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江墨塵對她的放縱包容似乎如雲煙般消散,難不成是他在文在熏那裡碰了什麽壁嗎?
江墨塵踱步,向李奇那邊走去,他從袖口拿出一些銀子,遞到李奇身旁。
“拿著這些銀子,過日子去吧。”
李奇搖搖頭,退後一步,並不肯收他的銀子。
“我要跟著她。”
李奇指向林韻,江墨塵的眼神逡巡在這少年身上,眼中冷意倏然暈開,他由衷的排斥著一切靠近林韻的異性,而這個少年也不外如是。
即使他身世淒苦,甚至是剛剛歷經喪母之痛,江墨塵也無法忍受。
那少年郎卻猶自不自知的跑向林韻,他用髒兮兮的手抓向了林韻的袖口,隨後躲在了林韻身後,他抬頭仰視著對面江墨塵滿是敵意的臉,小聲的說話。
“她已經答應讓我留下來了,就在方才,你沒來的時候。”
江墨塵抿唇看向林韻。
“你想讓他留下來?”
林韻尚未搭話,李奇突然神色緊張的看向林韻,一在小聲強調。
“你方才答應我了。”
“你是不是沒地方去呀,這樣,我先暫且留你兩天,你尋好住處後,就離開這裡好不好?”
李奇未曾說好,也未曾說不好。
“反正我要報答你對我的恩情。”他小聲鼓囊。
林韻見他滿身髒汙,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爛爛,便打了水讓他來洗把臉。
“那個,你有沒有不穿的衣裳啊,給他一身。”
江墨塵抿唇搖頭。
“沒有。”
算了,他好像不太待見自己,自己還來找什麽不痛快。
“李奇,你快洗臉,洗好臉我帶你去買身衣裳。”
江墨塵目露敵視的逡巡在李奇身上,半響,他道:“不必了,我給他就是了。”
他方才一身髒汙,衣衫襤褸,如今洗漱一番,換好衣裳後,瞬時改天換面,不似一人。
他生的一張清俊秀麗的臉蛋,皮膚顯白,只是他身形偏瘦,穿著江墨塵的舊衣服也撐不起來,江墨塵見林韻目露驚訝的凝視那少年郎,瞬時目露微寒。
李奇暫住林韻院中,說是報恩,就是報恩,他乾起活來絕不含糊,但凡能夠幫助林韻的事情,他傾其所有,傾力相助。
冬青本以為得了這樣一個搶活乾的傻子,她被林韻壓製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可是林韻吩咐起她來依舊毫不含糊。
該吃的苦一樣不受,該受的累一樣不少。
林韻見她滿腹抱怨卻不敢發牢騷的模樣,心下悶笑。
“冬青,你與你家小姐分別多日,你有沒有想她啊。”
她如今不敢張狂,隻得乖巧點點頭,於是林韻當日夜裡就帶著冬青去拜訪文在熏了。
冬青一見文在熏,宛如見到救世天神,一股腦的就撲到了文在熏的眼前。
“小姐!”
相較於冬青的熱切,文在熏倒是顯得有些寡淡涼薄了,她只是淺淺頷首示意,然後詢問了一下冬青的狀況。
在林韻的壓迫之下,冬青每日當牛做馬,飽受煎熬,但是當著林韻的面,她並不敢對文在熏如實相告,而且她很怕林韻拿鞭子盤她,隻得說了違心的話。
“林韻姑娘她待我……很好。”
“看來你是誠心贖罪,那我也就放心了。”
“對啊,冬青她可勤快了,每日給我端茶倒水,伺候的我特別舒坦,文小姐有這麽一個好丫鬟,真是舒坦啊。”
文在熏聞言謙和一笑。
林韻是有心刺激這主仆二人,她心想將文在熏這幅偽面狠狠撕下,文在熏聽她挑釁,恨的心中作癢,但她礙於同江墨塵的牽扯,如今不敢同林韻撕破臉皮。
眼看自己小姐的地位將被取代,冬青恨的咬牙切齒,但是她無可奈何。
“既然你們主仆二人多日未見,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敘敘舊了。”
林韻前腳剛走,冬青後腳就開始哭訴。
“小姐,林韻那個賤皮子她要反了,您看看我被她打的。”
冬青撩開袖子,袒露出自己胳膊上的鞭痕,觸目驚心的鞭痕橫亙在皙白的手臂上,宛如一條猙獰的毒蛇。
“她還打人?你這個蠢貨,她若是打人,你不會趁機找江公子告狀嗎?這樣的大好機會,就讓你白白浪費了。”
文在熏並不在意冬青的所受之傷,她更在意的是怎麽樣林韻被江墨塵唾棄,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江墨塵不僅放縱林韻的張狂,退一萬步講,就算冬青當真告狀,江墨塵也會視而不見。
冬青之所以沒告狀,全然是怕林韻蓄意報復。
“小姐,您都不曉得那賤皮子都多狠,我不敢,你快快想法子把我要回去,不然我要被她折磨死了,我死了事小,可是我死了之後,誰來幫您對付林韻這個臭丫頭啊。”
文在熏覺得冬青說的在理,畢竟她身旁缺少冬青這樣心眼壞又機靈的丫頭,少了她的助力,她的確很不得心應手。
“好,你且等著,我明日上門,把你討要回來。”
次日,文在熏一番精心打扮,望著銅鏡中貌美如花的自己,她做了一個楚楚可憐的神情。
“誰人不為我風姿傾倒,江墨塵,你能抵得住嗎?”
她抿好口紅後,起身去了來到了林韻的小院裡,她來之前,專門尋了一個林韻不在家門的空檔,李奇見有生人串門,便過來攔她,冬青推開他。
“這是我家小姐,你攔著作甚,小姐,快進去吧。”
文在熏登堂入室,尋到江墨塵。
彼時江墨塵正在為李奇的事情煩擾,他滿腦子都是林韻看那少年的身影,心下有點煩亂,文在熏上前行禮,刻意展露出自己窈窕身姿。
“江公子,我有件事情想同你商議。”
江墨塵目露筆直的落向前方,禮貌頷首。
“文小姐,你但說無妨。”
“我……”
文在熏目露難色,半響,她歎了口氣,眸中開始眼泛淚花,江墨塵不解。
“文小姐,你怎麽了?”
“哎,冬青與我姐妹一場,我實在離不開她,近日夜裡我輾轉難眠,沒她侍奉,我睡不下。”
美人楚楚可憐,嬌柔怯弱,誰人不憐,可是江墨塵卻偏偏生的一副冷硬的心腸。
“文小姐是想將冬青討要回去嗎?”
文在熏聞言點頭,眉眼傳情中窺伺江墨塵。
“如果江公子能夠出言說動林韻姑娘的話,我想那是再好不過了。”
“抱歉,娘子為人倔強,江某愛莫能助,若是沒有旁的事情的話,還請文小姐回吧。”
她這一身風姿,終是沒能讓江墨塵傾倒,他如此果斷的拒絕了自己的請求,這宛如是一根刺,直直的扎進了文在熏的心窩。
文在熏匆忙離院中冬青急步湊過來詢問。
“小姐小姐,怎麽樣了呀。”
文在熏氣惱的推開冬青,回到院去。看來小姐是被墨塵公子拒絕了,她怎麽就這麽倒霉,她氣惱的踢翻掃把,蹲在地上哭泣。
“該死的賤人!”
李奇聽冬青叫罵,走了過來。
“怎麽,小乞丐,你想告密嗎?”
冬青惱怒的瞪著李奇,站起身來,將掃把扶起,開始掃地。
那小巷巷口那麽長,冬青握著掃把一點一點的掃,簡直又要愁苦了,她心頭憤恨不已,不停的咒罵林韻。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我今日的話告到林韻那裡,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晚些林韻回家,李奇上前侍奉,不曉得出於什麽緣故,李奇被林韻推到在地,繼而她被林韻痛罵一番。
冬青冷眼看他笑話,心中快意。
“你現在知道那賤皮子歹毒了吧。”
“對,她很壞。”
“她給我銀子,讓我葬母,我感激她的恩情,這才來報答她,可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對你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作出此等惡事,我從未見過比她更可怕的女人。”
這幾日李奇與她搭夥乾活,顯少與她說話,偶爾她寂寞無聊,紆尊降貴同這個小乞丐搭兩句話,他竟高冷的不搭理自己。
冬青對他嗤之以鼻,久而久之,視他為無物,沒想到,他今日卻突然憐惜自己。
“對,我與她無冤無仇,她卻如此待我,可見心腸有多麽的歹毒,林韻那賤人著實可惡!”
次日,冬青又被林韻安排打掃巷子,她隱隱要被逼瘋。
冬青抱頭大哭,李奇上前安撫。
“不如你逃跑吧。”
“逃跑?我若是跑了,那就是逃奴,被捉住了怎麽辦?”
“可是你要被她活活折磨死嗎?”
李奇目露哀憐的看著冬青,隨即眸光閃過一抹對林韻的厭惡。
“她不會放過你的。”
起初冬青還心中猶疑,可當林韻可是變本加厲的折騰她的時候,她撂挑子不乾,當即就跑路了。
林韻回到家中,不見冬青蹤影,左尋右找,都找不到了,於是她報到官府,好心的要替文在熏追回逃奴。
“哈哈哈,那個笨蛋。”林韻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還真的跑了,蠢死了。”
李奇偏頭打量她,給她遞了一杯涼茶,林韻順手接過,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多虧你了。”
“沒什麽。”
李奇臉色微紅的移開目光。
原來李奇並非是真的對冬青生了憐憫之心,他的一顆心始終是向著林韻的,當他得知林韻厭惡冬青後,也並不打算與她心平氣和的共事,直到林韻央求他跟著演一場戲。
李奇欣然允之,盡力讓冬青上當,所幸,他沒有辜負林韻的囑托。
江墨塵回到家中,瞥見二人有說有笑,那少年郎目露向往,目光羞怯中偷看林韻。
他怒從心起,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