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搭台唱戲
啪——
硯台擦過陸貞兒的耳邊,落在她身後的窗戶上。
陸貞兒卻是顧及不了這般多,她臉色發白,眉眼間布滿濃濃地憂色,卻又不敢靠近。
陸芷柔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繼續傷害陸貞兒,而是倉惶的朝門口奔去。
而隨著婢女而來的謝橋,聽到屋子裡傳來巨大的聲響,正要推門而入,便見門自裡面打開。
只見身著淡紫色輕紗裙的女子,身子輕盈地奔跑出來,青絲如瀑及至腳踝,裸露的雪白玉足,與如墨的青絲相輝映,異常醒目。狂風拔地而起,吹亂她的青絲,衣袂飄飛,宛如一隻玉蝶展翅欲飛。
謝橋屏住呼吸,被她的美貌所驚豔。美豔而冰冷,卻又帶著不堪一擊的柔弱,令人生憐。
愣神間,陸芷媃玉雪般的足踩踏在冰冷的地上,狂風揚起她的黑色長發,身形纖細單薄,張開的五指抓著謝橋的衣襟。她的臉色十分蒼白,嘴唇卻是嫣紅,一雙琉璃般美目蘊含著水潤的光澤:“李妹妹,我不想進宮,你幫幫我。”
謝橋眼睛裡浮上許多不能細辨的情緒,陸芷柔將她錯認成母親了?
“李妹妹,你幫幫姐姐,求一求李妃娘娘,她生得菩薩心腸,會答應的。”陸芷柔嗓音低低響起,臉色被冷風吹刮得漸漸透明,眼中藏不住的急切之意。
謝橋看向追出來的陸貞兒,她看著謝橋的目光,帶著乞求。
謝橋明白陸貞兒的意思,一雙眸子深沉似水,流淌出極致地柔軟:“好,我替姐姐求一求姑母。”
陸芷柔臉上綻放出一抹笑,似裹著一層薄薄霧雨,陡然撕開一道裂縫露出一片光亮,雨霧漸漸消散,露出一個玉雕似的美人。
美而嬌脆。
“你先進屋,大冷的天,穿得這般單薄,會很冷。”謝橋拉著她纖細的手,入手一片冰涼。
陸芷柔溫順跟著謝橋進屋。
謝橋腳步一頓,便見地上、牆上灑一大片黑色濃墨。
陸芷柔似乎也發現了,赧然道:“妹妹見笑了。”轉而,張羅婢女收拾。側頭,見到一旁的陸貞兒,觸及那張與她五分相似的臉,腦中似有一道驚雷炸響,許多片段紛遝而至。
陸芷柔神色痛苦,五指發白的緊按著頭。
謝橋拔出一根銀針,扎刺在陸芷柔頭上,陸芷柔的痛苦緩解下來,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謝橋的模樣,微微一怔。眸眼微動,視線落在一旁的陸貞兒身上,嘴角凝著一抹清淺的笑容:“貞兒,你又來探望姑母了?”看著她發紅的雙目,眼中含著一絲內疚:“委屈你了。”
“姑母,您怎得又糊塗了?”陸貞兒很擔心陸芷柔,在她心目中,一直覺得姑母是個可憐的女子。如此美好的人,應該嫁給一個疼愛她的夫婿,琴瑟和鳴相伴一生。可惜,她命運多舛,一輩子只能在這僻靜地院落裡度過一生。
陸芷柔輕笑一聲,聲音幽微低柔:“老毛病,時好時壞。”
“您就是一個人關在院子裡悶的,今日裡父親大壽,府中很熱鬧,您該出去走走,散散心。正好……可以看看貞兒的夫婿。”陸貞兒溫和地勸慰陸芷柔。
陸芷柔輕輕搖頭,嗓音飄渺而空靈:“不必了。”
“姑母,您最疼愛貞兒,貞兒出嫁您不曾出面。當初您不是說,想要替貞兒相看夫君麽?”陸貞兒不想陸芷柔閉門不出,漸漸枯萎。想要她走出陰影,重新生活。
陸芷柔沉默了。
謝橋扶著她進來之時,便扶脈了,身子並無大恙,許是心病所致。
陸貞兒擰乾濕帕為她擦拭足上髒汙,翻找出一襲素色衣裳為她換上。她本就十足的好顏色,衣裳顏色太鮮豔,對陸芷柔的情況並不合適。
她不希望太惹眼奪目。
陸芷柔心中很不安,走到門口打退堂鼓。觸及陸貞兒希翼的目光,陸芷柔咬緊唇,不忍拒絕。可是,去的話……
陸芷柔低垂著頭,心中掙扎,良久,妥協道:“我就遠遠的看一眼,別給其他人看見我。”
陸貞兒眼角蘊含著笑意,帶著陸芷柔去往宴會。
水榭的位置,陸芷柔不肯再往前多走一步,“貞兒,你的夫婿是叫明衍麽?你帶著明衍站在對面那個亭子裡,我站在這裡可以看見。”
“好。”陸貞兒心知她能夠跨出院子,實屬不易,極為難得,並不勉強。之後需要慢慢來,讓她重新適應出現在人前。
陸貞兒留下一位婢女伺候陸芷柔,帶著謝橋去找褚明衍。
走開一段距離,謝橋歎聲道:“表哥不在太傅府,他讓我告訴你一聲,他去尚書府了,開宴前趕回來。”
陸貞兒腳步一頓,因情緒激動,淡漠的臉上終於顯露出一絲波動。聽到謝橋的話,臉上恢復平靜。
“他說不一定會趕回來吧。”陸貞兒內心十分平靜。
謝橋一時無言。
陸貞兒嘴角扯動,往回走去。
謝橋不便再過去,話已經轉達,往宴會走去。
秦驀已經來了,謝橋繞進宴客廳,便撞見秦驀與太傅在攀談。
秦驀似有所覺,朝這邊望來,見到謝橋的一刹那,冷峻的眉眼頓時柔和。與太傅說了一句話,太傅也順著望來,滿面笑容的點頭。下一刻,秦驀便走向謝橋的身邊。
“去何處了?”秦驀捏了捏她的手,很冰冷,放在手心搓熱。
“褚明衍走了,讓我替他帶句話給陸貞兒。”謝橋突然想起一事道:“徐尚書與太傅有何舊怨?”
秦驀的神情起了變化,極為微妙怪異。
謝橋見狀,愈發好奇:“黨派立場不同?”
秦驀揉了揉她的頭,輕笑道:“太好奇於你來說並非好事。”頓了頓,神情嚴肅道:“此事你不知為好。”
謝橋擰緊眉,突然,腦中閃過一道光,神色極為古怪:“我突然想起你昨夜說的話本,那窮秀才和大小姐的故事,你說是真實的。方才我記起來,徐尚書似乎便是寒門子弟出身。不知為何,我將徐尚書與陸貞兒姑母聯系在一起。話本上說的是太師府,定是對身份上杜撰……我這是猜對了?”
謝橋說話時,一直觀察著秦驀的神情,揣摩他的心思。
秦驀正要開口,便見到外頭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抬眼望去,便見到陸芷柔一臉茫然站在宴客廳門口,看到眾人驚豔的呼聲,肆無忌憚打量她的眼神,陸芷柔六神無主般,慌了!
四處尋找著熟悉的身影,入眼卻是一張張生面孔。
謝橋一看,便知是陸芷柔與陸貞兒走散了。想要過去,秦驀拉住她的手:“別過去。”
謝橋狐疑,看著他指的方向,只見太傅與太傅夫人出現。
陸芷柔見到太傅的一刹那,神色陡然一變,滿面驚恐之色,提著裙擺往回跑。手背卻被太傅扣住,陸芷柔臉色白得仿若薄薄的宣紙,一吹便破。
“柔兒,你願意出來了,是給大哥道賀?”太傅神色激動,眼底似乎閃爍著晶瑩。
太傅夫人的臉色有一瞬極其難看,片刻便隱匿起來,滿面笑容的說道:“柔兒,你多年不見人,如今願意出來,我與你大哥都很高興。今日你大哥壽辰,出來了便用膳再回去。”
陸芷柔搖頭,仿佛受到驚嚇,神色很不安:“嫂嫂,我迷路了,與貞兒走失。我現在去找她,我該回去了。”
太傅夫人目光閃過陰鷙,皮笑肉不笑道:“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太傅打斷太傅夫人的話,對眾人歉疚的說道:“這是舍妹,她久居不出,今日我壽辰,她難得出來,不習慣熱鬧場面,喜愛清靜,你們隨意,我護送她回去。”
眾人表示理解。
太傅便帶著陸芷柔回去,陸芷柔站著不動,唇上的血色也幾乎褪去,唇色很淡,看著太傅夫人的目光幾近哀求:“嫂嫂,您安排人送我回去。”
太傅夫人忽略太傅的神色,安排身邊的陪嫁嬤嬤親自送陸芷柔回去。
這一個插曲,便這般過去,大多不放在心中,除幾位有心人之外。
蜀王妃看著被送走的拿到素麗身影,怔愣的回過神來,轉瞬,又覺得沒臉,她竟被一個比她還老的女人給驚豔住!四十出頭,比蜀王都要大三歲,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簡直要成精了!
“這個老女人一直關在府裡,沒有出嫁麽?嘖嘖,瞧著那副模樣,楚楚可憐,一把年紀,也不嫌丟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否則這樣的好顏色,怎得終生不嫁?”蜀王妃心中很嫉妒,她無論如何保養,與陸芷柔站在一起,生生要比她大上十幾歲!
“閉嘴!”蜀王冷嗤一聲:“再酸言酸語,滾回去!”
蜀王妃臉色大變,側頭看去,只見蜀王目不轉睛盯著陸芷柔,氣不打一處來。想要發飆,隨即記起蜀王將她禁足的事情。若不是徐尚書不肯幫助他,只怕她的地位早就被徐側妃那賤人給取代!
整個宴會下來,蜀王心不在焉。
一直到散場,似乎躊躇不肯離去。走到府門口,蜀王對蜀王妃道:“你先回府,我有要事尋太傅商議。”
蜀王妃動了動唇,沒有開口。因為太傅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離開,一直到散宴也不曾出現。
蜀王妃心中猜想,定是與陸芷柔有關。想起太傅夫人見到陸芷柔時那精彩的臉色,雖然不過一瞬,卻被她看得真切,心裡惡意的想著,只怕家裡留著這般美貌的姑奶奶,要防著自己的夫君動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說不定啊,太傅那激動的神情,指不定當真對陸芷柔起了齷齪心思。
想到此,蜀王妃心情愉悅的離開。
蜀王的心情極不好,他重新回到太傅府。太傅夫人見到蜀王,微微一怔:“王爺,您還有何事?”
蜀王吱吱唔唔,半晌沒有說出理由。
太傅夫人為人精明,見他半天才說出要找自家老爺,心中亮如明鏡。“老爺還在柔兒的屋子裡,我讓人帶你過去。”
蜀王眼裡一亮,心中激動,當即跟著太傅夫人身邊的婢女去找太傅。
太傅夫人看著蜀王離開的身影,眸光微微閃爍。
“夫人,老爺已經回書房了。”嬤嬤在一旁提醒。
太傅夫人冷哼一聲:“你以為他真的要找老爺?”冷哼一聲,極為不屑:“被那狐狸精給迷了眼呢!”
嬤嬤回過神來,擔憂的說道:“夫人,您命人送他去見那位,老爺知曉只怕要對您發火。”
“他敢麽?”太傅夫人極盡輕蔑。
嬤嬤頓悟,夫人手中的那張王牌,算是拿捏住老爺的命脈。
——
太傅府門前。
謝橋與陳氏一同來,走的時候便是與秦驀一同回府。
兩人站在門口等候陳氏。
陳氏等著陸貞兒,一同出來。褚明衍到最後,還是不曾趕回來。
秦驀與陳氏道謝,便偕同謝橋離開。
謝橋站定,與陸貞兒走到一旁,問道:“一會兒的功夫,姑母怎得走到宴客廳?”
陸貞兒臉色依舊泛著白,她是險些嚇丟魂兒。
好在姑母無事,見到父親送姑母回了院子,她也不能停留太久,隻得匆匆回來。還是遲了,陳氏等了她好一會。
“我也不知,回頭送她回院子,人已經不在水榭。我問了,也沒有問出什麽來。”陸貞兒滿面疲倦之色:“郡王在等你,今日勞煩你了。”
“舉手之勞。”謝橋話落,便見褚明衍騎馬而來。
陳氏指責他,褚明衍眉頭都不動,看向陸貞兒。
陸貞兒目光平靜的看他一眼,轉身扶著陳氏上馬車,自己跟著上馬車,不再多看褚明衍一眼。只聽到她知書達禮的為褚明衍開解:“母親,夫君有急事離開,他說盡快趕回來。今日府中出了點意外,宴會散的早,不然夫君也便及時趕來了。”
“貞兒,委屈你了,這混小子,不知珍惜,日後有得他後悔。”陳氏對陸貞兒愈發滿意。
褚明衍挑了挑眉,朝謝橋揚揚下巴,“謝了。”
謝橋抿唇,他該對陸貞兒說。
秦驀拍了拍她的頭:“走了。”
謝橋頷首。
坐在馬車上,謝橋心事重重,她心裡想著陸芷柔的事情。
“你說徐尚書是不是話本上說的人?”謝橋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秦驀睨她一眼,見她一副不說清楚,她會睡不好的模樣。無奈的歎息:“猜到了,有何可問?”
謝橋驚訝的睜大眼睛:“真的?”
可是,徐側妃都二十六了。
徐尚書與陸芷柔相識,那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吧?因為,那一年陸芷柔進宮。
而如今,陸芷柔只有四十二歲,也就是說二人分離之後一年不到,徐尚書便已經成親了?
“話本結局是假的,當初他們當真私奔了?”謝橋好奇心被勾起來,勢必弄清楚來龍去脈,方才會安心。
“嗯。”秦驀興致缺缺,他並不喜歡八卦,奈何謝橋一副很想知道的神情,也便將原委道出來:“話本開頭過程都是對的,只有結尾……他們的確是私奔,跳下護城河殉情,被救上來了。陸芷柔與徐尚書已經有夫妻之實,她進宮是不能,前太傅他自然不能讓徐尚書活著,陸芷柔求情,以死相逼,前太傅鐵了心。如今的太傅也為二人求情,前太傅便給了徐尚書一次機會。只要他中榜,便將他榜下捉婿,將女兒嫁給他。只是事情發展,並不太美好。徐尚書考中榜眼,太傅瞧不上徐尚書的出身,說服前太傅,出爾反爾,告訴徐尚書陸芷柔已經出嫁。”
“徐尚書傷心之余,險些一蹶不振。他的母親被同鄉的一位姑娘送進京城尋他,徐母為報答恩情,見那位姑娘舉目無親,便讓徐尚書娶了。徐尚書聽聞陸芷柔另嫁他人,斷了念想,也便同意了。而陸芷柔的父親與兄長並未將他們的所作所為告知她,而是說徐尚書始亂終棄,他高中之後,便娶了妻,與她在一起,不過是利用她的家世。似乎陸芷柔受不得刺激,腦子出了問題,一直未曾出嫁。”
謝橋回過神來,感歎道:“話本都是來源於生活,生活遠比話本要精彩。”心中也覺得陸芷柔很可憐,遇上這樣的兄長與父親,毀了她一生的幸福:“徐尚書知曉她並未出嫁麽?”
“嗯。”秦驀端一盞茶飲下:“睡一會。”
謝橋知道再問他也不會說了,她大致上清楚了,也不多問。掀開簾子,看看馬車行駛在何處,若是快到了,便不睡了。
忽而,謝橋見到朱氏的身影閃進一家茶樓裡。
“停車。”謝橋可沒忘了,朱氏將她給出賣了!這一筆帳,還沒來得及與她算!
秦驀睜眼看向她。
謝橋解釋道:“我見到朱氏了,有帳要與她算!”
秦驀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緩緩道:“宴會你未吃東西,去茶樓填填肚子。”
謝橋喜笑顏開,二人便一同去茶樓。
見到掌櫃身旁的人,謝橋笑容更深,走過去,笑道:“薑公子。”
薑裴抬眼望來,見到謝橋,眼中閃過難以細辨的神色,嘴角牽起的一抹笑,見到她身後的秦驀,微微凝固,頷首示意。
謝橋站在櫃台前,問道:“方才你見到朱氏在何處?”
薑裴清潤的說道:“二樓。”
謝橋眼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能請你幫個忙麽?”
“你說。”
“我點一壺茶,你讓小二送給她,便說是店中活動,送給他們的茶。”謝橋又覺得不妥,薑裴是做生意,借著他店裡的名頭在茶裡動手腳。朱氏也不是好相與的人,定會討酒樓要說法,影響他這兒的生意,當即開口道:“算了……”
“好。”薑裴卻是已經答應。
謝橋微微一怔,薑裴是很精明的商人,他重利,而答應幫她的忙,百害無一利。
“薑裴,這樣對你不好。”謝橋見他答應的爽快,更不願如此做。
薑裴清雅的笑道:“我們是朋友,舉手之勞。”似乎知道謝橋心中的顧慮,渾不在意道:“我這是老字號,都是熟客,好與壞都有分辨。朱氏有問題,不一定是茶樓有問題,為何不說她敲詐?”
謝橋眼裡光芒大盛,激動的拽著他的衣袖。“太好了,那就這般說定了。”
薑裴眼底洋溢著一抹笑意,垂目落在他衣袖上,纖細手指輕輕拉拽著。下一瞬,她的手被秦驀拿開。
薑裴眼中笑意隱去,吩咐掌櫃端一壺茶過來。
謝橋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做了什麽舉動。這是習慣,下意識的表現。回頭看著秦驀鐵青的臉,心虛的移開眼。
薑裴輕咳一聲。
謝橋望過去,手指搭在他的左手,皺眉道:“你生病了。”
“不妨事。”薑裴神色微暖:“你的東西。”
謝橋自袖中摸出幾個瓷瓶,遞給掌櫃,讓他尋一處隱秘的地方行事。
掌櫃道:“朱氏雅座裡,茶水還未送去。”
謝橋意會,這是不必用她方才說的借口:“有勞了。”
謝橋不能拿銀子給薑裴作為酬謝,心裡想著她在其他地方回報給薑裴。
事情做完,謝橋便與薑裴道別,回郡王府。
朱氏中的藥,只有她才能夠解,她定會找上門來。
謝橋怕生出變故,便讓藍星盯著。
藍星沉默片刻,便跟著上去。
薑裴帶著藍星去往朱氏隔壁的雅間,移開牆壁上的一副畫,露出一個小洞,隔壁的話一字不漏的清楚傳來。
朱氏看著對面坐著的人,高高端著架子:“我要的很簡單,你們幫我把沈氏小賤人給作了。”隨即,覺得還不解氣,沈峻見他們大房被趕出來,便叛變,跟著沈氏對付他們大房,追加道:“沈峻也一同作了。”
對面的人,並無動靜,似乎這是令他們很為難的事情。
“只要你們將我的心頭大患處理,我便聽從你們的差繾。”朱氏不敢在自己動手,怕手腳做的不乾淨,留下後患。
對面的人終於開口了:“你說的不是問題,我們要你做的也簡單。”停頓片刻,將手裡的信遞給朱氏:“你偷出沈氏的印章,用沈家商隊將這封信送到余海鄭遠修手中。”
朱氏訝異,鄭遠修?
“他去余海了?”莫怪她在京中找不到人!
“多余的你別問。”
這時,門被敲響,小二將茶送進來。
朱氏殷勤地給對面的人斟茶,自己也斟一杯,口乾的飲下一杯。
對面的人很警惕,端起來在鼻端輕嗅一下,原封不動放回來,並未提醒朱氏。
藍星看到此處,眉頭緊皺,隻覺得朱氏對面的人,說不清楚的怪異。分明是利用朱氏,事情還未辦妥,明知茶中有問題,卻不提醒朱氏,反而特地給她斟茶,朱氏受寵若驚,多飲幾杯。
薑裴也覺得很怪異,忽而提醒藍星道:“你的主子,只怕要失算了。”
藍星看一眼朱氏對面的人,此人帶著鬥笠,看不清楚面容。心中那一份怪異揮之不去,覺得薑裴說的很在理。
“多謝。”藍星離開。
薑裴站定片刻,透過小洞盯著帶著鬥笠的人打量,心中留意,走出雅間吩咐人盯著。
須臾,朱氏離開茶樓。
不一會兒,戴著鬥笠的人離開。薑裴的人,緊跟而去。
朱氏坐在馬車上,拿著手中的信反覆端詳,想到馬上就能夠除掉心腹大患,朱氏心中得意。
靠在大迎枕上,朱氏腹中劇痛欲裂。
當即吩咐車夫去往醫館。
醫館裡的大夫束手無策。
朱氏痛得滿身冷汗,疼痛加劇,肝腸寸斷。咬緊牙根,硬撐著上馬車,站立不穩,一個跟頭栽下去。
“啊——”
朱氏慘叫一聲,抱著肚子打滾,爬不起來。
整個人痛得像去了半條命,滿身冷汗,面色猙獰扭曲,極為可怖。
來來回回行走的路人,都被朱氏的慘狀嚇到。
“救命,救命,救救我——”朱氏向車夫求救,腦中想起一個人,虛弱的喊道:“帶我去找郡……郡王妃……”
車夫回過神來,想要扶著朱氏上馬車。
這時,一輛輪椅突然停在她的身邊,蒼白修長手裡拿著一個瓷瓶,遞給朱氏:“吃了。”
朱氏心中警惕,肚子痛得她死去活來,額頭給她磕破,就像是想要用身體其他地方的痛楚,緩解肚子上的疼痛。哪裡還顧得上此人個他的是解藥或是毒藥,抓著拔開塞子往嘴裡倒去。
藥到病除!
說的就是此刻。
朱氏將藥吞下肚,肚子立即不痛了,欣喜之余,心中被不安給充斥。
她是商人,自然知曉天下沒有免費的餡餅,所以這人救她,定有所求。
“說罷,你想要什麽。”朱氏率先開口。
男子輕嗤一聲,“你很有自知之明。”
朱氏面色一沉,看著眼前的男子,臉上布滿紅瘡,極為惡心。別開眼,冷哼道:“不然你怎麽會如此好心救我?”
男子面無表情,冷聲道:“我暫未想好,到時會讓人聯系你。”
朱氏臉一沉,便見他已經滾動輪椅離開。
——
果然,謝橋聽聞藍星轉述的話後。等了幾日,都不見朱氏前來,便知這計劃並未成功。
只是,究竟是誰給朱氏解毒?
謝橋派人去打聽,只聽說朱氏去了一家醫館,大夫並不能為她解毒,離開之後,便回府了。
心中思索著,定是朱氏從醫館離開到回府這之間,她定是遇到了誰。
這時,藍玉在一旁說道:“屬下查明,榮親王的確經脈受損。”
經脈受損?
謝橋忽而想起一事,心中有一個荒唐的念頭,秦驀說他重創黑衣人的經脈,難道親自前往木樨巷的是榮親王?
而他之前被燕王圍剿,並未受多嚴重的傷?或者他是受傷了,那麽去往木樨巷找人。那個人極其善用毒,是找那人療傷?
若是此人醫毒極其了得,正是她猜測的季雲竹。
那麽朱氏身上的毒,也極有可能是被他給解了!
想到此,謝橋不冷靜了。
“郡王妃,沈小姐來了。”明秀進來通傳。
謝橋連忙說道:“請她進來。”
沈香惠被明秀請進來,滿面憂色,見到謝橋,焦急的說道:“我今日出府,無意間撞見朱氏與一個戴鬥笠的人見面,他們要對你不利。”
謝橋十分驚訝,朱氏又與此人見面。手指摩挲著溫潤的杯身,若有所思道:“你近來要小心謹慎才是,朱氏那日在茶樓見過此人,想要取你與沈峻的性命,不甘心沈家的家產落在你的手中。”
沈香惠心中氣憤不已,朱氏滿肚子壞水。
她究竟想要幹什麽?
“我會小心,之後我大嫂定會來找你,不管她說什麽,你都別信!”沈香惠話一說完,便聽到管家對明秀道:“沈家大少奶奶求見郡王府。”
沈香惠立即看向謝橋,朱氏還真是陰魂不散!
謝橋嘴角勾出一抹笑:“請她進來。”她給朱氏搭起戲台子,看她這場戲,如何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