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天的唇角聳動了一下，勾起了些微的弧度。

  這一幕宋菱月盡收眼底，她捏緊了拳頭，心中滿是忿恨和不甘。

  她恨這個時代，刑偵手段還太落後，想要為知秋伸冤，難比登天。

  好不容易找到了白皓天這個侵犯了知秋的真凶，可她們卻沒有任何的證據能讓白皓天俯首認罪。

  還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即便不能讓律法懲治你的罪惡，可你身上始終都會背負著兩條人命，那是你的罪孽，她們會跟隨你一輩子！帶著你的罪孽懺悔去吧！”

  “罪孽？懺悔？”白皓天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我為什麽要懺悔？我可什麽都沒有做過啊！反而是你們幾個，大半夜的把我圍堵在這裡，逼迫我承認我沒有做過的事情，這算是恐嚇了吧？要是林大人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成了恐嚇犯，不知這知州的位置還能不能坐穩了。”

  白皓天張狂地大笑起來，宋菱月趁著他張嘴的那瞬間把布團裡的那塊碎肉直接喂進了他的嘴裡。

  白皓天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口腔裡一陣血腥起，宋菱月一打他的喉頭，立刻引發了他的吞咽反射，那塊碎肉便被吞進了肚子裡。

  白皓天反應過來頓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幾欲作嘔，他伸手拚命的想要去扣卻扣不出來。

  宋菱月趁著他轉身扣嗓子的功夫對房頂上的祁墨使了個眼色。

  祁墨翻身下來，一記手刀將白皓天擊昏。

  “人渣。”宋菱月上前踢了踢白皓天的手，確定他已經昏迷不醒，暗自啐了一口。

  “混蛋！王八蛋！”一直躲在後面的林錦蘭衝了出來，對著已經昏倒的白皓天拳打腳踢，一邊打眼淚卻已經撲簌簌地落下。

  宋菱月和唐鳶對視一眼，誰也沒有上前阻攔林錦蘭，就連祁墨也只是袖手旁觀。

  “菱月，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發泄完了怒火，林錦蘭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向宋菱月。

  宋菱月搖了搖頭：“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隻以為有了白皓天的玉佩，便能成為佐證的白皓天侵犯知秋的證據。現在看來，這個證據鏈條太過薄弱了，若是想要推翻太簡單。”

  “那難道就這麽算了？知秋她就這麽白死了嗎？”林錦蘭跌坐在地上，泥土汙染了她的裙擺，她卻渾然不覺。

  眼圈裡的淚光閃動，語調哽咽：
  “如果是這樣，還不如當初就不要追尋這個真相。知道了，卻不能為知秋報仇，還有什麽意義呢？”

  “至少我們知道了是誰對不起知秋。”宋菱月用力捏了捏林錦蘭的肩膀。

  “我要報仇！我要替知秋報仇！我絕不允許他這樣的人渣逃過懲罰！若是律法不能給他懲罰，那麽久由我來！”林錦蘭眼圈紅了，瞳孔一片赤紅，滿腦子只有報仇兩個字。

  林錦蘭怔怔地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皓天，仇恨瞬間溢滿了胸腔，接管了所有的理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抄起地上散落的石磚就要照著白皓天的後腦砸去。

  “祁墨，阻止她！別讓錦蘭做傻事！”宋菱月見狀不妙，忙大聲叫道。

  祁墨反應極快，眼見那石磚就要砸向白皓天的後腦，忙一個飛身去抓那石塊，人卻因為慣性而撲倒在地。

  雙臂重重地磕碰在青石板上，粗糲地石板將他的雙臂磨出了血痕，可那石塊卻被他穩穩地抓在了手上。

  呼。祁墨松了口氣，好懸，差一點石塊就要砸在白皓天的腦袋上了。

  他剛松了口氣，無意間發現就躺在他身邊本應該昏迷的白皓天眼皮卻動了一下。

  難道白皓天已經醒了？祁墨眼神一冷。

  祁墨飛身去接石塊的同時，宋菱月也快步上前攔腰緊緊地抱住了林錦蘭：
  “林錦蘭，你冷靜一點！”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為知秋報仇！我要報仇！”林錦蘭已經紅了眼睛，力氣大的嚇人，連宋菱月都鉗製不住她。

  “唐鳶，快點幫忙，攔住她，不能讓她做傻事！”宋菱月忙叫站在旁邊的唐鳶幫忙。

  唐鳶有一瞬間的猶豫。在她看來白皓天真的是死有余辜，這樣的人留著也是禍害。

  即便今日林錦蘭失手殺了白皓天，唐鳶相信，只要有祁墨在，這事兒輕而易舉便能被偽裝成意外。

  “唐鳶，別發呆了！快來幫我！我快按不住她了！”

  宋菱月大聲叫喊的聲音將唐鳶從猶豫裡喚醒，她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卻替她做了決定，上前和宋菱月一起死死地抱住了林錦蘭。

  “你按住她！”宋菱月低聲吩咐，中指攢起，用力按下林錦蘭脖頸後面的睡穴。

  本來還在奮力掙扎的林錦蘭軟軟地倒在了唐鳶的懷裡，臉上的淚痕呼了滿臉。

  身後響起粗重地腳步聲，宋菱月心中一緊，忙回頭看去。

  心臟瞬間被提了起來，難道是白皓天的家人尋來了？還是路過的陌生人？
  宋菱月幾乎是硬著脖子轉的身，手指捏成了拳頭，甚至已經在想要怎麽解釋現在這混亂的局面。

  當那身影穿過甬道，在夜色的掩映下露出半張依稀可辯的臉，宋菱月懸著的心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匆匆趕來的人正是林峰。

  “怎麽回事兒？”林峰剛趕過來，就被眼前這一幕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錦蘭怎麽了？”林峰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林錦蘭，一臉緊張地趕過來，小心地從唐鳶的懷裡接過林錦蘭，上下觀察著，見林錦蘭沒有受傷，勉強松了口氣，看向眾人。

  宋菱月和唐鳶、祁墨交換了個視線，三人踟躕著不知道是否要告訴林峰剛剛林錦蘭情緒失去控制，差點就要攻擊白皓天的事情。

  三人的猶豫和沉默引起了林峰的懷疑，他注意到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白皓天，劍眉皺起：
  “你們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錦蘭和他都人事不省？”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這裡吧。”宋菱月不給林峰繼續追問的機會，當機立斷道。

  林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眼暈倒的妹妹，點了點頭，一把將林錦蘭打橫抱在懷裡，和唐鳶一起隨著宋菱月出了巷子。

  祁墨走在最後，等四人都出了巷子，他才折返回來，薄唇勾著一抹似有若無地弧度，對著躺在地上裝死的白皓天道：
  “不用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我下的力道很輕的。”

  地上的白皓天連動都沒有動，好像真的昏死過去一般。

  祁墨宛若自言自語道：“今日你僥幸不死不是因為我想救你，只是不忍見林家小姐手染鮮血，像你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禽獸不如的畜生實在不值得她髒了手。更何況想要弄死你這樣的人，有的是千百種的方法，甚至可以不留痕跡的便讓你消失在這個世上。”

  那後半句，男人的聲音幾乎壓著他的耳畔傳來。

  富有磁性乾淨清冽的聲線，落在白皓天的耳朵裡，卻讓他頭皮發麻，皮膚上不可遏製地滲出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在大宅院裡長大的孩子，最先學會的是看人臉色讀人話音，他能聽出來，眼前的男人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敢殺了他的。

  只有真的參與過生殺予奪的人才會用那樣輕蔑又冷酷的語氣輕飄飄地說出剝奪他人性命的話來。

  白皓天很想要從地上跳起來對著那男人破口大罵，可是他不敢。

  他作為一個紈絝子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不會武功，眼前的男子輕而易舉便能將他捏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巷弄裡。

  “你好自為之，望你經歷今日之事收斂荒唐行徑，也算為你白家行善積福了。”

  祁墨扔下這句，連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白皓天，匆匆跟上了眾人的腳步。

  “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錦蘭妹妹這樣昏著回府，林伯父和林伯母肯定會擔心的。”唐鳶追在林峰的身後小聲建議道。

  宋菱月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距離這裡最近能休息的地方便是寶林樓，便提議道：“不如我們先去寶林樓休息一下，等錦蘭姐姐醒了，再做打算吧。”

  林峰抿著唇，點了點頭。

  宋菱月左右看看見祁墨不在正在奇怪他跑到哪裡去了，就見祁墨匆匆從巷子裡鑽出來，快步追上了他們。

  寶林樓的三樓設有廂房，偶爾宋軒然趕不回去了，便會在寶林樓的廂房留宿。

  作為寶林樓的二東家，宋菱月在三樓也有一間自己的房間。

  宋菱月帶著眾人從寶林樓的後門進了三樓她的房間，示意林峰將林錦蘭放在床上。

  林峰將林錦蘭安置好久迫不及待地追問眾人：“錦蘭為什麽會昏倒？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行？”

  宋菱月怕他著急，忙解釋道：“林大哥放心，錦蘭姐姐只是被我刺激到了脖頸後的穴位，才會昏睡過去的，再有半個時辰應該就能醒來了。”

  林峰聞言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

  見眾人都一副困乏的模樣，宋菱月吩咐小二去廚房準備了些茶水點心過來，邊吃邊等林錦蘭醒來。

  “殺、殺、殺！我要殺了他！”林錦蘭驚叫著從睡夢裡蘇醒，雙手在虛空中亂抓著，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右手抓著領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卻沁滿了冷汗，嘴裡卻還喃喃著“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