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想威脅我？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狀麽？”

  一下就聽出了杜夫人口中的威脅，顧念雲微微抬起下巴，看向站在那裡的杜夫人。

  “說不上是威脅……”

  杜夫人不再站在正當中，而是坐在了一邊。梁夫人聽著她這麽說，不由得把嘴閉得緊緊的。

  看了這場面之後，呂夫人早就知道這是顧念雲有意放過自己一碼了。雖然其他兩位表小姐是被捉個正著，但是其實她女兒也出來了，只不過動作慢了些罷了。

  猶豫了一下，呂夫人開口道：“表姐，婉婉做了什麽大家夥兒可是都看見了，總不是太子良娣把她硬拉過去的……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鬧到皇后娘娘面前也不好看吧。”

  “不好看？”

  杜夫人逮到這句話，尖酸刻薄地笑了笑，“她做這件事情之前想到別人好不好看了嗎？”

  眼看著杜夫人要開始無理取鬧了，顧念雲也不好再坐著看戲了。

  “杜夫人，你是皇后的嫡親妹妹……在皇后心中的地位，自然不是我們能比的。”

  杜夫人有些意外地看著顧念雲，似乎是有些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道這位太子良娣聽了自己的威脅就服軟了？
  如果能服軟，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她雖然把這些話說出來威脅著顧念雲，可是內心裡頭卻也不願意這麽做。

  皇后娘娘的確是想讓娘家人嫁給衛辰舟、好讓將來衛辰舟也不忘記拉扯自己娘家人一把。但是就算是最親近的娘家人又怎麽能比得上兒子親近？

  尤其，如今太子良娣已經是生了皇長孫了。皇上癱瘓在床上，太子是監國，這個時候恐怕連皇后娘娘也不能隨便正面攖其鋒芒。

  只怕到時候鬧出來，就會兩敗俱傷了。

  因此，聽見顧念雲說起這話，似乎像是要服軟，杜夫人心頭也是一喜。

  她正要順著顧念雲的話往下說兩句，卻聽顧念雲絲毫不給她順杆往上爬的機會，而是直接繼續冷了臉說道。

  “當初端貴妃娘娘失蹤的時候，消息傳回到懷化的時候，我沒記錯的話，正是杜夫人七歲生辰前夕吧？”

  聽見顧念雲說起這件事，杜夫人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端貴妃娘娘失蹤，皇上派了軍隊去草原上尋找，十日後大軍無果而歸，正值上元節。”

  正月十五上元節，又稱元宵佳節。按照長興的風俗，“十五看花燈，十六走百病”，哪怕是大家小姐，這個時候也多半被丫鬟婆子簇擁著出去看看的。

  “皇上當時失了貴妃，痛苦難耐，因而下令整個皇宮都不得慶賀元宵佳節……”

  呂梁二位夫人都不知道為什麽顧念雲突然說起這個，杜夫人也有些摸不到頭腦。

  雖然這幾位來的時候讓顧念雲有些猝不及防，但是有這麽些天，早就夠諦聽把這幾家的底細查得底掉了。

  話音一轉，顧念雲轉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聽說杜夫人在家的時候，和杜大人稱得上是琴瑟和鳴……就算是那個庶女，也是杜夫人主動給杜大人納的妾室所生？”

  雖然不知道顧念雲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不過杜夫人還是忍不住在臉上現出一絲笑容來。

  在她這個年紀的官員夫人，能夠把自己的丈夫管教得只有一個老妾、出門應酬從不上青樓，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

  聽著顧念雲先是稱讚自己與皇后的關系好，然後又稱讚自己和丈夫琴瑟和鳴，杜夫人隻以為她是在示好，眯起眼睛冷哼一聲。

  “算你識趣，只要把這件事瞞住了，我自然不會在皇后面前挑弄是非……”

  “杜夫人，我還沒說完呢。”

  顧念雲打斷了她的畫，臉上雖然還帶著微笑，可是語氣卻是十分冰冷。

  “聽說，杜夫人和杜大人之所以這麽恩愛，就是因為杜夫人七歲那年的正月十五燈市之上，因為和人爭一隻燈籠衣服上不慎濺落了火星……還是杜大人救了杜夫人？”

  說到這，杜夫人突然才恍然大悟……卻是臉上一陣蒼白！
  嫡親的姐姐在草原被馬賊擄去生死不知，可是她卻在好好地逛燈市鬧花燈，甚至還邂逅了如意郎君……

  皇后娘娘失蹤了許多年，驟然回到長興，自然是不會有人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一一都說給她聽，更何況連杜夫人自己都幾乎忘了這件事。

  可是一旦皇后知道了這件事……

  皇后進宮那年，她才四歲！就算是再有姐妹情誼，如今也已經快三十年不見，當年那麽一點點情分還能剩下什麽？
  “你威脅我……”

  杜夫人臉上一片煞白，忍不住悚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就要逼近顧念雲面前！
  顧念雲如今可是隨時隨地都帶著暗雪並幾名暗衛的，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婦哪裡能近得了顧念雲的身邊？

  才走了兩步，暗雪就已經迅速地把她製住，看著顧念雲，等她發落。

  “威脅？”

  顧念雲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笑了兩聲，她的嗓音自來就十分動聽，笑起來更是如同銀鈴一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片刻之前杜夫人似乎就在威脅我？怎的換成我就不行了？”

  她轉臉看向呂夫人：“呂夫人，您說說，天下可有沒有這個道理？”

  杜、梁兩家肯定是要被她得罪慘了，顧念雲知道這其中定然是沒有什麽轉圜余地，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拉攏呂家。

  雖然不能讓呂家小姐嫁入太子府，可是只要呂家大人有了好官位，一樣是施恩。

  呂夫人不過猶豫了短短兩息，立刻就點了點頭，朝著杜夫人道：“杜夫人，太子良娣說的這件事，您做得委實是太不地道了……那可是您的親生姐姐啊。”

  杜夫人幾乎把一雙紅唇咬破，她惡狠狠地等著顧念雲，半晌這才認錯道：“我明天就帶著婉婉回懷化去……還望……”

  憋了半晌，她才把這句求人的話完整地說出來：“還望太子良娣您成全……”

  顧念雲輕笑。

  “成全？我為什麽要成全你？”

  “投懷送抱這事情，是婉婉做的；在嫡親的姐姐生死不明的時候仍然出府遊玩的事情，也是杜夫人您自己做下的；剛剛威脅我要用皇后來壓製我……同樣是您坐下的。”

  顧念雲自從生了孩子之後，許久都沒這麽真刀真*槍地跟人吵架，此刻居然覺得心情極好。

  她一雙星眸此刻居然閃著熠熠星光，嘴角上的微笑也更加耀眼：“我只要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皇后，她自然就不會再相信你……還斷了你和皇后娘娘說我壞話的後路……”

  “杜夫人，我這可不是威脅哦，我只是在告訴你即將要發生的事實。”

  說到這，她也懶得再和杜夫人講究什麽禮貌。

  皇后如今正是最得意的時候，身邊哪裡缺少幾個幾十年不見的娘家人？就算是要施恩，這樣的嫡親妹妹，只怕她也不會去管。

  “把杜夫人帶下去吧，明兒好生地把夫人和表小姐送回懷化去，千萬不能讓兩位做錯了船……可聽懂了？”

  顧念雲這話，就是讓暗雪派人一路看管著杜氏母女，直到把兩人送回去為止。

  看著杜夫人被堵了嘴拖下去，一邊的梁夫人早就已經瑟瑟發抖起來。

  就是之前看起來非常有主見的梁小姐，此刻也臉色一片蒼白。

  顧念雲自己不出聲，兀自托起茶碗慢慢地啜飲著。

  剛剛呂夫人已經在對待杜夫人的時候出聲了，此刻也就不差多上這麽一回，看見顧念雲沒有責問梁氏母女的意思，她趕緊開口。

  “妹妹還不快謝謝太子良娣？良娣先前可是說了，可以幫著外甥女相看人家……”

  梁夫人聽了呂夫人這句話，又是一抖，她回頭看了臉色蒼白的女兒，點了點頭，臉上流下兩行清淚來。

  當時女兒提出這件事的時候，自己就應該阻止她才好……現在落得這個下場。

  剛剛太子特意說了要門風嚴肅清正的人家，那樣的人家，閨女嫁過去想必是要日日侍奉婆母的。可是，如果不選這個就這麽被送回齊家，女兒頭上還頂著克夫的名聲……

  “聽憑……太子良娣做主。”

  顧念雲這才點了點頭，安撫地給了呂夫人一個笑容。

  雖然她不可能讓太子府再進新人，但是呂家小姐一來要比這兩位小姐清白上不少，二來呂夫人投靠得也夠及時，她自然是要給呂小姐找個好人家的。

  至於杜小姐……

  齊家好不容易出了個皇后，幾位小姐出門上京之前幾乎整個懷化都傳遍了。結果剛剛過了幾天，杜小姐就被太子府的下人押送了回去，哪裡還有好人家敢給這樣的小姐下聘？
  品行不端倒是在其次，萬一這小姐是得罪了太子的話，娶進門的豈不是一個大大的麻煩？

  想到這，顧念雲站起身來，有些困倦地伸了伸腰：“那就這樣，兩位姨母也早些休息吧。”

  兩位夫人哪裡還敢受顧念雲的禮？趕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送了她出去，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位太子良娣，真真是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