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聽到江墨塵一聲叫喚,林韻立馬噤聲,收住那副狂放誇張的勢頭,看向江墨塵。
“你回來了啊。”
江墨塵淺淺應了一聲,他抿唇看向二人,目光淺淺落在李奇身上時,他驀地一躲。
李奇心裡明白江墨塵有點排斥自己,隨即離開,拿起地上的掃把就要去外頭打掃。
江墨塵將他這種舉動視為心虛躲閃,於是對李奇的排斥更上一層樓了。
“你與他在說些什麽?”
“那個,冬青跑了。”
聞言,江墨塵並沒有產生多大的反應,他尋常的不過在尋常,仿佛這件事並沒有激起他內心的多大波瀾。
他的確不在乎什麽冬青,他隻關心眼下李奇之事。
“娘子,這孩子不能長住。”
“你就這麽不喜歡他嗎?”
當然不喜歡了,可江墨塵自然不會坦率承認,他搖了搖頭,目視林韻。
“娘子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沒錯,就是不喜歡的問題,但他就不告訴林韻。
林韻歎氣。
“你放心,小李奇他馬上就會離開的。”
雖然他是刻意上門報恩,但林韻本打算也想留他長住。她之所以這般篤定李奇會離開,那是因為她堅信這個心思簡單的少年在見識了她這麽壞心眼的一面後,必然看清她的為人,繼而對她心頭嫌棄。
走人是早晚的事情,這一點林韻無須擔憂。
江墨塵頷首點頭。
三人吃過晚飯,林韻坐等李奇上前提出離開,可她隱隱高估了自己的智慧,李奇並沒有主動請示離開,反而,他如尋常一樣,打掃乾活,還要把江墨塵的髒衣服全部抱走洗了。
林韻不解的攔住他。
“那個,你沒有話想跟我說嗎?”
李奇搖頭。
“沒有,我要去洗衣裳了。”
林韻停頓半響,隱忍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先不說了,再等等吧,可能他還是不好意思提離開的事情。
“大半夜的,你歇一歇吧,早去休息吧。”
林韻奪下他手中的衣裳,要他去歇著,李奇很聽林韻的話,她要他去歇著,他就點點頭去屋裡歇著,後來林韻在屋裡頭歇下,李奇卻起身,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洗完了一大盆衣服。
第二日林韻起早,便見到了李奇半夜晾曬的衣服,便心知他偷偷起來乾活了。
林韻終究忍不住對他發問。
“小李奇,你覺得姐姐我壞不壞?”
李奇認真思索了一會,很仔細的回答她。
“你才不壞。”
“我那麽多心眼,還攛掇你去欺騙那個冬青,都這個樣子了,我還不壞呀。”
林韻當然不壞了,她能把這般重要的事情交予自己,可謂是對自己傾覆了十足的信任,而被如此相待的李奇,將自己歸總在了林韻的大營裡。
“你能把這種事情交給我去做,說明你是把我當成自己的人了,我怎麽會認為你是壞人呢,你不壞,你很好,我從沒有見過,比你更好的人了。”
林韻想起初見這小李奇時的光景,那是她好心關心,卻被他惡狠狠一通嫌棄,原來這個小家夥還是個外冷內熱的主啊。
如此一來,李奇便更加不願意走了。
林韻感慨的同時也有點愁緒,而江墨塵對於李奇如此堅定想要留下來的想法,異常排斥。
他看看林韻,在看看江墨塵,隱約明白那麽丁點東西,他想同江墨塵解釋些什麽,但礙於江墨塵看著他戒備的眼神,他望而卻步的止步原地。
林韻的韻心甜坊生意蒸蒸日上,人手都不夠忙活,於是林韻就想到了家中的李奇,於是她就開始征求李奇的意見。
“我有一間鋪子,如今缺少人手,你願意過來給我幫忙嗎?”
李奇欣然允之,猶豫都不帶猶豫的就答應了。
“只要是能幫到你,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林韻高興的點點頭。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乾,你就跟這鋪子裡頭的哥哥姐姐一樣,我一樣給你發月響。”
林韻將李奇介紹進鋪子,讓趙富貴帶著他熟悉工作,李奇一入店,便悶頭乾活。
感覺林韻與李奇越發親近,江墨塵越發不滿,這股不滿溢於言表,開始被江墨塵坦露出來。
兩人吵架的始末,源於林韻給李奇買了一件新衣裳。
“娘子,你似乎很中意他呀。”
“對啊,小李奇他很能乾啊。”
江墨塵目光落在林韻拿著的那件衣裳上,抿唇。
“娘子給他添置新衣裳了啊。”
“對啊,他穿著你的衣裳,實在太大,太不合身了,況且他如今去店裡工作了,我總得照應照應我的員工。”
這一番話說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江墨塵似乎沒有什麽好苛責的,但他總覺得有那麽一絲扭捏,他目視衣服。
“連李奇都有新衣裳了,那我的呢,娘子可有給我買?”
“沒有。”
江墨塵最近這是怎麽了,老跟她置氣找茬。
“你不是有好多衣裳嘛,再說了,你要是喜歡,你隨意去買啊,我又不攔你。”
江墨塵劈手奪過林韻手裡的衣裳。
“這件我想穿。”
林韻又劈手奪回去。
“哎呀,你身量太大,穿不上,會撐壞的。”
江墨塵把衣服往他那邊扯了扯,林韻抓住不松手。
林韻竟然這麽嫌棄他,江墨塵委屈極了,李奇見兩人爭執不下,想要過來勸和,最後被江墨塵一個眼刀殺了回去。
李奇深刻的從江墨塵的眼神中領會了“你給我走開”,此等赤裸裸的嫌棄。
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林韻把衣裳交給李奇,李奇望著不遠處緊緊盯著他的江墨塵,勸林韻同他和好。
“厲害的他,我懶得管他。”
話雖如此,林韻還是見不得江墨塵那副委屈幽怨的眼神,仿佛是林韻欠了他巨款一樣,於是夜裡她端著一盤點心去給他吃,還答應也給他買一件衣裳,兩人這才握手言合。
這幾日林韻扎身於鋪子之中,一心忙活事業。
本以為李奇初來乍到,難免不適應,可他的表現,卻遠遠出乎林韻的意料之外。
他聰慧機警,為人能乾,連一向鮮少誇人的趙富貴對著這李奇都好生一番誇讚。
“林掌櫃,你去哪找了這麽個好幫手,手腳利索,乾活很好啊。”
“他是來給我報恩的。”
林韻簡單的敘述了事情的經過,趙富貴聽罷拍手大讚。
“這個恩報的好,這小子可以啊。”
天道酬勤,而李奇也並未辜負林韻的期望,林韻終於收起了要趕走他的想法,也決定讓李奇砸在店裡長乾。
逃跑的冬青不見蹤影,文在熏恨從心起。但與此同時,冬青的逃跑也給了她一個契機,一個借此見到江墨塵的契機,她尋到林韻的小院,同林韻傾訴自己對冬青的想念之情。
她借機同江墨塵眉目傳情,奈何江墨塵低頭品茶,與她目光相錯。
“文小姐,你說說冬青那丫頭真是犯傻,好端端的,怎麽會逃跑呢,我也想不明白啊。”
林韻故作哀歎。李奇給文在熏奉上茶水,隨後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文在熏看了一眼李奇,抿唇。
“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文小姐你說,想說什麽叫說什麽。”
“那日冬青回家,我無意中見她滿身傷口,當真是淒慘,我心頭就想,林姑娘你是個好姑娘,萬萬是不能對她動手的,可是保不齊別人就會欺負她,所以我想,冬青之所以出走,會不會是人有心欺辱。”
這院中只有三人,文在熏眼下之意,便是想替冬青討個公道,可是心思通透的林韻知曉她並不是為了冬青,她只是想過來讓林韻難堪的。
林韻品飲一口茶水,放下茶杯。
“什麽傷口。”她問。
“鞭痕,觸目驚心,慘不忍睹。”文在熏刻意著重了冬青的淒慘之苦。
“哦,鞭痕啊,那是我打的。”
文在熏眸色一閃,她本來隻想是過來給林韻添一舔堵,然而瞬時在來個挑撥離間,可沒想到林韻這個蠢貨竟然如此痛快的就承認了。
“她出言頂撞,我一時惱了。”
李奇見林韻茶杯空了,拿起茶壺就給她添茶,林韻將茶杯扣住。
“好了,你是我店裡員工,不是我隨身的奴才,這些事情不用你做,今幹了一天活你也累了,去歇著吧。”
“我不累。”
江墨塵見林韻如此軟聲細語的同李奇說話,瞬時“啪嗒”一下將茶盞往桌上一擱。
“娘子,我先去歇著了。”
林韻點頭,文在熏得意。
如今江公子窺破你潑婦本相貌,合離還不是早晚之事。
文在熏表示林韻也是事出有因,怨不得她,隻盼冬青能夠及早悔悟,快快歸來。
僅僅過了幾日,冬青就在文在熏的念叨之下被捉拿歸案了。
她被押解至衙門,因為是在逃之身,所以並未得到很好的善待,文在熏前去看她時,她哭哭啼啼同文在熏叫苦。
數日的顛沛流離使她看起來蓬頭垢面,她誠心給文在熏認錯道歉,文在熏面色難看的點了點頭。
“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當時林韻聽聞此事之後,也去了現場,冬青對她恨的咬牙啟齒,對她一味指責。
“都是她,都是她害我!”
文在熏斥責。
“好了,先住嘴。”
這個卑賤的丫頭,還嫌不夠丟人嗎?她一介堂堂的大家閨秀,竟然要從公堂救走一個逃奴,對方還是她的貼身丫鬟,這讓別人怎麽想她。
事後,文在熏花重金將冬青救出,但與此同時,冬青也成了她手中的一顆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