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姑姑那邊不好交待,你還是想想怎麽應付她吧。”
三人同一輛馬車,淳於新月憂心忡忡。
趙雪鳶倒是滿不在乎:“頂多就是罰我練幾步走路,還能扒了我的皮不成。”
夏候蕊在一邊不語,她掀開馬車簾子,目光瞥見一抹明皇,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深邃得寒潭深澗,驚得她瞬間抽回掀簾子的手。
“昨天一晚沒怎麽睡,回去後要好好睡個覺。”
折騰了一天卻顆粒無收,一想到空蕩蕩的竹籃子,趙雪鳶就心疼得睡不著覺,一晚上盡是翻來覆去。
回了宮,趙雪鳶的補覺計劃被打亂——長寧宮來人了。
“寧貴妃找我什麽事?”
趙雪鳶迷迷糊糊的跟在前來傳旨的小宦官身後。
那宦官不答,一路沉默地將她帶到長寧宮。
“跪在此地候著。”
說完這句話,那宦官就退下了,隻留趙雪鳶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大殿,她四下瞧了瞧並未見到其他人,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了下去。
嘶。
青金石板又冷又硬,膝蓋這麽一跪,痛得她吡牙咧嘴。
不時有幾個侍女進出在座椅上放上軟墊和吃食,俱都未正眼瞧她一眼,趙雪鳶孤伶伶地一個人跪在殿中央也不知跪了多久。
實在忍不住的趙雪鳶拉住一個捧著茶水的宮女,問道:“貴妃娘娘找小女可有要事?麻煩這位姐姐能不能去幫我通報一聲?”
那宮女表情惶恐,後退兩步,正要答話,內屋突然傳來一聲清咳:“帶她進去吧。”
這話怎麽這麽怪?
趙雪鳶聽在耳中越想越不對勁,可是這會膝蓋早就酸麻,她巴不得早點起來,也不多細想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
“請隨我來。”
小宮女端著金盤在前面引路,趙雪鳶疑惑地跟在後面。
不怪她不覺得奇怪,小宦官說是長寧宮的貴妃娘娘叫她來的,她來了,在長寧宮跪了許些時候,結果又把她往殿門外引。
弄了半天就是把她叫過來跪一會的?
趙雪鳶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不知何時剛下過雨,天幕漸漸陰沉,皇宮的路面濕漉漉的。
小宮女帶趙雪鳶從長寧宮出來,繞過宮牆進了隔壁的房子,趙雪鳶跟在後面驚奇地看到小宮女敲了房內牆壁上木雕虎頭的眼睛處三下,立時就有一道暗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隨我進來吧。”
趙雪鳶心有不好的跟著進去,一踏進去身後的門就緊緊關上了,她的心倏地一下提了起來。
走過狹小的石階,地道彌漫著水汽,其中夾雜著些許血腥味,牆上的火把照在趙雪鳶的臉上渡了一層橘色光暈,忽明忽暗。
“姐姐,這到底是哪裡啊?”
趙雪鳶走得心驚肉跳。
“趙姑娘跟著走便是,到了自然知曉。”
小宮女打著火折子在前面帶路,不一會裡面的人聽到腳步聲,就有人打著燈籠的宦官小跑前來,彎著腰嘴裡說著諂媚道:“吉兒姐姐來啦,仔細路上石子。”
說著把燈籠遞到小宮女手中。
“人帶到了,你在前面引路罷。”被喚作吉兒的小宮女這時一改剛才在長寧宮的蜷縮,指高氣昂的指揮小宦官帶路,那小宦官也樂得滿臉開心走在前面。
至於趙雪鳶,她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懵,到現在都沒弄清楚情況。
但是沒等多久,她馬上就明白過來——有人要整她。
原因無他,小宮女帶她來的地方是一座水牢,裡面關著不少披頭散發的人,俱都死氣沉沉,可是從發絲縫隙中依然可以看到這些人都是些女子,還是些年輕女子。
趙雪鳶不由得開始害怕起來。
兩人把趙雪鳶帶到一間刑室,緊接著她的膝窩處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腳,身體失去重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你就是趙雪鳶?”
身後傳來的聲音清脆如百靈鳥,趙雪鳶爬起半個身體入眼的是一雙粉色的繡紅鞋和精致的鎏金暗紋薄紗裙擺。
“參見郡主殿下。”
小宦官和宮女吉兒一前一後的也跪在了地上。
那粉衣女子不耐煩的揮手屏退兩人:“滾下去。”
“是。”
兩人速速離去,如果仔細看過去還能發現他們的雙腿在發顫,透著一股子怯意。
“你可知我是誰?”
粉衣女子圍著趙雪鳶轉了一圈問道。
趙雪鳶迷茫的抬頭:“不是郡主嗎?”
那粉衣女子自傲道:“不錯,我乃長公主府的嫡長女,先皇親封的如意郡主。”
如意郡主蕭雲兒這個名字趙雪鳶倒是有所耳聞,倒不是她去了解,主要是這名字太過大名鼎鼎——出了名的驕橫跋扈。
如意郡主蕭雲兒是長公主宇文菁與大將軍蕭定遠的嫡女,當年蕭定遠為平西北戰亂在長公主臨盆之際揚鞭而去,蕭雲兒出生之日傳來平亂大捷以及一個惡號——蕭定遠被假裝獻禮百姓的細作行刺身亡。
死後被追封平定候。
出於對長公主的愧疚,先皇很是疼惜蕭雲兒,將她抱在太后名下養過一段時間,加上長公主的溺愛,也就養成了這位如意郡主無法無天的個性。
在京都,蕭雲兒是出了名的“混世魔女”,她這個人做行情高調手段毒辣,脾性極其不好難以相處,不管是人是狗碰到她都避著走。
對於這位一尊“瘟神”突然把她叫過來,定不是好事。
趙雪鳶心裡暗暗叫苦。
退下去的小宦官和宮女吉兒也是這麽想的,兩人退到看不到的角落,靠著天牢的牆壁蹲下身大口喘氣:“那個小秀女沒有好下場了。”
“到底是秀女……”那小宦官還頗為擔心,畢竟秀女就是給皇帝準備的女人,萬一將來一飛衝天成了一殿之主反過來秋後算帳怎麽辦?
聽聞先皇就極寵如意郡主,當今聖上也是對她的胡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裡面那位真要哪天上位成了貴人,倒霉的不就是他們這些宦官和宮女?
“郡主找我來有何事?”
趙雪鳶摸不準這個祖宗怎麽突然好好的逍遙日子不過,想起她這個素未謀面的小小秀女來。
潮濕的地面將這牢中原本陰冷的空氣變得更加刺骨,身後的水牢裡的汙水發出一陣陣臭味,配上鐵鏈的刮骨聲,趙雪鳶隻覺得背上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打濕了衣裳。
“你緊張什麽?”
蕭雲兒手裡甩著皮鞭子,也不正眼瞧她,自顧自己的走到一座水牢處,裡面關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女人,身上的裡衣肮髒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膚可以隱約看到條條血痕,怎一看甚是可怖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