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祁瑾煜就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過的樣子,“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曹進攜六扇門眾人俱是一愣,等緩過神來,他點點頭,“好,你來我書房吧。”
兩人一進曹進書房,曹進就迫不及待的道歉,“他們並無惡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祁瑾煜擺手,“我當然不會跟他們計較。”
兩人就著公事談論完後,曹進心裡還是多少過意不去,認為是自己沒有早點出來製止自己手下人的閑言碎語,於是就堅持要親自送祁瑾煜出去。
快要行至大門口,曹進心裡有一句話,不吐不快。
思索再三,他還是問了出來,“你那徒弟,到底怎麽想的?此次風波鬧得如此大,又糾結是何目的?”
作為朋友,曹進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祁瑾煜為人所利用。
他看得出,祁瑾煜在過去的幾件事裡對夏立多有照顧,但他拿不準那個姑娘家家的心思啊。
祁瑾煜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她的打算,我從何得知。”
“你別說的好像事不關己!”曹進有些著急,“你要是不好意思去問,我幫你問。”
“不必。”祁瑾煜製止道,“或許原本並沒有什麽事,只是這京城是非多,人人口口相傳,有些東西傳著傳著就變了味。”
曹進皺眉,明白他的意思。
祁府裡,祁瑾煜同父異母的兩個兄弟打小就和他不對付,加上受到祁順的影響,更是容不下祁瑾煜,哪怕他已經坐上了禦前侍衛總兵的位置,他們祁家人還是仗著自己是文人,而祁瑾煜是武夫,對他所得的名利和地位深以為恥。
總而言之就是,要讓他不好過的人多的是。
“我不怕他們,也不嫌他們多一個或者少一個。反正那群自以為學富五車的文人,不過都是同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罷了。”
祁瑾煜縱身躍上屋頂,俯瞰整個京城,心境一下變得開闊了許多。
他的視線落在某處屋頂上,有些失神。
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暗中觀察夏立。
她確乎每日都上山采藥,不到日落不回府。
秋老虎的炎熱沒有逼退她,那麽京城裡這些可畏的人言,她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又一日。
作為話題中心人物的夏立,終於要動身前往大學士府了。
這一天,連街道上的百姓都躁動不安,隻恨不能扒下祁府的牆,讓他們也好瞧瞧,那神乎其神的孝子草是如何治好大學士的腿疾的!
夏立的馬車在路上走得十分緩慢,有意吊著好事者的胃口。
祁府內,因為接到拜帖,大家都知道夏立要來,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給今天的事情當個見證。
大姨娘趙氏還算是真心期盼祁順能治好腿的,二姨娘孫氏卻更傾向於看夏立的笑話。
“我就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什麽孝子草,不過是為了製造噱頭,刻意編出來的十厘米故事罷了。設計得可以說是相當拙劣,也不知道是從哪個話本子上抄下來的。”孫氏撚起一顆蜜餞往嘴裡送。
眾人各持己見,都在祁府前廳等候夏立到來。
左盼右盼的,臨近中午,夏府的馬車才姍姍來遲。
夏立一下馬車,便被一群百姓團團圍住。
“半仙姐姐,讓我們看看你那孝子草唄?”一個頑皮少年笑著央求道,“這寶貝這麽厲害,我們都還只聽過沒見過呢!今天讓我們好好認認,回頭上山玩耍的時候,偶然見到了,還能順道才回來發個大財。”
“哈哈哈……”周圍民眾聽得此言都哈哈大笑。
一片笑聲中,夏立和沉香卻是滿面愁容,任憑別人如何調侃,她主仆二人都一言不發。
祁府的管家以為她們是討厭這種被人團團圍住的場面,趕緊使喚家仆將這群百姓驅走。
人群裡有人借機鬧了起來,也有祁府二少、三少安排的人手在當中趁亂諷刺。
“什麽半仙神仙的呀,根本就是個騙子吧!要本事沒本事,要寶貝沒寶貝,我看大學士這腿病肯定是治不好嘍!”
“治得好的呀。”喧鬧聲中,夏立突然開口說話了。
“噓,聽她說什麽……”
噓聲像無形的波浪,從以夏立為中心的位置向四周推開,祁府門口一下子靜了下去。
“治得好?要是治得好,你為什麽要拖這麽久?”不知道誰揚聲質疑了一句。
夏立站在祁府門口的高階上,轉過身看著擠滿整條街的眾人,大聲解釋道,“治病很快,但找藥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孝子草一草難求,我也是花了好多天,才終於找到的,只可惜……”
她說到這裡就停住了,一臉惋惜之色。
眾人的心情跟著她的情緒也下滑了些,莫名有些失落。
有人著急,問道:“可惜什麽?”
“可惜我找到的孝子草,只是一根乾草。”夏立抿了抿唇,很是無奈。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從人群裡擠出來,“乾草也可以入藥,放在水裡煮,藥效是一樣的,不是嗎?”
夏立看向他,點點頭又搖搖頭,“其他藥草或許可以這樣,但這孝子草原本就只是一株野草,生得單薄細小,幹了之後更加纖弱,藥力不夠啊……”
在所有人的期待裡,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緞布包,動作極其小心的一點點將那布包打開。
一株又乾又細的草,果然展露了出來。
站在人群最前排看熱鬧的幾人,如獲至寶似的瞪大了眼睛,“原來孝子草長這個樣子啊,之前還真沒留意過呢……”
“幹了之後變得這麽細,都快趕得上頭髮絲了,這誰能看見啊……”
“所以說仙草難求。”夏立拔高聲音,壓住了底下慢慢散播開的小聲議論,“但我聽過一個傳說,是可以讓這孝子草重新煥發生機的。”
“什麽傳說?”
“沒聽過呢……”
“你快說啊!”底下吵吵得厲害。
夏立看了看沉香,隨後道,“大家稍安勿躁,大學士還在裡面等我複診呢,我一個小小大夫不敢怠慢了國家棟梁,所以我就先進去了。至於這個傳說,就有我的丫鬟沉香來解釋給大家聽吧。”
夏立說到做到,一個閃身跟上管家的步伐,就溜得沒影。
外邊的喧鬧聲如潮水般湧來,然而內門一關,夏立耳邊就恢復了清淨。
“真不好意思,讓大學士您久等了。”夏立言笑晏晏的走進前廳,向祁順拱手施禮,“能治好你腿疾的草我已經找到了,不過這草有點特殊,想要它真正發揮藥效,還需要請到府中的幾位少爺前來相助。”
剛剛夏立在門口對百姓們說的那番話,府中下人已經一字不差的如數傳給了祁順聽。
他對此也是半信半疑。
但為了這雙腿,哪怕有疑心,也不好明確在夏立面前表現出來。
“管家,去請二少爺和三少爺過來。”
“是,老爺。”
丫鬟給夏立端來茶水,夏立喝了一口,發現比上次的待遇好多了。
她暗暗一笑。
饒是是身份尊貴的君王,也想求得長生不老。像祁順這樣地位尊崇的人物,自然也渴盼健康。
想要健康快樂,當初就不該得罪大夫呀。嘻嘻嘻。
夏立心裡的小人兒笑得打滾,面上還是一派風平浪靜。
不多時,祁二少和祁三少到了。
祁順一共三個兒子,長子祁瑾煜,是原配夫人所生。
次子祁瑾安,三子祁瑾和,皆是姨娘趙氏所出。
兩兄弟長得都很像娘,橫看豎看,勉強能看出有幾分像祁順。
所以,夏立見他們的第一眼,還有些懷疑這倆是不是祁瑾煜的兄弟。
祁瑾安嘴唇厚,祁瑾和脖子短,在夏立看來還不如她師父一個腳趾頭帥氣!
“見過二位少爺。”她露出友好的微笑。
對方二人有些鄙夷的瞄了她一眼,“半仙那麽厲害,治病還需要我們兄弟二人幫忙?”
“事關大學士能否早日康復,還希望兩位少爺受累配合呢。”夏立堅信伸手不打笑臉人。
兩個少爺也不好當著父親的面作威作福,隻得忍著不耐煩,看夏立要搞什麽名堂。
“半仙希望我們如何配合?”
“很容易的。”夏立打了個響指,跟著她一起來的夏府家仆便遞上來一個只有土、沒有植物的花盆。
夏立將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拿在手裡的布包,再一次當眾打開。
“我找到的孝子草,很可惜是一株乾草。好在的是,我師父當年跟我提過,孝子草因為沾染仙氣,所以本身有起死回生之力。這株乾草看起來還沒有被激活過,所以應該能再煥發生機。”
說完,她將乾草種進了空盆裡。
“接下來,就要靠孝子們啦。”夏立重新將目光拋向祁家的兩位少爺,“因為只有真正的孝子,才能讓乾草煥活。”
祁瑾和看向祁瑾安,而祁瑾安直接推了弟弟一把,“你孝!你肯定是孝子!”
祁順在木輪椅上氣定神閑的看著,心中已經猜到了幾分夏立的意思。
“半仙的意思是,如果我家兩個孩子都不能讓這草煥活,那他們就都不是孝子?”祁順冷笑。
夏立不慌不忙的搖頭,“當然也不能這麽認為,只不過,這草確實隻認孝心。就算二位少爺不能讓它煥活,這京城還有那麽多對父子呢,總有一個人能孝心感動天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