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道很快就明白了喬洮陽的用意。
這位號稱有一萬個法子能查案的所謂大理寺“神探”,又想拉他李崇道做壯丁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身為大理寺少卿,抓了她去就罷了,問我作甚?我能幹啥?”李崇道擺出無所謂的姿態來。
喬洮陽卻不傻:“行了行了,都是明白人,在我面前說什麽葫蘆話,你若不在意,又何必勞動宋尚宮來救她?為何千方百計阻撓都水監辦案?”
“我這是給你機會,你別不識抬舉。”喬洮陽稍稍昂頭,就等著李崇道給他下跪了。
“機會?甚麽機會?”
喬洮陽遲疑片刻:“我並不確定是不是她刺殺的慕容順,說不定真凶尚且逍遙法外,所以必須查清楚。”
“但這件事交給了都水監,我大理寺只能等待刑部結案之後才能覆核,到時候木已成舟,又有何用。”
李崇道恍然大悟,但很快就警惕起來:“你……你不會是想讓我來查吧?”
“聰明!”
“不過你也不是單打獨鬥,我和宋尚宮會協助你的,當然了,也包括褚幼薇小娘子。”
“我?這又有我什麽事……”褚幼薇也吃了一驚。
喬洮陽卻淡定如初:“費聽阿勒是你們藏起來,如果她是凶手,你們都是窩藏凶犯的幫凶,只有替她洗脫了嫌疑,你們才能安然無恙,如果她真是凶手,你們主動查明,也能全身而退,這是我對你們的恩惠,請你們別不知好歹。”
這次非但宋筠萱,在場所有人都想打死喬洮陽了。
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還是在理的。
“我和宋尚宮不能表明身份,但可以私底下給你們提供便利,想要平安無事,還是抓緊時間,在都水監之前查個水落石出吧。”
李崇道雖然不是偵探,但畢竟是看過柯南的男人,平日裡也喜歡看一些探案劇什麽的,想了想,朝喬洮陽問:“為何不確定她是真凶?”
喬洮陽頓時來了興致:“因為我覺得她不是。”
“???”
李崇道終於深刻體會到什麽是普信男,分明那麽普通,卻又那麽自信。
當然了,喬洮陽看起來不算普通,但自信卻是膨脹了幾百倍的。
“慕容順怎麽死的?”還是宋筠萱入戲比較快,不過喬洮陽很快就讓她出戲了:“誰說慕容順死了?”
“???”
“只是半死不活,吊著一口氣呢。”
“……”
宋筠萱白了他一眼:“來龍去脈總歸是要說清楚,細微處切莫漏過。”
聰明人自該有聰明人的覺悟,自以為聰明之人更該如此,宋筠萱很顯然已經做好了自己解決麻煩的覺悟。
喬洮陽也不囉嗦:“慕容順肩頭被砍了一刀,虧得他有些本事,及時躲避,否則就不是砍到肩頭,而是砍了他狗頭。”
“他的手裡握著一柄短刀,上面留有血跡,應該是猝不及防捅了凶手一刀,而黑夜叉是背後中刀,很顯然不是她。”
“現場沒有發現凶器,應該是凶手帶走了,黑夜叉可帶回來兵刃?”
李崇道搖了搖頭。
“那就是了,都水監的人一路上沒有發現遺落的兵刃或者凶器,也就是說,真凶可能帶走了凶器。”
“雖說你這個婢女不一定是真凶,甚至極有可能不是真凶,但她出現在凶案現場本身就值得懷疑,說不得她也想刺殺慕容順,只是被人捷足先登,而後讓她背了黑鍋罷了。”
喬洮陽的分析並非沒有道理,但這種事不能只靠推理,證據才是關鍵。
“有點不對勁啊,一直都是都水監在辦事,你個大理寺的,為何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人人都對都水監畏之如虎豹豺狼,為何都水監的人怕你?”
喬洮陽哼了一聲:“整個長安城,試問誰不怕我?”
李崇道知道他故意自傲來遮掩,這其中必然還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但他不肯說,李崇道也沒法強求。
“那就先去看看慕容順吧?”李崇道想了想,朝眾人如此提議,宋筠萱倒是第一個點頭認同。
褚幼薇有些膽怯,雖然是個大才女,被陛下賜了“賽雪芙”的名號,但她畢竟只是個恨嫁的苦命怨女,哪裡見過這等大場面。
“我……我留下來吧,她總得有人看著才是……”
宋筠萱正要點頭,喬洮陽已經開口了:“就知道你不敢去,女人果真是沒用。”
“你閉嘴!”宋筠萱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
交托了女醫官之後,宋筠萱和喬洮陽,以及李崇道,三人小隊還是踏上了查案的旅途。
因為都水監在四處搜查,所以街上空空如也,宋筠萱也催促馬車道:“加快幾鞭,晚了坊門要關了。”
喬洮陽在一旁抱怨道:“這一天天的關坊門關宮門,關他娘的甚麽東西!”
李崇道真不知道他怎麽能活到現在,忍不住朝他問道:“小時候沒少挨揍吧?”
喬洮陽搖頭,正色道:“你錯了,喬某可沒被打過。”
李崇道固是不信,李崇道又轉向了宋筠萱,後者終於是忍不住,爆料道:“他真的沒被打過,因為他在宮裡長大,而安西都護不得回朝……”
“也就是說,他從未見過他的父親喬師望?”李崇道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因為喬洮陽雖然高昂著頭,但眼裡還是透著一股子哀怨。
果然是缺少什麽就炫耀什麽,喬洮陽雖然目中無人,看起來自負到了極點,但他內心也隱藏著旁人無從所知的自卑。
但另一方面來說,喬師望是高祖皇帝李淵的女婿,廬陵公主的駙馬,卻被外派出去,而且還是遙遠的安西都護府,而他的兒子喬洮陽,何嘗不是留在宮裡的“人質”?
從這一點來看,李世民果然還是腹黑的。
得出這一結論,李崇道並不樂觀,因為即便他是李孝恭的親兒子,息王私生子這樁事,只怕也會在李世民心裡留下疙瘩。
正尋思著,又聽喬洮陽反諷宋筠萱道:“我雖然在宮裡長大,但諸王子冠禮之後就要離開皇宮,往之封國,他們在宮裡住的時間可沒我長哦,尚宮一輩子不得出宮,少不得會被我欺負,說話還是小心一點吧。”
李崇道也是哭笑不得:“尚宮,我可聽說您是內學士,六宮嬪妃和王子公主都是你的學生,喬洮陽如此不敬,你就沒點脾氣的麽?”
宋筠萱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他是瘋子來的……”
李崇道再看喬洮陽,突然覺得這位浮誇自大的大理寺少卿,蒙上了一層迷迷茫茫的光環。
“到了,去看看平西郡王吧。”喬洮陽對瘋子一說似乎並不想多說,也並不氣惱,李崇道反而生出滿滿的八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