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見狀忙快步來到林錦蘭身前,把驚魂未定地林錦蘭嚇了一跳,臉色頓時就是一白。
定睛一看認出來是林峰的臉後,所有的委屈和懊惱全部席卷上了心頭,眼淚頓時跟決堤的洪水一般滾滾而落。
“哥!”林錦蘭撲進林峰的懷裡放聲痛哭,仿佛要把今天晚上遇到的所有的委屈、痛苦、不甘全部發泄出來一樣。
林峰環著林錦蘭的肩膀,輕拍著柔聲地哄著她:“別怕,哥哥在這裡,別怕。”
“哥,我好恨。”林錦蘭把頭埋進林峰的懷裡嗚咽,“我不能幫知秋報仇,我好恨!”
“哥,你知道嗎?我差一點、差一點就要用石頭砸死他了,就差一點就能給知秋報仇了!”林錦蘭抽噎著,眼淚如同斷了線地珠子一樣。
“錦蘭,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麽,你難道都忘記了嗎?你答應了我,絕對不會用除了律法以外的東西來懲戒他,難道你忘記了嗎?”林峰雙手擒住林錦蘭的肩膀,逼迫林錦蘭與他對視。
“我沒有忘。可是他說即便告上衙門他也不怕!知秋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可他卻是白府的少爺,誰會相信他一個白府的大少爺會侵犯一個丫鬟呢?
更何況,知秋早已經安葬了,又是自縊身亡,早已經是死無對證了。他幾句話便把自己摘了個乾淨。
菱月拿出證據的那支玉佩,卻反而被他反咬一口,誣陷成知秋偷盜栽贓。我不能眼看著知秋受辱,還要被他按上一個盜竊的名聲,所以我才會……我才會……”
林錦蘭無助的捂住了臉,大顆大顆地眼淚順著指縫不斷地滑落下來。
林峰擒著她雙肩的手驟然松弛,透著一股無力的味道。
林峰發出一聲無奈地歎息:“我早料到會是這樣了。”
林錦蘭驟然抬頭。
林峰苦澀的一笑:“你為了想給知秋討公道,甚至不惜頂撞爹爹,爹爹早就有所覺察了,他一直沒有說就是想讓你自己能放下。”
林錦蘭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白家在冀州勢力雖然不算龐大,可白皓天的親姐白榮榮卻是宮裡正得寵的榮嬪娘娘,就算鬧到衙門裡去,聽到是白皓天的名字,也不會有衙門受理的。
更何況,死得是個丫鬟,一個簽了死契的丫鬟。你林府的大小姐,卻為了區區一個丫鬟,和白府結仇,傳揚出去也只會讓爹臉上蒙羞。”
林峰別過頭去,不敢去看林錦蘭那一雙閃著淚光的眼睛。
“原來爹竟然是這樣想的?爹竟然是這樣貪生怕死之人嗎?只因為白家出了個娘娘,爹爹就不敢得罪了?所以,知秋就這麽白白死了嗎?”
林錦蘭紅著眼睛,大聲地質問。
“你不能這樣說爹爹,爹爹也都是為了你好!”林峰回答地斬釘截鐵。
“那、那你為何又答應我尋找真凶?”林錦蘭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問面前的林峰。
“為什麽?!如果不能替知秋報仇,那我們做得一切又有什麽意義?不過是徒增了悲切和無盡地怨憤罷了。”
林峰沉默了片刻,臉上地神情竟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知道這半年你過的很辛苦,知春的事兒給了極大的衝擊,你吧她的死也算在了自己身上,一直心裡暗自自責沒有發現知春的異常。
好不容易知春的事情算是過去了,可知秋卻在這個時候懸梁自盡了,還在房間裡留下了那樣的一封絕筆信,知秋這是篤定了你會因為舍不下而幫她追尋清白的。
錦蘭,你是林府的小姐,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的身份天然就和他們是不同的。這也是為什麽,我並不讚成你為了知秋的事情繼續胡鬧的原因。
只是看著你日漸消瘦,我不忍心。只是沒想到竟然差一點釀成大禍。”
林峰說完還有些心有余悸。“早知道我便應該聽從爹爹的,不讓你插手這件事。”他歎了口氣,語氣裡充滿了無奈地味道。
林錦蘭的眼淚卻更加澎湃的,好似壞掉的水龍頭,不斷地傾倒出晶瑩的眼淚。
一旁的宋菱月將兩人的談話盡收耳中,聽完林峰的分析不由也暗自歎息了一聲。
“這件事兒說到底是我相差了。”宋菱月轉動著茶杯,面色微沉:
“是我沒調查好,就衝動行事,以為只要逼著白皓天承認了罪行就一切大功告成了,卻沒考慮到白家背後盤根錯節勢力關系,還茶點讓錦蘭姐姐陷入麻煩裡面。”
林錦蘭搖了搖頭,聲音裡的哭腔還沒有褪去,帶著顫音:
“不,怎麽能怪你呢!如果不是你,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傷害了知秋的凶手是誰。”
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可身側的手卻早已經握成了拳頭,指甲嵌入進掌心幾乎掐出了血痕,卻渾然不覺得疼。
林峰抬起手輕輕將林錦蘭的長發掖在耳後,另一隻手覆在林錦蘭的手背上,似寬慰卻又以一種不容拒絕地語氣道:
“總之這事兒就暫時放下,白皓天的債我們替知秋記下,等將來有了機會,再報不遲。你以後最好不要再有想要親自動手替知秋報仇的念頭,懂嗎?”
林錦蘭咬著唇點了點頭。屋裡的燭光將她側臉照亮,也照亮了她眼中的掙扎與不甘。
“錦蘭姐姐,你知道嗎?有句話叫做正義會遲到但它從來不會缺席,讓我們等著正義到來的那一刻吧!”宋菱月在床邊坐下,緊緊地握住了林錦蘭的手。
林錦蘭眼圈又紅了,宋菱月忙掏出手帕幫她擦拭眼角的淚痕。
送走了林錦蘭一行人,轟隆地雷聲伴隨著傾盆的大雨終於落下。
漫天雷霆和轟隆隆的雷聲不絕於耳,暴雨打在青瓦上發出一陣劈裡啪啦地脆響。
悶熱潮濕的空氣終於有了涼意襲來。
宋菱月關上了窗戶,從櫃子裡拿了藥箱出來,示意祁墨在椅子上坐下。
“把袖子卷起來。”宋菱月淡淡開口。
“你發現了?”祁墨依言卷起了袖口,露出了袖子下面被粗糲的石塊磨破了皮肉的手臂。
“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偷偷的壓著手臂了,以為我沒看見呢?”宋菱月拿眼睛斜祁墨,從藥箱裡面拿出酒精來,用乾淨的棉布沾了,小心翼翼地塗抹在祁墨的胳膊上。
酒精沾到破潰的傷口立刻沁出一陣刺疼來,祁墨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很疼嗎?”宋菱月忙吹了吹傷口,又取了雲南白藥一點點幫祁墨抹了,再用紗布包裹好傷口,這才又道:“另一隻手拿出來。”
祁墨不敢再藏,忙把另一隻胳膊從桌子下面拿了出來,這隻胳膊比剛才的受傷還要嚴重,劃破了好大一條口子。
“要是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硬抗?”宋菱月烏靈靈的眸子劃過祁墨的臉。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祁墨咧著一口白牙,宋菱月聞言加重手上塗抹酒精的力道,頓時疼的祁墨倒抽一口冷氣:
“你輕一點啊!這人的胳膊又不是木頭胳膊,會疼的好不好!”
宋菱月瞪著一雙眼睛:“那剛剛是誰說這只是一點小傷而已,忍一忍就可以了?”她沒好氣得白了祁墨一眼,手上的力道卻又放輕了。
“白皓天你都打點好了?”將另一隻手也包扎完,宋菱月收拾著藥箱,漫不經心的問。
“打點過了,他應該不會將今晚的事情說出去。”祁墨對宋菱月問出這句話來一點也沒感覺到意外。
宋菱月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收拾著藥箱,擺弄著紗布。
瞧她面色微沉,擺弄著藥箱,顯然對今晚發生的事情還有些耿耿於懷。
祁墨為了緩解她的心情,忙道:“今天你對林錦蘭說的那句話很好。”
宋菱月蹙眉道::“什麽話?”
祁墨道:“就是那句正義會遲到卻不會缺席的那句,我覺得說的很好。早晚白皓天會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宋菱月薄唇勾起嘲諷的弧度,“這話我只是說出來安慰錦蘭姐姐的,怎麽連你都信了。”
宋菱月臉上表情明顯在說這句話就是用來哄傻子的。
宋菱月冷冷道:“對於受害者來說,正義本來就不應該遲到!正義的遲到,對於他們的冤屈來說是滅頂之災。”
“就好比白皓天這事兒,他做出了這樣惡劣的事情,卻因為他身份背景便可以免於懲罰,這對於知秋來說豈止是正義遲到了?她命都丟了,卻連一個公道都討不到,這正義簡直是被人踐踏踩在了腳底。”
宋菱月面上服氣怒色來,看樣子今晚的事兒,她也氣得不輕,只是為了哄著林錦蘭裝出一副雲淡風輕地模樣。
“既然想為知秋討還公道,你當時為何又要攔住林錦蘭呢?那小巷當時就只有我們幾個,想要殺了他為知秋報仇,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可不是開玩笑。
把白皓天偽裝成意外死亡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加上在場的就只有他們幾個。
而且,祁墨有理由相信,如果宋菱月想要動手的話,她有的是辦法,比如在白皓天體內下毒,讓他不知不覺地中毒而亡之類的。
“我不想讓她手中染上鮮血。”宋菱月目光沉沉,緩緩道:
“本來我們是為了正義才去為知秋討還一個公道,若是正義不是以律法為基準進行的審判,而是我們自行進行的審判,那麽我們和白皓天又有什麽不同呢?我也知道,直接殺了他固然很解氣,可是知秋身上的冤屈卻沒有被洗刷乾淨,反而會讓錦蘭背上負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