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宋寧宗趙擴有點疑惑,又問道:“青雲軍不是宋人嗎?在情理上,應該與咱們南宋親近吧?”
“聖上,此言差矣。”坐在圓板凳上的史彌遠連站都沒站,便說道:“青雲軍再怎麽是宋人,那也是一夥賊寇,倘若我大宋與賊寇同盟……那讓世人怎麽笑話我等大宋?”
“史相這話不對。”有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站了出來,他名叫魏了翁,言辭誠懇的道:“不管怎麽說,青雲軍也是我宋人……再者,我聽聞青雲軍施行仁政,境內百姓安居樂業,並不像史相說的是一夥賊寇。”
“這不過是謠言罷了,誰知道青雲軍在齊魯是怎麽乾的?”下方官員又有了爭議。
沒過一會兒,官員吵成了一片。
雖然史彌遠把持朝政,但是再怎麽說,大宋的官員中,還是有一些能夠仗義執言,不為史彌遠的權勢所壓迫,在一些觀點上,和史彌遠有衝突。
聽到下方的嘈雜聲,宋寧宗頭大如鬥,一臉的苦瓜相,想了半晌,頓時想起來他前幾日封的恪靖侯……就是從齊魯跑過來的,或許對這件事知道一些。
既然這樣,何不問問恪靖侯的意見?
宋寧宗趙擴眼前一亮,清了清嗓子,等到下面聲音小了些,道:“朕的恪靖侯安在?”
下面的爭吵戛然而止,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說的是誰。
“恪靖侯何在?”趙擴又喊了一句。
下方還是沒什麽回應。
趙擴狐疑的看了一眼衛錦,小聲問道:“恪靖侯今天沒來上朝?”
“來了,來了。”衛錦小聲回答,又掃了一眼全場,看到了一個大紅柱子後面的衣角,趕忙小跑了過去,拉著江牧的袖子道:“恪靖侯,醒醒,恪靖侯,醒醒,上朝呢……”
江牧倚在柱子上,正夢見和八個娘們睡覺,已經快要脫衣服了……
結果一睜眼,看到衛錦那張老臉,頓時嚇的一個激靈,想要罵衛錦一句,才想起這是上朝呢……於是趕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小聲問道:“怎的了?”
“皇上問話呢。”衛錦小聲提醒道。
“哦哦。”江牧趕忙點點頭,整了整朝服,從柱子後面鑽了出來,嚴肅的看著宋寧宗。
江牧一拍額頭,突然想起來,忘了問……趙擴想問什麽事情了。
於是江牧臉上閃過尷尬,只能無奈的抱拳道:“聖上,敢問是什麽問題?”
聞言,整個朝堂哄堂大笑……
誰能想到,皇上新封的恪靖侯,第一次上朝,在朝堂上不好好站著,竟然跑神……連皇上問的什麽問題都不知道,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讓這樣的人回答問題,怎麽可能給出正確答案嘛!
“我問你,如何看待我大宋與蒙古交好一事?”宋寧宗趙擴沒有在意江牧的態度,再度問道。
“此舉,無異於與虎謀皮!”江牧堅定地道。
“恪靖侯……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嗎?”史彌遠扭過頭看了一眼江牧,冷聲道:“這是我大宋的戰略……你若是不懂,就別在這摻和,不然只能是貽笑大方。”
江牧並未理會史彌遠的警告,而是淡淡的提醒道:“聖上,別忘了金國之患是怎麽引起來的!起初,我大宋扶持金國,想要對付遼國。誰知道,金國擊敗遼國後,將兵鋒對準我大宋,致使我大宋百年屈辱。”
“若現在我大宋扶持蒙古,等蒙古崛起後擊敗金國,那蒙古拔劍四望,一定會將兵鋒指向我富庶的南宋……到時候,恐怕蒙古之患,比金國更嚴重!”
江牧說的合情合理,不由的讓宋寧宗史彌遠心中一個咯噔。
心想,江牧說的對啊,驅虎吞狼固然是好,可是攆走了狼……那老虎也就成了隱患。
又暗自琢磨了半晌,宋寧宗不由的點頭道:“對,各位卿家,那就暫緩與蒙古同盟一事。”
聽到宋寧宗下了決定,不少官員將目光看向江牧。
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恪靖侯,竟然改變了宋寧宗的主意。
還真是出人意料。
之後,朝堂上的議論的政事便沒有江牧可以插嘴的,什麽地方的難民問題,什麽地方發生了水患……還有什麽地方要剿匪之類的。
等到下朝後,江牧隻感覺兩腿站的酸脹,還困得不行。
昏昏然回到江府,江牧倒頭就睡。
等到睡醒後,江一誠告訴江牧,剛才有史府的人來訪,送給了江牧一張請帖。
江牧翻開請帖,請帖很簡單,只有簡短的一句話,勸君揮毫暢飲,巳集酉散,不卜其夜。
但是落款卻不容小覷,為史府兩個字。
史彌遠府上邀請江牧做客……
江牧心中也是疑惑,想了想便想清楚了,看來因為他剛剛封侯,史彌遠從前也不知道他江牧是什麽人,所以想看看邀請他,想看看是什麽路數……如果能拉攏是最好的。
江牧冷哼了一聲。
換了一身衣服,揣著請帖,騎著駿馬獨自奔赴史府。
史府前車水馬龍,身穿官服的官員進進出出,不知道的還以為百官在這裡上朝呢。
畢竟朝堂上所議論的大部分事情,都能在史府確定方針。
看著別人一個個乘著高抬大轎,江牧再瞅瞅自己騎著的馬。頓時有種開著二手奇瑞來到了法拉利專場。不過這駿馬極為高傲,馬頭一直昂著,絲毫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江牧將駿馬拴在一棵樹上,然後施施然看向史府。
遠看史府巍巍然也,青石高牆,其巍峨華麗程度與城牆可媲美。臨街的大門自然和普通百姓的不同,而是有五扇門……刷著朱漆,看著極為莊重。
近看煌煌然也,朱門上鑲嵌著壽面銀環,一看就值不少銀子。
至於說怕不怕偷……
普天之下,誰敢來史府偷東西?怕是嫌命長了。
史府前有不少人帶著禮物投帖拜見,送禮的人絡繹不絕,排著隊,一個個人的臉上帶著恭敬。
就這樣,大多數人只能把禮送進去,而人進不去。禮單上面寫著是什麽人送的,又是什麽官職……
就算是能把禮品送進去,這些人臉上也是帶著高興,就像是自己要升官發財了一樣。
也有一些人,將禮單遞上去,那侍衛只是瞅了一眼,覺得禮太輕。面色一黑,直接將禮品扔在了大街上,那人也被趕了出去。
就算被趕出去,那人臉上也只能帶著謙卑的笑容。
江牧啥都沒帶,施施然排到隊伍的最後面,引來不少人側目。
這小子……就這樣想進史府,簡直在癡心妄想吧?一會兒,說不定就被史府的侍衛打出來了。
之前沒送成禮的幾人,更是站在一旁,準備看江牧的笑話。
沒一會兒排到了江牧,侍衛連頭都沒抬,習慣性的問道:“禮單呢?”
“沒有。”江牧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個答案……是侍衛沒有想到的,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了,抬起頭看到江牧的長相,頓時一愣,這家夥這麽年輕……就這樣昂著頭站在自己面前。
沒有禮單,還年輕,不尊重史府……
分明是來耀武揚威的。
侍衛臉色一黑,就想讓人把江牧叉出去。
誰知道江牧臉色不變,從懷中摸出一張請帖,遞到了侍衛的面前。
燙金古樸,上面有一行大字。
看到這請帖的第一眼,侍衛就把到喉嚨的呵斥咽了回去,驚疑的看了一眼江牧。
史府……竟然邀請了這個年輕人?
可這個年輕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啊,看這身衣衫,也不像是個有錢人。
但既然是史府邀請,侍衛自然不敢懈怠,趕忙躬身請江牧進去。
“這……這就進去了?”
看到侍衛把江牧請進史府,外面一群看笑話的人目瞪口呆,全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人什麽禮品都沒送……就被請進去了?
有人東施效顰,學著江牧那施施然的姿態,也想進入史府……誰知道被門口的一群侍衛,凶神惡煞的打了出來。
對此,人們不由的羨慕江牧。
今日一旦進入史府,日後必定能飛黃騰達啊。
江牧一進史府,眼前一亮,又刷新了他對豪宅的印象。
史府之壕,比唐府更勝了幾籌!
只見江牧隨著下人走了半個時辰,前往史府宴請的庭院,往來途中衣著整齊華麗的侍女端著蔬果、酒菜,列隊整齊翩翩而過。
前方帶路的那個下人,看著姿容姣好的侍女,不由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等快到了宴席之地時,已經傳來喧嘩聲和絲竹聲,遙遙可以望見舞女驚鴻舞姿。
江牧雖然不齒史彌遠的為人,但是他也想看看這個時期的舞蹈。
沒什麽壞想法,僅僅是想研究研究。
江牧抱著極大地興趣,到了宴席之地,只見宴席上焚燒著香料,淡香嫋嫋飄散。錯落有致的景觀擺放其中,將宴會提升了不少逼格。
紅袖青衫的舞女揮舞著彩袖,光著小腳翩翩起舞,有樂師在一旁奏樂。
此時酒宴已經開始了,氣氛很是熱鬧。眾人都圍著一位身材短小的人爭先獻媚,這人年約二十多歲,穿著華麗,眼睛中滿是狡詐機智。
江牧眉頭一跳,一個人名從心中蹦了出來。
宋理宗……趙與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