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想過畢業後大家還會歡聚一堂，訴說著昨日的憂傷。不曾想過時間雖然無敵，但是我們這一行人走了那麽遠依舊在眼前。天氣無論多麽陰沉，無論多麽乾燥，我們的心依舊狂熱，依舊青春，依舊生生不息。

  無論我的成績有多麽差，總還是要辦一個酒席的，份子錢作為我前行的錦囊。農村都是這樣的，以各種酒席作為謀利的緣由。後來我也慢慢了解其中的道理，大概是越來越現實的原因。

  記得辦升學宴那天，來了很多熟悉的人，也來了很多不熟悉的人。他們說著我覺得聒噪的話語。那天，朋友都來到我的家裡，來了十多個人。前一天晚上我邀請了四五個從小玩兒到大的朋友，都是小學同學。後來他們忙，所以都在夜晚歸了家。初中沒有幾個玩得好的，大概是我們沒有從小到大純潔的友誼，也大概是我們沒有一起灑血灑淚的青春吧。第二天，高中朋友來了九個。後來提起這件事情，多多少少有點尷尬。因為家裡比較貧窮的原因，沒有更多的床。所以我怠慢了我的幾個好朋友，和他們一起守著天亮。

  李奕文也來了。當時的心情其實蠻複雜的，我說不清，道不明。可能骨子裡透出的優裕感讓此刻的我顯得自卑吧。還好，在我家他玩得挺好，沒有不如意的地方。

  他拿著手機打遊戲，遊戲裡打打殺殺的衝擊力很是吸引我的老弟。李先生問我老弟:“你想不想玩？”我心裡冒出一個聲音:“這麽早就想討好我弟，沒門兒。”

  我老弟竟然很沒出息地說:“想玩。”唉，畢竟他才十歲，什麽也不懂吧。

  李先生得寸進尺地說:“那你叫我聲大哥。”

  是，可想而知，我弟那個叛徒早就已經忘了一個男人的尊嚴了。後來程凡音，我的好哥們兒打趣李先生:“喲，這麽早就開始收買小舅子了呀！”還好這話就在我們這一堆人裡悄悄說的，沒讓我爸媽聽了去，因為二老暫時還不想我談戀愛。

  看著安卓白毫無出息地打著遊戲，我內心百感交集。這麽一個孩子，不經世事。以後的多少年歲月會將他磨煉成一個擔負重任的男人。偶爾也會想想，若以後我在婆家受了欺負，安卓白會去替我欺負回來嗎？如果我回家，淚帶梨花，老弟會將這梨花討回來嗎？我想要將希望寄托在老弟身上，也想找一個時時刻刻都可以照顧我情緒的好男人。

  其實老弟和我的感情並不是很好，至少我認為。因為每次在外打電話回家，和家人一個一個通電話，除了他以外。十歲的孩子我不知道對我懷著多大的恨意。不接我電話的次數多了，很多眼淚也是這個十歲的男孩子給的，我也指望著他可以保護我呀……

  可能是我在家的時候，每逢節假日都聚在一起了。安溫言，安卓白作業沒做完，我就會催促他兩去看書，寫作業。讓他們好好學習，偶爾不聽話，我就會揍人。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揍人，只是我覺得往往最粗暴的方式最有效。安溫言是我老妹，身上也是滿滿的刺，家裡邊她還是最怕我。所以每一次讓她關掉電視寫作業，她都會頂個嘴然後乖乖地照做。只有安卓白總是跟我對著乾，可能他的叛逆期來得早了一點吧。我隻想對安卓白說一聲對不起，可能會有那麽一天你能懂得姐姐的苦口婆心！

  剛好辦酒席那天，我的通知書下來了。是一所學費很貴的民辦大學，當時我想要折回學校複讀，後來問問李奕文:“你願意跟我一塊兒回去複讀嗎？”

  他猶豫了半天，說:“不願意，但是我願意等你。”是，當李先生猶豫的那幾秒，我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心裡很失落，總是會想到電影裡的橋段，男主女主都會為了對方做一切事情，可能這才是真正的愛情吧，我和李先生之間，有什麽呢？歸根結底地來說，什麽也沒有吧！          後來李先生問我:“如果你考了我這樣的分數，我要求你跟我複讀，你願意嗎？”

  我笑了笑，對他說:“我也不願意，誰會願意為了你去花費一年的青春。”

  “對啊，那不就得了嗎？”李先生說。

  是啊，後來想想，我們都是自私的人，都可以為了一己私利，可這世間偏偏有真正的愛情。我不過是給李先生一個台階下吧，像我這樣為了愛情付出整個青春的人，何嘗不會陪著你再度過一個難熬的高三呢！可能我這樣的人活該被愛情拖累吧！
  我們家升學宴結束以後，我們一行人輾轉下一家，來到高中的老班長家。他們家也真挺不容易的，他和他哥哥要抗起整個家。那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說的一點沒錯，生活給了我們無法閃躲的苦，可是我們自己要創造甜。那天，老班長親自下廚，做了很多菜，其實說真的，穿著圍裙的他真的很帥。可能我覺得這輩子最帥的男人無過於穿著圍裙的，帶著孩子的，牽著老婆手逛街的，總是會覺得能散發韻味。我沒有詆毀李先生，他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偶爾驚喜，偶爾驚嚇。

  那天在班長家吃過晚飯，熱風撩人。我們提議去河邊散散步，我叫上李先生，他滿是一臉的不情願。後來我很生氣地和其他朋友出門了，我們騎著摩托車來到河邊。河面很寬，遠處有幾處燈火人家，燈微微地閃爍著，像戀人眨巴著眼睛，望著未歸的丈夫。後來回到老班長家，我沒有去找李先生，我不想一廂情願都喂了狗。後來覺得，這段感情越來越沒有意義，好像已經失去了它本來的味道。

  我和幾個朋友坐在院子裡喝酒玩兒牌，想用酒精麻痹我的靈魂，一醉方休什麽也不記得。可是偏偏酒精不夠烈，我愛得太專情。喝了幾瓶酒水，精神一直清醒著，後來班長打電話給我說:“李奕文不見了，你們又吵架了嗎？”

  是啊，又吵架了，總是吵架。我說:“你們不用擔心，我能找著他。”他生悶氣的時候就會一個人悄悄躲起來。我總覺得一個男人做出這樣的事情總是很掉價，你憑什麽要藏起來，想要別人找著你，刷存在感嗎？
  後來看見李奕文蹲在柴堆裡，在哭，聲音稀碎。我借著酒勁兒將他拽起來，撞進他的懷裡。主動送上我的嘴唇，他的手也緊緊地抱著我。我一邊哭著一邊接吻，李奕文摟我越緊，我應該是能感受到這份愛意的吧，是真的，不是裝的。為什麽這麽相愛的人總是要互相傷害呢？這樣對方會受不了的。後來，我在沙發上躺了一晚，起床以後只知道頭疼腦熱，什麽也不記得。

  醒來的早上，李先生要回家了。我心情還是不太好，眼睛紅腫著，李先生的眼睛也紅腫著。我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感情只剩下這些零零落落的東西。

  班長發來消息:要送他嗎？我將他送去河邊坐船。

  我說:不送了！

  班長:真的不送了嗎？這一次分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面，兩個人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的，沒有什麽是無法解決的。

  我說:嗯，送。

  後來我坐上班長的摩托車，李先生坐在我的後面。他一隻手緊緊地摟著我的腰，一隻手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一路上沒有說話，三個人，一輛車，一個目的地，全部沉默。

  後來到了河邊，班長在遠處等我，我和李先生等船。李先生說:“我以為你不會來送我的！”

  我哽咽著聲音說:“是準備不送你的，因為我的心情很糟糕。”

  “我沒有好好問你，你昨晚上為什麽突然就不理我了。”

  我說:“這是突然的事情嗎？一點也不突然，好嗎？我想你陪我來這河邊散散步，吹吹晚風，說說話。可是你為什麽要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我們誰也不欠誰吧！”

  他低著頭說:“嗯，是我不對。那會兒我剛睡醒，腦子還不是很清醒”

  “那你為什麽又要莫名其妙地藏起來，能不能像個大人，別再玩兒小孩子的遊戲了。”

  “因為我看見你散步回來就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想理我。”

  我很生氣地說:“以後有什麽事情就不要憋著了，咱們都說出來。說出來對誰都好，不然一直悶在心裡，誰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那你還生我氣嗎？”李先生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說:“我不生氣了，相互原諒吧！”

  後來，遠方的船靠了岸，我將他送上船。隨即發了一條動態:愛人隨著船遠去了遠去了。水被船蕩起一層層水花，他從船上向我看，我看不清他眼裡的是淚還是清晨的霧花。我轉身走了，沒有回頭看。因為心無比疲憊，原來陪著一個男孩子長大是多麽勞累。

  相互原諒吧，其實我更希望相互放過吧。因為我不確信這份愛情，因為疼痛太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已經付出了很多的代價了，突然不想用這短暫的一生去等待一個男孩子長大了，可是我又有所期待，可能為了感情，犯賤總是難免的吧！

  可是如果彼此都願為對方妥協，世上就沒有合不合適這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