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這次武科舉,除了他本人的醫院,更多的是天羅宗的師傅。
但這次師傅也讓他退位,可見上頭的人給天羅宗壓了多少示威或者說交換了多少好處。
“只是他願放讓位,別人卻未必放過他,不然也不會有這麽一封信交到我們手裡。”這已是夏立能夠做到最緩慢最冷靜的出聲。
信件裡的字數不太多,字跡肉眼可見的模糊且潦草,可看得出道然現如今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不然不會偷偷發出來。
具體內容很好理解,他回去之後,當天天羅宗他的師傅便如祁瑾煜所預料那樣將他私自召入說了安定世子一事,並且說服他答應下來。
一是現在情況危急,朝廷本就忌憚江湖勢力,這個時候若不答應豈不是不給朝廷面子當面與他們撕破臉皮,二是京城本就是他們的地盤,自古以來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他們又有何資本抗議,三是上頭也說了,不過就是武狀元的名頭不能給罷了,其余的名位該給照樣給,待遇也相差無幾,歸順朝廷表現的好照樣能夠帶兵上戰場保家衛國。
就如同之前夏立所說那樣。
這個武狀元,就是個吉祥物擺設,朝廷並不是想剝奪莫道然該有的名利,而是想讓莫道然所在的天羅宗與朝廷相互合作,給朝廷一個面子讓這個“吉祥物”能是朝廷自己人,這樣也可讓他們放心。
幾條要求擺在面前,他實在沒有理由不答應。
應下之後,雖頹廢了幾日,但很快又迅速振作起來,畢竟等到科舉徹底結束之後,再也不用顧忌身份,能夠肆無忌憚得去會祁瑾煜與夏立等人。
這種相安無事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昨日傍晚,莫道然本以為自己答應了便了卻雜事,沒想到昨日居然偷聽到天羅宗門派弟子有奸細在和人暗中商議科舉之事,並且揚言已給自己下了軟骨散,科舉當天藥性便會發作。
他想稟告師傅,師傅閉關。
他想出門來找祁瑾煜夏立商議,也被下了禁令,不得出門。
最後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給他們傳遞信件……沒想到半路還被他人劫走,看來是早有準備,若不是丐幫出手相助,等真的到了科舉當天,他必定會被安定世子重傷。
“這事不可能是安定世子做的。”夏立了解完全部後這是她心中的唯一想法。
“我也是這麽想。”祁瑾煜同樣冷靜道。
夏立繼續,“第一,安定世子根本沒必要這麽做,他圖什麽?就算他真的蠢,但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說明旁邊絕對有謀士在為他出謀劃策,莫兄早在一早就答應了肯讓位,他何須這麽多此一舉,等事情鬧大了,他臉面上也過不去,給自己平添煩惱。”
“第二,這信能被人劫走,說明早就有人猜到莫道然知道一切後會將事情告訴與我們,就和我覺得安定世子真的蠢一樣,他不會那麽聰明,他身邊的謀士也不會把聰明用到這種地方。”
“那便就是第三方插手,這事只怕要從天羅宗安插的間諜說起,還有就是……”祁瑾煜凝眉道,“我懷疑道然偷聽到這些事會不會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但他們為何要這般做呢?”夏立凝思苦想許久,依舊無果。
凡事都追求個理由和目的,若說只是單純的看不慣莫道然或者安定世子,她實在想不通為何會有誰這麽情緒化的要做出這種事來。
“這個信件一會兒去問問青衣究竟從何人手中劫走,屆時我們再從劫走的那人分析。”祁瑾煜提出建議,夏立欣然同意。
不過用不著他們出手了。
還沒等出金吾衛的門,一頭戴鬥笠遮住面龐的男子便自稱自己有事要找祁大人,請求進來。
雖不知這時究竟有誰要找上門來,但祁瑾煜與夏立對視一眼後,還算是決定暫且將人放進來。
來者不善。
這是夏立在看到那人摘下鬥篷後的第一印象。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這次事件被摘出的“嫌疑人”——安定世子。
他的容貌還算俊朗,五官端正,樣貌凜然,倒沒有一開始夏立想象中的那麽五大三粗,愚不可及,愚昧無知,為人所用。
他先是恭恭敬敬作揖打招呼道,“祁大人,安定郡主。”
這還是夏半仙頭一次被這麽正兒八經的以郡主相待,不得不說頗有些不自在,奈何她心在一心維持自己在祁瑾煜面前的形象,就算不自在也不能顯露出來。
祁瑾煜眼神也劃過一絲訝異,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道,“世子不必多禮,不知世子此次特意喬裝打扮前來,究竟是有何用意。”
“我想暫停這次的武科舉殿試。”
“……?”夏立差點一個訝異不住就爆發出自己的本來面目,她忍了又忍,再略微蹙眉道,“世子這話我可曾聽錯,暫停?為何,明明只要明天成功流程走下去,武狀元之位便必定落入世子……”囊中。
不等她將話說完,就已得來安定世子一聲冷笑,他自嘲道,“是嗎?武狀元之位嗎?我倒不知這是多麽稀罕的東西,就像安定郡主你對此事也馬上能脫口而出一樣,朝廷多少人知道我這個位子來的勝之不武。”
倒是沒想到眼前這人會有此等覺悟,夏立心中一驚。
“你既然知道,那為何在一開始得知這個結果的時候不提出反抗或者拒絕這個提議?”祁瑾煜要比夏立理智的多,問出的問題自然也要深刻的多。
“如果我能反抗的話,我就不需要要到今天偽裝才能過來金吾衛府邸找你們了。”安定世子嘴角的冷嘲多了一絲無奈,“很多事情並非我無法選擇,而是我無力選擇。”
“你是故意在外營造你除了力大無比其實毫無用處的形象?”夏立訝異道。
“不這麽做的話,我又如何在這樣天生的神力之下安全活到今天。”安定世子比他們二想的還要理智。
看得出此次過來是有了絕對的計劃和籌劃,明確的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麽,目的是什麽。
“我從出生開始,便知自己是一些人的眼中釘,自此以後我便隱藏實力,故作一副無知愚蠢樣仍由他們差使,成為他們手中一個權力工具,為了擺脫他們,我也特意提出要習武遠離京城,但還是躲不過武狀元一事被喊回來,我很想證明自己,但不想用這種稍微有些頭目之人都明白是怎麽回事的一個過程來證明自己。”安定世子無奈道。
“所以你想暫停這次的武科舉?”祁瑾煜理智道,“但是你要知道這件事並不是那麽好完成,除非那天天降災禍,否則不論發生了什麽,比試都得如期而至。”
“莫兄……我是說流影的那個軟骨散,是你下的嗎?”比起其他的,夏立更好奇這個。
安定世子點頭,“郡主設想不錯,的確是我下的,不止是軟骨散,包括哪些被我買通的弟子在內,還有故意劫走信件的人以及如何將信件不經意的給丐幫長老青衣,再由青衣轉給半仙以及祁大人你,都在我計劃之中。”
夏立:“……”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她當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覺得這個人沒有那麽蠢,現如今想來還是她識人不清,這人何止能說蠢,簡直精明到一個細細想來她都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
這是要怎樣的環境,才能養出這樣一個自己算計自己,完事之後還能將自己摘出去的人。
可能也知道這樣做會給與夏立和祁瑾煜帶來一些麻煩,他致歉道,“我若是不這樣做,稍微有一個環節出了紕漏都會被我身邊的那些人看出來,我隻想擺脫他們,別無他意。”
“你身邊的人,可否是以季太傅為首?”祁瑾煜詢問道。
“不錯。”安定世子點頭承認,“他控制我已久,我實在不想再為文官魚肉,而且……這次事情我在其中也不過佔個小頭,太傅雖也算是我掛名太傅,但實際上主子是誰,我相信祁大人與郡主心中有數。”
夏立抹了把下巴,知道他在說誰,“賢王?”
似乎有些崩印象,三皇子賢王在她心中算是個老實忠厚不愛惹是生非的人,有了封地之後,也乖乖的待在自己封地,極少出來,他遠在遼東地區,是怎麽能夠做到滴水不漏的與京城眾人來往?
“季太傅拚命的在朝廷中勸說那些文官貶低武官,並暗示若這次武狀元來自江湖,他們文官以後的日子只怕會更加難過,竭力的讓眾人與他一起參本,請求讓我來做這個中和物,實則有三副面孔。”
在文官面前,他是為了文官好,讓上任的武狀元不會搶他們文官在朝廷上的地位。
在皇帝面前,他是為了朝廷好,讓心來的武狀元是信得過的人以免造成後歐江湖勢力擴大內心不安分想造反。
但實際上,他是想借著這些人,把我推上去,讓我傭兵最後方便賢王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