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

  瑤華停下了正把擺件裝進禮盒的手，她眼神茫然地咬著下唇。

  “我也不知道……”

  如果隻說想不想嫁給七皇子的話，她怎麽會不想呢？

  她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接觸過那樣高貴的人……那可是當今皇上的親生兒子，居然不嫌棄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甚至在小姐說了她不做妾之後，七皇子甚至還私下說過，一定會娶她做王妃。

  但是……那怎麽可能呢？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七皇子和小姐恐怕也要承擔相當多的麻煩吧？

  小姐現在甚至連懷孕了都不能安生，還要為了太子殿下奔波……她怎麽好意思用自己的事情再去麻煩小姐？
  她一直也不像是玉珠那樣伶牙俐齒，唯一能拿出來說說的也就只有忠心而已……

  顧念雲看著瑤華臉上時而憂鬱時而悵惘的表情，也沒再逼著她一定現在就說出來。

  “瑤華，你好好想想，不著急告訴我……”

  瑤華點了點頭，見馬車似乎要到顧府了，趕緊迅速地把手上的東西放進禮盒。

  見她這樣，顧念雲也悄悄歎了一口氣。

  她多少能看出來一些瑤華的心思，可是卻沒開解她，她內心其實是不太看好瑤華嫁給七皇子的。

  就算是最終皇上同意了，可是瑤華的出身畢竟放在那裡……將來與人交際少不了受些委屈。

  除非是……衛辰舟真的繼位之後，她當上了正宮皇后，或許才能庇護著瑤華嫁給七皇子之後萬事順遂。

  想到這，她也不再說什麽，只等著馬車停下來，扶著瑤華的手下車進了顧府。

  自打顧夫人生下了平哥兒和安姐兒，就連顧府門口看門的小廝都覺得與有榮焉似的。

  過去這府裡頭沒有一個男丁，偏生顧夫人又是個倔強性子，堅決不肯過繼，弄得整個顧府的下人們尤其是家生子也心裡惴惴的。

  誰知道老爺夫人將來去了之後，這顧府還在不在？

  不過如今卻不一樣了，雖然二小姐被送到山上念佛又沒了，可是大小姐卻嫁給了當朝太子！雖然只是良娣，可是太子卻沒有太子正妃，誰知道大小姐將來會不會當上皇后呢？
  到時候……這顧府可就是整個長興數得上的勳貴人家了。

  小廝正靠著顧府大門想得出神，卻突然看見一輛熟悉的馬車，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了上去。

  “見過大小姐！老爺剛剛出門和禮部王大人喝酒去了，大小姐您稍候，小的已經叫了軟轎過來，請大小姐稍候。”

  “好。”

  顧念雲答應了一聲，扶著瑤華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門房，坐在小廝殷勤地拿過來的椅子上。

  軟轎不一會兒就被人抬了過來，顧念雲小心翼翼地扶著已經大了起來的肚子，進了軟轎。

  等她到了顧夫人的正院的時候，正看見樟樹下頭鋪了厚厚幾張席子，兩個小東西被各自的奶娘扶著坐在席子上面，看見顧念雲走了進來，平哥兒先發現了，嘴裡興奮地不知道在叫著什麽。

  “這小東西說什麽呢？”

  顧念雲笑著慢慢走過去，她卻是不敢坐在地上的席子上，早有見機的快的小丫頭搬了小杌子過來，讓她坐上去。

  “啊啊啊……”

  平哥兒見姐姐坐得離自己更近了些，興奮得扶著奶娘的手就要站起來，顧念雲眯了眼睛笑著看過去：“我母親呢？”

  她這句話剛剛說出去，顧夫人就從屋子裡頭走了出來，看見顧念雲挺著肚子坐在樹蔭下，彎下腰去伸手想要摸摸平哥兒隻留了一綹胎發的頭頂。

  “你坐穩了！馬上就要當娘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注意……”看著顧念雲有些危險的姿勢，顧夫人嚇了一跳，趕緊叫小丫頭跑過去扶住她，“小心摔了你！”

  雖然如今已經挺著肚子馬上就要做母親了，可是顧念雲在顧夫人面前，仍然還是那個喜歡撒嬌的女兒。見母親慢慢地走過來的時候，忍不住伸手環住了顧夫人的腰，把頭埋在了她懷裡。

  “母親……”

  “這麽大人了，還喜歡撒嬌。”

  顧夫人嘴上說著，可是手上卻是把顧念雲攬在了懷裡，她臉上露出一絲憂色。

  “進屋跟我說說話吧。”

  顧念雲又摸了摸安姐兒的臉，看她甜甜地對著自己笑了笑，這才跟著顧夫人進了房間。

  “我本來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

  一進屋，顧夫人就臉上有些憂愁的樣子：“不過昨天你父親和我說了，說太子這次……有些凶險。”

  “別擔心……”

  顧夫人卻提高了些聲音：“怎麽能不擔心？昨天你父親給我講了，哪裡有讓太子出去打仗的道理？這要是有個好歹……”

  顧夫人一直不知道衛辰舟身負絕世武功的事情，自然會有這個擔心，顧念雲雖然並不擔心這件事，可是衛辰舟曾經是殺手之皇閻羅的事情，卻不好跟顧夫人說。

  “母親，太子只是坐鎮前線，並不會親自上前線的，別擔心。”

  她靠著顧夫人坐下，輕輕地用手摟住她：“別擔心，太子畢竟是國之儲君，而且有四皇子和舅父在，不會有人讓他真的上戰場的。”

  顧夫人還是一臉擔心：“你舅父如今年紀也大了……皇上也是，都辭官了，怎麽還被皇上征召去……”

  她隱隱有些擔心：“這幾日有空的時候，你去看看你舅母，她現在想必也正在家裡擔心著呢。”

  顧念雲點了點頭，用力地在母親後背安撫了幾下，換了個話題免得她過分擔心：“前幾日舅母剛剛去太子府看過我，當時她倒是心情不錯……還拉著我想要見流雲公主一面。舅母本來已經攢了一套聘禮，不過要是表哥尚了公主，到時候只怕就只能在公主府居住了……”

  提到這件事，顧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畢竟是尚了公主，雖然是到時候要住在公主府，不過現在的規矩也不似過去那麽嚴格了。再說……武將不像是文官，你那表哥尚了公主，對將來的仕途只有好處。你舅母之前來見我的時候，還特特打聽了流雲公主出孝的日子，準備流雲公主一出孝了之後立刻就找皇上去請求賜婚呢。”

  葉夫人的的確確對兒子將要做駙馬這件事頗為滿意，畢竟葉將軍是世代將門。長興朝一直都是重文抑武，當年顧夫人能嫁進顧府也是因為當時顧半城還沒走到現在的官位。

  葉將軍雖然一直貴為封疆大吏，可是葉夫人想給葉春和去京城中某家貴女提親的話，身份上卻還是不夠。

  可是一旦尚了公主，卻沒有這方面的顧忌了。因為為了防止外戚手中權柄過重，駙馬是絕對不能擔當任何文官職務的，可是武官卻可以。

  “流雲公主的孝期還有十九個月，等到出孝的時候她年紀也大了，到時候婚期肯定會緊張一些，現在讓舅母先忙著些也不錯，倒是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窗子正開著，從二人的這個位置砍過去，正好可以看見坐在樟樹下面的平哥兒和安姐兒。

  平哥兒正扶著奶娘的手臂站在席子上，用力地揮舞著雙手，嘴裡嗚嗚地叫著什麽。看見屋裡有人看他，更興奮地揮動著雙手。

  “平哥兒一直都這麽活潑麽？”

  被弟弟的樣子逗得笑了出來，顧念雲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已經隆起的腹部，卻突然被肚子上動了一下的動作嚇了一跳。

  “怎麽了？”

  顧夫人本來也笑呵呵地看著外面，她如今雖然容貌尚且不是很顯老態，可是畢竟年紀也不小了，照顧兩個孩子的事情多是兩個奶娘在做。

  正要說些什麽，顧夫人突然看見顧念雲一臉驚訝，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欣喜，忙問她：“怎麽了？”

  “動了……”顧念雲好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輕輕把手貼在了肚子上面，“剛剛寶寶好像是動了一下，他好像在踢我……”

  顧夫人笑了出來：“如今你的身孕已經有七個多月了，自然開始有胎動了。我懷你的時候，後來甚至還能在肚皮上看見你小小的手印呢。”

  “手印？”

  顧念雲有些驚奇，抬起頭看了一眼顧夫人，隨即又感覺到肚子上被輕輕地踢了一下。

  那種感覺……好奇妙。

  只可惜衛辰舟看不見了，他這一去一回，至少也要過年之前才能回來，那個時候只怕連寶寶的百日都過了。

  想到這裡，顧念雲覺得心情有些低落，她站了起來，和顧夫人道別。

  “母親，我也該回去了，太子府那邊還得我盯著些。”

  “回去吧。”

  顧夫人站起來，輕輕扶住女兒：“如今你肚子也這麽大了……身子本來就不好，別天天往出跑了，母親隔幾日就去看你。你要是不嫌吵，就帶著平哥兒安姐兒一起去。”

  “就知道娘最心疼我了……”

  顧念雲靠在顧夫人身上，伸頭蹭了蹭她的側臉。

  她本來一直覺得心中有些不踏實，可是這樣在母親的懷抱裡抱了一會兒，她現在終於覺得心中平靜多了。

  衛辰舟一定會安全地回來的，到時候她會和她的孩子一起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