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天國（中）

  虛假始終是虛假，夢境的世界就如同夢境那樣破碎了。

  栩栩如生的人群逐漸扭曲回怪異的光影，歸攏到了黑白色的光芒之中。在李林身邊的血肉煉獄也迅速的轉化成了一團朦朧的色彩。就連充斥著鼻腔的血腥氣也逐漸的變化成另外的味道，將原本的概念迅速的變成另一個方向。

  概念的操作自然是那年輕人的一個響指造成的。而李林甚至沒有辦法分清楚究竟是這個空間的崩壞造成了他腦海內的幻想，還是那個年輕人的響指讓他產生了幻想。就如同他說的那樣，沒有什麽人是真的，也沒有什麽人是假的。在辯證的面前，如果兩邊都是主觀唯心的論證，那麽這場爭辯就很可能要從過去一直持續到永遠的未來。

  所以看著周圍崩塌的世界，李林並沒有莽撞的攻擊著自己的對手。這個降臨世間的天使很謹慎的吟誦著禱言，在自己的身上附加上無數的防禦，等待著那混沌的陰影來襲。

  “正如你所想的那樣，只要不去思考對與錯，那麽就無所謂對與錯。”

  在李林的面前，那個乾瘦的年輕人如同融化的蠟像一樣逐漸的隨著這片空洞的世界開始崩塌消散。那原本充滿著恐怖色彩的灰黑色眼珠中也沒有了那些陰霾，反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是即將要面對什麽一樣的興奮感。這種興奮讓李林的心頭微微一顫。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危險的事物因為他的抉擇而即將蘇醒，但是卻又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物給他帶來的危機感。作為一名天使，他也只能持劍盯著面前的怪物。

  從他到來後甚至沒有過去幾個小時的時間，李林就見證了一個王都的複蘇與落幕。那原本跟真的別無二致的景色逐漸開始隨著那年輕人的融化而扭曲崩塌。人們逐漸的融化了表皮，消散了肌肉，繃斷了筋骨，將自身的存在變成粉末潑灑在這虛無的王都。隨著這扭曲的幻境崩塌而分崩離析。就連那原本叫囂著自我是真實的巫師也跟著進行崩潰。

  “堅持自我實際上是一件好事，李林。就像是你說的，只要不去理會什麽對與錯，什麽糾結與不糾結，那麽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麽能夠難倒一個無所畏懼的存在。因為他永遠不會對自身的決定感到迷茫。而完全不會迷茫的人，就是一個真正的天下無敵的人。”

  空氣中彌漫著的怪異味道已經完全的轉化成了土腥味，在這空間中久久的彌漫，一直不曾消散。潮濕而陰冷的空氣帶著霉菌迅速的充斥著李林的胸腔。

  年輕人死了。

  那個強大到恐怖的年輕人就這樣悄無聲息，毫無價值的死去了。

  就像是一條無人看管的野狗一樣死在了這個夢境之中。

  原本夢境的華胥之國逐漸變成他來的時候那深陷的天坑模樣，只有著塵埃與岩石伴隨著他左右。就像是一場大夢，作為最後的夢境殘留，那飄散的弧光依舊在李林周圍回蕩。

  “如果我當年沒有糾結任何事情，那麽我現在可能已經完成了我的願望了吧？但是很可惜，瞻前顧後給我帶來了永遠也無法抹平的悲慘下場。我的身軀被人肢解成數份封印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被人用各種手段來關押。我的意識變成了黑色的暴雨，將整個世界的異常衝刷一空。我的大腦也背叛了自我，作為最強大的封印禁錮著我的靈魂。現在只剩下我的回憶在這夢境之中一遍遍的重複著末日到來的前一天，希望能找到脫離的方法。”

  “賢者們的力量十分強大。當年百萬的準賢者一起發動獻祭的時候，我雖然並沒有當場被封印，但是卻也被耗幹了大部分的精力。當時的我因為一時的自滿與貪婪從全能的境界跌落了下來，被百萬獻祭打成了重傷。在之後的車輪戰上我沒有任何辦法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幫助。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我能得到的永遠是一波接一波的攻擊。”

  “所以我失敗了。在這個地方，這個國家的最頂端，我被賢者們擊敗了。耗費了我的意識中近千年的時間，一直在逃，一直在打。我殺死了至少三位數的賢者，但是卻依然被虛空中連綿不斷的賢者援軍打敗了。所以我的下場就在這裡自生自滅。”

  年輕的巫師隻殘留下一點熒光，在這空洞之中發出一聲悠遠的歎息。

  在山腹的大空洞中，虛幻的城已然分崩離析。整個山腹之中隻留下李林一個醒目的存在。身上繚繞著無數的符文，手上提著憤怒的怒火，一身潔白色的牧師袍在黑暗中無比的耀眼。

  這個真實的天使矗立在空洞之中並沒有做出什麽狂妄的舉動，而是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光逐漸的潰散。因為他內心中始終有著一個聲音在警告著他，在提醒著他。他所見到的一切不過是這整個封印的一小部分。而更加龐大的陰影才在這地下中剛剛蘇醒。

  作為證據，那面前逐漸塌陷下去的地板和那很明顯呈現出階梯狀的磚石就足夠證明這一切。那一切的夢幻只不過是作為一個開端，更加恐怖的東西還在那陰影之中等待著他的來臨。

  而就像是宣告什麽一樣，那年輕巫師最後的聲音也在這空洞之中回響。

  “不死的人啊，如果你想要有什麽願望達成，那麽就把我的靈魂釋放了吧。他的力量，他的能力，他的一切都已經被那些賢者們所奪取。所殘留的只不過是超越賢者的靈魂。所以想要證明的話，就把他的靈魂釋放了吧。他會幫助你完成你想要做到的一切。”

  “在那下面有著你想要見到的一切，也有著你不想見到的一切。那封印是開始，也是結束。在一切的圓環開始崩壞的時候，你就能夠得到真正的安寧，這就是你的希望。”

  聽著那個朦朧的聲音，李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提著長劍踏入了那深邃的隧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