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鐵這玩意兒雖然不起眼，但羅馬人正是靠著這玩意兒橫掃四野。

  彼時的大唐常年與突厥人征戰，而且極其重視戰馬，李世民更是有收集禦馬的愛好，對一個武將最大的賞賜，就是自己的愛馬。

  大唐朝也非常重視戰馬的引進和牧養，如果能夠將馬蹄鐵這玩意兒提前裝配上，這小小的一件東西，可就真要改變整個戰爭局勢了！

  李崇道不清楚武大郎是如何得知馬蹄鐵這個創意的，從這個馬蹄鐵來看，似乎已經很成熟，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將馬蹄鐵的技術交給突厥人。

  即便突厥人已經有了馬蹄鐵，大唐也必須要有，因為沒有馬蹄鐵，此時大唐的戰馬都是用烙鐵來灼燒馬掌，以增加馬掌的硬度和耐磨程度。

  “這是甚麽物件？為何你這般緊張？”喬洮陽也被李崇道吸引了過來。

  李崇道想了想，也忍不住感歎：“便只是這麽一塊小東西，便足以改變天下局勢了……”

  “？？？”喬洮陽雖然擅長斷案，但對於馬蹄鐵這種新鮮玩意兒，並沒有太敏感。

  其實李崇道緊張的是，這馬蹄鐵的創意到底是從哪裡得來的，會不會是第二個穿越者帶來的創意和技術？
  李崇道無法確定這一點，因為武大郎已經死了，但山不轉水轉，無法證明是不是穿越者帶來的，那就去求證這個時代有沒有馬蹄鐵。

  “鐵匠的案子你先查著，我有點事要去求證，稍後與你匯合。”李崇道扯了塊布，將馬蹄鐵包了，便離開了鐵匠鋪。

  想知道馬蹄鐵有沒有運用在實戰之中，只能去問武將，而且還是曾經征戰沙場的武將。

  李崇道本想著回去問李孝恭，但李孝恭的主要戰績在南方，南方本身戰馬就少，而且他擅長的是水戰。

  如果馬蹄鐵真的存在，也是活在馬背上的遊牧民族率先使用的可能性比較大，北方戰將顯然比南方戰將更有了解。

  但李靖等名將並不在長安，即便在長安，李崇道與他們也沒有太多交集，貿然將如此重要的信息拿去參詳，並不是個妥當的方案。

  思來想去，李崇道還是找到了程知節。

  程知節如今在蔣王府當長史，不過他好歹是元勳，所以只是掛個名，平日裡都在自家府邸消遣時日。

  經歷了尉遲敬德的事情，這些功勳老人們更是小心謹慎，李崇道讓門房通報下去，程知節很快就親自出來迎接。

  李崇道不過是個小輩，而且本身的官職並不高，程知節已然是宿國公的爵位，所以很多人並不理解。

  高瘦甚至稍顯儒雅的程知節對李崇道的到來顯然很高興，牽著李崇道的手腕道：“小朋友你可算是來了！”

  李崇道與他寒暄了幾句，程知節又抱歉地說，因為兒子們都當差去了，沒能一起見個面雲雲，頗為惋惜，不過還是讓內眷婦人都出來與李崇道見禮。

  這可不尋常，因為只有足夠親密的交情，或者付出極大的尊敬，才會這麽做。

  很顯然，程知節是真心想要結交李崇道。

  一番寒暄之後，李崇道與程知節坐在了茶廳裡，李崇道也不浪費時間。

  “程公，今日登門拜訪，其實是有件事想請教，還請程公解惑。”

  程知節笑了笑，擺手道：“世人皆知我程咬金是個山賊匹夫，又哪裡有什麽能教你的……”

  其實李崇道很早就想問了，只是初次見面的時候是在都水監，並沒有機會，此時到底是忍不住了。

  “據我說知，程公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北齊司馬，父親則是前朝濟州大都督，可謂官宦世家，為何世人會覺著程公是綠林出身？”

  程知節也沒有訝異，因為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李崇道的父親是李孝恭，李孝恭不可能不清楚程知節的出身，李崇道知曉內情也就不奇怪了。

  “此事說來話長，咱且不提了，既然小朋友知道我的家世，那老夫就厚著臉皮，小朋友有什麽要問？”

  看來程知節是真的不想在這件事上多牽扯多解釋，李崇道也不探究，取出馬蹄鐵來，問道：“程公可認得此物？”

  程知節將馬蹄鐵拿起來，細細端詳：“見過，又有些不同……”

  “程公見過此物？”李崇道有些訝異，但對於後半句又有些疑惑不解。

  程知節笑了笑道：“你適才也說了，家父乃是前朝濟州大都督，在我年少之時，曾見過此物的。”

  “東北地區的高句麗，哪裡多是山路，馬掌磨損極其嚴重，所以高句麗人就在馬掌上釘上鐵片，以此來延緩馬掌的壽命……”

  “不過形製上與此物略有些不同……”

  李崇道恍然，原來只是大唐沒有推廣，馬蹄鐵其實已經出現了，不過與後世的不同罷了。

  但武大郎鍛造的這一塊，卻已經與後世的頗為相似，而且預留的釘孔規則，排列暗合受力原理，所以顯得很突出。

  程知節的答案並沒有給李崇道帶來明確的判定，他仍舊無法判斷武大郎是自己改造的創意，還是來自於其他穿越者。

  但李崇道卻從程知節隱晦的眼光中，看出了此物的價值。

  畢竟是戎馬半生的戰將，程知節始終沒有放下這塊馬蹄鐵，他的目光在馬蹄鐵上流連，仿佛在幻想著一支鐵蹄雄師征戰四方的壯闊場景。

  “程公，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李崇道言畢，程知節也被拉回來現實：“小朋友且講，老夫如今也是落拓，不過力所能及，一定不會推辭。”

  遲疑了片刻，李崇道還是開口道：“此物是我在調查一樁案子的過程中發現的，程公是功勳元帥，該知道此物的價值……”

  “所以我想，等案子塵埃落定之後，希望程公能牽頭上書，讓朝廷在軍中推廣馬蹄鐵，此物必然能令得我大唐擁有一支真正的鐵騎，縱橫天下的鐵騎！”

  在馬蹄鐵沒有出現之前，用鐵騎二字來形容一支騎兵，其實並不確切，而戰馬在古代戰爭之中可是利器，馬具的出現，極大改變了馬戰的格局。

  便如同一個小小的馬鐙，卻擁有著劃時代的意義。

  沒有馬鐙之時，將士們只能通過同伴托舉或者找東西墊腳才能跨上戰馬，戰鬥之中一旦落馬，很難再翻上馬背。

  所以小小的馬鐙，徹底改變了戰爭的走向。

  但馬鐙的出現最早該是在三國兩晉，廣泛使用就更遲一些，因為兵馬俑和出土的漢朝陶馬等諸多文物之中，都沒有馬鐙的跡象。

  之所以考慮到這些，是因為李崇道由此設想到了馬蹄鐵對大唐帝國擁有著多麽深遠和重要的戰略意義，而很顯然，程知節也看到了這層。

  “鐵騎……真正的鐵騎！”大唐的戰馬也披掛戰甲，也沒有辱沒鐵騎二字，但李崇道“真正的鐵騎”這五個字，如雷霆大錘一般敲擊在了程知節的靈魂上。

  小小的馬蹄鐵，完美地補充了戰馬最後的一塊缺口，程知節胸膛起伏，落拓日久的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再度崛起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