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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醫妃》第193章 對食
  第193章 對食
  入目只有重重樓宇,不見想見的那一個人。

  她太瘦了。

  碩大的肚腹,仿佛不堪重負。令人止不住擔憂,她會失重跌倒。

  秦驀記起昨夜十分不愉快的交談,眼簾微垂,斂去眼底複雜難辨的神色。

  高大挺拔的身影宛如一座冰雕般佇立在薄薄日光下,腳下倒映著長長的影子。

  站立良久,秦驀朝一個方向而去。

  藍雨等不到回復,心中了然,不再多言,緊隨著他而行。

  眼前一座二層院子映入眼簾,猛然發現來到無字樓門前,秦驀薄唇緊緊抿成一線。腳步一轉,朝書房走去。

  藍雨動了動唇,終是沒有開口。主子之間的事情,做屬下不能僭越。

  這時,明秀打開門,手裡端著銅盤走出來。見到院門口的秦驀,似乎打算離去,眸光微微一閃,揚聲道:“郡王,您是來看郡王妃的麽?”

  秦驀身形一頓。

  明秀看著他遲疑了,說明是在意郡王妃,心中留有一線微弱的希望:“郡王妃今兒個胃口不佳,奴婢們勸不動,許是舟車勞頓,這些時日都吃的少,清減的厲害,眼見著瘦成一把骨頭。您的話,郡王妃肯聽,您若得閑幫著勸一勸?”

  秦驀冷峻的面容,聽聞明秀一番話,如降霜雪,一片陰霾。

  明秀一直觀察著秦驀的變化,哪怕是細微,也被她收盡眼底。何況,是這麽明顯的變化!

  細細思索,她那句話裡,哪一句刺激到他。眼見秦驀提步離開,明秀急忙說道:“郡王,大夫說了,郡王妃用得少,於孩子不利。”

  秦驀冷笑一聲:“她自己是大夫,身體什麽情況無人比她更清楚。她不想要,我壓著她也無用。”

  謝橋在屋子裡,聽到明秀的話,顧不上太多,走到門口,便聽到秦驀冷冰冰,不帶感情的話。似一支利箭射向心口,臉上血色盡褪,渾身僵硬的定在原地。

  秦驀有所覺察,不經意回頭,觸及她蒼白的臉,眸子一緊,身側的手緊捏成拳。

  謝橋閉了閉眼,濃密的眼瞼掛了一層潮濕,深深吸一口氣,心口隨著呼吸而抽痛。窒了窒,謝橋呼吸放輕放緩,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最初,他寶貝著她,緊張著她,是她作天作地,與他說她是大夫,很清楚孩子的情況,不會做對孩子不利的事情。鬥轉星移,明秀此刻用孩子做文章,希望他能夠回頭,待她好一點,他用自己的話搪塞。

  自作自受,不外如此。

  她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可還是忍不住,心口絞痛。

  他這一番話,在她心上捅了一個血窟窿。

  可是——

  謝橋抬眼,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清冷的眸子裡,水光瀲灩:“你若是想要我痛,來緩解你這些時日來的委屈,我心裡痛了,你可有氣消?若你還未氣消,盡管說便是,我繼續受著。哪日氣消了,回來陪我睡覺,一個人睡很冷。”

  秦驀那句話,說出口,便後悔了。

  他並非存心要傷害她,用言語刺激,可看著她如此不愛護自己,便忍不住刻薄。

  可聽到她這一席話,秦驀心中愈發鬱燥,仿佛一拳搭在棉花上。

  委屈?

  被她拋棄的委屈?
  這一場毫無硝煙的戰爭之中,在她嘴中,成了他一個人的無理取鬧。

  秦驀唇角掀起一抹笑,諷刺的話到唇齒邊,看著她弱不勝衣的細柳之姿,生生遏止。

  謝橋注視著秦驀離開的方向,微風吹送,枝葉婆娑,那墨色身影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那熹光下的新綠中。

  “郡王妃……”明秀親眼看見秦驀面對謝橋時的態度,心中憂心謝橋會難過,說話的聲音也不知覺的壓低幾分。

  謝橋捧著肚子往屋中走去,眼底蘊含著一絲淡笑:“算是好事。”

  至少他沒有再開口說中傷她的話。

  態度上,軟化了幾分。

  明秀傻眼了,哪兒是好事?
  郡王妃是氣昏頭了?

  心中更心疼她了,這是苦中作樂?因為,郡王未曾要休離?
  可是,他都不在意孩子了。

  謝橋和衣躺在榻上,盯著屏風上的仕女圖,淡淡道:“午膳裝進食盒裡,我去書房同郡王一起用膳。”

  明秀猛然抬頭:“郡王妃,郡王若是將您趕出來……”

  謝橋手撫上突突跳動的額角,疲憊的閉著眼,嗓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飄忽:“只要試一試才知曉。”

  明秀心中惆悵,回想往日郡王多疼郡王妃,她說什麽都依順著。如今,狠下心腸,心就像石頭做的一般,無論什麽都不見軟下來。

  “我似乎總是惹他不快,他總是耐著性子由著我折騰。這一回,我是做錯了,倘若當初離開的時候,不顧他的冷言冷語,向他道別說清楚緣由,他何至於會如此氣憤?”謝橋多少有些明白秦驀為何而生氣,穆神醫都知道的事情,大慶皇帝的病是隱秘,卻也算不得很隱秘的事情,她告訴秦驀,難不成秦驀會出兵還是會挑起大慶的內戰?

  都不會。

  因為那時候的她正在大慶,大慶內亂,她便會多一分危險。

  他怎會將她置身危難中?
  待她回來之時,大慶皇帝的病早已好了,秦驀想要有所動作,也已經晚了。

  偏巧那時她腦子裡一團亂,失了頭緒,並未深想,以至於順口應下,順著穆神醫的思緒,被他帶偏了。

  而今回想起來,只怕那穆神醫是南宮蕭的人。

  否則一個淡泊名利,遠居余海的穆神醫,為何會消息通達,對大慶國皇室隱秘的消息,如此清楚?
  她從穆神醫那兒一離開,便遇上了南宮蕭。

  這世間,哪有如此的巧合?
  電光火石間,謝橋心中抓住一閃即逝的念頭,當初南宮蕭提議她陪著他三天為條件,偶爾不經意的小意外,製造出來的親昵,定是故意為之,就是做給秦驀看?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
  可那時候,秦驀的態度,並沒有轉變,只能說明他十分相信她不會背叛。

  而矛盾的爆發,便是她執意去大慶。

  那麽在這之間,她是不是能夠猜想,南宮蕭私底下對秦驀說了什麽話?而她的所作所為,恰恰重合了他所說,所以秦驀對她失望了?

  想到此,謝橋心中百味雜陳,若是如此,她自己蠢笨,有何資格怨怪秦驀氣惱她?

  心中不禁冷笑幾聲,南宮蕭布的局,的確縝密周詳。那時候她將解藥給玉傾闌,面對病發的秦驀,藍玉、藍星的態度,她無法不介意,不自責。

  而他正好趁虛而入,她措手不及,便入了局。

  她太迫切的想要解藥,想要解了秦驀的毒!

  謝橋側身躺著,臉埋在手心裡。

  “郡王妃,午膳奴婢擺好了。”明秀看著謝橋緩緩轉頭,露出雪白的面龐,一雙烏黑清冷的眸子波光粼粼,一瞬不瞬望著她,心頭微微一顫:“宮裡來消息,郡王進宮去了。”

  謝橋點了點頭,雙腿下榻,手撐起身子坐起來,避開明秀攙扶的手,坐在桌前,全都是她愛吃的菜色,比起昨晚要豐盛,與她離開京城前相差無幾。目光在一杯羊乳上停頓片刻,這是早膳該要吃的,今晨並無羊乳,眼下送過來……

  明秀觸及謝橋望來的眼神,不禁解釋道:“半夏問廚娘要了您的飲食單子,照著做的。”

  謝橋總覺得不對,她昨夜來的,半夏心中有底細,今晨就會開始恢復原樣,可並沒有。

  而這一切的改變,似乎從明秀與秦驀的對話之後。

  巧合?

  還是當真如明秀所言?

  許是心情好,謝橋吃了兩碗滿滿的飯,一碗湯,一杯羊乳。

  靠在椅背上,坐不直身來。懶懶散散,左手裡捧著一卷醫書,右手輕輕撫摸著肚子。好受一些之後,便起身慢慢走動消食。

  屋子裡來回繞了十來圈,謝橋去往藥房。

  藥房裡明秀已經打掃乾淨,纖塵不染。

  謝橋自袖中內袋裡,掏出一個四四方方,巴掌一般大小的盒子。裡面躺著雪色玉潤的半顆藥丸,正是玉凝丹。

  此藥並無毒性,可解百毒。

  謝橋用指甲刮下一點點細末,放在舌尖上淺淺的品。

  品出一味藥,便提筆記在宣紙上。

  直到舌尖味蕾混亂,嘗不出來,謝橋喝幾口茶水漱口。掃一眼著墨的宣紙,上面她陸陸續續,列下十幾位藥,可她知道還有幾味藥她沒有品出來。其中有一味香氣馥鬱,像極了花香,可又像草香,又纏繞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雜味,很熟悉,可一時她又說不出來。

  坐久了,腰背酸痛。

  謝橋放下藥丸,揉著腰椎,扶著腰站起來休息放松。推開窗,徐徐春風拂面,謝橋疲倦隨風而散。

  伴隨著和煦清風一股若隱若現,極淺淡的桃花香,夾雜絲絲梨花香。

  謝橋蹙蹙眉頭,拿起藥丸,放在鼻端輕嗅。

  那一抹香味是何藥,隱隱呼之欲出。

  “郡王妃,宮裡來人請您進宮!”關鍵時刻,明秀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謝橋眉頭緊皺,思緒被打斷,短時間凝聚不起來。揉了揉眉心,將藥丸收好。

  “哪位宮裡的人?”謝橋站在門口,明秀焦急的面容映入眼底。

  明秀道:“未央宮。”

  謝橋心裡有了底細,只怕是為著她送進宮的人而來。

  “推了。”謝橋並不想進宮,太子將人塞進郡王府,她將人送進宮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撕破臉。

  既如此,表明的功夫,不必維持。

  明秀一楞,喜笑顏開:“奴婢這就回了內侍公公,您這一路舟車勞頓,身子欠安,不適宜入宮。”

  謝橋會心一笑,困意上頭,回屋子補眠。

  ——

  未央宮。

  皇后身著大紅色宮裝,明麗鮮豔的色彩,映襯著她氣度愈發雍容華貴。

  施華跪坐在一旁,替皇后捏肩捶腿。

  皇后盯著手指上戴著的赤金指套,上面鑲嵌著細碎的紅寶石,輝映著著她幽黑的眸子,透著一絲絲詭譎。

  “皇后娘娘,郡王妃身子不適,未免過病氣給您,今日裡不進宮,改日身子安好,便進宮給您請罪!”內侍公公跪在地上回稟,光可鑒人的地磚上,透著冷光,一如皇后眼中乍現的寒光。

  內侍公公渾身顫抖,戰戰兢兢地說道:“奴才打聽了,聽說郡王妃昨日裡回府,便請醫館裡的大夫去看病,病得很重。”

  病重?

  皇后眼中閃過狠毒,猩紅的唇扯出一抹笑,眼底寒光閃爍。

  施華頭皮發麻,看著皇后嘴角的笑,似乎聞到血腥的味道。

  果真,皇后陰森道:“病重還能將聞鶯的臉劃破,能耐不小。”這一句話,質疑謝橋是用‘病重’為托詞。

  施華不敢接口。

  內侍公公抖得更厲害,他消息有誤,最易被遷怒。

  “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今日裡,無論如何,將她請進宮!”皇后最後幾個字,幾乎從齒縫中磨輾而出。

  危及性命,人總是會爆發出無限的潛能。

  內侍公公頭腦這一刻轉的很快,猛然間記起一件事,當即請示皇后:“郡王妃很重視輔國公府容三小姐,您將容三小姐請進宮,郡王妃定然會來。”

  皇后讚賞的看他一眼:“傳本宮口諭,請容三小姐進宮。”

  內侍公公一顆心放回肚子裡,可容三小姐未進宮,郡王妃未上鉤,他的腦袋仍舊是栓在褲腰帶上。

  皇后看著內侍摸一把冷汗,快步離去,唇邊掠過一抹冷笑。心中到底是惱謝橋不顧之前交情,她不喜太子給秦驀塞女人,將人送回東宮便是,她直接送到興樂宮!
  她是要與東宮撕破臉,宣戰麽?
  皇后心中並不遠與秦驀為敵,他如今在京城的聲望如同日中天!與過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就連皇上,對他也起了雞忌憚!

  所以,她請謝橋進宮敲打,爾後籠絡一番。

  若她識時務,便一筆揭過。

  顯然,謝橋沒有覺悟!
  皇后目光猙獰,尖利的指套在紅木扶手上劃下一道深痕。

  施華瞟見皇后眼底的陰狠,手下力道沒有控制住。

  腿上一痛,皇后臉頰肌肉抽動,猛然,一腳將施華踹開。

  “奴婢該死,皇后娘娘恕罪!”施華臉色煞白,砰、砰、砰,用力磕頭。

  皇后眼角泛著冷意,壓了壓心頭升騰的怒火,最終沒有處置施華。

  ——

  容姝並不知道皇后請她進宮的目的,內侍公公傳達完旨意,容姝吩咐香卉給母親傳個話,便跟著內侍公公入宮。

  巍峨威嚴的宮殿,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紅牆碧瓦,熹光流轉。

  容姝目不斜視,踩著碎步去往未央宮。

  容姝行大禮,皇后虛扶她一把。保養的不見一絲皺紋的面龐,流露出親切的笑容:“姝兒,你姐姐如此喚你,本宮與你姐姐關系親切,便也如此喚你。”

  容姝臉上含笑,溫順點頭。心中思忖:皇后與她素來沒有牽扯,如今突然請她進宮,話中不離大姐姐,看來目的在大姐姐身上。

  容姝斂去心神,只能見機行事。

  皇后看著臉上笑容淺淡的容姝,眉眼間依稀與謝橋有幾分相似。眼睛裡的笑意淡了幾分,端起盞茶,垂目飲茶,斂去眼底神色轉變。溫和和藹的問道:“你可知本宮今日喚你進宮的目地?”

  容姝言語恭敬,不卑不亢道:“臣女不知,還望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目光流轉,含笑道:“郡王妃回京,本宮請她一敘,她說要探望你。本宮許久不曾見她,有要緊事想問,想了一個兩全的法子,將你請進宮。”頓了頓,又道:“聽聞你開一家酒樓,不知可有擾你正事。”

  皇后不過隨口一說,容姝自然不會當真,溫言細語道:“酒樓有管事在管,我不過是湊個趣,打發辰光。”對於前面那句話,容姝心中著實吃驚,昨日裡林府開辦宴會,她們還在議論謝橋何時回京,誰知轉眼間從皇后這兒得聞她回京的消息!
  但是,謝橋要去見她,卻不會是成為謝橋推拒皇后口諭的借口!

  想到此,容姝心中暗驚,如何會不明白,皇后與太子使一樣的手段,利用她威脅謝橋!

  容姝當真不知該喜或者是該憂!

  喜的是她在謝橋心中如此重要的地位,憂的是被她牽連。

  到底是喜勝過憂,能夠在謝橋心目中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著實不易。就連大伯,在謝橋的心目中可有可無!
  “皇后娘娘定是誤會了,您見姐姐是她的恩典,姐姐如何會如此不知趣?臣女何時都可以見,定是她身子不適,一路舟車勞頓,她是雙身子的人,將要臨盆,不便進宮。”容姝說話間,一直盯著皇后的神色,因著她這一番話,神色變得極為微妙,意味深長。心中微微一動,仍是笑著:“姐姐身子安好,定會親自入宮求見,向您請罪。”

  皇后抬頭瞟她一眼,抿嘴笑道:“真是傻丫頭,我是長輩,如何會因著這一點兒事計較?”

  容姝笑而不語。

  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閑話家常。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皇后從最初的鎮定,漸漸失了耐心,臉色跟著沉冷下來。

  這時,內侍公公匆匆而來,跪在地上,顫聲道:“郡王妃,不願進宮。”

  這一句話,直接將施華方才點燃的怒火,高漲到頂點,瞬間引爆!
  皇后臉色鐵青,陰冷的掃容姝一眼,冷笑道:“本宮記得容三小姐還未議親?”

  容姝一怔,眼底閃過茫然,不知皇后怎得突然提起她的婚事。

  皇后似乎想到一個絕好的法子,心情頓時舒暢:“容三小姐覺得本宮身邊的李公公如何?”

  容姝不明就裡,淡淡一瞥,身材高挑纖細,面容清秀,面白無須。

  “容三小姐和離在府中,至今還未議親,本宮聽聞你的親事是容二夫人的心病。本宮瞧著你很合眼緣,心中喜歡的緊,你長得如花似玉,水靈嬌嫩。李公公旁的本事倒也沒有,就是會疼人。本宮為你們二人指婚如何?”皇后看著容姝臉上的血色盡褪,眼底出現一絲慌亂之意,心中積壓的鬱氣一掃而空,酣暢淋漓。

  容姝懵了,一時反應不過來,著實是皇后的話,太有衝擊力!

  她一個高門之女,雖然是和離,但也不至於淪落給一個太監糟踐!
  “容三小姐,怎麽,你不滿意本宮的指婚?”皇后哂笑一聲:“我朝也有先例,高祖帝身邊的紅人劉越便是迎娶了高門之女,婚後幸福美滿,唯一的缺憾便是無子。”

  容姝不可思議:“皇后娘娘,我……”

  皇后暗含警告,“容三小姐,想好之後再回答。本宮知道你是溫良賢淑之人,定不會做出抗旨的事。”

  容姝到嘴邊的話,生生吞咽進腹中。慘白著一張臉,木木呆呆的盯著皇后。

  她知道皇后請她進宮,便是想用她為餌,引謝橋進宮。

  可她失望了,謝橋並未曾進宮。

  她便將怒火全都撒在她身上,極盡折辱。

  一旦她嫁給內廷閹人的消息傳出去,謝橋定然無法坐視不管!
  容姝再一次見識到皇后母子的卑劣手段,怒火中燒,憤懣不已,可是她不能以下犯上!
  濃濃的無力感,襲上心頭,容姝好不容易看見生的希望。如今被皇后這一言給擊潰,破碎不堪!

  尖利的指甲驟然扎刺在手心,挺直的腰背,頹然彎曲,神色漠然。

  “臣女不敢。”

  皇后看著容姝從震驚、憤怒、到黯然認命。仿佛一朵勃勃生機的嬌花,經過風雨摧殘的一地殘花。皇后嘴角勾著一抹溫和的笑:“你放心,宮門下鑰前,她進宮,本宮不會為難你。之後,你與李公公的洞房夜,便在宮中度過。”

  內侍公公沒有等來懲罰,反而得來一個出自高門的女人,巨大的恐慌,變成巨大的驚喜,不知該如何反應,以至於臉色僵硬。

  “李公公,愣著作甚,將你的未婚妻帶下去。新房……”皇后指使一旁的施華:“給他安排一間獨立的住房,今夜之後,本宮將他放出去,與容三小姐和美過日子,不必伺候本宮。”

  容姝狠狠閉了閉眼,皇后用心險惡,她與閹人在外生活,成為眾人茶余飯後的笑柄。

  父親、母親、兄弟姐妹,他們也會受人恥笑!

  “來人,將她帶下去!”皇后臉色陡變,語氣森寒。

  殿外進來兩個人,將容姝帶走。

  內侍公公確定皇后並不是說假話,惴惴不安的跟著離開。方才走到門口,身後傳來皇后的聲音:“機會只有這一回,本宮念在你盡心伺候的份上,給你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

  李公公渾身一震,聞弦知雅意,轉身跪在地上拜謝皇后賜妻之恩。

  ——

  容姝嫁給內監一事,如蝗蟲過境之勢,傳遍大街小巷。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

  容姝經營一家酒樓,漸漸為人所知,反應過來,不免覺得可惜。

  可有人深究,紛紛猜測容姝出身高門大戶,雖然是和離之身,可嫁給寒門子弟為妻,並非不可。甚至她氣運好,嫁給世家為繼妻,抑或是哪家世家子看中,擇選為妻。無論哪一種境況,都不可能是嫁給內監!
  而宮中放出話,為皇后指婚,至於皇后為何指婚,也是迫不得已。

  模棱兩可,令人浮想聯翩。

  有人嘖了聲:“皇后迫不得已?莫不是逮著容三小姐與閹人吃‘對食’?”

  “你休要胡說,容三小姐是何人?至於會與一個閹人……”後面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你還別說,聽說那閹人長得極為清秀。容三小姐再好,她也是和離過的人,哪能嫁給一戶好人家?她如今開酒樓,自力更生,說不定有特殊的癖好。你沒有聽說過?她都同意與丞相家的傻子成親,找一個閹人嘗嘗野味兒,尋求刺激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兒。她又不是雛兒,元紅早沒了,隱秘些誰知道?隻怪她倒霉,給人逮著了。若知她這般放蕩,我便好摸入她帳中,做一回裙下之臣……”浪蕩子眉飛色舞,唾沫橫飛。

  嘭——

  話未說完,硬梆梆的拳頭,劈頭蓋臉落在他頭上,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秦隱臉色青黑,他未料到與人在酒樓飲酒,出來鋪天蓋地都是有關容姝的傳言。

  汙糟難以入耳。

  周遭議論容姝的人,看著秦隱這架勢,紛紛住嘴逃竄。

  秦隱眼底凍結成冰,一片寒意,戾氣橫生。

  皇后!

  身側的雙手緊捏成拳,快步離開酒樓,去往郡王府!
  等他到郡王府門口,他派去調查始末的人,事無巨細的稟報。

  如他所料,症結在謝橋這裡!
  門仆帶領著秦隱,去往無字樓。

  明秀臉色發白,眼底積攢著霧氣,瞥一眼一副興師問罪架勢的秦隱,連敷衍應付的精神都沒有:“郡王妃身子不好,方才睡下了,短時間無法見你,若無要緊事情,請回罷。”

  秦隱臉色黑如鍋底,冷笑道:“人命關天,喊她出來!”

  明秀臉色愈發不好:“郡王妃高熱,陷入昏睡中。你折騰了三小姐還不夠,如今是來催要郡王妃的命?容家可沒有欠你!”說罷,轉身便往屋中走去。

  秦隱神色一頓,語氣緩了緩,“皇后請郡王妃入宮,郡王妃推卻不肯入宮。皇后將姝兒請進宮,以此要挾郡王妃。可並未料到郡王妃無動於衷,皇后一怒之下,將她指婚給一個內監!姝兒的無妄之災,皆因郡王妃而已,你說她該不該管!”

  明秀面色一變,頭一回,郡王妃的確推拒了。她睡一覺,哪知渾身發高熱。她請來大夫,為郡王妃降溫的時候,忙的焦頭爛額,管家的確說了一句宮裡來人,她哪有功夫應付,話未聽完,便讓管家給推拒,哪知後果如此嚴重!
  明秀對秦隱仍有埋怨,擠兌他道:“秦二爺有這功夫來找郡王妃,倒不如自個進宮去救人,派人來知會郡王妃。一路上耽擱的功夫,也不知三小姐受了多少委屈!”丟下這句話,明秀腳下生風,跑回屋子。

  謝橋在大慶並未養好身體,急著治好大慶皇帝的病,又心裡牽掛著秦驀,鬱結其心。後來與南宮蕭鬥智鬥勇,出了一些岔子,身體更加吃不消,還未好好修養,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大周京城,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初時不見有任何問題,只是氣色不佳,身虛體弱,可一旦邪氣入體,便會病倒。

  謝橋這次病倒,來勢洶洶,高熱一直反覆不退。

  折騰大半下午,高熱退下去,謝橋昏昏沉沉睡去。

  若非不得已,明秀不願意喚醒謝橋,可若是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謝橋定會自責不已。

  兩相權衡,明秀焦急的喚醒謝橋:“郡王妃,出事了。皇后娘娘為了逼迫您進宮,她將三小姐請進宮,指婚給一個內監,並且造謠生事,暗示眾人三小姐不檢點,與內監……”偷情。

  最後面兩個字,著實難以啟齒,明秀便止住話頭。

  謝橋腦子渾渾噩噩,眼底一片茫然。聽聞明秀的話,眸子裡漸漸恢復清明。臉色陡然冷下來,面如降霜,嗓音沙啞道:“我如今這情況,入不了宮,你去請郡王。”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謝橋頭痛的要炸裂。閉了閉眼,一字一句道:“郡王就在宮裡,你找管家,他有快速聯系郡王的方法。你快去,別耽誤了。皇后的為人不可信,她說了下鑰前,指不定已經讓人去糟蹋——”說到這裡,謝橋的臉色驚變,掙扎著翻身坐起來。

  “半夏,半夏——”謝橋渾身發軟,四肢無力。

  半夏站在門口,聽到謝橋的叫喚聲,連忙進來,便看著她背靠在床柱上,面色酡紅。

  那是高熱燒的。

  “郡王妃,您趕緊躺著,有事明秀姐姐去安排了,您隻管休息,身子要緊。”半夏安慰著謝橋,扶著她往床上坐。

  謝橋搖了搖頭,腦袋一陣眩暈感,連忙擺手,示意半夏去備馬車:“我去宮裡。”

  身體到底不如之前,謝橋整個身體的重量靠在半夏身上。

  半夏心中焦急,又不敢亂陣腳,盯著謝橋碩大的肚子,半點不敢馬虎,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坐上馬車。

  馬車疾馳,前往宮門。

  ——

  皇宮裡。

  一座狹窄逼仄的小屋子裡,昏暗、潮濕,散發著霉味。

  容姝被綁著丟在床上。

  李公公則坐在門邊,一雙眼睛忽明忽暗,盯著床上如死魚一般的容姝。

  她不掙不扎,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

  一個時辰過去了。

  她連腳趾都不曾動一下。

  李公公盯著她瑩潤細膩的肌膚,絲絲縷縷的日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正好將她籠在光暈中,渾身的肌膚白的透明,似乎碰一下就會破碎一般。

  視線順著她嬌豔昳麗的臉蛋兒上,往下遊移,她身上輕薄的春衫被壓在身下,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李公公不由吞咽一口唾沫。

  這一個時辰裡,他消化完接收到的信息。他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兒狠狠砸中,犯暈的腦袋也恢復清明,心中的喜色如浪潮般洶湧而來,幾乎要將他給湮滅!
  容姝是被皇后強迫指給他,他心裡擔心輔國公府,也擔心郡王妃。

  可他們權勢再大,頂了天,也不能越過皇后去!

  李公公在這巨大的、美味的食物誘惑下,將那理智拋擲腦後!

  容姝只要跟了他,他定會對她好。

  生米煮成熟飯,他們不答應,也得認了!
  想到此,李公公眼底幾乎都迸發出綠光,緊張的搓著手,一步一步,朝床邊靠近。

  “容小姐,你別怨咱家。咱家不碰你,明兒個咱兩都得死!”李公公因為激動,話音都帶著顫。走近了,發現她的皮膚竟是如此脆弱,粗糙的繩索捆綁在她的身上,將皮膚給磨破,滲出血絲。

  心裡升起憐惜之意,他被剁掉根開始,這一輩子便沒有盼頭,哪裡想過,會攀上出身高門的小姐。鮮嫩如水豆腐做的女人,今後是他的人:“我給你解了繩索,你別逃跑,外面有人守著。就算……就算不是我,皇后也會叫他人佔有你。我……我會溫柔一點……”

  容姝眼珠子渙散,毫無焦距的頂著房梁。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直到耳邊傳來尖細的嗓音,她才拉回思緒。眸子微微轉動,落在身邊神色複雜的李公公,心疼與欲望在他眼中交織,他手指顫抖的為她解開身上的繩索。

  繩子打的死結,他很緊張,越解越緊。

  容姝因痛皺緊眉頭,終於說出進來後的第一句話:“有刀子麽?用刀子割開。”

  輕細的嗓音,宛如和風細雨落在李公公的心頭,心中一陣蕩漾,連忙脫掉腳上的靴子,脫掉羅襪,腳底上綁著薄薄的一塊刀刃,用油包紙包裹著,大拇指長。

  小心翼翼拆開油包紙,拿出利刃劃破繩索。

  容姝手腕一麻,緊接著劇烈的疼痛,皺緊了眉頭。

  “我這兒有傷藥,貴人賞的,我給你上藥。”李公公憐香惜玉,雪白無暇的肌膚,破相便不完美了。

  容姝想了想,輕輕點頭。

  李公公心中一喜,連忙掏出精美的藥膏,放下手裡的利刃,挖出一塊藥膏,還未觸及她的肌膚,便是一陣心猿意馬。

  “別動!”容姝在他放下利刃的一刻,立即拿在手裡,尖端對著李公公。

  李公公心中一驚,面色發白的看著她手裡的利刃:“你別動,小心傷著手。”

  容姝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朝後褪去,滿目決然,揮著手中的利刃,不許李公公靠近:“你別過來,你再靠近我……我會殺了你!”

  李公公壓根不怕,容姝手無縛雞之力,她根本就未曾行凶傷人過。此刀捅進他心口,也死不了人。

  “我不過去,你別傷著手了。我讓人放你離開,不碰你。”李公公說罷,作勢往外走。眼角余光卻在打量著容姝,看著她因手腕的疼痛,手往下垂一下。猛然撲過去,將容姝壓在身下,搶奪她手裡的利刃。

  容姝受到驚嚇,反應過來,被他壓著在身下,瘋狂的掙扎起來,可她力道小,根本敵不過自小乾粗活長大的李公公。心生絕望,往自己的脖子扎去。

  李公公瞳孔一緊,徒手去搶奪。眼疾手快的擋著她的脖子,利刃狠狠扎刺進他的手心,“啊——”一聲痛呼,鮮血直流。

  外頭的人,聽到動靜,站在窗子口來看。

  李公公陰柔的眼底閃過狠意,‘嘶啦’一聲,撕破容姝身上的衣裳,胸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著魔一般盯著容姝白花花的肩頭,手指無意觸碰下,入手一片細膩滑潤,不忍釋手。鬼使神差,唇印在她圓潤的肩頭,只聽‘轟’地一聲,理智驟然崩塌,想要將她拆吃入腹!
  容姝在聽到裂帛聲,眼睛圓睜,死死咬著舌頭,血腥味蔓延口腔。

  濕熱惡心的觸覺落在她的肩膀,容姝臉色煞白,眼底一片死寂,掙扎著一頭朝牆壁上狠狠撞去。

  一隻粗糙的手,猛然掐住她的脖頸,狠狠禁錮在身下。

  “嘭——”

  緊閉的門扉,猛然被粗暴的一腳踹開,一道人影不做停留,衝進來,抓起壓在容姝身上的人,將他的頭狠狠朝牆上撞去。

   哈哈哈,好怕今天會食言,每次承諾,都爛事一堆。妹妹被喊家長,老公加班,娃兒今天吵鬧,好在完成任務了!
    那個啥,今天來救咱們姝兒的是誰呢?哈哈哈~
    愛你們,麽麽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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