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洮陽提到平西郡王慕容順，李崇道就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因為他對這一段歷史還是比較清楚的。

  吐谷渾是我大華夏歷史上的一個西北遊牧民族政權，屬於鮮卑族慕容氏，彼時佔據了青海和甘肅等地區。

  早兩年的時候，他們的伏允可汗派人來大唐朝貢，回到半路就在鄯州等地大肆掠奪，李世民震怒，派了使節去罵，讓這位伏允可汗趕緊滾到長安來打屁股。

  這位可汗也是夠狗的一人，乾脆利索認錯，但就是不聽李世民的宣召，說自己生病了，其實就是生怕入了長安就再回不去了。

  但他又怕李世民發兵鏟了他的王國，想了想，就說我們結個親家吧，我讓兒子尊王親自去求親，李世民答應了，尊王卻又不來。

  非但如此，他們還不斷在大唐邊境上掠奪百姓，李世民一生氣，讓左驍衛大將軍段志玄帶領著契苾和黨項等少數民族的兵馬，把吐谷渾給鏟了。

  伏允可汗見勢不妙，就要逃走，卻被部下給殺了，吐谷渾人就把他的兒子慕容順推上了王座，慕容順就識趣多了，果斷投降，來了長安城當人質。

  國王都投降了，還在長安當人質，吐谷渾人心裡自然不舒服，不斷向李世民奏請，希望能夠復國，李世民當然不樂意，吐谷渾人就威脅說，你不願意，我們就另立新國王，慕容順不要也罷。

  李世民想了個好主意，把慕容順封為平西郡王，讓吐谷渾複了國，但國主在大唐當人質，佔據了名義上的道德高點。

  吐谷渾的人不斷奏請，要求大唐把他們的可汗慕容順放回去，李世民出於各方面的考量，一直在拖著，也就拖到了現在。

  如果慕容順死了，那麽吐谷渾一定會另立新王，少不了又是一場戰爭降臨人間。

  當初就是因為他們要另立新王，李世民才生出了再去鏟平一次吐谷渾的想法。

  但這種事情，所謂師出有名，要佔據道德製高點才能夠掌控主動，雖然早有討伐吐谷渾之心，但慕容順死在長安，理虧的就是大唐了。

  李崇道還在尋思著，喬洮陽已經趁他恍神，推開了李崇道，快步往房間裡走去。

  李崇道也不阻攔，因為喬洮陽把都水監的人都罵走了，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她是誰？”喬洮陽只是掃了一眼，就退出了房間，朝李崇道問。

  “據說是現任的黑夜叉費聽阿勒……”

  “現任黑夜叉？”喬洮陽忍不住又探頭進房間看了一眼：“年紀倒是不大……”

  “有沒有辦法弄醒她？”喬洮陽朝那女醫官問道，後者卻搖了搖頭：“失血太多，傷勢太重，短時間內怕是醒不過來，而且都水監的弩箭上……有毒……”

  喬洮陽點了點頭，朝李崇道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她為什麽要刺殺慕容順？”

  李崇道搖頭苦笑：“我哪曉得這些，雖然知道她拳腳不錯，但也是因為我挨打太多，其余事情，一概不知了。”

  喬洮陽呵了一聲：“那沒辦法，我只能把她帶回大理寺了，嗯……不如交給都水監好了，反正都水監一定有辦法撬開她的嘴。”

  李崇道也不慌，因為喬洮陽虛張聲勢的技術實在太差，一眼就能看穿了。

  “老實說，這都水監到底是什麽樣一個衙門？”

  喬洮陽哼了一聲：“我還是與你說清楚吧，否則你是不知者無畏，根本不清楚都水監有多可怕。”

  “你聽說過玄甲軍吧？”

  李崇道點了點頭：“自是聽說過的。”

  李世民還是秦王的時候，玄甲軍就是他的王牌軍團，創造過無數戰爭奇跡，甚至一千玄甲軍就將王世充的精銳打得落花流水，斬殺俘虜敵人六千余，竇建德領了十幾萬精兵來支援王世充，李世民僅用三千五的玄甲軍，就守住了虎牢關，玄甲軍也堪稱“秦王利劍”。

  當然了，成王敗寇，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其中也難免誇大其詞，但此時大唐開國沒有多久，也不會太過誇張，無論如何，玄甲軍的戰鬥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這都水監只是一個管理江河灘道的小衙門，跟玄甲軍又有什麽乾系？”

  喬洮陽四處環視，壓低了聲音道：“玄甲軍追隨陛下南征北戰，戰功赫赫，很多將領都功成名就，直至今日，仍舊在帶兵打仗，但也有人負傷甚至殘疾，再也沒法踏上戰場。”

  “這部分人，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卒，又不想躺在功勞簿上吃喝等死，所以就進入了都水監。”

  “如今的都水監，名義上管的是天下河道，但事實上是陛下的耳目眼線，無論朝野，文武百官和市井百姓，他們都有權監察刺探，可以說，他們就是陛下在承平時代的密探。”

  李崇道恍然大悟，原來都水監就是李世民的“錦衣衛”！
  歷史記載，李世民時代是沒有類似錦衣衛這樣的情報機構的，很多文學和影視作品都說有個百騎司，就是錦衣衛那樣的密探機構，但百騎司充其量只是儀仗隊，或者陪李世民打獵的衛隊罷了。

  再者，這個時期，百騎司還沒有組建起來，沒想到啊，竟然還有個都水監，或許正因為他們利用都水監來打掩護，所以才沒有在歷史上留下什麽記錄。

  當然了，也可能因為李世民時代締造了貞觀之治的盛世，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沒有那麽多惡人惡事，所以都水監也就沒機會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喬洮陽，你話有點多了。”這等機密，人人諱莫如深，喬洮陽卻向李崇道透露，宋筠萱也免不了提醒了一句。

  喬洮陽卻滿不在乎：“你在教我做事？”

  李崇道：“……”

  “喬二郎尚未婚配吧？”

  喬洮陽有些訝異：“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老子看你兩隻手都長繭了……”李崇道心裡如是想著，但嘴上還是嘀咕道：“就你這樣說話的直男，能找到女朋友才怪了。”

  “女朋友？什麽女人有資格做喬某人的朋友？”

  宋筠萱臉都綠了。

  李崇道趁勢挑撥道：“宋尚宮，不是我說，我要是你，被人這般瞧不起，早就整死他了。”

  “誰能整死我？”

  “喬洮陽你閉嘴！”宋筠萱已經不想跟他們說話了。

  “那咱們還是聊點正事吧，你打算怎麽做？”李崇道也不好真的惹惱宋筠萱，適可而止地轉到了正題。

  喬洮陽陰惻惻一笑：“不是我打算怎麽做，是你打算怎麽做。”

  “我？這與我又有何乾？”李崇道也是哭笑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