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夏立的態度太過堅決,祁瑾煜沉吟了一會兒居然答應了她這個要求。
他的語氣略帶些遲疑,“還是與天羅宗有關,我應該事先告訴過你,我遇見了一位同宗好友。”
夏立點頭:“但有好友這實屬正常不是嗎?你又不是小孩了,祁大學士專門叫你過去,總不至於對你的好友指指點點吧。”
“自然不是,他只是……”祁瑾煜微不可見的蹙了下鼻尖,但很快又把神態扭轉回來,“只是在勸說我放棄做這次的科舉監考。”
“放棄?”夏立震驚不已,“這怎麽行!”
莫不說自武科舉以來,祁瑾煜便一直對此事上心,就單說武科舉這一件事,朝廷除了他又還有誰能真正勝任這個職位。
祁順讓他放棄,總不可能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替而代之。
“我自然也是不願的,不過……”祁瑾煜言語帶了些惋惜,“父親與我說的那些話,也未嘗沒有什麽道理,我雖捫心自問,覺得自己也能夠在此事上做的滴水不漏,沒有絲毫偏袒,可礙不住外頭人的流言,若那些難聽的話真的傳到了皇上耳中,即使皇上一開始對我堅信不疑,時日久了也難保不會產生懷疑。”
“且天羅宗在雲鼇紋離去之後,很是名聲大噪,京中百姓人人都傳下一屆武狀元仍舊從天羅宗出。”
“名聲大噪……”夏立沉默了片刻。
經過陸路陸仁一事,她用膝蓋想也知道天羅宗的名聲從何而來。
還是陸路害人,誆騙他人別的什麽不好,偏偏編造出格虛構的夏羽,這京城誰不知她夏立與祁瑾煜關系密切的很,夏羽是她這件事就算沒有證據證實,也會落人口舌讓其他覺得是她特意換了一個別的身份去幫他師傅的好友。
“不要緊,這些事與我而言終歸都是外頭人的唾沫,我心中自有打算,我的說完了,現下該輪到你了。”祁瑾煜挑眉道。
“我?”夏立指了指自己乾笑了兩聲。
說實話,陸路和沉香一事她還真不知道怎麽開口,而且這話說起來不是一般的複雜, 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完畢的。
想了想,她還是選擇一些較為重要的事說了說,畢竟說到這二人,她一會兒還要跑進自己空間裡頭看看有沒有特殊的藥材能夠根治這種情況,以免武科舉場面被毀後,祁瑾煜在外的聲名繼續被有心人詆毀。
“你的意思是,陸家兄長為了救胞弟,特意息了會走火入魔的傀儡術,打算成為武狀元後帶領軍隊,讓軍隊的人都成為他的傀儡來為胞弟續命。”
然而夏立明顯低估了自家師傅的理解能力。
明明她自己花費了那麽多時間才理清楚的思緒,祁瑾煜三下兩下通過她的嘴便知曉的差不多了……
嗯,一定不是自己理解能力太差, 還是自己講故事的能力太好。夏立自我安慰道。
同時她也很為難,“對啊,所以說天羅宗那事對比起這個來那都只是小事……當然我不是說師傅你的事是小事,我是指京城裡頭吹捧天羅宗的那群人,一個個井底之蛙,只看得見表面看不見實質。”
“但陸家這樣做,也有礙公平。”祁瑾煜低沉道。
“這也確實。”夏立深有同感道,“所以啊,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阻止陸仁參賽又能將陸仁心裡的那股氣給激發出來,不巧的事,我準備去查的時候師傅你就剛好過來了。”
“如今,那便一起吧,就算武科舉不歸我監管了,該盡到的職責還是要盡。”祁瑾煜頷首道。
聽到前一句時,夏立還有些汗顏,她想說一起查還是算了,她主要的知識來源不是這半仙館那積灰書房,而是自己空間,然聽到躊躇過後聽到後面一句時,整個人的眉頭不自由主的皺成一團。
“師傅你不會真的要讓位吧?”
她還以為前面祁瑾煜和她說了那麽多,並且說了這件事他自會處理的意思就是他不會放棄,並且會努力以自己力量扭轉他人心中的成見。
沒想到轉悠來,轉悠去,最後還是這樣一個結局。
“不行啊師傅,你現在做了這麽多,不管換了是誰,完全都是再替他人做嫁衣。”夏立甚至想說,如果真的是換了別人來當這個監考,那陸仁這件事她乾脆不管了。
任由對方在武科舉上大鬧,最好是弄的新上任的那個監考下不來台。
恰好,她也想趁著這個機會轉移一下祁瑾煜的注意力,免得一會兒真的去書庫那兒浪費時間,一把抓住祁瑾煜的手,夏立道,“走師傅,你現在就帶我去見見你那個曾經在天羅宗的朋友。”
“現在?”祁瑾煜凝眉。
“對啊。”夏立理所當然道,“我們一同光明正大的去,然後……要不你和你那朋友試著商量一下,一同演個戲如何。”
祁瑾煜頗有些無奈:“你又想了什麽鬼點子?”
“什麽鬼點子,我這是好法子!”夏立已經想好了,“不若這樣,我過去的時候你就讓你朋友假裝認不出我來,以為我是跟在你旁邊的小侍女,然後我再打扮的樸素點,因為你朋友對我的疏忽而當場大罵天羅宗的人不知禮節如何?”
扶額有些頭疼的祁瑾煜:“……還說不是鬼點子。”
瘋起來簡直連自己夠搞。
“第一我那位同門也不是那種人,你莫名讓他在外演一場損他名譽的戲,他怎麽答應,第二……你也實在不用做到這份上,那位同門自身實力也有,我也不希望他因為與我的二人關系為難成這樣,換個角度想,現在在我身上的流言固然多,他身上也並非沒有。”
一錘手,夏立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重點,“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什麽沒想到?”
“是了,這件事傳出去對你們二人都沒有利,與其糾結怎麽樣退位讓這件事沉下去,不如揪出那個傳流言的幕後主使。”夏立道,“你退位,背後肯定有受利者,那位受利人就是這件事的幕後推手。”
不然好端端的不會把這件事特意炒起來。
京中百姓無聊的很,不會有事沒事去關注朝廷中的人際關系,況且祁瑾煜有個同門好友這件事夏立這才是前兩天才知道,若背後沒有有心人特意傳播,其他百姓和朝中官員哪裡有那麽多閑情逸致去調查祁瑾煜的這些誠年瑣事。
“師傅,快!”夏立催促道,“你現在趕緊想,你退位之後,到底是誰接任你這個位置的可能性比較大,想出來後,我去找他算帳。”
祁瑾煜從未如此覺得她這般天真過,他好笑道,“你這是話,找他算帳,你以為你是三歲孩童嗎,就算這件事真的有人在故意暗箱操作,我們能做的不過也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如果真的有人故意這樣為之,絕對是對這次科舉有什麽謀求之心。”
如此抵製天羅宗,那肯定不是天羅宗的人,
“所以說師傅你趕緊想名單啊,我說的算帳又不可能真的就那麽簡單是字面意思。”夏立攤手。
算帳也分很多種的。
祁瑾煜還是搖搖頭,看來並沒有那個打算要告訴她,“比起這個,那還不如現在先帶你去見見我那位同門。”
“行啊。”夏立答應的爽快。
反正現在做什麽不是做,去哪兒不是去,能夠幫到自己就好。
不過她仍舊沒有放棄自己一開始那個想法,“去的話……師傅要不你還是和那個同門商量一下, 萬一人家答應呢?”
她還是覺得那個辦法解決起來更為快速便捷。
祁瑾煜沒說話,無聲地看她一眼後,搖頭走了。
夏立:“……師傅,等我!”
……
兩人一前一後,到達京城天羅宗門前時,夏立內心只有一個字——大。
的確是大。
若統計一番所有到目前為止夏立接觸過的勢力的第一核心詞,那丐幫便就是清淨,雲鼇紋富有,陸香館神秘。
此次來天羅宗,再次刷新了一番她心中對門派概念,或者說刷新了她目前為止對京城門派的概念,以及完善了心中對門派這個詞的印象。
比起前三個,天羅宗是她心裡認為最符合對門派這二字稱謂的一個地方,偌大的地盤,門派內應有盡有,三三兩兩走過的門派的弟子,勤奮修煉的學徒。
想來也是,認真計較起來,她說的那三個,丐幫窮苦,並且職位太過特殊,雲鼇紋語氣說是門派,嚴格來講其實只能算作武行,陸香館就更稱不上了,頂多是個店鋪,就是這店鋪大了點,店員還是傀儡。
“祁師兄好。”
看來祁瑾煜在天羅宗裡頭還是頗有地位,路過的門派弟子,但凡是認識他的,都停下腳步恭恭敬敬道好。
夏立跟在後頭雖然吊兒郎當看起來沒個正經樣,但還是蹭了一把被人關注的影兒。
“……”
“後頭那女子是誰?為何能夠跟在祁師兄身旁。”
“穿著打扮似乎並不是很華麗,莫非是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