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車費就是七百多，咱們至少得賺一千，而這一晚上，咱們怎麽可能賺那麽多，這不是癡人說夢嗎？”我疑惑地說著。

  “你以為這是南城啊，這是三亞，這麽繁華的城市，酒吧相當於不夜城。如果反響好的話，一晚上兩三萬都算是平均水平。”李先生指了指我的腦門兒說。

  聽了這話覺得也好像非常有道理，我總是以一個貧窮的西南人的思維去思考全國所有地區，卻不知道我們所在地區的GDP水平與一線，二三線城市根本沒法比。我家鄉的人月收入四五千算是頂天了，而北上廣深等各大城市每月七八千的收入也算是湊合。就像某平台的居住外國的中國主播說菜市場的菜價是多少美金，就會有人用計算機算出美金等於多少人民幣，然後發出唏噓之聲，說國外的菜價真是貴，可他們也忘了在國外的他們賺的是美金，不是人民幣。只是在一個地方待久了，然後就會將一切都記在腦海裡，然後幻化到其他地方去。或是根深蒂固亦或是潛移默化的原因。

  而接下來真的是驚心動魄的大場面……我覺得程凡音唱歌的時候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他吧，他的愛好，他的靈魂，他的聲音還有身體，全都投入進去。在我們面前毫無保留的他，在舞台上同樣毫無保留。如果他的生活缺少了音樂，那他不是一個完整的他，空洞的生活裡徒添了一個空洞的人而已。

  台上昏昏欲睡的駐唱歌手唱完一首昏昏欲睡的歌以後，向台下昏昏欲睡的人們深鞠躬一次，然後抱著吉他毫無感情地向台下走去。

  程凡音向這個沒有靈魂的歌手，至少是我覺得沒有靈魂吧，他沒有將自己的才能發揮到極致。程凡音上前跟他交涉了一番，然後抱回了吉他。李先生搖晃著手裡的口琴說:“怎麽滴，你這傳家之寶派不上用場了？”

  “滾犢子，它是美好的，像仙女十指不沾陽春水，在這個世俗的地方不能很好的提現它的優點。”

  “還仙女呢，把歌唱好是硬道理。”初宜在一旁不鹹不淡地說。

  “你這是不相信我的實力呀！今晚就讓你看看我可以給這酒店賺多少錢。”

  我在一旁不做聲，他們兩個好像又要開始吵起來的樣子，不過我好喜歡這樣的場面。凡音說完話以後接到酒吧經理的指令，然後拿著吉他穩步向舞台走去，這一刻，所有的光芒都撒在他的身上……

  他走到舞台中央，擺動了一下話筒，然後將吉他背在身上。此刻的他真的像一個流浪的歌手，還好這份流浪有人陪著，所以顯得不是那麽孤單。程凡音拿著話筒喂了兩聲，然後進行深情的發言:“親愛的先生，女士們，大家晚上好。我是一個大學生，也是一個音樂發行人，我是這麽大一片林子裡一隻弱小的獨一無二的鳥，因為旅行，所以很高興以這樣的方式與大家見面。今晚是我們的主場，今晚我帶給你們歡樂，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大家說好不好？”

  他最後一句話問得鏗鏘有力，全場的人進而開始熱血沸騰，紛紛拿起自己桌上的酒杯，然後朝台上大吼一句“好”。估計這就是他們的天性，只是這份天性沒有被很好的釋放出來，所以被掩蓋掉了。我們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這麽震撼人心的大場面，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去找了一個空的沙發坐了下來，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舞台的太陽，他在夜晚散發出光，熾熱，強烈。為什麽不說他是月亮，因為月亮也是借助太陽發光的。而我也永遠是我生命裡的星辰，並不是多一個少一個都無妨，而是因為擁有這些星辰才會組成一片絢麗的夜空。

  我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們，手上撥動著吉他，嘴裡唱著《夜空中最亮的星》。“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歎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記起，曾與我同行，消失在風裡的身影。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和會流淚的眼睛。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越過謊言去擁抱你，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夜空中最亮的星……”

  他的聲音在顫抖著，顫抖著深情還有不知名的情緒。這首歌是他自己選的，不是他最喜歡的旋律，可是他深深地為歌詞著迷。他也想做那顆夜空中最亮的星，不去想生命的得失。晴朗的夜晚就兢兢業業地工作，去照亮每一寸土地，他知道有人會需要他，有人想要他，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我們只是想把自己最優秀的一面展現出來，從而獲得自己的價值。生命的情趣大概是在無形之中已經發出光來……

  台下的人也被歌聲震撼，感歎歌詞的深意。他們更加熱烈地拿起酒杯對酒當歌，而人生又當幾何呢？《夜空中最亮的星》唱完以後，然後後台自動響起伴奏，全是高亢激昂的歌曲，我以為這是酒吧經理自個兒讓後台放的，原來是程凡音為了激起大家的興致，然後用聲音製服顧客的耳朵與心靈，讓我們自己跟著節奏去唱，去跳，去打開心扉，自我放飛……

  “贏了自己才贏得江湖，有多少世間萬物淪落為孤獨一注。才會羨慕別人的幸福，每天都在走別人的路，反反覆複，撥浪鼓。成與敗不用自己傳唱讓他人傾訴”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熱血，全是青春壓在地平線上的樣子，一首歌接著一首歌，一個片段接著一個片段，我們看著瘋魔的一群年輕人，在程凡音的歌聲引領下，簡直變成了一個大型的蹦迪現場。

  “服務員，上酒……”

  “快，給我倒酒……”

  “我要滿上，贏了自己才贏得江湖。”

  酒吧又來了一群人，剛進來的平靜的外表根本掩飾不了他們瘋狂的本性。他們是聽著歌聲進來的吧，又或是路過覺得酒吧如此熱鬧，想要加入進來吧。

  這大概是我見過的由一個人組織起來的如此火爆的場面吧，後來駐唱歌手串場，凡音得以休息。

  我遞給他一瓶礦泉水:“我感覺我參加了一場大型的明星演唱會。”

  “你可勁兒的拍馬屁吧。”他咕嚕咕嚕地喝完一大瓶水，好像剛從沙漠走來，而我們贈與綠洲。

  “說你好的你說我們拍馬屁，說你不好的你又要說東說西的，你這樣子的男人真是不好將就。”初宜又開始刀子嘴豆腐心了。

  現在已經是深夜一點過，我們在漫長的等待裡快要熟睡過去。我已經很久沒有熬過夜，很久沒有夜生活，突如其來的熱烈與疲憊也會讓我覺得身心俱乏……而此時很多顧客也結帳歸去，夜場裡的人都歸於疲憊。

  酒吧經理向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過去。我們四個隨著他進入他的工作室，裡邊擺著各種樂器。程凡音好奇地問:“這些都是你的家夥什嗎？”

  “我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非常愛好音樂的人……”

  “年輕的時候？你現在就挺年輕的呀！”我看著這位經理並不算老的外表。

  “可是我飛揚跋扈的年紀已經過去了，後來賺了錢就合夥辦了這家酒吧。我想在這個世俗的舞台去尋找一些不世俗的人，而我現在發現，我好像找著了。”經理深情地看著程凡音說。

  “對不起，大哥，我可能要辜負你了……”

  “我這些家夥都給你使，自由支配。”

  “對不起，我過完寒假還要上學。我這兩天就要回家照顧我的爺爺奶奶了，我出門，他們就是空巢期。”

  經理依舊不放棄:“我可以給你最高的工資，至少是在這個店裡。”

  “我有其他的夢想……”

  經理遞過來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我隨時歡迎你們。今晚的氣場很足，雖然我這個酒吧很大，但是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找著那種可以打開全場的人，這是我營業一年多來，為數不多的一個熱鬧的夜晚。因為周圍的酒吧都很多，所以每一家酒吧的生意都是異常慘淡。而如果能找到一個轟動全場的人，差不多就相當於壟斷這一帶的酒場生意了。今晚的反響很大，我不避諱地說你今晚一個人做出的影響是我們好幾晚的盈利，今天因為你這幾個小時純利潤已經達到八千了，跟我去財務吧。”

  後來程凡音晃動著手機興高采烈地回到我們身邊:“走，爺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李先生說:“瞧你這嘚瑟勁兒，多少錢啊？”

  “一千！”

  我瞠目結舌地問:“一千？這才幾個小時，經理瘋了吧！”我實在是不敢相信。

  “這是你們應該得的，用勞動換來的金錢是值得讚賞的，我希望以後你們還能來。”經理笑著對我們說。

  程凡音走上前來說:“你真的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謝謝你，我們還會見的。”

  經理會心一笑，然後離開了。我們終於有錢了，終於可以回家了，終於可以買車票了，終於可以吃好的喝好的了，好像一切都不用愁了。

  “小妞，叫聲爺來聽聽。”

  “程凡音，你能不能別那麽討厭……”初宜躲開擔心伸過來的手。

  凡音沮喪地說了句“好吧”，好像只有自己能聽見。

  初宜冷不丁給凡音來了一個勒脖殺:“你很棒！”

  天氣總是會放晴的吧，就像我們遇見的所有問題都不叫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