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掉了鬥篷的福全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除了身上衛辰舟的舊衣服之外，看起來哪裡還有一點點看著像是衛辰舟？
  偏偏福全的聲音在太監之中算得上是比較粗的，光聽著聲音，完全聽不出來這是個太監。

  因此，發現地上的人不是衛辰舟之後，兩位表小姐立刻擔心起了自己地清白來。

  “表哥，表哥！剛剛我只是想要扶一下您……之前在酒宴上喝了那麽多，我擔心您……”

  梁家小姐看起來的的確確是藏拙了，杜小姐還在呆愣當場的時候，她就已經梨花帶雨地開始解釋了。

  不過，衛辰舟和顧念雲剛剛可是在旁邊的那房間裡全程一直看著呢，她現在說這些，也不過就是自取其辱罷了。

  聽著她這麽說，顧念雲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這幾位表小姐們看著光鮮亮麗，可是自己的婚事可是一句話都做不了主的。

  “把幾位小姐請到旁邊的屋子裡去，再把大姨母和兩位表姨母請過來。”

  在長興，評價一位小姐可堪為伴侶，首重德言容功，婦德更是其中首位。不管怎麽評價，看見了穿著表哥鬥篷的男人就上去拉拉扯扯，都肯定要算作是婦德有虧吧？
  之所以連呂夫人一起也請來，一來是做個人證，二來也是拉著她給其他兩位夫人施加壓力。

  顧念雲剛剛讓侍女把兩位小姐強架進了屋子中，幾位夫人就匆匆趕了過來。

  其中杜夫人更是一進屋子就大聲嚷嚷起來。

  “太子殿下，婉婉可是你嫡親的表妹啊，你可萬萬不能聽一個外人的一面之辭啊……”

  婉婉正是杜小姐的閨名。

  梁夫人吵起來不像是杜夫人那樣大聲，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比杜夫人要狠多了。

  “我可聽說，也就是前幾個月的事兒，你們杜家就有個庶女跟著馬夫私奔了……這事兒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梁夫人走過去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的女兒拂了拂身上的灰土，這才繼續說道，“能出這樣的庶女，由此可見你們杜家的家風如何了。自己亂糟糟一團，還帶壞了我的女兒……”

  杜夫人被梁夫人說得話音一滯。

  杜家有個庶女跟著馬夫私奔了這件事，的的確確是真的發生過了的，只不過她已經謊稱那個庶女重病身亡，又把知道的人都遠遠地發賣了出去，梁夫人是怎麽知道的？
  見她被自己說中了，梁夫人掃了杜婉婉一眼：“剛剛酒宴上，你的好女兒連臉皮都不要了，直接就去給太子敬酒……說是清清白白的，誰相信？”

  之前酒宴上，梁小姐可是並沒有湊過去過。

  要不是顧念雲親眼看見梁小姐是如何倒向福全懷裡、又是如何半拉半拽地把福全往假山後面拉，只怕現在也被梁夫人唬住了。

  想到這，顧念雲輕輕咳嗽了一聲：“梁夫人，您這麽說，可就沒意思了。事情到底如何，滿院子的下人和太子殿下都看見了，到底不是您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的。”

  梁夫人被顧念雲這麽不軟不硬地敲打了一句，隻覺得臉上都是一僵，卻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只能轉身怨恨地瞪了一眼女兒。

  做這些個事情怎麽也不知道避著些人！

  聽了顧念雲這麽說，梁家小姐哪裡還不知道自己是跳進了人家做的局裡面？只不過，如今不單單是人贓俱獲捉奸捉雙，更尷尬的是甚至還被太子殿下看見了……

  如果沒有衛辰舟在場的話，這件事或許還有轉圜余地。但是現在的話，只怕她再想嫁入太子府就是難上加難了。

  聽見顧念雲這麽說，杜夫人張了張嘴，也再說不出話來，轉而看向衛辰舟，迅速雙眼含淚：“辰舟，這可是你嫡親的表妹……”

  今天顧念雲最開始這麽做的時候，衛辰舟就有些糟糕的預感。及至最後看見兩位表妹的醜態，他甚至連現在坐在這裡都覺得丟臉。

  聽見杜夫人的話，衛辰舟想也不想地就直接開口。

  “我嫡親的表妹居然就這麽往我身上撲？家教呢？齊家的女人就一個個如此水性楊花？”

  水性楊花這個詞一旦說出來，杜婉婉頓時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她雖然一向驕縱跋扈慣了，可是這次卻也不是自願來的，反而是杜夫人逼著她來投懷送抱的。

  按照杜婉婉自己的想法，她這麽漂亮又聰穎，表哥怎麽會不喜歡她？這些下作手段，她哪裡用得上？
  這下聽見了衛辰舟的這句話，杜婉婉哪裡受得了這個刺激？

  完全不知道地上跪著的福全是個小太監，杜婉婉自覺自己現在清白已失，表哥又當眾說出自己水性楊花這樣的話，她豈不是面前一條路都沒有了？

  跺了跺腳，杜婉婉狠狠地看了一眼杜夫人，轉身就朝著外面跑了過去。

  “婉婉！”

  杜夫人一邊有心追出去，可是看著太子殿下的臉色，哪裡還敢動。

  橫豎杜婉婉也跑不出去這太子府裡面去，太子府內下人眾多，她也出不了什麽事情。

  杜夫人看著一旁忍不住笑意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的呂夫人，心中發狠。

  她的婉婉不能嫁入太子府的話，誰也不能嫁進去！
  “呂夫人喝茶喝得倒是悠閑……誰不知道你們家女兒天生的命中帶煞，許了兩次親，兩次都守了望門寡。若是皇后娘娘得知你帶了她來京城……”

  顧念雲忍不住眼中泛出一絲笑意，皇后娘娘想要抬舉自己的娘家人，也不看看齊家人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

  這幾位小姐，別說是嫁給太子了，就是想要嫁給重臣兒子聯姻只怕都會壞事。

  本來呂夫人還在高興，其他兩位表小姐被當場捉住投懷送抱給一個下人，嫁進太子府是想也不要想的了，那樣太后的娘家人就只剩下自己的女兒一人了。

  可是此刻被杜夫人戳穿，她立刻隻覺得坐下的椅子像是灑滿了銅釘一般讓她坐臥不安。

  “太子良娣容稟，什麽克夫都是市井小民以訛傳訛傳出來的啊！我那苦命的女兒，第一次許配的人家，家裡兒子得了癆病卻不說出來，害得我女兒白白擔了個克夫之名……”

  衛辰舟本來還擔心顧念雲對這幾名齊家的表妹太過嚴苛，用這樣的計謀下來，以後就算是皇后的親外甥女恐怕也不好說給太好的人家。

  但是現在聽見了幾位姨母之間的爭吵，他倒是覺得，這樣的表妹如果真的嫁給了什麽好人家才是給自己惹禍呢。

  陡然起身，顧念雲被嚇了一跳。她轉頭看向衛辰舟問道：“夫君，怎麽了？”

  隨著衛辰舟站起身來，本來爭吵不休的幾位夫人頓時停了下來。

  “此間的事情，以後就不用問我了。幾位表小姐，願意在京城中嫁人的，就由你親自挑選家風最為嚴肅清正的嫁出去，不願意的直接送回懷化去。母后那邊自然有我去說。”

  說完這幾句話，衛辰舟甚至連看都沒看幾位姨母一眼，轉身就走了出去。

  這樣的外戚，不要也罷。

  顧念雲親自送了衛辰舟出去，回來端坐在椅子上。

  幾日前這幾位夫人對顧念雲還是一副看不上的樣子，可是現在，卻全都不敢再像當日一樣隨便地吩咐顧念雲了。

  不過是個輕輕松松的局，卻讓皇后娘娘煞費苦心找來的三位外甥女全都沒了下落。

  顧念雲先是無視了幾位夫人的目光，輕輕松松地端起來茶杯喝了一口，這才說道：“剛剛太子殿下的話，幾位夫人想必也聽見了。太子殿下的話，就算是皇后娘娘都不會違逆，就不要和我求情了。京城之中家風嚴肅清正的富貴人家也是不多，如果肯嫁呢……”

  “太子良娣這麽煞費苦心地壞了我女兒的清白，我哪裡還能放心讓你給婉婉找人家？”

  杜夫人如今已經死了讓杜婉婉嫁給太子的心。

  她之前對待庶女太過嚴苛，使得庶女和馬夫私奔了，如果不能嫁給太子的話，也只能嫁在京城了。在懷化的時候，就算是小小的九品芝麻官的兒子都是不肯娶她女兒的。

  她的臉上，如今已經一片灰敗的顏色。

  這位太子良娣用的手腕雖然也並不算得上是花樣百出，但是這一招卻是一下把三個人都坑進去了！

  就算是她跪到端瑾宮前面去求她的親生姐姐，勉勉強強地把婉婉塞進這太子府裡頭，她的婉婉能在這樣的太子良娣手上保得住嗎？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來，前頭的太子妃可是連葬禮都不能在府裡頭辦的。現在想起來，未必就和顧念雲一點關系都沒有。

  “婉婉的婚事，自然有她姨母操心，就不勞動太子良娣了！這太子府，我看我也是住不下去了……”

  呂夫人和梁夫人早就已經認了剛剛太子的話，偏偏只有杜夫人一個，她是皇后娘娘的嫡親妹妹，自小一起長大的，哪裡肯因為這麽一點點事情就向顧念雲低頭？
  “就算是這件事情被你拿住了把柄，難道你以為皇后娘娘會看著你用下人來陷害自己外甥女的清白？就算是嫁不了太子，婉婉也是皇后娘娘的嫡親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