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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第22章 (1)
  第22章 (1)
  第 15 章  第十四章 (1)
  正好先前領命去搜宜灃殿的一隊宮人回來,為首的太監彎著腰,捧著手裡的東西舉在祁天弈眼前,恭敬道:“皇上!在越小姐房內搜出這個!”

  光滑的緞布上繡著粉色的梅花,如雪中映血。緞布纏纏繞繞,是手製的一朵牡丹,卻是梅花點繞。略略看去,也就是女兒家的手工製品,並不見異常。

  “這是你的?”祁天弈開口問向越如梅。

  越如梅抬頭看了扶汝一眼,扶汝正要開口說話,祁天弈提高了聲音加問一句:“這是你的?”

  扶汝露出一抹苦笑,秀美的眸子如一汪死水,不起波瀾。她瞥開眼,再不看越如梅,亦不看那緞布做出的牡丹花。越如梅頓時慌了神,眼眶發紅,哭了起來。

  祁天弈不耐地皺起眉頭,煩躁道:“老鼠被踩到尾巴姑且嘶叫幾聲,越家女子,莫非是受個驚嚇便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東西是不是你的?昨夜你去了哪裡?你若再不開口,將越璉召進宮來一並審問!”

  越璉是越如梅的生父,扶汝的大哥,越家家主,身居尚書要職。

  越如梅算是明白了,今日恐怕難逃一劫。那牡丹,不是她的。可上面繡的梅花,與她身上的衣物、手裡帕子上的一模一樣,那梅花……是她親手繡上去的,可那緞布,明明是送給扶汝太后的……

  “昨夜,臣女去了宜灃殿的後山。”越如梅擦掉眼淚,聲音盡量的平靜。

  “去後山做什麽?”祁天弈逼問。

  越如梅沉默。她只是依著扶汝的指示在戌時離開宜灃殿,如今知曉信息有誤,卻也無法申辯,否則就是在說自己與扶汝太后有串通有預謀。而那牡丹……顯然裡面鑲了東西。在這個時候被搜出來,裡面鑲的東西能是什麽?毒藥無疑。

  “是臣女撒謊,其實臣女並未去後山。昨日皇上因為一個宮女罰我在興華宮跪了半日,顏面盡失,我實在氣不過。又恐她威脅我日後在宮中的地位,想要趕盡殺絕,因此換了身與邱婉姐姐相似的衣物,喚她陪我去灃水湖邊,又怕直接推她入湖她會呼救,因此事先下毒,待她無力呼救時扔下灃水湖。臣女知道邱婉姐姐當時也在灃水湖,所以想要嫁禍。如今東窗事發,都是臣女嫉妒心起,還心狠手辣,想要在扶汝太后那裡尋得庇護。臣女知罪,一切罪孽皆該臣女來還,與扶汝太后無關,與家父無關!請皇上明察!”

  越如梅的一番話,說得極為鎮定,有條有理。看扶汝太后的表情她便知道事情已經脫離的原本預計的軌道,而她也未有出面保住她的意思。既然如此,現在她能做的,只有將所有罪責往自己身上攬,免得髒水潑在扶汝太后山上,潑在越家身上。

  “所以,這牡丹花,是你做好帶進宮的?”

  越如梅抬頭,淡淡地掃了一眼那繡著梅花的牡丹狀緞布,沉聲回答,“是。”

  一個“是”字,一錘定音。

  ***
  夜涼如水,宜灃殿後山,月光如玉,林間影影綽綽。

  晏傾君兩腿擱在樹丫上,身子斜靠在身側人的肩背上,眯眼俯瞰燈影閃爍的祁國皇宮。

  很安靜,可以聽見風葉沙沙作響。很平靜,只能看見昏黃的宮燈明明暗暗。安靜下的無聲掙扎,平靜裡的暗潮洶湧,這便是皇宮。無論是在東昭還是祁國,都是一樣。

  “喂,給我說說,那邪煞,是個什麽東西?”晏傾君拿手裡的玉笛捅了捅身後的晏卿,低聲問道。

  晏卿反手抽過晏傾君手裡的玉笛,挑了挑她的長發,“哥哥不叫‘喂’。”

  “那你叫什麽?”晏傾君轉首仰望晏卿,徐亮的眸光一閃一爍,滿臉天真。

  晏卿微微垂下眼瞼,注視晏傾君,雙眼漸漸眯起,一點點靠近她,眼神愈發專注,像是要將她臉上的“天真”看破。晏傾君直面他,笑容愈甚。演戲,誰都會。只是晏卿的臉越來越近,幾乎是以面貼面,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像是羽毛撓過,隨之而來的是無法言喻的壓迫感。

  晏傾君不太習慣這種距離,不知不覺地向後傾,竟是忘了自己正坐在樹枝上,身後一空,身子一個不穩就向後倒了去。

  晏卿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的光亮,伸手攬住晏傾君的腰。晏傾君得了助力,向前一撲,環住晏卿的脖頸穩住身形,唇上突然一熱,睜眼便見自己與晏卿鼻對鼻,唇對唇。

  晏傾君睜大眼,怔住。晏卿眼角彎起,一聲悶笑。晏傾君一惱,張嘴,一口咬了下去。

  “東昭皇宮居然養出一只會咬人的貓。”晏卿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漫不經心道。

  晏傾君的肩膀被他扣住,睨他一眼,悶哼道:“不知哪裡養出一隻不會咬人只會叫的禽獸!”

  “禽獸能讓貓替他咬人就夠了,小野貓,你說是不是?”晏卿的手滑在晏傾君頸脖間,似有心似無意地掐住她的大穴,帶著膩滑的笑容欺近。

  晏傾君的身子僵住,她多動一寸,抑或晏卿的力度再大一分,恐怕自己的命就會送在他兩指之間。

  晏卿的模樣是極好看的,明明是同樣帶著虛偽的面具,那模樣,看來比奕子軒更加溫潤,又比晏珣少了官場的浮躁之氣,即便是鼻對鼻的距離,都未能看出瑕疵來。

  這樣一個貼近非常的距離,晏卿凝視著晏傾君,眼眸裡的情緒化作春水般的波紋隱隱流動。晏傾君與他對視,幾乎要以為自己真是他無比珍惜真心相待的戀人,下一刻,唇被他吻住。

  吻如春風拂面,溫柔繾綣,帶著晏卿身上固有的墨香漸漸侵蝕晏傾君的意識。晏傾君自知反抗無用,乾脆緊緊地抱住晏卿的脖頸,整個身子靠過去,熱情地回應。

  春風般的吻瞬間變成夏日暴雨,熱烈而不失纏綿。兩人如同彼此深愛的情人,相擁熱吻,卻是睜著眼,一個溢滿不加偽裝的戲謔笑容,一個眼底是不願服輸的冰冷。

  末了,晏傾君伏在他胸口,輕笑道:“你到底說是不說?天可就快亮了。”

  晏卿一邊把玩晏傾君的長發,修長的手指盤繞著發梢打圈,一邊抬首遠望皇宮,半晌,才慢悠悠地道:“邪煞……這毒,是祁國先皇賜名……”

  晏傾君凝神靜聽,漸漸理出了頭緒。

  原來十五年前,祁國皇帝曾經中過一次毒,卻並未聲張,只是讓當時禦醫院的首席禦醫來解毒。而那禦醫,就是現在連禦醫的生父。

  最後毒是解了,可下毒之人卻未能查出,先皇為人向來仁善,不欲多加追究,甚至開玩笑說那毒“邪不煞主”,“邪煞”因此而得,而下毒一事因為先皇息事寧人的態度不了了之。

  所以,楚月之死事小,牽扯出的“邪煞”才是重頭!
  “越如梅居然不知道邪煞,輕易承認了?”晏傾君側目,懷疑道。

  晏卿不屑笑道:“先皇中毒一事,當時都未聲張。這麽多年過去,越如梅當然無從知曉。況且,這不止是先皇的秘密,更是越家的秘密,所有人都以為隨著先皇入土,不會有人再提……”

  晏卿低笑,剩下的不欲再解釋。晏傾君也猜得八九分,緩緩道:“扶汝當年還有個姐姐入宮,封的貴妃,且比扶汝得寵的多,卻在十五年前被賜死……那毒,是她下的?先皇不是不追究下毒者,而是不追究越家吧。而且……我一直好奇,這祁國怎麽會只有祁天弈一個皇子。喂!你說,是不是那毒的原因?”

  晏傾君拿胳膊肘捅了捅晏卿,眨巴著眼等他回答。晏卿抬起手,摩挲她的眼角,薄唇微揚,“女子太聰明,不好。”

  “太笨,可是會沒命。”晏傾君笑容明媚,愚蠢的人,如越如梅,自以為犧牲自己保住越家,卻不知是將整個越家拉入火坑。

  晏卿攬過晏傾君,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聲音柔得要掐出水來,“我怎麽舍得讓妹妹沒命。”

  晏傾君垂眸淺笑,心裡卻像堵了一團棉花。若非越如梅一心想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說自己穿了一身與邱婉相似的衣物使她那日的謊言不被戳破,若非她及早看出問題,猜測到祁天弈的目標不是璋華而是扶汝,若非她還有一技之長,與祁天弈做了交易,她這條命,早被他親手交給閻王爺了!

  他居然還能面帶笑容柔聲細語地說出這麽一句話來,簡直是……無恥!
  “其實,哥哥比較好奇……妹妹與皇上,做了什麽交易?”晏卿突然皺著眉頭,誠懇地看向晏傾君。

  他也會有不知道的事情?

  晏傾君坐直了身子,用滑膩膩的眼神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揚眉輕笑道:“有手有腳有腦袋,自己查去!”

  ***
  丞千宮,夜色如墨,萬籟俱靜。

  扶汝所居的主殿內燈燭耀眼,大紅的蠟水淚滴般一顆顆滑落,凝固在燭台,滑出朵朵殷紅的血色豔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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