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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熾(合集)》第39章 故人(2)
  第39章 故人(2)
  達斯蒙德冷冷地哼了一聲,從同伴手裡接過一個沉重的箱子,打開來,裡面是一台黃銅質地的礦石燈。西澤爾提著礦石燈圍繞列車行走,最後在某個地方蹲下身來,那是一處蝕刻在車廂側面的徽記,刻著長著六枚羽翼的黑色貓頭鷹。

  西澤爾挑選了合適的螺絲刀,把那塊刻有徽記的鋼板拆卸下來。達斯蒙德愣了一下,西澤爾若不這麽做,他根本想不到那會是一塊鋼板,它完整地貼合在車廂外壁,嚴絲合縫。

  護板後方是密密麻麻的電路和精密的傳動系統,西澤爾從中抓住一大把線頭,用小刀剝開膠皮,把不同的線路對接在一起。隨著他的一步步操作,車廂內部傳來不同的機械運轉聲,門仍未打開,但他顯然摸到了某種門路。

  “並不是出了故障,而是這列火車具備自鎖的功能,遭受劇烈撞擊的時候,它把自己鎖住了。只需要解開鎖定就好。”西澤爾低聲說。

  達斯蒙德的槍指在了他的後腦上,陰冷的聲音仿佛毒蛇在耳邊吐信:“小家夥,你怎麽會懂密涅瓦機關設計的東西?”

  “我不懂,我是剛剛學的。”西澤爾用礦石燈照亮他剛才拆卸下來的那塊鋼板,“設計這列火車的人留下了線索。”

  達斯蒙德這才發現那塊鋼板的背面有蝕刻的紋路,像是某種設計圖。

  “但凡能夠自鎖的機械,一定有用於解鎖的檢修口,而設計圖一定位於檢修口的附近。因為機械的設計者不可能總是跟著自己的作品,當他的作品出問題的時候,需要有另一位機械師來做維修,這時設計者留下的圖紙就很重要了。”西澤爾輕聲說,“機械師們總會相互給對方留圖紙。”

  礦石燈的光暈中,西澤爾熟練地做著各種各樣的動作,分拆那些銅線、從銅線中再理出細小的銀線、扭結測試、再扭結測試、升高油壓、再升高油壓、滿負荷放電、火花放電……整個機械系統富有節奏感地呼應著他的操作。

  男孩們遠遠地看著,越看越心驚,西澤爾正在做的事情顯然不是他們學過的,準確地說,完全陌生……他對機械的知識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老師教的。

  而法比奧正忙著幫安妮挑出刺進膝蓋裡的石碴,再把瘀血吸出來,累得他氣喘籲籲。這是必須做的,否則安妮很容易得破傷風。

  安妮木然地靠在窗下,眼裡映出遠處那盞礦石燈,和礦石燈下的男孩。此時此刻他是那麽的遙遠,遙不可及。

  安妮不哭出聲了,但還是默默地流著眼淚。她覺得又辛苦又委屈,她想說你終於……終於……終於……還是站出來救我啦,可又還是……還是……還是裝得像個陌生人,把她抱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法比奧少爺身邊,像是已經確定了她是法比奧少爺的女孩。

  一切源於三年前在馬斯頓火車站的相遇,那時候西澤爾的眼神在別人眼裡都是寒冷的和不善的,唯有安妮不這麽想,安妮的父親帶她去過浩瀚的草原,在那裡她遇見過獅子。當時她距離獅子只有十米之遙,父親卻在百米之外。

  她看著獅子獅子也看著她,就像來自不同世界的人迎面相逢。那時候獅子的眼睛裡也閃著如此這般拒人千裡之外的寒光,但片刻之後,它轉過頭,一瘸一拐地走了。安妮這才發現它的後腿在流血,每走一步都在秋天的草原上印下血色的腳印。

  父親撲上來抱住她,說不要怕不要怕,那是隻受傷的獅子,它跑不快,否則它早就從你面前逃走啦,動物是害怕人類的。安妮說可它看著我的眼神很可怕。父親說它不是要傷害你,它只是在警告你,如果你不傷害它,它也不會傷害你。

  年幼的安妮愣住了,扭頭看向獅子離去的方向,在漫天的黃草之間,那隻野獸的背影那麽孤獨。

  她再也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神,那威嚴而疲倦、拒人千裡之外的眼神,直到她在馬斯頓火車站遇見那個來自翡冷翠的男孩。

  看著他的時候,安妮沒來由地想,是什麽讓他那麽疲憊啊……即使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也像是一個人走在秋天的草原上。讓人想要擁抱他一下,溫暖他的時候順便也讓自己悸動的心平靜下來。

  三年裡她買了很多很多的漂亮裙子和鞋子,每天以不同的樣子出現在講堂上,可西澤爾很少正眼看過,而其他人都說她是這間學院裡最漂亮的女孩,要說差一點也就是比低年級的阿黛爾差一點吧,可那又有什麽呢?那是她喜歡的男孩的妹妹,總有一天她們會好好地相處吧?

  三年裡很多、很多、很多人追求她,可她始終……始終……始終都沒放棄,直到那個名叫瓔珞的女孩打著傘來到西澤爾面前,那一刻西澤爾的眼神忽然變了,仿佛一個人從多年的沉睡中醒來。那眼神是如此的瑰麗和莫測。

  風雨中安妮的心疲倦地跳動著,她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說……我輸了我輸了我輸了……

  所以法比奧少爺才能如願以償地請她單獨吃晚飯,所以她才會坐在假面騎士兄弟會的圈子裡,聽法比奧少爺興奮地講自己的事,她既不想靠近西澤爾也不想靠近瓔珞,她隻想跟法比奧待在一起。人覺得冷的時候,總會想跟能暖和自己的人待在一起。

  而這些她不願意說,西澤爾也不會知道。他能猜透上校那種心思詭秘的退役軍人,卻猜不透女孩,這方面他的經驗太少。

  “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做得好的話我就把那個漂亮的校花賞給你!”達斯蒙德用槍柄敲著西澤爾的頭。

  西澤爾既不說話也不抬頭,把最粗大的一對銅線絞接好,然後推上了電閘。車廂內部傳出轟然巨響,車廂門猛地彈開,然後緊緊地合攏,連一道縫隙都不留下。

  “小子!你在做什麽?”達斯蒙德大驚。

  “我利用短路製造了一次高壓放電,陀螺儀被重啟了,鎖定狀態解除,現在你可以按照正常的程序開門,應該沒有問題了。”西澤爾站了起來。

  達斯蒙德一愣,然後流露出狂喜的神色。經過西澤爾的調整,再也聽不到那種機械卡死的噪音了。這節車廂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似乎隨時都能再度開上鐵軌。

  “你說過打開這扇門我就能離開,我能把機會讓給別人麽?”西澤爾問。

  達斯蒙德好奇地打量這個男孩,在這群噤若寒蟬的學生裡忽然出現這麽個沉靜甚至木然的男孩,很難不讓人好奇。但此刻他並沒有足夠的時間理會西澤爾,火車裡有更重要的東西在等著他。

  “當然,我說過的話會算數,你一定能夠安全地離開這間教堂。但不是現在。”達斯蒙德一揮火銃,帶領同伴們去向機械門。

  西澤爾轉身離開,返回他該待的地方。對於達斯蒙德的許諾,他並沒有抱很大的期待,但假如達斯蒙德確實給他一個機會,他會把機會讓給阿黛爾。

  從龍德施泰特背後走過的時候,他仍是把頭轉向了相反的方向。龍德施泰特仍然凝視著棺中的女孩,卻忽然發出夢囈般的低語:“這種重逢,算是命運麽?”西澤爾微微戰栗,兩人擦肩而過。

  達斯蒙德緩緩地轉動鑰匙。這次列車非常的配合,輕微的摩擦聲後,機械門平穩地打開。撒旦教教徒們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一擁而入。

  車廂裡的溫度很低,氤氳的白色蒸汽從最深處飄浮出來。他們點燃了幾支火把照明,但剛剛衝進那白色蒸汽中,火把就熄滅了。達斯蒙德警覺地退後,同時阻攔其他想要繼續深入的同伴:“不是毒氣,是低溫的碳酸氣!拿礦石燈來!”

  礦石燈的光無法徹底穿透碳酸氣的白霧,但仍然照亮了那些擺得整整齊齊的鐵棺。

  “就是這個!”達斯蒙德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微微顫抖。

  一具鐵棺被拖出車廂放在地面上,兩台礦石燈自上而下照著它,人們屏住呼吸盯著它。達斯蒙德抓住手柄向下扳動,刺骨的寒氣從縫隙中射出,棺蓋自上而下滑動。棺中是整塊的堅冰,冰塊中凝結著一串串的氣泡,猙獰的熾天使沉睡在冰下,如同太古時代被封印的惡魔。

  年輕人戰栗後亦複讚歎,然而片刻之後,他們全都變成了瘋子,舉起手邊的任何東西,無論是武器還是工具,發瘋般地砸在冰面上。這場面遠遠地看去,便如一群食屍鬼在墓穴中挖掘死人。

  他們把熾天使從冰裡拖了出來,聚在一起擦拭那精美的甲胄,最後他們都看向了達斯蒙德。達斯蒙德緩緩地伸手,到熾天使的後腰部分,扣動隱藏的機關,腰部的環狀鎖忽然彈開。

  甲胄的胸、腹和胯部被逐一卸下,但軀幹部分就無法拆卸了,那是機動甲胄的“脊椎”。

  人類本身的骨骼強度是無法承受甲胄的巨力的,因此甲胄必須有自己的一套金屬骨骼,各國的機動甲胄都是先用紅水銀浸泡過的“硬金”來製造甲胄骨骼,然後再附加可以拆卸的部件在這具金屬骨骼上。

  甲胄中蒼白的人形暴露出來,竟然是個身材修長的女孩,她穿著某種黑色的緊身連體服裝,完全貼合身軀,曲線畢露。因為在冰中沉睡得太久,她的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暴露在外的肌膚毫無血色。

  從容貌上看,她完全不亞於那位足以令龍德施泰特叛國的“白月”蒂蘭,這樣的女孩靜靜地沉睡在面前,仿佛赤裸,很難有人不心動。達斯蒙德似乎也被吸引了,伸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身體,眼中透著十足的饑渴,仿佛色中餓鬼。

  他忽然笑了,卻不是猥褻的笑,而是凶狠的笑。他把火銃頂在那名女騎士的喉嚨上,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然後凶狠地把那具纖細的身軀從甲胄裡扯了出來,隨手扔回鐵棺裡。

  “這就是……天使的軀殼啊!”他懷抱著那具染血的熾天使甲胄,好像那才是軟玉溫香的女孩,而真正的女孩已經被他殺死了。

  這才是他來此的目的,女色跟這偉大的東西比起來一錢不值,他懷中抱著的是教廷最秘密的決戰兵器,百年來,世界各國都渴望著這種原型甲胄而不得,教皇國今日的地位建築在技術壟斷的基礎上,一旦這種原型甲胄流入各國,世界的格局將重新改寫,為了獲得這東西,有的是君主會出驚人的高價。

  “把所有甲胄都挖出來!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世界的主宰了!”達斯蒙德尖聲吼叫。

  他的手下們爭先恐後地衝進車廂,拖出一具又一具的鐵棺,七手八腳地砸開堅冰,把甲胄裡蒼白的人形一個個拖出來,對著他們的心臟開槍,教皇國最優秀的騎士們在槍聲中一一隕落。

  原計劃這些熾天使是不用喚醒的,所以他們不像蒂蘭那樣睡在冰水混合的液體中,而是睡在低溫冰塊中,至死他們都沒有蘇醒。

  人們在槍聲中戰栗,他們驚恐於撒旦教團的殘暴,更驚恐於這驚人的內幕,這才是熾天使麽?不是說騎士們都是謹守禮儀的美少年麽?可那一具具被從甲胄裡拖出來的蒼白肌體簡直跟死人無異,難道守護教廷的竟是一群屍體?
  除了鐵棺,車中還有大小長短不一的木箱。人們把木箱也搬了出來,用斧頭砸開,把箱子裡的東西倒在地下。有些箱子中裝著的可能是熾天使的備用部件,另一些箱子裡則裝著武器,從沉重的連射銃到超重型的釘頭錘。

  “快快快!隻選有價值的東西!太重的東西一律不帶!”達斯蒙德大吼著監工。

  達斯蒙德對熾天使的技術並無什麽了解,只能憑感覺選取,沉重的武器首先被放棄了,各種備用件也隻選擇了金質電極和剛玉軸承這種小而輕的,價值難以估量的鈹青銅甲板、秘銀齒輪和銅合金管道被扔得滿地都是。

  這列火車就像一間巨大的金庫,暴徒們衝進了金庫,才發現裡面的東西是如此的多,於是放棄了沉重的金銀,只是瘋狂地抓取珠寶。

  一隻超長型的箱子從車廂裡被抬了出來,箱子外寫著“Excalibur”的字樣。龍德施泰特忽然離開了蒂蘭的鐵棺,大步走向了搬運東西的撒旦教教徒,他隻用眼神就逼迫那兩名撒旦教教徒把東西放下了。

  他用尖利的鐵爪撕開鐵箱,抽出一柄沉重的黑色巨劍,刃口流動著暗青色的冷光。

  很難說清那是劍、戰斧還是矛槍,只能大概定義為巨型的切割武器,人類歷史上從未見過如此的武器造型,它違背了一切武器應有的規則,但它即便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也震懾人心,如同沉睡的龍那樣,隨時會醒來吃人。

  “聖劍裝具·Excalibur?”這件武器的名字撩動了達斯蒙德的貪婪,他湊了過來,“騎士王殿下,我們說定的不是你把這列火車帶給我們,我們就救活你的女孩麽?這列火車,和火車裡的一切東西都是我們的。”

  這個異想天開的暴徒想要劫掠世界之蟒號列車,自然也對熾天使甲胄有過一些了解,“聖劍裝具·Excalibur”是熾天騎士團團長專屬的武器,它的歷史極其悠久,據說從熾天騎士團誕生的那一天起它就存在。它和聖槍裝具·Longinus同源。沒人知道這柄劍的特殊之處,但唯獨這柄劍能被指定為團裝的專屬武器,可以想見它的不凡。

  密涅瓦機關將這件作品命名為Excalibur,也暗示著它在騎士武器中的地位。Excalibur本是一柄神話中的劍,它在神秘的阿瓦隆被鑄造,由天使賜予第一位統一西方世界的王,持此劍的人所向披靡。考慮到這柄劍的地位,即使其他武器不帶,達斯蒙德還是想把它扛走。

  “歷代騎士中,能夠握住這柄劍的不超過二十個,它對你沒用,對絕大多數人都沒用。”龍德施泰特冷冷地說,“而它握在我的手中卻對你有用,在你安全地逃離這裡之前,你還需要我的力量。”

  他隨手將Excalibur插入大理石地面,蹲下身去解開一隻手的鐵甲,把手探入冰水中,輕輕握住蒂蘭的手。那隻手很溫暖了,蒂蘭也已經恢復到了她應有的模樣,緊致的皮膚,嫣紅的面頰,睫毛長長,瑩潤的嘴唇帶著花瓣般的觸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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