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在太子府一直住了六天，連平哥兒安姐兒都沒帶著，隻中間抽了空回去看了一眼。

  顧念雲雖然很貪戀*母親天天陪著自己的感覺，可是卻也不能讓母親這樣整日裡泡在自己身邊，就算是現在的她一點也不喜歡安姐兒，可是畢竟還有平哥兒呢。八個月的小孩子，就算是有奶娘婆子，也不好離了母親太久。

  “我這次把王嬤嬤叫過來了，伺候月子小孩子這些事你別讓她做，她是宮裡待過幾十年的老人了，讓她把你院子裡頭這些小丫鬟們管起來。”

  顧夫人在太子府住了幾天，攢了一肚子的話要說：“我原來竟不知道你身邊的大丫鬟就剩下兩個人了，怪不得先前忙三火四弟叫我給你挑人……不過我這些日子冷眼看著，這幾個新調教出來的倒還好用，一會兒把人叫進來，你重新取個名字用著吧。”

  “知道了。”

  看著顧夫人在身邊囉囉嗦嗦地，顧念雲竟然有點留戀。

  雖然等她出了月子之後想要回顧府隨時都能回去，可是畢竟與現在不一樣。自打她重生回來之後，倒是這些日子和顧夫人最親近。

  “我就是怕再出一個玉珠那樣的……這才叫白姑姑先把丫環們都調教好了再用。”顧念雲歎了口氣，“玉珠那樣的，壞了事情也就罷了，總是叫人覺得傷心。”

  顧夫人摸了摸她的頭：“心大的丫鬟爬床的事情少不了，只要太子殿下對你好，那便是無妨。之前你懷孕那麽久，太子不是一個通房丫鬟也沒納？太子對你這樣，你也要投桃報李才是，這幾日裡吃東西不許再像懷孕時候那麽隨性了，你現在這身子……”

  懷了這個孩子之後，顧念雲著實胖了一些。

  雖然看著沒胖多少，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顧念雲一向的體質都是要胖先從臉上腰上開始，這麽一看起來，倒像是胖了許多似的。

  “我知道了……”提起這個，顧念雲有些沒精打采地，她本來還吩咐瑤華讓灶上的提前醃了鹿肉晚上烤來吃，現下看來，只能便宜幾個丫鬟了。

  “母親您也早些回去吧，平哥兒這麽些天沒見您，肯定想得狠了。”

  提起平哥兒，顧夫人臉上漾起淡淡的笑，可是卻還是發現了顧念雲不同尋常之處：“這些日子裡怎不見你提起安姐兒了？因為之前踩到你了？瞧你……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妹妹計較，倒像是你才是小的那個似的。”

  顧念雲勉強扯起一個笑容，她雖然沒打算現在就對“安姐兒”做什麽，可是卻也再也親近不起來。本來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是不想還是被顧夫人看了出來。

  “瞧您說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麽會呢。”推脫了一句，顧念雲忙催著顧夫人趕緊回去，“您也早些去照顧弟弟妹妹，順帶好好休息休息，瞧您黑眼圈都出來了……父親還不知道會多麽心疼呢。”

  顧夫人用手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就你這張嘴最會說，你這些日子也要注意，小孩子最是不記人的，千萬不能讓奶娘和嬤嬤把住了小主子……有那等黑心爛肺的，專會教得小孩子不和親娘親倒是和自己親，將來好把持內務……”

  顧念雲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前世的時候她也聽說過，有那奶娘甚至在小主子親娘去了之後，公然端出個婆婆款兒來，簡直不知廉恥。

  因為這樣，她才特地給返哥兒配了五個奶娘，想著他吃得順的怎麽也能留下個一兩個，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了。

  誰承想，返哥兒竟是個不挑嘴的，五個奶娘最後也隻去了一個不甚愛乾淨的。四個奶娘在，倒是互相製衡了，為了明爭暗鬥，把返哥兒照料得也是格外精心。

  “娘，我知道了……”

  顧念雲有些不舍地在顧夫人身上蹭了蹭，看著顧夫人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心裡一時間竟有些空落落的。

  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來顧夫人臨走之前說的事情，吩咐瑤華道：“母親說有幾個調教好了的丫鬟？先帶上來我看看。”

  雖然如今有了平哥兒安姐兒兩個，可是顧夫人最疼愛的仍然是這個大女兒。

  不說別的，就說顧念雲讓她幫忙挑些能做大丫鬟的下人這件事，她挑了可不是三五個六七個，而是足足十七個。

  看這數字不單不雙的也知道，顧夫人一定是只求方方面面都好的，絕對沒有拿什麽人湊數的想法。

  這些個丫鬟白詩詩又調教了一段時間，再加上顧夫人留下的王嬤嬤又挑了一茬，最後剩下了六個。足夠顧念雲使喚了。

  王嬤嬤親自帶了六個丫鬟進來。

  這六個丫鬟清一色穿著太子府低等丫鬟的服色，上身是蔥綠比甲，下身則是一條鵝黃的百褶裙，軟底緞鞋則是為了走路的時候不可發聲。

  顧念雲瞧了瞧這六個丫鬟的樣貌，忍不住笑了出來。

  要說這幾個丫鬟的樣貌，倒也不是特別醜，至少都是五官分明端莊的，只是偏偏也就禁止於端莊了，連個稍微鮮亮點的都沒有。

  顧夫人知道她因著先頭玉珠的事情有些傷心，這些丫鬟可不就是故意挑的？

  白詩詩雖然沒做過多久丫鬟，可是卻也是清倌人出身，至少這些個丫鬟們走路的姿勢都不錯。抬著頭，目光卻緊緊地頂著腳尖前兩尺的地方，兩肩端平，腰身下沉。

  “看著還都不錯，且先都用著吧。只不過，你們既然是同一批進來的，名字改一改倒也齊整。”

  六個丫鬟整整齊齊地福了謝道：“謝良娣賜名。”

  顧念雲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好名字，索性個個依了節氣名字指點過去：“驚蟄、清明、小滿、芒種、白露、冬至。”

  見她取名這麽儉省，其中叫冬至的那個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王嬤嬤眼睛極尖：“主子給你重新取了名字是抬舉你，既然不滿意的話，明日開始去後廚洗碗吧。”

  她這話音才落，那丫鬟還來不及跪地求情，就被捂了嘴一直拖下去。

  顧念雲前生雖然也在皇宮之中待過一段時間，可是那時候，她是皇上連看一看都不屑的皇后，自然身邊也沒什麽人服氣她。兩輩子加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覺著下人這麽有規矩。

  其他幾個丫鬟紛紛退下了，跟著瑤華去各自領些職責，王嬤嬤卻被顧念雲留了下來。

  “還要多謝嬤嬤了……”

  她雖然在月子裡，可是這幾日也能下床了，親自給王嬤嬤倒了一杯茶，對方也坦然受了。

  這倒不是不分尊卑，只是王嬤嬤是伺候過顧念雲祖母的人，老人身邊連貓兒狗兒都比旁的尊貴些，自然也當得起她這一杯茶。

  “這太子府裡頭的規矩，以後就拜托嬤嬤了……如今我坐著月子，又有些府外的事情要操心，實在是分心乏力。”

  王嬤嬤坦然受了，起身扶著顧念雲重新坐回到床上去，這才道：“老身既然是答應了顧夫人來這太子府，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既然良娣說了把這府裡頭的規矩都安排給我，那麽，老身還有一件事要和良娣回稟。”

  “哦？什麽事情？”

  見王嬤嬤說得鄭重，顧念雲也有些擔心起來，她坐直身體，不再靠著床頭：“嬤嬤隻管說，若是我有什麽做得不好的事情，嬤嬤只需要提出來，我自然會改正的。”

  “良娣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您只要能夠孕育子嗣輔佐太子，那就是一等一的賢良人了。老身也不是那等不知道輕重緩急的，自然不會在這等小事上為難良娣。”王嬤嬤頓了頓，這才道，“老身要說的，卻是良娣的貼身侍女的事情。”

  她並沒有直接說是誰、出了什麽事情，而是先講了一段道理：“良娣您要知道，不管是夫人還是小姐，這身邊人都是重中之重。其實算起來，要說和夫人小姐相處最多的，其實並不是父母或者是相公，實在乃是這貼身侍女。如果貼身侍女身上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的話，那您的名聲……多少也要受些影響。”

  聽著王嬤嬤說得這樣嚴重，顧念雲忍不住也嚴肅了起來：“還請嬤嬤教我……到底是怎麽了？”

  王嬤嬤說道：“我冷眼旁觀了這些日子，發現瑤華那丫頭，居然和七皇子有所勾連，且不知道這件事良娣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七皇子？瑤華？

  七皇子喜歡瑤華這件事，顧念雲倒是一直都知道的。可是自打她上次問了瑤華想法之後，瑤華雖然明面上什麽都沒說，可是暗中卻是再也不見找上門來的七皇子了。

  怎地王嬤嬤來的這幾天，瑤華倒是重新和七皇子見面了？
  “這件事我倒是知道，太子也是知道的，嬤嬤您也不必慌張……等我找了瑤華問一問就是了。”

  王嬤嬤聽著顧念雲說知道，這才放下一顆心來，但是忍不住還是勸說道：“良娣還是盡早下了決斷方好，就算是您知道，可是這件事不管如何也是……就算是民間，小叔子娶了嫂嫂的身邊人，這也不是什麽好事情，更別提是皇家？”

  顧念雲先前竟沒往這上邊想，現在聽了王嬤嬤的話，頓覺頭疼。

  “嬤嬤您先下去吧，讓瑤華過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