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回到家的那一刻，凌蕭就恨不得把掛墜砸個粉碎。

  不離赤裸裸地被綁在一張長長的椅子上，背後血肉模糊，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仍舊不停地拿著一根粗大的鞭子惡狠狠地抽著。

  “幹什麽！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他是我弟弟！”

  看到弟弟的樣子，跟在凌蕭身後的小落幾乎是嘶吼著衝上前，被早就等在一旁的家丁給拉住了。

  “你們在做什麽！還不快住手！”凌蕭當即抽出剛拿到手的短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靈活地躲過家丁的惡撲，迅速地閃到不離身旁，將刀子架在拿鞭漢子的脖子上。

  “你幹什麽！”凌蕭幾乎氣瘋了，手裡的刀子抑製不住怒氣地逼近漢子的脖子，鋒利的刀鋒在髒兮兮的脖子上劃出一條淺淺的血痕，一顆顆血珠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他還是個孩子，你竟然拿鞭子抽！”

  “哼，”一聲冷哼，王氏從一旁的柱子後面走了出來：“老爺，我就說吧，這丫頭心裡頭肯定有鬼，不然不可能在碰到這孩子的時候顯得這般緊張。您瞧，得是多狠的心，多蛇蠍的心腸才能讓自己的妹妹在大火裡熏那麽久！”

  王氏近乎怨毒的目光直直地朝著凌蕭射了過來。

  就連多日不曾路面的北堂小蠻，也在這時候出現，臉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面紗，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額頭上的皮膚顯得略微有些紅腫，白色的面紗下面隱隱能看到紫紅色的血印，似乎有些腫。

  就是被熏壞了而已！這也叫毀容？

  凌蕭氣得幾乎想跳起來。

  “還不還松手！”北堂堅一副了然的模樣，嚴厲地對凌蕭怒斥道：“審你是審不出來了，難道還不讓你大娘去審問一個下人？你明明知道蠻兒就在火場裡，故意拖延了那麽久去救，蠻兒說，在火場裡你還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救她，你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呵……”

  凌蕭怒極反笑，笑聲越來越大，，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恐怖，讓人寒毛直豎。

  “你、你笑什麽！”北堂小蠻覆著面紗，心虛地喊道：“難道不是這樣嗎，你明明伸手就可以將我拉走，為什麽要站在那兒站那麽久，看到我快死了你才拉我！你是不是很想我死？”

  “我笑，我笑我居然愚蠢到想讓你們自己明白生命的寶貴；我笑，我竟然如此可笑！”

  凌蕭的手氣得微微發抖。

  “不離，不離！”

  小落終於掙脫禁錮，衝到弟弟身旁，一邊哭一邊輕搖自己的弟弟，不離後背上的衣服早已經被抽成了碎布條，血水將衣服浸了個濕透，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冒。不離蒼白的小臉上毫無生氣，直挺挺地趴著，不論小落怎麽喊，都沒有反應。

  “石頭，石頭……”

  小落哭出了聲，喊著弟弟原來的乳名，可那小小的身軀，卻再也沒有了反應。

  “才五十鞭子而已，這麽不經打？”拿鞭子的漢子有些慌亂地嘀咕道，老爺和大夫人下了命令說是往死裡他，他一分的力氣都沒有省，該怎麽抽就怎麽抽，五十鞭子可以將一個大漢抽到半年沒法下床，沒想到居然將一個孩子活生生的打死了！

  “噗嗤——”

  刀子刺破皮肉的聲音，那漢子尚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已軟軟地倒在地上。

  凌蕭手裡的刀子，正往下一滴一滴地淌著血。方才她做了自己這輩子最為熟悉的動作，一刀子刺向了那漢子的心臟，在裡頭剮了一圈，抽了出來。

  “你！”

  在場眾人均大吃一驚。北堂堅臉色一白：“你居然當眾殺人！”

  “難道你不是嗎？”凌蕭冷笑，鮮血在手上纏繞成一個詭異的形狀，煞氣在周身彌漫：“這孩子並不是我買回來的，連賣身契都沒有簽，你們又是憑什麽將一個無辜的孩子抽打致死？你們一個個難道不是殺人凶手？”

  “你沒有簽賣身契？”

  北堂堅的臉色更白了。西涼國的法律規定，簽過賣身契的下人生死任由主人家處置，可是沒有簽的，也就是一個自由人，生死由法。北堂堅萬萬沒想到，這個男孩兒居然沒有簽賣身契！
  “沒錯，一開始帶他們姐弟二人來的時候我就說過，她們長大之後願意去哪裡去哪裡，我並不會因為暫時的主人身份去束縛他們，可你們倒好，人命在你們眼裡，賤得不值一提！”

  “既然不是下人，你一個女孩子家帶著這麽大的男孩兒，豈不是在給自己養漢子？”

  北堂小蠻幾乎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臉皮已經撕破到這個程度，再也沒有必要客氣。她凌蕭入宮之後，北堂家不可能過上安寧日子，早就打算好要把凌蕭做掉，今日趁著大家都在，徹底來次了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有你這樣的女兒，以後讓你父親還怎麽在朝廷中做官！”王氏立刻接過女兒的話頭：“小小年紀不僅知道怎麽陷害自己的妹妹，還養起了漢子！天天不在家裡學習女工，不知道到哪兒鬼混，這麽晚才回來，進宮了，被太子發現你是個破鞋怎麽辦！”

  王氏像個潑婦一般，什麽肮髒的話都吐了出來，北堂堅緊緊地抿著嘴，面色不善地盯著凌蕭沉默。

  “我之前還是小看了你，”冷意已經透進了凌蕭的眼底：“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惡毒。火那麽大，沒一個人敢進去救你，我冒死進場，煙那麽濃，找你還要找一會兒，煙熏你的時候，難不成沒有熏到我？如今竟然成了你反咬一口的理由！好，你們母女倆真是演了一手好雙簧！”

  “不是雙簧，”一直沉默著的北堂堅突然開口，打斷了凌蕭的話：“而是事實！”

  北堂堅眼神狠毒，冷漠地越過凌蕭，掃過不離和小落姐弟。

  凌蕭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原來王氏母女倆這麽囂張，是北堂堅一直默認的！她一直以為北堂堅不過是偏心了一些，自私了一些，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與這兩人狼狽為奸，要置她於死地！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把大小姐綁起來移交官府！”

  北堂堅一聲怒喝，原本猶豫不決的家丁得到了宰相的許可，立刻有了底氣，紛紛抄起早就藏好的家夥衝著凌蕭撲了過去！

  凌蕭冷冷地掃視著這群囉囉，這種三腳貓都算不上的水平在她這個特種兵的眼裡，無異於笑話。

  凌蕭腳下步子迅速地移動著，每一個稍有貼近的家丁都被刀子劃到，凌蕭如同地獄鬼魅一般在眾人之間遊刃有余地穿梭著，那柄短短的刀子被她耍成了花槍。所到之處，無不慘叫！

  “啊——”又一個家丁捂著腹部倒下，血透過手指如泉湧般噴了出來。

  北堂堅煞白著臉看著亂鬥的人群，他這個女兒，什麽時候學會了這些奇怪的功夫！

  “老爺！”王氏也嚇傻了。

  “快！所有人都上！”橫豎都這樣了，何不魚死網破！北堂堅發了瘋似的狂吼。所有的家丁，以及在他控制下的京城巡邏隊，約莫有三十人的光景，紛紛衝了過去。

  巡邏隊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相對家丁而言要強一些。

  混亂中，凌蕭怕傷著不會武功的小落，一直在她身邊勉力阻擋著。

  汗漸漸淌了下來，糊住了她的眼睛，似乎還有血，是她的？還是別人的？凌蕭分辨不清。她機械地動作，阻擋一招又一招的殺招。

  “噗嗤——”一聲輕響，凌蕭聽到自己衣服被割破的聲音。

  人數太多了，北堂堅似乎瘋了，把所有人都調集了過來，人數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加，倒下一個，再來兩個，似乎怎麽都殺不完。凌蕭的動作漸漸遲鈍了起來，身上的口子越來越多，眼前一片模糊。

  “小姐……”小落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似乎成了凌蕭唯一的動力。

  “哐啷！”

  利器碰撞的聲音，一柄刻有巡邏隊標志的刀砸在了地上，一隻小小的鋼針隨後也落在地上。是誰這麽厲害，居然用一隻針擋住了一柄刀。

  “誰！”

  北堂堅吃了一驚，急忙抬頭四處搜尋。說話間，又是數隻鋼針射來，囉囉們又倒下好幾個，有幾隻甚至直接打在北堂堅的腳前！
  “自然是我！”絕色妖媚的聲音在屋頂響起：“沒想到我不過是出去了幾天，居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這讓我這顆小心臟有些吃不消。”

  話音未落，絕色已躍入人群中央，他的功夫顯然在凌蕭之上，而且下手比凌蕭要更加狠戾，手到之處，碰到的人全都歪倒在地，不再動彈。

  “你性格這麽軟，日後去了宮裡怎麽辦？”絕色冷笑：“對於敵人，永遠不要心慈手軟！”

  說著，又一個家丁被刺中了心臟。

  “走！”

  絕色說著，一手撈起不離和小落，一手拉著凌蕭，跳上屋頂。

  不知過了多久，凌蕭睜開緊閉的雙眼。她已經被絕色帶到了一個陌生的院子裡。不離和小落也被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