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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醫妃》第192章 郡王府裡的女人
  第192章 郡王府裡的女人

  書房裡。

  一片漆黑,並未點燃火燭。

  謝橋站在門口,揮退明秀,推門而入。

  抬腳邁步進去,站立片刻,適應屋子裡的黑暗。視線落在站在窗前的一道身影,他身著墨袍,與夜色融為一體。

  可他身上散發出迫人的氣場,卻不容忽視。

  謝橋穩定心神,朝桌前走去,桌子上擺放著燭台、火石。

  點燃燭火,燈火如豆,光溢滿室。

  黑暗遮掩的一切,漸漸顯露而出。一方書案上,擺著一壺酒,旁邊一隻玉盞中盛滿清碧酒水。秦驀面窗而立,一半隱與昏黃燭光下,一半掩在書架陰影裡,氣質冰冷森然,散發著拒人千裡之外的氣息。

  謝橋定了定神,眼簾半垂,似做了一個決定。緩緩朝他靠近,隔著一方長案的距離,謝橋停下腳步。

  “秦驀……”

  謝橋話音一起,秦驀抬手打斷她的話。

  謝橋面色微微一變,他是連話都不願聽她說?

  屋中靜寂,只有屋外吹刮的風聲。

  謝橋仰頭盯著他弧線優美的側臉,棱角分明,雕刻般的五官硬挺凌厲,冷漠無情,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暗暗吸一口氣,唇角漾出一絲笑:“我回來了。”

  話音一落,屋子裡的溫度驟然冷了幾分。

  謝橋臉上的笑容不變,繞過書案,緩緩朝他走去,在他身後幾步的距離停頓住。纖長的手指輕輕拉住他的廣袖,他並沒有將她推開。謝橋順著袖擺往上,手握著他粗礪布滿厚繭的手掌。

  秦驀撤回望向窗外的視線,眼簾微垂,居高臨下的盯著相握的兩隻手,視線定格。

  謝橋屏住呼吸,嘴角弧度高高上揚。

  下一刻,秦驀狠狠抬手,拂落她細白的手,眸色冷淡,嗓音透著森寒之意:“容華,我的世界,不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話音突兀一頓,顧自冷笑一聲:“既然走了,何必又回來!”

  謝橋僵立住,臉上的神情瞬然凝固,緊緊抿著唇。

  秦驀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蒼白的臉上,一觸即收,背轉過身,端起酒盞往嘴裡送去。入口辛辣,烈酒灼喉,他心中沉悶鬱氣並未得到緩解,心緒如浪潮一層一層壓上來,更加煩悶。

  謝橋渾身的血液隨著他這句話,仿佛寸寸凍結,四肢冰寒。喉間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製住,滿腹話語,不得言語。

  可他只是說話傷人,並未將她驅趕出去。謝橋還抱著一線希望,“我沒有要離開你,這段時間,我只是去給你找解藥……”觸及他布滿嘲諷的目光,謝橋後面的話,說不出口。

  “解藥?”秦驀一字一字緩慢道:“藥呢?”

  謝橋神色一變,搖了搖頭。她手裡只有半丸藥,還有半丸藥在南宮蕭手中。大慶皇帝的病,她給醫治好了,藥卻是在南宮蕭的手裡,他讓她治的時候,便隻先給了半丸藥,剩下的半丸藥他們訂協議,治好之後才會給她。

  可是誰知後面發生太多的事情,南宮蕭又出爾反爾,她留在大慶,他才會將半丸藥給她。

  明爭暗鬥,她都未能找到他藏在何處。

  她不能再拖延了,所以她放棄,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

  “穆神醫告訴我大慶皇室有一顆玉凝丹,可以解百毒,而大慶皇帝身染沉屙,我便去給他治病,換取玉凝丹。南宮蕭使詐,只有半丸藥在我的手裡。對不起,我未能拿回解藥。”謝橋一鼓作氣,將她離開秦驀身邊的原因做了解釋。

  秦驀道:“不是給南宮蕭祖母治病?”

  謝橋心頭一緊,微微抿了唇:“大慶皇帝的病是隱秘,不能為外人所知,我欺瞞了你。”

  ‘外人’兩個字,刺得秦驀瞳孔緊縮。

  “你寧願相信穆神醫,都不願意相信我。容華,在你心中,你將我擺在什麽位置?”秦驀眸子裡燃起怒色,目光迫人的逼視她。

  他氣她能夠輕易將他丟下。

  他恨她的不信任。

  “不是……”

  秦驀唇邊浮出一抹譏誚,心中怨怒交織,神色愈發冷冽,漆黑的眸子凝結寒冰,冷冷地看著她:“不是什麽?不是不信任我?那為何不解釋清楚?還是你以為我這般在意你,離不開你,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無悔的站在原地等你。只要你解釋一句,輕哄一聲,我便繳械投降?”

  謝橋知道他誤解了,可後面半句話,細細一想,似乎又沒有錯。

  她以為,他懂她,終會諒解她。

  “我投入畢生的熱情,縱你,寵你,不求回報。可有換來你心中一席之地?我重視你,重視你腹中的孩兒,制定的規矩,你從不願聽,不願遷就,我行我素。時至今日,你一句話不說,棄我而去,從不顧及我的感受。歸根究底,到底是我對你心太軟。”

  謝橋唇瓣顫抖,她想說,不是他說的這樣。

  可是卻無從反駁。

  秦驀看著她的模樣,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酒盞,冷然的眸子深淵般,深黑不可見底:“我不想一錯再錯。”酒盞在他手心轉一個圈,重重倒扣在書案上,嗓音幽冷低微:“今時今日的滋味,我不想再體驗第二回。”

  不願一錯再錯,不願再嘗試第二次被她棄之不顧的感受,他是不願意原諒她了?
  謝橋呼吸沉重,面如金紙,思緒被他這番話衝擊得支離破碎,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秦驀定定看著她,見她無話可說,眸子一冷:“藍雨,送郡王妃回去。”

  “我不走。”謝橋回過神來,心底慌亂,抓住他的手。

  秦驀冷厲的目光掃她一眼,視線在她高凸的腹部一頓,掰開她的手指,大步離開。

  嘭——

  門扉重重合上。

  謝橋渾身的力氣似乎被抽空一般,頹然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任由蝕骨的寒意在背脊滋長。

  心一陣一陣緊縮,絲絲抽痛蔓延。謝橋慌張的透過半開的窗子,看著他的身影朝府外一掠而去。

  淚水決堤般墜落。

  他的反應,太意外,又似在意料之中。

  即便做好再多的心理準備,依舊覺得猝不及防,當頭一棒。

  謝橋捧著肚子,坐在地上,鋪了一層柔軟的絨毯,依舊覺得冷,滲入骨髓的冷。

  明秀看著秦驀面目陰沉,黑著臉一陣風似的離開。躊躇著是否要進去,半晌未聽見有動靜,明秀擔信謝橋的身體,推開門進去,看著縮成一團坐在角落裡的謝橋。

  “郡王妃?”明秀輕輕喚一聲。

  謝橋沒有動。

  明秀推了謝橋一下,謝橋抬起頭,雪白的面龐映襯著發紅的眼圈愈發醒目。

  明秀一怔,看著她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中揪痛:“郡王妃,郡王不能體諒您麽?”

  謝橋眉眼間透著疲憊,更有些寂寥。她緩緩將目光轉向另一邊,望著桌子上昏黃的燭火,神色微微恍惚:“我能夠理解他,我換做他,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原諒。”

  她到底是欺騙了他。

  他對她失了信任。

  謝橋嘴角泛著一絲苦澀,肚子被大力的踢歪了,仿佛腹中的孩子能夠感受到她的情緒。輕輕撫摸著安撫他,掌心下孩子拱了拱,恢復平靜。

  他對孩子,也不如之前在意。

  不要她,也不要孩子了麽?
  念及此,謝橋心口窒了窒,“明秀,扶我回去。”

  明秀閉口不言,她此刻什麽都不說,對謝橋來說才是安慰。攙扶著她起身,腳麻了,謝橋踉踉蹌蹌,一手扶著牆壁,方才站穩了。

  肚子緊繃著難受,緩解了,方才回無字樓。

  一個晚上,渾渾噩噩,睡得並不踏實。

  夢境中,回憶新舊交替,浮光掠影,最後定格在秦驀冷漠無情離開的那一刻,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猛然掙扎著醒來,天色烏蒙蒙,謝橋艱難的翻身,側躺著,反反覆複回想著這一年來所發生的事情。

  恍惚間,聽到外頭傳來爭吵聲。

  謝橋眨了眨眼,從思緒中抽離,方才發現天光大亮。

  “明秀!”謝橋喚一聲。

  外頭並無動靜。

  “明秀!”

  外頭的爭吵聲消停片刻,緊接著傳來腳步聲,明秀的身影出現在內室。

  “郡王妃,您醒來了?”明秀臉上尤帶怒火,見到謝橋,目光略略躲閃。

  謝橋皺眉,明秀定是有事情瞞她。當即翻身坐起來,“外頭髮生何事了?”

  明秀取來春衫服侍謝橋穿上,斟酌著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無關緊要的人能夠惹火明秀?

  謝橋不信。

  算起來,明秀與她一同長大,她心裡想什麽,她會不明白?
  她不願說,謝橋也不逼迫。

  梳洗好,謝橋去外頭用膳。

  明秀從窗外望去,不見方才在院裡爭執的人,微微松一口氣。

  謝橋瞥她一眼,拿起碗筷用早膳。

  突然,屋外傳來腳步聲,謝橋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緊,呼吸不由屏住。

  “郡王妃,奴婢是太子殿下賞賜給郡王的婢妾。您不在府中,奴婢在身邊伺候。”一道青綠色身影翩然而入,盈盈含笑,欠身給謝橋見禮。

  謝橋手一頓,眼底滑過失望,她還以為是……眨了眨眼,斂去心思,抬眼看向站在桌前的女人,目光似乎凝住一般,緊緊盯著她的臉。

  握著筷子的手,指骨發白,目光如扎刺她身體的利劍一般,炯炯落在她的臉上,恨不得要看一看這一張皮下,又是生得怎樣一張面孔。

  “郡王妃?”女人再次喚一聲,聲音裡有著得意。

  謝橋暗暗吸一口氣,除了語氣,她這一張臉,身上的氣質與神韻,皆與她有八九成相似!
  看著眼前之人,就如同看著她自己!
  一模一樣!
  謝橋眼底閃過冷意,太子麽?

  他還真是——卑劣!
  她不在京城,為籠絡住秦驀,竟塞一個與她長得十分相似的女人。

  可若是細看,仍舊可以看出端倪。

  “你說是太子送給郡王的人?”謝橋放下碗筷,臉上不虞的神情,一掃而空,淺淺含笑。

  聞鶯面色嬌紅,羞澀道:“昨夜郡王在奴婢房中,奴婢方才得知郡王妃回府,今兒個一早,便來請安。”

  謝橋面色變了變,看著她一樣的臉,說著令人不適的話,真夠……反胃。

  謝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熱情的讓她坐下:“這些時日我不在府中,辛苦你一人伺候郡王。郡王的脾氣不大好,陰晴不定,可有受委屈?”

  聞鶯看著謝橋如此態度,不禁一愣,京中盛傳謝橋與秦驀極為恩愛,她也很善妒,不準許郡王納妾。她方才言語上示威,以為能夠惹怒她,哪知她會如此親切?
  “郡王很疼人。”聞鶯皮膚白皙晶瑩,此刻紅通通仿佛能滴出血來。

  謝橋看著她的目光更溫和,突然記起什麽,看一眼明秀,壓低聲音道:“郡王胸口那一道傷疤可有嚇到你?我最初都要嚇哭了,像一條猙獰的蜈蚣。”

  聞鶯面色一變,故作鎮定道:“沒……沒有。”心中覺得傳言有誤,若是謝橋善妒,為何會與她說郡王與她的親密之事?
  電光火石間,聞鶯看著謝橋臉上的笑,似乎比之前更加真切,猛然回神,“郡王胸口並沒有傷疤?”

  謝橋嘴角上揚,對明秀說道:“將她這臉劃傷了,我看著礙眼。”

  任誰也不想看著別人頂著自己相同的臉,且覬覦著自己的夫君。

  聞鶯臉色發白,猛然站起身:“你敢!我是太子賞給郡王的人。郡王若是不喜,早已毀了我的臉,甚至要我的命,何須留著我?郡王妃難道不奇怪麽?郡王若是喜愛你,為何你昨日回來,他不留在你的身邊,離開郡王府?因為你不聽話,你不喜愛他!他留著我,想必是打算讓我取代你……啊……”

  聞鶯尖叫,臉頰被一支打磨尖銳的金簪尾端劃破,滾燙的液體染紅素白的手指。

  謝橋起身,一手扶著腰背,清冷的面容上染著淡淡的笑意,眼底卻無半點笑的痕跡,蘊含著寒冰碎雪,冷冷地注視著那一張長長傷疤貫穿的臉,心情似乎好上些許:“你就算是皇上的人,我將你殺了,他們難道會為你一個卑賤之人,拿我問罪?”

  “你——”

  聞鶯一張口,謝橋將一粒藥丸塞進她的口中,嗆得直咳嗽,趕忙吐出來,可藥丸已經順著咽喉滾落肚中。

  謝橋改變了主意,她本來想送到太子的府邸,可送去不過是氣他一頓罷了。

  如果送進宮,皇上看著這一張臉……

  謝橋冷笑幾聲:“明秀,將她送進宮,就說郡王無福享受太子的厚禮。”

  明秀轉瞬明白謝橋的意思,眼底閃過一抹亮光,雀躍的說道:“奴婢這就去!”拿著謝橋進宮的玉牌,立即進宮。

  謝橋看著掙扎著被明秀帶走的聞鶯,吐出一口濁氣,她知道秦驀不會碰別的女人,可是府中住著一位與她長相相同,不懷好意的人,總歸是危險,難保會有意外發生,所以她要徹底杜絕!
  何況,她看著聞鶯頂著這張臉,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心裡膈應得慌。

  而另一邊,晝夜未歸的秦驀,滿面倦色,風塵仆仆的回到府中。

  藍雨便將府裡發生的事情稟報秦驀。

  秦驀渾不在意,擺了擺手:“隨她處置。”

  藍雨心中訝異,原以為主子留著聞鶯,是因為人留著還有幾分用處。郡王妃處置了,會影響計劃。

  他哪裡知曉,秦驀不處理聞鶯,那是因為即便此人不是謝橋,可與謝橋長著同一張臉,他心中隨厭惡得緊,卻下不了手。

  謝橋回到府中便處置了,倒算解決一樁麻煩事。

  “主子,郡王妃將人送進宮,皇上發作太子,他們定會怨上郡王妃。她將要生產,您叮囑郡王妃近段時間莫要出府。”藍雨心思細,想得多,防患末然。

  秦驀腳步一頓,目光幽幽地望向無字樓的方向。

   啊啊啊,明天萬更,麽麽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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