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小心別劃到手,還是等著小落一會兒回來弄吧。”
小落看著地上一片碎瓷片,連忙阻止凌蕭。
“小事一樁,我又不是被慣壞了的大小姐,”凌蕭對著二人輕松地笑了笑:“葛大媽您也別擔心,自從上次那事兒之後,廚房裡送來的菜我都是直接施肥來著,這兒的飯菜基本都是這個小丫鬟做的。”
凌蕭說著,指指絕色。
絕色吃了個啞巴虧,隻得憋著點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大小姐您吃的苦太多了,這次別又給騙到了……”
“說吧,你有什麽計劃?”
小落和葛大媽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後,絕色立刻低聲開口詢問。
凌蕭蹲了下來,開始一片片拾地上的碎瓷片:“你怎麽知道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都把人支走了,還不是有什麽不好的事兒要跟我說唄,”絕色一副我非常懂你的樣子,笑道:“看你這樣,不會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我可沒北堂小蠻那麽惡毒,一下子就要人的命。但我一定要讓她們知道生命的寶貴,她們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人的命沒有貴賤之分,你的命值錢,奴才的命也值錢,我的命也同樣!”
絕色聽著,愣了愣。
“幹嘛不說話?”凌蕭瞥了一眼絕色。
“沒什麽,”絕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只不過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奇怪的言論。人的出身不一樣,命的貴賤當然不一樣。你如果是皇帝,你自然是全國最珍貴的人,平民死了一個還有一大片,皇帝死了那麻煩可就大了。別的也是一樣。”
“你是個妓男,皇帝無緣無故要殺你,你同意嗎?你覺得冤嗎?”
“當然!”
“那不就成了!每個人都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生命都是平等的,不能因為你是皇帝我就屁顛顛跑去給你擋箭,沒這個義務!”
“……”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
凌蕭歎了口氣,罷了,這套現代理論即使放在現代也未必真正能完全做到,總統那麽多保鏢護駕,平民卻能直接被派上中東的戰場,死了也不過百萬的撫恤金。雅安地震,還有官員背著手視察,有人屁顛顛地給他打傘呢。
更何況這個封建的國家?
“罷了,”凌蕭搖搖頭:“這些事情不討論也罷,反正我們倆也談不到一塊兒去。”
“別,你這套理論還挺有意思。”
絕色笑了笑,一股子邪氣又冒了出來,凌蕭隱約覺得這股子邪氣莫名的有些熟悉,似乎、似乎有點像那個人。
“你的腦袋裡一天到晚都是裝的些什麽東西,盡是些奇怪的言論。還好你剛剛的沒有被你們的皇帝聽到,不然還不把你的皮給扒了!竟然把他這個皇帝跟我這個妓、妓男比!”絕色嘿嘿地笑:“不過,你打算怎麽樣貫徹實現你這套理論?”
“買點油。”
“什麽?”
……
可憐的絕色再一次苦逼兮兮地被凌蕭當做了苦力。
凌蕭一共給了估衣鋪春夏兩套衣服設計,都是供不應求。鋪子的掌櫃又是一個堅信質量為上的守舊老頭。
設計的衣服樣式很快就被推崇了起來,鋪子裡接到的單子越來越多。老頭子古板,死活不肯用新招來的夥計,非常講究衣服的質量,隻肯用自己的幾個徒弟。而且趕工的時間隻許多不許少,嚴格把控著質量,甚至苛刻到了每一個小小的線頭。
凌蕭自然是舉雙手雙腳同意。她還就喜歡這種格調的。
進度雖然沒有加快,可是由於做出來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精品,而且供不應求,所以每一件都賣了一個非常好的價錢,算起來,也不虧。
入股的凌蕭短短三周內淨掙五百兩。
凌蕭拿到錢的時候還被絕色笑話是個小財迷,凌蕭沒理會。給自己的院子裡添置了各種家當,給不離和小落買了各式各樣的衣裳,還給麵粉漢子盤了一間鋪面。
甚至還有幾兩碎銀子的剩余,正巧就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絕色來錢快,手上的銀子都是銀票,上面有印戳,很容易排查到銀子的出處。
碎銀子不會。
凌蕭分批次在煤油店裡買了合計兩桶油的量,晚上再由絕色偷偷運進來。
凌蕭選了個不錯的日子開始撒油。
絕色懶得理會凌蕭“隻撒一圈”的叮囑,不知道為什麽,他打心眼兒裡厭惡那個北堂小蠻,恨不得直接燒死她。絕色乾脆在屋頂上也澆了一圈油,院子裡的花草也沒放過。
離開的時候,順手丟了一支燃著的火柴。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宰相府火光衝天,慌亂的腳步,嘈雜的聲音,還有到處都是“走水了”的叫喊。
早就準備好這一切的凌蕭和絕色看了看對方,十分淡定地打開門準備欣賞。
這一次,一定要讓那位惡毒女知道生命的寶貴!
“不得了了!走水了!趕緊派個人跟著我們去打水吧!”很快就來了個小廝招呼絕色。
“火大嗎?”凌蕭靠在門楣上,嗑著瓜子。
“大!大!二小姐到現在都沒逃出來!不曉得……哎!我先走了!大小姐您快派個人來幫忙!人手不夠了!”小廝來不及多說一句,急匆匆地走人。
“你撒了多少油?”
等小廝離開,凌蕭瞥了一眼絕色。
“比你說的多一點……”
凌蕭盯著絕色不做聲。
“多一倍……”
凌蕭還是盯著絕色不說話。
“好吧好吧,”絕色舉手示意投降:“多很多,連屋頂上都撒了,我實在是太討厭那丫頭了——”
不等絕色說完,凌蕭已經縱身躍起,速度極快地往北堂小蠻院子的方向衝去。
凌蕭有些懊惱,這種事兒怎麽能交給不靠譜的絕色!這家夥可是打心眼裡沒把人的命一視同仁的!
凌蕭衝出去一看,北堂小蠻的院子早已經被包圍在一片火海裡。一堆人圍在外頭,又著急又不敢進去。
“快進去把小姐找出來!”
王氏這回哭得是前所未有的慘烈。拚命想進火場,被人拉住了。
北堂堅急的團團轉,不斷讓人進去,自己卻不敢往火場靠近一步。
“老爺!夫人!這火勢太大了,只怕一時半會兒進不去啊——”
“砰!砰!”
只聽兩聲巨響,屋子的兩根柱子被燒得砸了下來。
凌蕭暗叫不妙,急忙搬開屋頂上的瓦片跳了進去,緊隨其後的絕色看到凌蕭跳進去,拍拍腦袋無奈地跟了進去。
“北堂小蠻!在哪兒!”
火勢很大,煙很多,沒有防毒面具,一股熱浪迎著凌蕭噴射了過來。辣的人睜不開眼睛,凌蕭摸索著,喊著北堂小蠻的名字。
“我……我在這兒……”
凌蕭急忙抱起已經意識模糊的北堂小蠻準備從剛剛上來的地方跳出去,一根燒斷的柱子砸在眼前,驚得凌蕭急忙後退。
“凌蕭!這兒!”
早已準備好的絕色急忙伸出援助之手,拉著凌蕭的手,把兩個人都從洞裡拖了出來。
“小蠻!”
“蠻兒!”
凌蕭和北堂小蠻一出來,北堂堅和王氏一下子圍了過來。
“快!快請人去宮裡喊太醫!再去街上請大夫!快!”北堂堅慌慌張張地吩咐著。本以為這個女兒在劫難逃,心裡正苦痛著,沒想到自己最不喜歡的女兒居然冒著生命危險把小蠻給救了出來,心下頓時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可是等他再抬頭找那個女兒的時候,凌蕭早就沒了蹤影。
“你看你的臉,都快成花貓了。”
絕色瞅瞅凌蕭,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凌蕭白了一眼絕色。屋子的煙那麽大,現在只怕每個人的臉上都跟絕色一樣,到處都是黑色的灰,絕色更是搞笑,他因為一直在屋頂上拉人,身上的外褂被滾燙的瓦片撕扯成一條一條的,十分可笑地掛在身體四周。
“你就這麽放了那丫頭?”
絕色想想還是有些不服氣,自自己有意放的火居然還得自己收拾殘局,人也沒有被教訓到。一切跟白做了似的。
“又不是要殺人,你放那麽多油做什麽!”凌蕭滿臉黑線。
“這不是沒放過火嘛,怎麽知道要放多少油,”絕色沒想到凌蕭會自己衝進火場去救人,頓時犯了虛:“我說你自己也別衝進去啊,裡頭火得多大,不會喊人啊!”
“你覺得有人會去救?”
……
以北堂小蠻那脾氣和平日裡在府裡的所作所為,估計沒人願意去救。
人被救了出來,接水的人也漸漸變成了一條流水線,火勢逐漸被控制住了。天蒙蒙亮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徹底撲滅了這場大火。
北堂堅氣急敗壞,他不曾想到自己家裡居然會著火,北堂小蠻的整間院子都化成了灰燼!而火勢從哪兒起的,是怎麽起的,他一概不知!
王氏慌慌張張地帶著趕來的醫生去自己的院子,小蠻正在她那兒休息,似乎有什麽不對勁!大夥兒的神色莫名的比平時更為緊張,匆匆忙忙來回,手裡的動作都不敢停,生怕撞在槍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