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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桑志》第二十六章 糧荒
  冬天說到就到,族人早就準備了柴火乾草,厚厚的鋪蓋,生火圍烤取暖,正午陽光好的時候出去走走,只要在外面呆的時間不長,倒覺得比南方老家的冬天還要暖和。

  福先生一家窩在上艙一角,沒事仍忙他的老行當。

  一日孔定來和他議事,說倉庫裡的糧食已然不多,這樣下去熬不到來春。

  福先生手中的琢玉刀一下子掉落,急忙問道:“大家不是都有自帶的口糧,還有一秋上岸采集的乾果塊莖嗎?”他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虛,畢竟大幾百人,消耗很快。

  孔定一肚子意見,回答道:“各人家口糧都沒有拿出來,乾果塊莖當時吃個新鮮,現在都不願吃了。”

  福先生打了個冷顫,有了前二次事情,他明白再怎麽遭厄,有口糧在那裡壓著,心中就有底,哪天吃的都沒有了,那可是要了全族人的命!他趕緊讓福松去通知各支掌事人過來商議。

  來者都是明理之人,坐定後聽族長一說,都知道此事馬虎不得。

  福二爺去世後,長子無畏被推為長老,他不惟體格長相和福二爺一模一樣,脾性也是相同,第一個站起來講話:“往後還不知有多少路要走,有多少危難出現,得有個長遠安排。”

  春生長老是好脾氣,又年歲大了,只有點頭的份。

  福先生和孔定道:“孔隊長,這件大事既然交於你管理,還是你先講一講。”

  孔定即道:“我的意思必先保住大船上留下來的糧食,這些糧食顆顆粒粒乾淨飽滿、品相又好,應該是經過認真挑選出來的,吃了著實可惜,我們應先得保住它,等有了落腳地,當種子用。”

  福海道:“大船自離家出海,大家先是過海暈船,前陣子落病,其實都沒吃多少,身體很虛,這幾日才得安心,口裡吃滑了糧食,再吃乾果根莖都入不了口,那些壓縮口糧和丸藥之類的又壓不住餓。”

  福先生插口道:“那些丸藥餅乾可不簡單,金先生說它們雖小,但是都可以保證身體的各類營養需要,你剛才說大夥二次遭難都沒垮掉,足見它的功勞不小呢。”

  無畏道:“雖這樣說,不壓餓倒是真的。”

  孔定回道:“現在大夥都在等到明春出發,反正沒什麽事情,就吃這個,再加上果莖之類的,能挺著就挺著。”

  無畏道:“我是說我們當然可以,福海也可以,但孩子可以嗎?”

  大家笑了,原來福海精瘦,飯量不大,精力卻不輸於旁人。

  謝旦道:“孩子正在長身體,可不能壓著。”

  伏桀早就耐不住,大聲道:“你們都不怕餓,不知道挨餓的滋味,吃不飽飯,我可受不了!”

  福先生臉一板,訓斥他:“偏你不能受,吃不得苦!”

  無畏表態道:“孩子們吃飯要保證,年輕人就吃乾果根莖,配上營養丸和壓縮口糧,再不飽,先吃自家帶的口糧。”

  福先生打住:“自家的口糧也要讓族中統計了再作安排。”他看了看諸人一眼:“這氣溫說降就降,好在我們有船作家,就這樣每日躺著坐著,就該壓減飯量,若有上岸打柴收草出活的,可以增加些。”

  眾人都點頭,伏桀本待爭辯二句,聽了福先生後一句話,又頓了下來。

  福先生又讓大家認可,由孔定統計分發,各支俱要配合。又商量了些瑣碎事情,眾人各自散去。

  福先生專心致志地雕琢手中的石片,在眾人喧鬧或酣睡的時候,他悄悄的坐到控制艙中,隨手拿上一塊石頭,慢慢雕刻。

  船上不比山中,沒有大石,他常常很快就雕刻完,拿在手中,細細觀摩一番後,打開窗戶扔到窗外。

  有時候他會對成品沉默很長時間,反覆觀摩,如要注入熱情,但最後也是一狠心扔掉,再找一塊重新開始。

  滿船之人有誰注意到他自上船後便沒有了既往雕刻時的閑情逸致?一臉嚴肅,刀鋒緩慢,手法滯重,以至於石塊未成先裂。

  他自己有時刻著刻著連刀帶石往旁邊一扔,發一頓怔,籲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向船頭,南向而立。遠處,那裡是他的家鄉,全族人的家鄉。

  族人中,有人渾渾噩噩,身隨大流;有人恨他怨他,好好的家不待,偏生妄想;有人理解他的抱負,卻置身事外,他自己自從出海後,美夢與雄心也慢慢收縮,各類事情和想法不住的往他頭腦裡裝,往他胸膛裡裝,不出山村,不知道世界有多大,自從出海,他被海洋的遼闊無邊、海浪吞噬一切的氣勢、茫茫水面上的無助與無奈、眾人罹病時的可憐與恐懼,還有人心、可怕的隨時變化著的人心,一件接著一件,擠壓得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不知不覺性格也被磨滅得緩和多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威嚴地對待族人的過失,能包容時盡量包容,因為出海尋家的主意始於他成於他,所有族人都是他的孩子,在這場大遷移中,如果僅僅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一定會硬起心腸,但面對這麽多遭受磨難的孩子,他又怎忍心苛求!何況如果找不到那個理想的家園,他將連面對他們也無法做到。

  想到這些他又想到了重華,雖然他至今仍是杳無音信,但他一個人守在海中孤島上,苦等大東風,個中無聊寂寞,實比族人有船可住,不愁吃喝,又有人在旁相伴相問,境遇差異何異於天上地下。

  “族長,你這雕刻得太逼真了,又要扔?”

  孔定拿著他剛剛雕成的石塊走上船頭。福先生經常雕一些稀奇古怪的圖形,旁人也看不懂,扔掉了也沒人覺著可惜,但最近他雕的圖案,稍一辨認便能認出是山水風光,孔定常為他白白扔掉而跺腳歎息。

  “扔掉吧。”福先生平淡的和他說。

  “那就讓我收著吧。”孔定心中不甘,雙手拿著石塊,看著上面的圖形愛不釋手,口中念念有詞:“哦,這是我們住的山,這是左山,還有小溪中的石板橋都清清楚楚。”

  “扔掉吧。”福先生提醒他,見孔定不解,便說道:“我每雕一塊,總想起還有未曾布置的地方,都幾十年了,一石一木都難忘記,一輩子都雕不完。”

  他頓了頓,指著自己的心口說:“還是扔掉吧,如果引起族人的思鄉之情不好辦,這兒有就行了。”

  孔定明白了,重重的歎息一聲,扔掉手中的石塊,複走近他身邊道:“有誰知道你心裡裝著這麽多呢?外面太冷,還是回艙吧。”

  福先生點點頭,像是對孔定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過程再艱苦終會過去,只是不知是何結局啊?”

  眾人久居船上,閑來無事,對吃飯之事評頭論足,牢騷滿腹,埋怨守著糧食不讓吃,淨吃些丸丸塊塊,口裡都淡得麻木了,肚腸卻抵不得餓,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任由族人如何指責,孔定每日照常控制分配,又安排福順福海等人輪流著守冷庫。

  這日福先生又在艙中忙他的手藝,福小福慧也在一旁閑看,孔定氣急敗壞的闖進來:“族長,伏桀不像話!”

  福先生放下手中的活計問:“他又怎麽啦?”

  “他監守自盜,偷倉庫裡的口糧,烤了給福春吃,被發現了還打人。”

  福先生臉腮抽搐了幾下,半晌不語,隨後讓福松去請各支長老過來。

  因為同在船上,眾人片刻便至,福先生料他們已知道事由,便不贅言,詢問眾人道:“謝伏桀一船之上,妄盜公糧,還不服管,動手打人,大夥看看怎麽按族規處罰?”

  眾人聽他有此一問,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言語。

  福先生正色道:“我請諸位來商議,無有讓各位作惡人之意,想我全族傾巢而出,一路維艱,更應禍福共享,謝伏桀冒犯族規,非止一次,各位既然不講,那就按照族規,革他出族吧。”

  話音剛落,伏桀撞門而入,福先生剛喝了聲“大膽”,他已跪倒在地:“族長,你饒了我這次吧,福春剛剛掉胎,身體虛弱,我心中急啊!”

  “族中有三家剛剛生養,也不似你這樣!”

  伏桀辯道:“福春她出血,身子大虧。”

  “住口!那你也得先和孔隊長說,大夥都在這,他是那麽狠心的人嗎?再說你持力打人,更是不該!”

  伏桀聽了再也說不出話,只是葡伏不起。

  謝旦見狀,先出來講情:“伏桀違反族規,卻不是自己貪吃,情有可原。”

  春生年紀最長,也發善話:“若在平時,當得從嚴責罰,只是他媳婦女兒還需他照顧,不如暫且饒他過去。”

  無畏等人雖聽他說得在理,隻皺眉不語。

  謝旦見福先生余怒未熄,便對伏桀道:“你怎麽還不認錯?”

  伏桀連忙向福先生叩首:“族長,我違反族規,心已知錯,請您先記著,今後再也不敢。”

  眾人都看著福先生,聽他發話,艙中一時沒了聲息。福先生頓了頓,令伏桀抬起頭來,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的說:“讓孔隊長管理艙中事務,是我與各位長老商定的,你偏如此藐視,不是如此非常境遇,定然不饒!雖然如此,罰你今後去河水上方為族人取水,你媳婦身子差些,孔隊長已經知道了,又怎麽不作安排,你還要怎樣?”

  話沒說完,伏桀連忙轉頭面對孔定:“孔隊長,原是我錯了,你莫計較。”

  孔定點了點頭,福先生喝道:“你去吧。”

  伏桀倉皇而出。他適才面對福先生,聆聽他的訓話,無法避開他的眼睛,雖是幾句話的功夫,卻是眼神困泛,全身萎靡欲倒,只能免力維持,汗水涔涔而下,直聽到族長最後三個字一出,才如蒙大赦一般,慌忙出艙。

  孔定倒有些慚愧:“這女人的事,我也不好去打聽,倒疏忽了呢。”

  眾人齊安慰他:“幾百號人生活,全仗你打理,已是很不容易了。”

  謝長老道:“伏桀桀傲不順,就得這般用族規緊緊他。”

  大夥又談了一些事情,各自散去。

  伏桀這次犯了眾怒,幸虧謝旦長老求情,方得脫免出族之罰,雖然如此,族長的眼睛令他心驚膽戰,那種折磨的感覺也只有他自己才體會得到,是以族長讓他去為族人取水他毫無怨言,反正他身高體壯,一閑下來就要惹事。

  眾人回去一體味,族中還真找不出比他更適合此事的人來,均佩服族長處理事情時恰到好處的拿捏和安排事情的高妙。

  伏桀提著二個大桶,自有人給他防滑的草鞋,每日數個來回,也不覺得累,回來反而安慰妻子:“有事情做踏實,不然時間長了又會悶出事來。”

  福春心中感動,畢竟丈夫是為了自己才受罰,細問了取水的數量及行程方位,聽伏桀說冰結的厚,每日要花時間力氣鑿冰洞時,她便和丈夫出主意:找一根木棒,上面捆些乾草,擱在洞口,取水時提出木棒即可。又囑咐他:“以後別再和福旭在一起,幾次都是他出主意讓你出頭,好處他盡有,有事情讓你挨。”

  伏桀心中不以為然,卻不敢不聽,自去找了木棒乾草,胡亂扎了,塞在砸好冰的洞口。

  第二天一看果然有效,只是捆得草率,不二天便脫落掉,福春又叮囑他認真找一根大木棒,多收集乾草,捆得結實些,作長久用,伏桀自然聽話,索性做了二個,又在不遠處另鑿一個冰洞備用。

  他本是無心之舉,過了幾天,換另一個洞口取水,隨意取上木棒時,但見捆草裡鑽了好些小魚小蝦,伏桀看了,忙把水桶扔到一邊,拖過木棒,蹲下身子,抖索撿拾起來,忙得不亦樂乎。

  待得收集完,他站起身來,呵著快凍僵的雙手,看著腳下一小堆魚蝦,別提多高興了,心想這下可以給福春補補身子,也沒誰來管得著了。

  他把魚蝦裝進水桶裡,飛奔回去,先把桶藏在河邊草叢中,溜進船艙,把福春拉到一邊:“春兒,這下有吃的了。”然後把事情和福春說了,福春先是一喜,馬上搖搖頭:“不行,這麽多人,不好弄,你還是先告知族長,他才心慰。”

  伏桀嘴上說:“主意是你出的,又是我撈的,怕誰!”卻也明白妻子所說的道理,還有些猶豫,福春在他胸上一擂,嗔道:“還不快去!”他才又奔出去,拎了水桶,闖進控制艙,大聲道:“族長,你看!”

  福先生正忙於手頭的事,看到他手臉通紅,毛毛糙糙的闖進來,皺著眉頭問:“什麽事?”

  伏桀把水桶往前一遞,福先生詫異道:“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

  “就這河裡的。”伏桀指指腳下,又把事情和他一說。

  福先生愕然看著伏桀,忽然一拍他的肩膀,高興的說:“好,太好了,快去叫孔隊長和福海他們來。”

  伏桀見族長高興,自然勤快,蹬蹬蹬的去叫了人上來,大夥兒一看木桶裡的魚,都和福先生開始時一樣奇怪:這麽大冷天,冰天雪地的,怎麽撈的?

  福先生笑嘻嘻的看著大家道:“不是老天不照顧我們,是我們自己不動腦子啊!伏桀這次立了大功!”

  伏桀被他一表揚,頭腦一激靈,脫口道:“族長讓我叫大夥上來,不是商量吃魚,是商量怎麽用這個法子撈魚。”福先生哈哈大笑。

  大家明白了原委,孔定和福海隨即覺得事情太容易了,只是沒想到,於是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說怎樣製作漁具,怎樣捕得大魚…,想到就要有新鮮的魚吃,人人興奮異常,不須福先生多講,自去分頭行事。

  急性毛糙的小夥子們見事情如此簡單,便依葫蘆畫瓢,如法炮製,被孔定叫住,教他們怎樣注意安全、怎樣製作漁具才不漏魚、怎樣合作才效果最好,沒等他說完,面前的人便不耐煩的齊聲哄道:“知道了”,急吼吼的忙開了。

  孔定和福海不急,先去找族中的捕魚能手商議,結網作籠,要大乾一場。

  表面上看上去平靜的東西,裡面往往蘊藏著驚喜,也是族人運氣好,撞上了一個大魚窩子,裡面的魚真多,簡直取之不盡,伏桀用的方法只能撈些小雜魚,藏不住大魚,便有時,木棒還沒提上來就跑了,福海他們雖晚了數日出手,收獲大多了,多是大魚,鯉魚居多,數量也不比小魚少,讓一邊用土法撈魚的小夥子們都忍不住跑過來幫忙。

  族人數月下來,只是上次獵熊時飽吃一頓肉,還差不多都拉了出去,自離家出海,未曾如此痛快的吃肉喝湯,無不覺得過癮。

  後來魚實在太多,眾人難得的心想到一處:要把魚醃起來,荒時再吃,孔定又提議還是多晾曬些好,省鹽。

  人人有事情做,人人大飽口腹,人人紅光滿面,福先生看到族人很久未有如此的和諧安定,大是心慰,又可以安安靜靜的忙他的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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