇子黎淵,而是學生黎淵了。

  古夫子直呼學生姓名即可!”

  “那怎麽成?”古夫子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皇子即使來到這術師協會,仍然是大皇子,怎可直呼其名?這禮不可廢!”

  “那要不這樣吧,夫子,學生還有一名,喚楊成,以後在這術師協會,您就喚學生楊成吧!”

  古夫子略一猶豫,爽快應道:“好,以後老夫就喚你楊成!小雪,看你年歲小過他,你就喚他楊師兄。

  楊成,你就喚小雪紀師妹吧!”

  “楊師兄好!”紀子期面上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心裡卻惡了一聲。

  “紀師妹好!”黎淵面上規規矩矩回了禮,心裡卻呸了一聲。

  兩人一對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嫌棄,然後又分快別開眼,掩飾自己的情緒。

  “好!好!”古夫子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對金童玉女,“老夫已有十年未收學生,最少大半年內,都只有你二人兩個學生!

  你們可得為好好用功,替老夫爭爭氣!”

  爭氣?什麽意思?
  “這術師協會裡共十個院子,每個院子就是一個山頭,每個院子裡的一個夫子,就是一個山大王!

  這麽多山大王在一起,你們說能會如何?”古大師問道。

  兩人沉默不出聲。

  古夫子繼續道:“世個都以為術師協會一向與世無爭,隻一心鑽研術數。

  如果相對朝中百官的明爭暗鬥而言,勉強也稱得上與世無爭,可若說一心隻鑽研術數,那是不大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

  這裡的十位夫子都是一等術師,協會早有規定,二等以上術師之間不可鬥數。

  於是這責任便落到了各位夫子的學生頭上,名為切磋,早已變成了變相的鬥數。

  老夫十年前在的時候,協會裡學生間鬥數已成風氣,十年過去,具體變成什麽樣,老夫還真不清楚。

  但人性好勝,這情形只會越來越緊張,而不會有所緩和!

  所以,你二人要做好心理準備!即使你不主動挑事,別人也會找上門來挑戰的!”

  紀子期道:“夫子,按說這世上鬥數之事常有發生,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而且一定程度上,相互之間鬥數也能增進雙方的學術進步,為何您會如此緊張?
  到底嚴重到了什麽地步?”

  古夫子苦笑道:“以前發生的都已經過去了,說來無益。老夫私心裡還是盼著這協會越來越好!”

  說完又正色道:“但你二人身份特殊,一個是黎國大皇子,天之驕子。

  一個是蔣大師的曾外孫女,新出爐的術數大賽冠軍學院的優秀學生。

  從進這裡開始,所有人的眼光都已集中在了你二人身上!

  這裡是一個隻講實力不論身份的地方,無論你是誰,實力不夠,就會被人看扁!”

  古夫子說完,看了看二人面色。

  黎淵面色平和,在皇宮裡在父皇身邊,什麽明爭暗鬥沒見過,沒聽過?

  這術師協會裡亦如朝堂一般的說法,只怕是十年未回的古夫子的一廂情願而已。

  現在術數界的實際情況,比古夫子所言嚴重多了,甚至遠遠超過朝堂。

  紀子期面色也很平靜,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曾經的棋林學院只是一群術子所在的學院,有不是一樣爭鬥?
  何況是這術數頂級高手之所在!她先前問古夫子,只是好奇到底爭得有多誇張!

  既然古夫子不願多說,她也不再追問了。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就是為爭個虛名而已,沒什麽好退縮的!

  古夫子的院子裡,還有兩名協會安排的新來的小廝。

  “容若,范同,這是楊成,這是紀小雪!”

  兩人均二十左右的年紀,相貌清秀,氣質不俗,看衣著打扮怎麽也不像是小廝。

  看向紀子期的一刹,似乎滯了滯,眼光無端有些奇怪。

  兩人齊齊站在一起,拱手道:“楊術生,紀術生!”

  黎淵和紀子期回了禮。

  年歲略長身材高大些的是范同,另一略年紀小些的,紀子期覺得有幾分眼熟的是容若。

  “以後大家同在一個院子裡,要相互照應!”古夫子同那二人道:“你們先下去忙吧!”

  “是!”

  又轉向黎淵紀子期道:“今日你二人先自行熟悉一下,早點回去,明日再來!”

  “是!”兩人恭敬道。

  黎淵和紀子期在古夫子離開後,便收起了面上和氣的神色,轉過臉,均自動視對方無空氣。

  一言不發的在園子裡閑晃的過程中,無意中又碰到了容若和范同,不知道在交談什麽。

  看到紀子期後,面色奇異地一變,微一點頭,很快便離開了。

  紀子期不由看著二人的背影發呆。

  “紀師妹,是不是有些好奇那兩人看你的神色有些奇怪?”一旁的黎淵突然開聲問道。

  紀子期一回頭,只見黎淵面上帶著笑,有幾分不懷好意。

  “楊師兄,此話何解?”

  “你可知那二人是誰?”

  “誰?”

  黎淵又笑了,帶著幸災樂禍,“那個容若,便是今年剛被降職的工部巡官容禛的小弟!

  容禛之前強留你,被你未婚夫杜峰暴打了一頓臥床十幾日不說,年末更是被降了職!
  原本容禛是靠他外家爬到工部侍郎的位置,去年末因為你得罪了蔣大師、杜元帥不說,還得罪了一門雙尚書的林家!
  於是他的外家放棄了他!容禛便由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轉眼變成了現在苟且度日的喪家之犬。

  隻可憐了容若!原本容家依靠著容禛也獲得了不少好處,可容若年歲小,剛十八。

  好處還沒來得及撈著,他哥就出了這等事,原本親事和官職也泡湯了。

  好在容若自己有些本事,考了個三等術生,進來做這協會夫子的小廝。”

  杜峰暴打過容禛?這事紀子期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不過,打得,嗯,挺妙的!那家夥一副道貌岸然的虛偽樣子,確實有幾分欠揍。

  紀子期心中泛起甜意,這廝除了喜歡對她對手動腳一事讓她有些不滿外,其他方面,還真是深得她心。

  “那范同呢?”

  黎淵笑得更可惡,“工部尚書林寒軒林大人,也就是你傳說中的外公,他的外家是哪家你知道嗎?”

  看來戶部林大人上蔣府揭穿蔣靈身份一事,這京中還是傳開了。

  紀子期眼皮一抽,“不會是姓范吧?”

  “正是!這范同便是林大人妻弟,戶部侍郎范銘意的長子。按輩份來說,你還得喊他一聲叔父才是!”

  紀子期對著黎淵不懷好意的臉,燦笑道:“若師妹我要喊范同叔父,不知道楊師兄你又該如何稱呼他呢?”

  黎淵笑臉僵住,只顧得嘲笑她,卻忘了現在二人已是師兄妹相稱!

  可惡的小丫頭,無端讓他跌了輩份!
  黎淵瞪她一眼,甩袖而去。

  紀子期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這院子裡總共才五人,就有三人跟她不對盤,想想就覺得未來光景甚是慘淡!
  別說其他院子裡學生的挑釁了,光這院子裡幾人,就讓她一個頭兩個大了。

  紀子期頭痛不已,深吸兩口氣,打道回府了。

  第二日剛到協會門口,還未進去,就和剛出來的古夫子碰上了。

  “小雪,來得正好,隨老夫一起去工部工坊!”

  紀子期不知何事,急急地上了自家馬車,跟在古夫子的馬車後,去往工部工坊。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定,紀子期掀開簾跳下馬車,隨著古夫子進了工坊裡。

  工坊裡到處都是木頭,像個木匠鋪一樣,不過看著那些一堆堆眼熟的廢棄半成品,應該是個試驗製造基地。

  “子期!”一道熟悉驚喜的聲音響起。

  紀子期扭頭一看,“雲四?你怎麽會在這?”

  雲四跑到她身邊,有幾分靦腆道:“是因為投石機的事情!”

  紀子期還想多問兩句,那邊古夫子開始喚她,“小雪,過來見過林大人!”

  林大人?戶部林大人?還是工部林大人?
  上幾輩的恩怨跟她是沒關系,可在蔣靈沒相認之前見面,私下相見,紀子期心裡多少有些不在自。

  面上裝作無事,快步走了過去。

  站在古夫子身邊的,是一雙眉入鬢,面容俊美無比、神色激動的中年美男子。

  周身狂放不羈的氣質,竟是賞術大會上的林大人!
  那人就是工部尚書林大人?就是她傳說中的外公?
  紀子期心裡直想罵爹,這古代早婚早育害人不淺。

  面前這林大人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居然是她外公?

  若在現代,同她的那般年紀的,找個這歲數做老公的,大有人在。

  在這古代,居然成了她外公。

  紀子期壓下心中千萬匹呼嘯而過的草泥馬,行了個禮,“見過林大人!”

  林寒軒有一瞬停滯,聲音不自覺帶著顫意,“好!好孩子!”

  古夫子回來沒多久,對於蔣府與林府的軼事還未曾聽聞,聽得林寒軒如此回答,不由怪異看了他一眼。

  林寒軒也反應過來好像答得不對,話已出口無法反悔,咳嗽兩聲掩住情緒道:“今日工部請幾位過來,是為了投石機一事!”

  “投石機?”古夫子皺眉:“老夫聞所未聞!大人可否細說?”

  “這個得問紀師妹了!”不知何時來到的黎淵突然插嘴道。

  “見過大皇子!”林寒軒行禮道。

  “林大人不必多禮!”黎淵道:“在術數協會這段時間,我是楊成,林大人直呼我楊成即可!”

  林寒軒道了聲是。

  古夫子看了黎淵與紀子期一眼,“楊成,小雪,這投石機到底是怎麽回事?說來聽聽!”

  紀子期輕咳道:“咳咳,當初學生和楊師兄的侍從阿大阿二鬧著玩,比誰力氣大小,整出來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黎淵嘴角扯開笑,“紀師妹太謙虛了,這世上能贏阿大阿二之人,十個手指頭都不到。

  紀師妹隨便整出來的小玩意,就列入了這十個手指頭之列,如果這都是不值一提之事,不知何事能入得了紀師妹的眼?”

  紀子期呵呵:“楊師兄過獎,不過是雕蟲小技取巧獲勝,難登大雅之堂!”

  黎淵道:“哦,當日紀師妹說的可是各人憑天賦…。”

  “咳咳…”這一來二去的,在場幾人發覺不對了,古夫子瞪了二人一眼,出聲打斷道:“小雪,無妨,說來聽聽!”

  被古夫子一瞪,黎淵噤了聲,想起當日紀子期的狡辯,心中冷哼一聲。

  既然古夫子問到,紀子期便將那日製造投石機的方法和原理說了一遍,最後道:“學生只是提供了想法而已,具體是雲四製成的!
  林大人和夫子要是有想細問的,可以問雲四!”

  對於她的不居功,林寒軒讚許點點頭,道:“原來還需要通過計算!當日陛下收到消息後,曾召我進宮詢問過,當時我便提出希望製造之人在場指導。

  不過恰好你們在第三題考試中,緊接著又臨近年關,這事便拖到了現在。

  元宵後兵部尚書追得急,我讓人先試著按你們之前那個投石機的樣子整了幾個樣品,都不成功。看來問題是出在這了!”

  然後轉向古夫子,“古夫子,這幾日就要向您借小雪過來幫幫忙了!”

  “沒問題!”古夫子爽快道:“剛聽小雪這一說,老夫也來了興趣!走,咱們現在去瞧瞧吧!”

  “林大人!不知這投石機制造出來,是想用在哪個方面?”

  其實紀子期心裡早已經知道了答案,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個清楚明白。

  天涼傷患營裡留給她的記憶太悲痛,花二虎的音容隨著時光的流逝,已漸漸模糊。

  可那張年輕臉上對未來的渴盼和對死亡的不甘心,卻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

  她不想看到戰爭,不想有戰爭,更不想自己成為戰爭製造的劊子手。

  “用在前線軍中,增強我黎國軍事實力!”林大人眼裡發亮。

  紀子期心中苦笑,果然還是如此!

  林寒軒看著紀子期變得蒼白的容顏,想起她曾女扮男裝深入天涼前線見過殘酷的戰爭,怕是讓她有了不好的聯想,忙轉移話道:“好了,不說這個,咱們先去瞧瞧問題所在!”

  一整天下來,紀子期心裡都堵得慌,心不在蔫。

  古夫子和林寒軒沉浸在投石機的神奇力量中,並沒有留意到她。

  黎淵因為一早見識過,已沒什麽新鮮感了,反倒對紀子期恍惚的神色有幾分好奇。

  以身體不適為由早早離開工坊後,紀子期並沒有回蔣府,而是去了皇宮外等杜峰。

  確認投石機用途的那一刻,她心臟緊縮,迷茫無助,唯一想到的人只有杜峰。

  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見到杜峰,緊緊地抓住這片浮萍。

  杜峰一出宮門,便看到倚在馬車邊上的紀子期。

  素衣輕揚,發絲飛舞,二月的寒風吹得她的小臉通紅,雙眸無神地盯著某處神遊,面上無意流露出的脆弱惹人心疼。

  就像在天涼時的那個月夜,神魂已失,周遭的一切與她格格不入,清冷而又孤寂,比那寒風比那月色還要冷。

  杜峰的心驟痛,柔聲喚道:“期期!”

  沉思中的人兒好似被驚醒,眼裡光芒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漸漸明亮,隱約有著水意在其中滾動,浸得那雙黑葡萄般的眸子濕漉漉的。

  “杜峰!”紀子期面上展開笑顏,如雨後春日枝頭顫巍巍盛開的第一朵花,倔強而嬌弱,驚豔而奪目。

  他不由得稟住了呼吸,緊接著,便看到那朵花朝著他飛奔了過來。

  紀子期奔到他面前,如燕子投林般,投入他懷中,伸出雙臂緊緊地摟著他的腰。

  然後杜峰聽到懷中人兒,仿若來自靈魂深處的呼喚:“杜峰,抱緊我!”

  他心酸不已,緊緊地摟住她,緊得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耳邊是熟悉的心跳,鼻端是熟悉的氣息,懷中是熟悉的身軀,紀子期彷徨了一整天的心,終於找到了依靠。

  她緊緊摟著他,不出聲。

  他緊緊擁著她,也不出聲。

  有人說,心與心的交流根本無需言語。

  以前紀子期不相信,現在她信了。

  她甚至不知道如何說出自己的感覺,可在杜峰的懷中,她覺得他懂了。

  他懂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迷失和彷徨。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皇城外的宮燈點亮了,將兩人相擁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情緒好轉的紀子期有些不好意思了,當著車夫和守城官兵的面,主動地抱著一個男人,雖然是她的未婚夫,她還是有點害羞。

  “杜峰,可以放開我了!”她輕聲道。

  杜峰松開了些,卻並未全然放開她,“期期,怎麽啦?”

  紀子期從他懷中抬頭微笑,“先前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杜峰唇角咧成奇異的弧度,眼裡滿是熱切,“是因為見到我嗎?”

  “嗯!”紀子期點點頭。

  杜峰心中像喝了蜜般甘甜,全身像剛與人打了一場架似的,熱血沸騰。

  紀子期輕笑道:“杜峰,這是在宮門外,好多眼睛盯著呢!”

  “那咱們上馬車上去好不好?”

  “不好!”紀子期撅起嘴,“你不想知道我剛剛為什麽心情不好嗎?”

  “你說,我聽!”杜峰微斂心神。

  紀子期將投石機一事講了一遍,道:“如果成功的話,最後要用到前線軍中!”

  杜峰明白了她心中的糾結,將她重新摟進懷中,道:“期期,這世上本就有許多不得已而為之之事。

  投石機運用到戰場上後,黎國軍力將大大增強,周邊列國便不敢輕舉妄動,反而不會有你擔心的戰事發生!”

  “我知道!杜峰!短期內是這樣的。可是投石機並不複雜,周邊列國不需要花費太長時日,便可仿造出來。

  到時候,這便不再是優勢了。一旦雙方都在戰場上應用起來,傷亡會更加嚴重!”

  紀子期想起無數人被巨石壓成肉餅,連驚呼的機會都沒有便失去性命的場景,忍不住輕顫了起來。

  然後又在心中苦笑起來,戰場上武器的發展歷程,本就是用無數戰士的性命堆積起來的。

  舊的武器沒有優勢了,便會再研究各式各樣新的武器。

  就像現代的各國一樣,在這樣的和平年代,每個國家都擁有自己獨特而致命的武器。

  紀子期不是不明白,反而她比任何人都異常清楚地認識到,製止戰爭的方式,除了經濟的發展,另外就是軍事力量的強大。

  只不過當這武器出自她之手時,在和平年代下生長的她,在心中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是當她被杜峰緊緊摟在懷中時,那些傷感好似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期期,你說的對!可是如果黎國不先提前造出更厲害的武器,不搶佔先機不佔據優勢,等別國搶先造出來,到時候才是黎國真正的悲劇!”

  杜峰親吻一下她發頂,“期期,你現在做的事是為黎國百姓造福,是正確的事情!”

  “嗯!”紀子期仰頭望向他,眼含溫柔,“我沒事了,杜峰!剛剛只是心裡一時有些感觸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杜峰盯著她的雙眼。

  “嗯!”

  “到我有事了!”

  紀子期咬著唇瞪他,嬌嗔道:“討厭!”

  “你還瞪我?”

  紀子期突地笑了,柔聲安撫道:“好了,乖!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下次再補償你好不好?”

  “下次?又下次?”杜峰眉一挑,帶著懷疑的語氣道:“期期,你不是故意的吧?你已經許諾了多少次下次了?

  不準我晚上去你房裡,說是睡得太晚,對身體不好!

  不準我白天親你,說是怕被嶽父嶽母發現責怪你。

  現在也不準我親你,怕被別人看見笑話你!
  期期,那我什麽時候可以碰你?”

  杜峰越說越覺得可疑,看來這一個月來,自己被這小丫頭片子給耍了!除了除夕那晚外,貌似他已經很久沒嘗到甜頭了。

  紀子期心裡咯噔一下,這廝這麽快就發覺了?
  看著杜峰凌厲的眼神,當下面上笑得更甜,聲音更嬌:“哪有,不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嘛。”

  說完踮起腳尖,主動地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後退兩步,嬌笑道:“下次再見哦!”

  然後三下兩下爬上了馬車。

  杜峰撫著被她親到的地方,心中呵了一聲,看來小丫頭,在跟爺玩心眼呢!好啊,爺陪你玩!杜峰眯起眼,眼裡光芒危險。

  在工部工坊待到現在才回來的黎淵,正巧碰到紀子期主動親吻杜峰的那一幕。

  心中隻覺得刺眼的緊!啊,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小丫頭!居然大庭廣眾之下,主動親吻男子,難怪掌珠爭不過!

  “見過大皇子!”未離去的杜峰見到黎淵後,拱手行禮道。

  “杜將軍免禮!”黎淵異常客氣地回禮後,不再多言,徑直走向了宮門。

  ——

  紀子期根據不同的距離,設計了大約三四種的方案,有有經驗的雲四在一旁協助,投石機的製造基本沒有遇到任何的困難。

  不過三四日的時間,就製造了出來。

  而且試驗過程無絲毫阻礙,基本是最完美的結果。

  林寒軒看著一旁眉眼彎彎的紀子期,心中突然明白了為何自己老爹不顧他的威脅,也要將紀氏一家身份捅破的原因。

  這麽優秀的曾外孫女,怎麽舍得不認回?
  投石機一事,因屬軍事機密,進行得悄無聲息,為了防止走漏消息,雲四被暫時地留在了戶部工坊。

  古夫子黎淵幾人絕口不提此事。

  因此除了蔣大師、孟大師、戶部林尚書之外,朝中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術師協會內對此事也一無所知。

  沒人知道更好,省心!此時在術師協會古夫子院子裡的紀子期,無聊地想。

  如果說棋林學院是一所高中或大學的話,現在的術師協會,類似於研究生與導師之間的關系。

  所以雖說是拜在古夫子門下,但授課時間少,多數都是自己一個人研究。

  哦,不是,還有黎淵那個家夥。

  紀子期無聊地翻翻擺在前面的那些術數題,沒什麽難度,也就失去了興趣。

  這時院子裡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園子很大,紀子期和黎淵現在所處的“古學堂”雖不靠近院門口,但實在是因為太靜,外面的一點風吹響動,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敲門聲響了之後沒多久,聽到門吱地一聲打開了,容若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請問有何事?”

  “我是馬夫子門下的賈輕,古夫子在嗎?”是個年輕溫潤的男子聲音。

  “古夫子今日出去了,賈術生若有要事,可擇日再來,或留下口信,古夫子回來後,容若定會轉達!”

  “那,古夫子新收的兩位學生在嗎?”賈輕問。

  “在!賈術生可是要找楊術生與紀術生?”

  “也可!”

  “賈術生請稍等!”

  不一會,古學堂外響起容若的聲音,“楊術生,紀術生,馬夫子門下的賈術生有事求見!”

  紀子期看了黎淵一眼,黎淵道:“帶他進來吧!”

  很快古學堂外出現了兩人身形。

  容若身後跟著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青人,一身月牙色長袍,謙和有禮,看上去頗有幾分君子之風。

  “楊師弟,紀師妹,在下馬夫子門下賈輕!”賈輕行禮道。

  紀子期和黎淵起身回禮,黎淵道:“古夫子不在,不知賈師兄有何事找我師兄妹二人?”

  “在下是替我家夫子下帖子來的!”賈輕彬彬有禮,“我家夫子一心埋頭鑽研術數,對身外之事甚少關注。

  前幾日才知古夫子已回術師協會,本來兩天前就欲下帖邀請古夫子及二位一聚,奈何幾日不見眾位蹤影!

  昨日聽聞古夫子及二位又立下一大功,我家夫子好奇之下,便遣在下今日過來送帖。

  古夫子雖不在,幸好兩位還在。帖子放下,在下就不打擾二位了,告辭!”

  說完好似怕紀子期和黎淵拒絕似的,放下帖子行了禮就走了。

  動作雖從容,可不顧主人家意願的行為,還是泄露了他的迫切。

  才輕松了不到一天,就有麻煩上門了?
  黎淵拿起帖子隨意瞟了一眼,“馬尚舟?一等術師,據說在一等術師排行中已超過了古夫子。

  不過十年前,倒是在古夫子之後,如今古夫子這一回來,怕是擔心又被古夫子超前,急急地想打探底細吧!”

  “排名?一等術師還有排名?這個我倒是從未聽說過!”紀子期好奇道。

  黎淵嗤笑道:“這也難怪你孤陋寡聞!這排名本就只有術師之間才知曉,你太爺蔣大師和孟大師都未必知曉得一清二楚!”

  “為何會如此?”

  黎淵道:“除了三等術師外,一等術師和二等術師之間,朝廷及協會內已明文規定,不可鬥數。

  只是這人都有沽名釣譽之心,就算比不了,也總想知道自己現在聲名如何,排名何幾!
  於是便有了術師內部排名,至於這排名的方法及標準外人無法知曉,卻相當具有權威性!”

  “那你…”紀子期本想問你為何會知曉,轉眼想到他是大皇子黎淵,皇家密探無處不在,知曉也不足為奇了。

  “不過依我看,這次的帖子未必只是針對古大師一人,說不定有部分原因是因為你!”

  “我?”

  黎淵略帶嘲諷地道:“你身為剛出爐的術數大賽的優秀學生,這點倒算不了什麽。想必那些人也不會放在眼裡!
  不過你身為蔣大師曾外孫女這一重身份,就有些意思了!

  這些人不敢挑戰蔣大師,亦贏不了蔣大師,若能贏得了他曾外孫女,這心理上或許能痛快幾分。”

  也不知他的嘲諷是對著紀子期,還是對著別人。

  接著面色一變,唇邊掛上笑容,“紀師妹,過兩日,你可得好好表現表現!不只不能丟夫子的臉,也不能丟你太爺蔣大師的臉!”

  紀子期看著他不懷好意地笑容,亦笑眯眯道:“楊師兄,你為師兄,我為師妹,你為男子,我為女子!

  若遇到什麽鬥數之類的,斷沒有師妹先上、女子先上的道理,是吧,師兄?”

  黎淵唇邊笑容滯住,看向紀子期的眼神便露出了幾分真實的怒容,不向之前只有不屑或故作高深。

  紀子期笑得更開懷,“師兄加油哦!師妹我在背後支持你!”

  黎淵黑著臉,重哼一聲,離開了古學堂。

  紀子期回到蔣府後,直接去了蔣大師院子裡。

  開門見山:“太爺,你為何讓我去術師協會?”

  蔣大師故作不解道:“你既想深研術數,不去術師協會如何深研?”

  紀子期冷笑道:“據我所知,自三等術生以上,深研術數就已不限地點。

  否則術師協會常駐的人,怎會只有十位夫子加二三十來人?

  何況,這黎國還有術數高深得過您老人家的嗎?”

  “咳咳,”蔣大師不自在地輕咳兩聲,“這是陛下的意思。”

  “皇帝陛下?”紀子期皺眉。

  “沒錯!”蔣大師點頭道:“這一切若要怪,只能怪你太優秀。

  先前在天涼前線立下奇功不說,在這術數大賽上的表現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太爺,這些早就知道了,您就明說吧!”紀子期瞪他。

  蔣大師道:“術數經過近百年的發展,特別在大力推廣的這六十年,確實取得了不俗的成績,也為黎國的發展及強大貢獻了巨大的力量。

  隨著術數的地位越來越高,這幾十年隱約已壓過了經歷幾百年的科舉。

  越來越多的人尊崇術數,仰慕甚至敬畏術數,所以研習術數之人的心,不可抑製的開始膨脹起來了!
  術師協會內部裡面不僅派別林立,個人之間更是對內部排名爭得厲害。”

  紀子期不解道:“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這一點也不奇怪。但和我有什麽關系?”

  蔣大師道:“你說得不錯。人都有私心,協會也好,朝堂也罷,爭鬥是在所難免的。

  而且某種程度上的好勝之心,反而是促使人努力深研的力量。

  但如果這種程度太過,不僅嚴重阻礙自身的進步,也會阻礙整個術數的發展。”

  紀子期皺著眉不出聲,已嚴重到這種程度?
  蔣大師繼續道:“這事嚴格說起來,源頭還出在我和孟大師身上。

  四十多差不多五十年前,我和孟大師同樣以不到二十之齡成為黎國最年輕的三等術師,進入了術師協會。

  從那時起,我二人便被奉為黎國術數未來的希望,被當時所有的人都寄予了厚望。

  初初幾年,我二人還可以相互討論切磋,到後來,兩人觀念越來越相違背,發生爭論是時常的事。

  等到十年過去,隨著我二人名聲漸盛,術師協會甚至整個術數界,居然一分為二。

  一派支持我,一派支持孟大師。當時我二人知道後,雖甚為驚奇,卻並未放在心上。

  畢竟觀念不同之事時常發生,不足為奇。

  就這樣又過了十多年,直到發生了一件事,我和孟大師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蔣大師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幾口,放下後接著道:“那時一等二等術師之間並還未有不許鬥數的內部規定。

  有兩位分別支持我和孟大師的二等術師,發生了嚴重的口角,於是二人約定鬥數,輸者退出術數圈,永不再鑽研術數。

  後來支持我的術師贏了支持孟大師的術師,輸的那位履行了賭約,離開術師協會回了家鄉,至此再無聽到此人消息。

  此事一出,當時的皇帝陛下震怒,重罰了參與或慫恿鬥數的一乾人等。

  要知當時二等術師何其珍貴,那二人皇帝陛下也給予了厚望。

  然因為一些私心,竟然發生了如此嚴重的事情,枉費朝廷多年的栽培,皇帝陛下憤怒之余,大失所望。

  便有了現在一等二等術師之間不得鬥數的內部規定,而我和孟大師也是那時,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紀子期眼皮一抽。

  “我和孟大師二人,一人重理論,認為術數必須嚴肅對待,一人重實際,認為術數應該與民同樂。

  表面上看來好像大相徑庭,實際在對於將術數運用到實際中,造福百姓這一點上,兩人從未變過初衷。

  只可惜,外人只看到了我二人表面上的爭論,卻忽略了我們共同的原則。

  等到我和孟大師意識到時,整個術師協會已不可避免地分裂了。

  原先共同切磋共同進步的氛圍早已不存在,剛開始是兩派之間,不願再將自己術數上的突破拿出來與人分享。

  後來慢慢演變成同派之間,也出現了閉門造車獨享其成的現象。

  若不是我和孟大師還死命撐著,只怕黎國的術數界早已跨掉了。

  而且整個黎國,已十年未出現新的一等術師了,二等及三等術師的人數增長也比十年前慢了許多。

  再這樣下去,術數滅亡是遲早的事!”

  難怪古夫子交代,術師協會裡別家夫子的院子,不可以隨意去,原來雙方間的關系已僵硬如此。

  “但我和孟大師已是半截身子踏進了黃土裡的人,還能撐多少?”蔣大師滿懷期待地看著紀子期,“術數界的將來,在你們身上了!”

  “陛下和您不會是想我來改變這一切吧?”紀子期不可思議道:“這同當初兵部和戶部的矛盾完全不同。

  當初兵部和戶部之間的矛盾主要來自於操作上的問題,現在術師協會的問題是人性的問題。

  問題總有方法解決,可人性是根深蒂固,幾十年形成的,我如何可能解決?”

  蔣大師搖搖頭,“前任陛下和現任陛下,對現在術師協會這幫人早已失去了信心。

  如你說的一般,人性問題想要改變,是不可能的!
  天涼前線,你的表現,讓陛下、孟大師和我,看到了術數未來的希望!
  所以才有了去年術數大賽的三題,不僅僅是希望你們將術數運用到實際,不拘一格大膽創新。

  更希望你們能成為新一代術生的榜樣!

  而你整合四間鋪頭,帶著二十多人在荒野求生,表現出來的這種將個人私欲與得失拋在一邊,這種高眼界大格局的胸襟,更是讓陛下讚歎不已!
  有能力,又有胸懷,未來的術數界,若在你的帶領下,必能踏上一個新的台階!”

  “太爺,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並沒有你們以為中的那麽好!”紀子期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小雪,太爺與你相認不久,相處雖不多,也能看出你是一個有抱負的孩子。

  你的世界,絕不可能在閨房之中!你的未來,也絕不可能束縛在後宅之中!

  或許,現在這一切對你來說有些重,但,若有其他人選,陛下、孟大師和我,又如何願意將這個擔子壓在你一個弱女子身上?”

  紀子期沉默了。

  “如若不是你今日來問,太爺也不想這麽早告訴你的!太爺也想你在太爺還有能力撐得起的情況下,能輕輕松松地過多幾年快活日子!”

  蔣大師的語氣有些蕭索,“可是,小雪,你這麽的聰明,不過才幾日,就嗅到了這其中的不對勁!太爺是又高興又難過啊!”

  “太爺!”蔣大師難得流露出的溫情和落寞,令紀子期眼眶有些紅了。

  “還有大皇子。陛下原本還擔心大皇子過於驕傲,容易走入極端,過剛易折。

  然而他在荒野生存中的表現,看出他並不是那種死板固執之人,懂得審時奪勢,適時放下身段,令陛下很是欣慰。

  所以這次一並將他送進了術師協會,讓他更親身體驗一下現在術師協會的內部矛盾,成為新一代術生的最有力支持者。”

  紀子期聽得有些心虛,黎淵之所以會親自勞作,說來可都是她的“功勞”。

  而且黎淵向來對她不滿,陛下和蔣大師想他二人好好合作的願望,只怕要落空了。

  “太爺,您說的我基本都理解了,至於您期盼的,我還需要時間消化消化。

  不過我有一事要說明,大皇子貌似對我,印象不怎麽好,所以陛下的這個安排,只怕是有欠妥當了。”

  “大皇子身為皇族中人,雖有幾分傲氣,但在大事上向來拎得清,這點你倒不必擔心!”

  紀子期好奇問道:“大皇子為何會對我意見?太爺您知道嗎?”

  “這個嘛,咳咳,”蔣大師輕咳兩聲,避開眼,“因是與他的胞妹,掌珠公主有關!”

  “掌珠公主?我也有略有耳聞,聽說是黎國第一美人兒,陛下的掌上明珠!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蔣大師繼續輕咳,“咳咳,聽說皇帝陛下原本有意招杜峰為駙馬!”

  呵!原來是杜峰欠下的風流債!好你個杜峰,居然從未跟她提過!紀子期在心中咬牙。

  下次見他,定要他給個說法!

  蔣大師見紀子期面色有些不好,忍不住為杜峰開脫,“這事,其實和杜峰無關,只是皇帝陛下偶起的念頭而已!”

  去!無風不起浪!紀子期心裡撇嘴。

  蔣大師年歲已大,對這男女之事也不好多說什麽,隨意拉扯了兩句後,便讓紀子期離開了書房。

  紀子期回到院子時,蔣靈見她面色有些鬱鬱,以為被蔣大師訓導了兩句,安慰道:“你太爺年歲大了。

  有些話若是說得不中聽,你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千萬莫要同他爭執,也不要將他說的放在心上自己難受!

  若是這心裡不舒服了,跟娘說,啊!”

  紀子期本想說跟太爺無關,又不知如何說清這心中的鬱悶,便點點頭當默認了。

  第二日,古夫子看到賈輕送來的帖子,沉默了一陣,便帶著紀子期和黎淵去了馬夫子的院子。

  馬夫子的院子在西北方位,穿過重重的回廊後,幾人站在了這院子前。

  黎淵上前敲了敲門,一個三十歲略有些肥胖的人開了門,下巴微抬,神情帶著幾分高傲。

  斜眼將幾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慢悠悠問道:“幾位,有帖子嗎?”

  黎淵將馬夫子送過來的帖子遞了過去,那人面色一變,身形一縮,立馬唯諾起來,“原來是古夫子,學生立馬去稟告夫子,請稍等片刻!”

  等待的片刻,紀子期閑得無聊,眼光瞅向了挨著馬夫子院子的另一座院子。

  要說這術師協會裡的十位夫子所在的十個院子,向來都是緊閉,挨著馬夫子的那座院子同樣是大門緊閉,與其他院子沒什麽兩樣。

  可紀子期看得時間久了,無端覺得有些陰森。

  同樣是朱紅漆成的厚重木門,不知是陽光照射的緣故,還是怎的,那朱紅色的門看起來竟有種鮮血般的詭異,讓人心頭髮麻。

  紀子期渾身一顫,感覺一陣寒風吹過似的起了一身雞皮。

  “古夫子,兩位術生,請隨學生進來,夫子正等著幾位!”

  紀子期從剛才的魔怔中回過神來,甩甩頭,眨眨眼,在看向那扇門時,發覺與其他院子的大門並無二致。

  便壓下那奇怪的感覺,當自己被昨日蔣大師的話影響,大白天地胡思亂想,然後隨著幾人進了院子。

  馬夫子院子裡的人不少,除了昨日見過的賈輕外,還有十位左右二十到四十不等的術生。

  小廝也不少,紀子期看著來來往往,借故打量三人的人,心中默數了一下,最少也有十人。

  比起古夫子院子裡,只有她和黎淵兩個術生,容若和范同兩個小廝,這派頭上就高出了不少級別。

  三人坐定後,馬夫子才姍姍走了出來。

  馬夫子相當精瘦,面色紅潤,許是養尊處優的關系,看起來比古夫子要年輕許多,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用根碧玉簪子固定住。

  那簪子發著淺淺的綠光,剔透溫潤,似有水意流動其中,隻一眼看過去,就讓人渾身透涼。

  紀子期對玉石完全不在行,但也能感覺這簪子絕非凡品。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紅玉鐲子,心中暗自比較,不知這碧玉簪子與紅玉鐲子,哪個更值錢?

  馬夫子一見到黎淵,立馬恭聲行禮道:“一等術師馬尚舟見過大皇子!”

  黎淵虛扶一把,“馬夫子不必多禮,在這術師協會,我是學生楊成!馬夫子直呼學生楊成即可!”

  馬夫子想是也知道此事,略一行禮後,便轉向了古夫子。

  像遇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面露激動神色,語氣激蕩,“古兄,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這麽多年了,也不派人捎個信給小弟,讓小弟心中甚是掛念啊!”

  古夫子笑著起身回禮,“古某雖不在京城久矣,但馬兄這些年的聲名遍傳黎國。

  古某久居鄉野,也時常聽聞坊間對馬兄的讚譽,古某與有榮焉!請接受古某這遲來的恭喜,祝賀你啊,馬兄!”

  “哈哈!”馬夫子臉上的笑意帶著幾分止不住的張狂和得意,“古兄過獎了,若是古兄在京城,這名聲自是屬於古兄,哪輪得到小弟身上?”

  古夫子道:“馬兄不必過謙,這術數界的各位前輩眼睛是雪亮的,而且這術數又不是能取巧之事。

  馬兄有如此成就,靠的自是馬兄自身過硬的本事!”

  “哈哈!”馬夫子笑得越發得意,伸手撫撫下巴上的灰白胡須,讓幾人坐下,自己坐回了主位上。

  然後將眼光放在了紀子期身上,“這位便是蔣大師的曾外孫女,本屆術數大賽的優秀學生紀小雪同學吧。

  纖纖弱質,不輸男兒,實乃女子典范。今日一見,果然不負蔣大師之名,有蔣大師之風范。

  老夫要是有如此後輩,真是死而後已了。”

  “謝馬夫子誇獎!學生慚愧!僥幸而已!”紀子期起身恭敬回禮,心中卻道,這老兒話裡有話啊!
  句句不離蔣大師,莫非認為此次術數大賽,她之所以取得如此成績,是因為她太爺蔣大師的關系嗎?
  暗中呵呵兩聲後,坐回了座位上。

  寒暄兩句後,馬夫子進入了正題,“這次請古兄師徒三人過來,一來是這麽久未見,想與古兄敘敘舊。

  二來呢,小弟之前在學生們面前時常提起古兄大名,因而學生們對古兄神往已久,便想著趁此機會,向古兄請教一二。

  當然,這術師協會二等以上術師不可鬥數的規矩還是沒變。

  咱們這雖說是請教切磋,可若被有心人抓住了小題大作,硬要說成是鬥數,你我二人雖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也難免惹上一身騷!

  所以,就由你我二人的學生們進行交流如何?完了咱們在一旁指點兩句,這樣就算不上是違規了!”

  古夫子早已知道馬夫子邀請他來的來意,心中也已做好了準備。

  從他決定回京的那一刻起,就知像今日之事,日後是避免不了的。

  不管輸贏,逃避不是辦法,不過嘴上還是推脫道:“馬兄這不是折煞古某嗎?
  古某已差不多十年未有認真鑽研術數,水平早已落後馬兄太多,這一對上,不明擺著是要古某輸嗎?”

  馬夫子面上笑容更盛,“古兄,你太謙虛了,別說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不研究,以古兄的水平,指點幾個術生那是綽綽有余了。

  何況還有蔣大師的曾外孫女,想必得到了蔣大師不少親自指點。

  蔣大師已有二十多年不曾收學生,這院子裡的學生們,也想趁此機會,間接地跟蔣大師學習學習!”

  古夫子垂下眼瞼,心中冷哼,這馬尚舟十年不見,越發張狂得沒得邊了,不過被人吹捧幾句,就找不著北,居然妄想和蔣大師比!
  面上笑容卻不減,“即如此,那讓幾個小輩們玩玩吧!咱們兩個老頭子就不摻和了。

  畢竟這術數的將來還要靠這些年輕人來發揚光大啊!”

  馬夫子道:“古兄說得是!年輕人之間就得多交流交流才能有所長進。

  那古兄您看,是一對一切磋呢,還是小弟的學生對古兄的學生?”

  馬夫子門下現有一十二名學生,古夫子則只有紀子期和黎淵兩人,而黎淵甚至還不能算正規意義上的學生,畢竟他是插隊插進來的。

  一對一則是馬夫子派兩人,分別對陣紀子期和黎淵,學生對學生,則是馬夫子門下一十二人對紀子期與黎淵兩人。

  “都可!”古夫子心中並不抱有太大勝出的希望,索性大大方方,由馬夫子訂下規矩。

  馬夫子沉吟一下,也不好意思在人數上佔便宜,便道:“那就…”

  “夫子!”清脆的女聲響起,紀子期道:“學生建議由兩位夫子座下學生進行切磋!”

  古夫子和黎淵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笑語顏顏,一派天真之色,好似剛剛所說的,不過是句玩笑話而已。

  馬夫子心中有些怒了,面色一沉:“紀同學的意思是,你和楊同學兩人,對老夫座下一十二人?”

  “正是!”紀子期依然笑嘻嘻,語氣卻堅定十足。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以為自己是蔣大師的曾外孫女,就不將眾人放在眼裡?實在是太狂妄了!
  蔣大師教不好你,今日就讓老夫代蔣大師好好教教你,如何尊師重道!馬夫子心中怒哼道。

  當下重哼一聲:“好!既然紀同學有如此自信,老夫就奉陪!”

  然後聲音拔高:“賈輕!將一眾師兄弟們都喚進來!”

  “是!”

  緊接著,一眾十幾人魚貫而入,站定後齊聲道:“見過夫子!見過古夫子!兩位師弟妹好!”

  紀子期和黎淵起身回禮。

  賈輕問道:“不知夫子喚學生們到此處,所為何事?”

  看來有什麽樣的夫子,就教出什麽樣的學生!
  單不說昨日是賈輕送的帖子,馬夫子既然有了同古夫子一較高下的心思,定會提前同自己的學生說明。

  今日古夫子黎淵和她已來到此處,還要假惺惺問一句所為何事?
  紀子期心中對馬夫子的評價不禁又拉低了一個檔次。

  “是這樣,夫子今日請古夫子師徒三人過來,主要是為敘舊,這一來二去聊得挺開心,就興起了讓你們和兩位師弟妹們切磋的心思。

  蔣大師的曾外孫女紀小雪同學,提出由你們一十二人對她和楊成二人。

  紀同學深得蔣大師教導,想必已繼續其衣缽一二,夫子便應承了下來。

  你們一十二人可得打起精神來應付,也順便向蔣大師後人學習學習!”

  呵呵!這馬夫子可真是幫人拉仇恨的高手,瞧瞧那十二人的神色,都恨不得吃了她!

  紀子期面上笑容依舊,對著每個看過來或仇視或嫉妒或不屑的眼光,一一微笑回禮。

  賈輕道:“既如此,那賈輕就請楊師弟和紀師妹多多指教了!”

  術師協會內部各夫子門下學生,為了區別與外間鬥數不同,不是抽簽來個先後,你一題我一題,然後由夫子斷定輸贏。

  而是雙方各出三題,在紙上寫下,互相交換問卷,然後在規定的半個時辰內交上答卷,再由雙方夫子判斷。

  馬夫子和古夫子留在正廳喝茶,兩邊的學生便分到了兩邊,進行小聲地討論。

  紀子期剛坐下,就看到黎淵滿臉不讚同的神色,“狂妄!紀子期,我承認你的術數水平很高,但你現在面對的不是各術數學院的學生,而是術師協會的學生。

  你看看他們那幫人,最年輕的也有二十五六歲,年長的怕已過了四十,有幾人已是一等術生多年,六月打算參加三等術師的考試。

  你一剛晉級的二等術生,居然打算跟他們群鬥?而且還將我拉扯進來!太不自量力了!”

  紀子期斜睥他一眼,“那裡面的一十二人,你覺得你有把握贏誰?”

  黎淵惱道:“我本就不是專攻術數,怎能同那一十二人相提並論?”

  “那就是了!”紀子期笑眯眯道:“如果一對一,我能否贏暫且不說,你肯定會輸!
  與其輸給一人,不如輸給一群人,說出去也好聽些是不?”

  “你真是如此想?”黎淵皺眉問道。

  “嗯!”紀子期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心中卻道,若不是本姑娘現在不得已和你站在同一條線,本姑娘才懶得理你輸贏!
  而且本姑娘就是要一鳴驚人,煞煞那些人的銳氣,若是一個一個的來,太麻煩了!

  剛好順便便宜了你而已!

  黎淵心中疑惑,還欲再問,紀子期已低頭寫起題來了。

  他撇撇嘴,無聊地拿起一張紀子期已寫好的題。

  嗯,字不錯!清秀卻有力,一筆一劃大開大合,頗有男子之風!
  黎淵在心中不得已又承認了紀子期的一項優點。

  然而看著看著,他的眉頭就皺到了一起。

  無他,這題看似簡單,他卻無法解出!

  黎淵自認為這次獲得二等術生資格是有些取巧的成份在內,但他原來三等術生的資格那可是實打實的、規規矩矩去考的。

  紀子期也不過是一剛考上來的二等術生,為何她出的題,他解不出不說,連一點思路也沒有?
  他抬眼看向正在埋頭寫字的紀子期。

  從上往下的高度,只能看到她微蹙的眉頭,煽動的睫毛在如玉的面龐上留下一點點陰影,挺翹的鼻尖,還有因思考中緊咬著的紅唇。

  呼吸有些急促,面上略帶一點潮紅,像在牛奶中倒入了一點桃花汁,更加鮮嫩無比。

  黎淵的心中忽地跳了一下。

  這樣看來,這小丫頭生得也還算清秀!

  不過,跟掌珠比起來,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黎淵這一想,便別開了眼。

  三題終於寫完,紀子期籲了一口氣,將題遞給黎淵,“你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她心知以黎淵的水平,自是無法解出她精心想出的三題,不過禮貌上問問而已。

  黎淵並不是什麽對術數癡迷之人,這與從小的教導有關,也與天性有關。

  不過當題擺在他面前,明明看著不難,偏他又毫無頭緒時,還是被勾起了興趣。

  趁著賈輕等人還未出好題,低聲問道:“這幾題我聞所未聞,沒有絲毫頭緒,不如你講給我聽聽?”

  紀子期聞言一挑眉,有些意外。

  沒想到黎淵沒有故作高深道“不過爾爾”,反而拋下身段不恥下問。

  便趴在桌子上,小聲地同他講了起來。

  靠得近了,氣息便容易糾纏在一起,紀子期毫無察覺,剛開始聽得起勁的黎淵也未注意。

  等第三題快講完時,黎淵才突然間感覺有股少女的幽香鑽進了他的鼻子裡。

  似花非花,一種他從未聞過卻讓他心曠神怡的味道。

  他深吸兩口氣,有些陶醉,便不心在蔫了起來。

  “楊師兄,楊師兄!”紀子期見他走神,不悅喊道。

  剛才還想著稱讚一下他的求知精神,不過片刻就原形畢露了。

  黎淵回過神來,有些尷尬道:“紀師妹,剛剛在回想前兩題的解法,有些走神了,紀師妹你將第三題再講一遍!”

  紀子期抬頭疑惑看他,皺皺眉,正準備重新再講,那邊賈輕出聲道:“楊師弟,紀師妹,師兄們這邊的題已好了,你們那邊如何?”

  “好了!”紀子期便拿起三道題,站起身高聲應道。

  兩人分別朝對方的方向走去,在正中相會,相互交換了手中的題卷。

  紀子期隨手抽出一題,將另兩道題遞給黎淵,“楊師兄,你也瞧瞧吧!”

  黎淵接過題仔細看了一下,那兩道題難倒不難,但以他的能力,半個時辰內肯定是解不出的,多上一個時辰倒有可能。

  黎淵回想起剛剛紀子期那三題,若只看題,明顯就是紀子期勝上一籌。

  然後再看向紀子期的眼神就有些變了。

  心中想法還未成型,就聽紀子期脆生生地道:“楊師兄,我已經解完一題了,再給我一題吧!”

  什麽?這才幾個呼吸而已?黎淵不敢置信地隨手將手中題給了她一份,拿起她已解完了的那題。

  這一看之下更是震驚!與紀子期所出的三題不同,這題他大概也知道解答的思路,只是他並不深研術數,有些不大熟練,需要多些時辰罷了。

  因而他隻輕輕看了一眼,心中的震憾已無法形容!

  對的!是對的!而且不只一種解法,是三種!
  這麽短的時間內,很明顯她連思考都沒有思考,一看題就將答案寫在了上面。

  這說明什麽?說明她的實力早已不止如此。

  此時的黎淵,不得不在心中重新評估紀子期的術數水平。

  或許,之前他還是看輕她了吧?
  在他想的空檔,紀子期已抽走了他手中的第三題。

  黎淵拿起了墨跡還未乾的剛解出來的題,看著上面寫著的四種解法。

  也不知是過於震驚沒了反應,還是已經被驚到麻木沒了反應。

  黎淵反而覺得此刻的心理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只是他這平靜不到兩個呼吸,旁邊的紀子期又給了他一記悶雷:“馬夫子,古夫子,各位師兄們,學生已經解完了三題!”

  他印象中的紀子期絕不是如此莽撞毫無顧忌之人!
  黎淵想起之前紀子期主動要求二人對十二人,現在又不顧及對方面子,快速答完題立馬出聲狠打對方臉面的舉動,陷入了深思。

  坐在正中的馬夫子和古夫子二人,正心不在蔫地聊著天。

  馬夫子志得滿滿,古夫子心中有事,有一下沒一下地應和著。

  聽到紀子期的聲音,兩個不約而同驚起,互看一眼,然後齊齊望向紀子期:“全部已答出?”

  “是的!”紀子期堅定點頭,空靈的聲音像地獄來的魔咒一般,箍得賈輕等人喘不過氣來。

  怎麽可能?古夫子面露不置信,馬夫子面色如墨,賈輕等人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策略,一定是對方的策略!或許對方根本是隨意解答,意在擾亂自己的學生答題。

  若在規定的時辰內雙方都解不出,則算和。

  但自己門下一十二人對對方二人,人多對人少,表面是和,若此事傳揚開來,實際上還是輸了。

  好有心計的女娃!哼,哪能瞞得過老夫?

  馬夫子這一想,心中便定了,氣沉丹田朝賈輕等人大聲喝道:“時辰還未到,慌什麽?認真解題!”

  馬夫子這一喝,讓賈輕等人從慌亂中清醒過來,有些個也在猜想對方是不是在使詐,以擾亂己方陣腳。

  當下所有人便穩住心神,重新開始討論了起來。

  只是馬夫子不知道的是,賈輕等人的驚慌失措,並不僅僅是因為紀子期已解出了他們的三題。

  更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紀子期出給他們的三題,他們根本毫無頭緒。

  所以當紀子期說出“已解完題時”,那幾個字便成了壓倒他們心防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馬夫子的提醒下,賈輕等人暫時進入了解題的狀態,只可惜,這樣的狀態維持了不過半柱香時間。

  平時裡自負甚高的各人,面對一個剛升級二等術生的小丫頭出的題,居然毫無頭緒。

  就算她是蔣大師的曾外孫女又如何?畢竟只是一個剛十六的小娘子而已!

  而且這題的風格,與蔣大師留在這術師學院的手稿完全不同。

  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不一會,賈輕等人由原本的小聲議論,成了爭論。

  有人說:“應該從這個方面去考慮!”

  另一人反駁:“不對,這個剛剛已經試驗過,行不通!”

  那人道:“那是你試驗過不通,不代表我試驗也不通!”

  反駁那人怒道:“同樣的方法再試驗有什麽意義?難道你認為厲害過我不成?”

  “怎麽,原來你一直覺得你比我厲害?”那人聽得此言也怒了。

  “你個小子,不服是吧?不服明日咱們比劃一場,輸了從這術師協會滾蛋!”

  “都給我閉嘴!”賈輕喝道,“現在做什麽意氣之爭,咱們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解開這三題!”

  賈輕年歲雖小過二人,但術數水平卻在二人之上,且馬夫子對他一向青眼相看。

  這一出聲阻止,那二人互瞪一眼,悻悻閉了嘴。

  幾人吵鬧中,音量便不自覺提高了。

  馬夫子與古夫子因剛剛紀子期的言論,早已無心交談,焦急地等待著時間的過去。

  因此幾人的爭吵一字不落地落入了馬夫子耳中。

  馬夫子氣得滿臉通紅,一群小免崽子,當著外人的面,居然就起了內訌?這不是生生打他的臉嗎?
  晚些跟你們幾人算帳!馬夫子心中咬牙切齒。

  轉眼,半個時辰已過去了。

  賈輕等人由開始的慌亂,到因為慌亂而引起的爭吵,到最後的沮喪無力。

  賈輕蒼白著臉走上前,面帶羞愧:“馬夫子,古夫子,楊師弟,紀師妹,那三題,學生們,解不出!”

  最後三個字,就像蚊子聲音一樣細小。

  在這靜得可聞針落的院子裡,馬夫子古夫子還是一字不落地聽了個明明白白。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馬夫子腳下踉蹌兩步,面色發白,這些他引以為傲的學生,就這麽不堪一擊?
  他不相信,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一定是那紀小雪出的題有問題,若題來自蔣大師,這些學生解不出是正常的!

  馬夫子如此安慰完自己後,又心存了些僥幸。

  說不定那紀小雪的答案也是錯的!這樣就算是和局了,他們這邊是以多欺少,紀小雪那邊是仗著蔣大師在撐腰。

  說起來半斤八兩,誰也沒討得了好!
  他深吸兩口氣,對著紀子期擠出難看的笑容,“蔣大師不愧是蔣大師,連他的曾外孫女也這般厲害!老夫佩服!

  老夫門下學生承認了解不出,那就請紀同學將解出的三道題答案拿上來,由老夫和古夫子定奪!”

  說完此話,他心中打定主意,只要那答卷有一絲一毫差錯,無論如何也要咬定解答錯誤了。

  “是!”紀子期雙手捧上三道題,恭恭敬敬地遞到了馬夫子手中。

  馬夫子憋著一口氣,頭上發髻隱約已有些松動,一雙老眼迅速地掃向那三張卷子。

  一張,面色慘白;二張,渾身顫抖;三張,整個人癱倒在了椅子上。

  僅僅只是兩三個呼吸間。

  因為以他的水平,哪用得上細看,隻瞟上一眼立馬就知對與錯。

  馬夫子雙手緊緊捏著那三張卷子,抖個不停,胸口起伏不定,張大嘴急促喘氣。

  而後,看向紀子期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這是什麽怪胎?這是哪裡來的怪胎?蔣大師的水平已到了如此深不可測的地步了嗎?
  眼前這紀小雪回京不過半年,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術數大賽上,就算用盡了晚上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幾月,就有如此水平。

  那蔣大師的水平,又有多深?

  馬夫子覺得一陣陰嗖嗖的風,吹過他的後脊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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