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剛開始就來了兩三桌，我們以為城市裡的人都挺注意健康問題，挺注意飲食問題，所以大致上應該沒有多少人可以來吃燒烤。大家現在好像都在忙著，好像也沒有那麽忙，只是一下子都比剛開始上班的時候緊張多了。前台那個女的走到我旁邊來:“一定要切記，不準客人自己拿酒水。而且你們拿之前一定要報給我，不然帳目對不上我可不負責。”她說完以後凶巴巴地回到櫃台，還帶走了她的假睫毛。

  初宜走到我身邊來:“這個女的好像不好惹，我們得防著她點。我聽我之前一個朋友說，她就是被前台收銀的給壞了。就是她去面館乾兼職，然後被安排陪著前台收銀，熟悉熟悉。沒想到正等她可以熟練地上手以後那個前台就撤桌子，讓她收銀。有一天下班之前她把所有帳目點好，並且點過好幾遍分毫不差，然後沒有客人來，我朋友就出了櫃台。後來那個前台說再點一遍，讓後前台進櫃台重新點了一遍，少了五十塊錢，點好幾遍都是少五十塊錢，後來這些錢是我朋友墊付的，然後就再也沒有去那家店兼職了。”

  我聽了驚訝地問:“按理來說每個餐館都應該會有監控器什麽的，難道那個姐妹兒就沒有想要查查監控嗎？就等自己被這樣汙蔑？不是傻掉了嗎？”

  她說:“那個餐館店長說監控不好查。”

  “有什麽不好查的呀？櫃台不是死角，只要一查就會真相大白的呀！”我真是替那個姐妹兒不值得。

  “反正就是店長狗屁事情多，說查監控得花費很長時間。”

  真是黑心呢，我說:“那完全可以告他嗎？他這分明就是故意訛你朋友，真是沒見過這樣的黑心店長，不過我們可能會遇見更黑心的，只是自己要注意就行了。再說了，我們一定不要去幫她收錢，想壞我們也沒法兒壞處去。”

  “她想壞我們的法子可多著呢，我們一定不能放松警惕了。”初宜現在像一個諜戰片長官一樣。

  我說:“姐，咱們不是在演諜戰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敢壞我們，我們就殺她個措手不及。”

  “好好好，行了。咱們不說了，瞧她過來了。”

  她拿著她的點菜寶過來了，氣宇軒昂的，不，這好像是一個褒義詞，不能這麽說。氣勢洶洶吧，我們今天一定得表現好了，畢竟是試用期，不敢太嘚瑟了。一定要守好底線，放一放。不就遭受幾個白眼嗎？我又丟不了幾斤肉。她站到我面前:“點菜寶你會用嗎？”

  “不會，我沒用過。”我確實是沒用過，以前乾兼職都不需要點菜寶，人家都是在餐桌上貼二維碼，掃碼進餐。這個燒烤店也太不先進了吧，點菜寶不覺得太費兒了嗎？這是我個人意見，而我覺得並沒有錯。如果是二維碼一目了然，方便客人。

  “過來，我教你。”她把我叫去櫃台，為什麽偏偏要我學習點菜寶，該不會是要壞我吧。而我只能跟著走啊，我跟著去了櫃台，初宜在後面看著我，該是擔心我吧。我往樓上瞅了瞅，兩個男孩都用疑問的眼神看著我，我回了一個眼神，表示我沒事。

  我問:“現在學還來得及嗎？客人陸續都來了。”

  “你不學怎麽知道，今天客人多，我一個人點菜恐怕忙不開。所以你也可以幫我分擔一點，然後就不至於忙得手忙腳亂的，還有到時候如果有客人因為飯菜燒烤沒有及時上而鬧事，還有的客人喝酒喝多了鬧事叫我們，我們不要管，去樓上叫店長就行。好了，來，教你用點菜寶。右鍵是開關，需要長按，然後左鍵是確定，0是刪除。其余的按鍵是咱們菜品的拚音就行，讀過書吧？拚音總是會打的吧？”她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我真是想揍她，不就是個點菜寶嗎？還欺壓我說沒讀過書，真是好了不起的一個女的，不知道這高高在上的前台多高的學歷，我還真是懶得去揣摩。

  我拿著點菜寶試了兩下，其實也不過如此嘛，輕松上手。我還以為多了不起的一個玩意兒，我拿著點菜寶不屑地說:“會了。”

  “會了就行，趁著現在客人不是很多，你可以熟悉熟悉菜名，然後待會了上手的時候也更快一些。”她的鬼事情可真多，可我不得不服從，誰讓她比我先來呢？

  我拿著一張菜單，拿著點菜寶去了後台熟悉。初宜在前邊站著，前台又叫了後來的一個兼職的女生去了前台，在大門口那兒說著什麽，重要嗎？要壞我嗎？不管了，我這麽聰明，做起什麽來不是得心應手，初宜就乖乖地站在前邊。

  後來客人漸漸地變多起來，兩個點菜寶的工作使得後廚更加忙活起來。我發現這麽大的一個店，為什麽後廚人這麽少，不應該。我覺得店長應該多招聘幾個後廚打下手的，我從後台出來的之前，兩位大哥辛苦地忙活著，汗水一直傾撒著，這悶熱的廚房裡沒有風，沒有涼風，熱得透不過氣來，真是心疼他們。他們還在不停地忙活著，一直不停過，都是為了生活。很多人將性命托付給生活，而往往奪走這些鮮活性命的就是生活，以善良自居的劊子手。

  知道座無虛席，然後我也沒有點菜，因為上菜上酒水的人手不夠。所以我和初宜一起上菜，一起撤桌子。這是一個足球烤吧，來這裡吃燒烤的人都是來看踢足球的，他們懷著一腔熱血，像足球場上的人在為國爭光，在為自己的省份爭光，他們心懷著一個信仰，這個信仰打造了多麽堅強的心臟。

  我們腳忙手亂好像又有條不紊，兩個男孩端著盤子上樓下樓，搬著一箱箱啤酒上樓下樓，腿都快跑斷了吧？後面來的那一男一女兼職的好像並沒有那麽能乾，所有動作好像都差強人意，他們好像是閑著的，好像也沒有那麽閑，只是覺得我們四個人更累一些，感覺我們是在搶著做，多麽珍惜這一次機會呀。如果能留下來，不知道以後有沒有這麽累了，如果以後也這麽累，那這日子要怎麽過。

  當所有客人都吃好喝好開始專心致志地看球時，我們終於可以歇一下腳了。我往前台瞅了瞅，那個女的在櫃台坐著玩手機，我覺得這個狀態真是好，憑什麽我們努力工作而她就可以這樣無所事事地坐著休息。同樣是服務員，我真是想不通，如果店長看見這一幕是什麽樣的心情，或許是更加縱容吧。我拉起初宜:“走，後面坐著歇會兒。”

  “可是前面沒有人看管，待會兒客人有需求怎麽辦？”

  我說:“你沒看見那女的還在玩手機啊，我們都已經與外界失聯大半天了，我也想玩手機，我也想休息。”

  “你去坐會兒，我現在還不累。”

  “你走不走？”我凶狠狠地瞪著她，只有放凶我的態度，她才會聽我的，每次都是這樣。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前台一眼，然後乖乖地跟著我去了後台。炒菜的大哥從廚房出來前廳透氣，終於可以歇會兒，不用炒菜了。他看見我倆說:“來。”他招呼著我倆去廚房。

  我倆疑惑地跟著進去，燒烤哥在吃西瓜。大哥指著案板上的西瓜說:“快吃一塊，今天很累了吧。”我們聽話地拿起清涼的西瓜，然後我看著案板上剩下的西瓜沒有再張嘴啃。

  大哥好像看穿我:“再拿兩塊吧。”

  我高興地拿了兩塊上樓:“快，後廚大哥給我們的西瓜。”

  兩個男孩的眼睛都亮了，真的。我們從上班開始就再沒有碰一丁點水分了，好渴好熱還好餓。程凡音說:“這後廚大哥真好！”

  “我也是那麽覺得的。”我覺得看著後廚就是心善的樣子，大概是男人的心胸都比女孩子寬廣一些吧？

  李奕文說:“你趕緊下樓去吧，不要太招搖了，小心闖禍。”

  “我知道了。”不過我好像又是在激怒著什麽，我期待有一場吵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這樣的想法。在我下樓的時候。玩手機的女人仰起頭來正好看見拿著三塊西瓜皮的我，然後眼睛又一股殺氣，但很快又消失。我將西瓜皮扔掉然後回過頭來，那女的就站我後邊:“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是讓好好守著嗎？在後台閑逛什麽？”

  我真是想罵髒話。她不也來後台了嗎？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沒有回答她說的話，沒有理她，可能她會覺得很受挫。她被我氣得臉發紫，還是後廚大哥出來解圍:“她還是個孩子，你一個大人就別管那麽多了，再說這第一天誰都有不足的地方。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監管包間的女孩跑出來說:“姐，三號桌要加一個皮蛋豆腐。”

  “知道了。”她面無表情地說。

  真是，還叫姐，我覺得叫阿姨都不過分，誰讓她那麽欺負新人來著。討好她就好過了嗎，這世道早就變了，誰不喜歡聽好話。奉承的人變得多了好像誰都喜歡聽那些不切實際的話了。上班第一天就能擁有這麽多的感悟，我覺得值了，就算是試用，那我也用我的試用期換了一些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