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來沒見過衛辰舟成年後的樣子，但是畢竟母子連心，她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自己的兒子。

  “母親……”

  看見了端妃，衛辰舟立刻把剛剛的思緒都丟了開去，雙眼之中也泛著淚光。

  整整二十多年沒見過的母子相逢，顧念雲體貼地站了起來，抱著小銀狐走了出去，給這對母子留一點相處的空間。正好也順便望風。

  雖然她已經把侍女們都遣去睡覺了，但是還是親自看著點放心。

  自從成為了摩尼教的聖女，她的條件比之前改善了可並不止一點兩點，臥房外面的房間燃著凝神精心的安息香，桌上不但擺放著各式糕點，甚至還有一盤子專門給小狐狸預備的肉干。

  聞到了肉干的氣味，閃電立刻在顧念雲的懷裡蹭著，黑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它。

  “你個小饞嘴！”

  顧念雲輕輕地彈了一下它粉紅色的小鼻子，坐到桌邊，把肉干撕成了條狀，一點一點地喂著它。

  這幾日來到摩尼教之後，小狐狸的夥食好了許多，不但有牛乳喝，每天還有廚子翻著花樣地給它做各式各樣的肉食。神女廟中的仆役們，已經私下裡把它稱為神狐了。

  現在這小東西也學會挑嘴了，肉干外面稍微硬的地方，就咀嚼幾下吐掉。顧念雲氣結，伸手要彈它，卻被小東西跑了出去。

  生怕驚醒了侍女們，顧念雲趕緊提起裙子去追這小家夥。

  閃電跑得很快，一下子就出了門轉了個彎。它現在大了一些，更調皮更愛玩了。顧念雲平時忙著，也沒空陪它玩，卻沒想到它這大半夜的反而起了玩性。

  她也趕緊跟了上去，出門轉彎追上去，卻看見小銀狐被一個人拎著後頸的皮毛拎了起來，正不甘心地掙扎著，想要抬頭去咬那人的手。

  那人一身紅衣……卻是摩尼教的教主軒轅錚！

  顧念雲顧不上想為什麽教主會在這裡，裝作被嚇了一跳的樣子，抬起頭尖叫了一聲。

  “啊——”

  軒轅錚無奈地把小狐狸松開，就看見一道白色的閃電嗖地竄到了顧念雲的懷裡。

  “別叫別叫，我剛回來而已。”

  顧念雲其實並沒被嚇到，她之所以尖叫一聲，不過是給裡面的端妃與衛辰舟報信。

  端妃還好，如今的她已經被軒轅錚劃成了顧念雲的管事侍女，在顧念雲的房中也並沒有什麽不妥。

  但是衛辰舟卻不同，就算是軒轅錚並不知道他的身份，深更半夜聖女的房間裡出現一個男子也是絕對不行的啊！
  “剛回來？”

  顧念雲故作狐疑地皺起眉頭，站在原地打量著軒轅錚，盡量把對方拖在這裡多一會，給房間裡的兩人一點機會。

  雖然說軒轅錚未必會進她的臥房，畢竟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多準備一些比較好。

  “教主大人不是有專門的房間麽？已經這個時間了，莫非還有要事要找我商量？”

  軒轅錚避過這個問題，沒有回答。

  他怎麽說？
  難道說他就算是在外面辦事，腦子裡也都是新任聖女的樣子，所以才在事情一完成之後，星夜回奔？
  就算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也忍不住想要去她的房間，看一看她的睡顏，會不會是安靜得和白日裡飛揚的她不像是同一個人？

  看著小銀狐一臉如臨大敵地看著他，軒轅錚挑起唇角笑了笑，雖然室內只有兩隻小小的蠟燭，可是昏暗的光線下，這一笑仍然璨然滿室。

  “你這小狐狸倒是護著你……不過，這深更半夜的，你不是也沒睡？”

  顧念雲自然不能說自己是等人到現在才沒睡，只是簡單解釋道：“我本來已經睡了，但是這小東西鬧著讓我喂它吃東西，這才起來了。”

  軒轅錚並沒有懷疑顧念雲的說辭，因為先前等著衛辰舟來的時候，顧念雲為了防止露餡，就已經脫掉了白天的衣服，換上了一身較為寬松的睡衣，又散掉了發髻。

  再加上白天十分疲累，就這麽一會兒，她就哈欠連天的樣子。怎麽看來，都是睡覺之中突然被吵醒的樣子。

  不過，看著顧念雲的樣子，軒轅錚突然發現，這屋子裡一個侍女都沒有。

  雖然面對顧念雲的時候十分溫柔，但是軒轅錚仍然是那個冷酷無情的摩尼教主。

  “這麽晚上的，怎麽連個侍女都沒有？侍奉聖女也敢偷懶，明天都拉去祭壇上祭了摩尼神！”

  他正發怒的時候，有聽見聲音的侍女起來查看，被他一句話嚇得跪在地上連哭都不敢哭，只是拚命地在地上磕頭。

  顧念雲看著不忍心，出聲求饒道：“是我吩咐她們去休息的，我不習慣這麽多人在外面守夜。”

  軒轅錚並未懷疑，畢竟顧念雲說的身份只是個參商的女兒，不習慣這麽多人服侍也是正常的。他冷哼一聲：“滾下去吧！這次就饒了你！聖女不願意看見你們在面前，難道不知道醒著在外間待命？我來這裡的聲音連死人都能吵醒了，你居然現在才出來查看，再有下次，一個也別想活！”

  侍女這才千恩萬謝地磕頭下去了，顧念雲卻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樣一來，等下想把衛辰舟送出去，可就有些難了啊……

  更何況，上次衛辰舟想要偷偷闖進來，就被軒轅錚發現了。只要他還在這裡，她就不敢輕易地把衛辰舟送出去。

  暫時不想這些問題，拖了這麽久，想來室內衛辰舟肯定也已經藏好了。顧念雲也不繼續站在那裡，邊摸著小銀狐順滑蓬松的毛發，邊朝著裡面走去。

  “尚芷芊的事情如何？”

  顧念雲親自晃亮了火折子，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室內這才亮了起來。她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微微抬起下巴看著軒轅錚，就像是一隻得意的貓：“自然是已經辦妥了，白天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地下山去了。甚至連行跡都沒遮掩，直接叫了扮成獵戶的屬下護送她離開了。”

  軒轅錚看著顧念雲得意的笑容，知道她成功地戲弄了一次尚芷芊，讓對方變成了自己的傳聲筒。不過，他卻並不知道，尚芷芊確實是把消息送了出去，可是卻不是有利於摩尼教的消息，而是有利於長興的消息。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去細想尚芷芊的事情。有些昏黃的燭光下，尤其顯得顧念雲肌膚白皙滑膩，一個狡黠的笑容，更讓他心中一動。

  他雖然是摩尼教高高在上的教主，更是前任教主親自收的義子，可是自從懂事以來，他就被逼著學習各種武功，甚至還有如何裝神弄鬼欺騙百姓的方法。不光是這些，還有許多長興的兵書謀略，務必要把他教導成為一任能把摩尼教發揚光大的教主。

  時至今日，他的成就已經遠遠地超過了前任教主，成功地成為了陵越境內最大的宗教勢力。可是，除了摩尼教的教務之外，他卻鮮少參與其他的事情。

  看起來邪魅狂狷高高在上的摩尼教教主，其實卻是個連女人都沒有碰過的處男。

  前任聖女雖然美豔無雙，但是端妃畢竟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為了安全起見，教中的侍女更是全都不識字，讓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可是現在……在他的生活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顧念雲。

  容貌自然不必多說，氣質也是一時之選，遠遠超出他曾經見過的一切女人。而且，玩起陰謀詭計來也是一把好手，想法總是和他不謀而合。

  雖然相處只有短短的幾日，但是和外表的放*蕩不羈不同，軒轅錚的心裡已經牢牢地印上了顧念雲的倩影。

  顧念雲卻不知道軒轅錚的心裡正轉動著這些念頭，看著對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以為對方是對尚芷芊的事情不滿意，連忙開口解釋道：“教主不必擔心，我幾乎可以確定尚芷芊郡主確實是偷聽到了我想讓她聽見的事情，而且也信以為真了。畢竟，她可是千辛萬苦才潛入這摩尼教的，平時又是錦衣玉食養在王府裡，如果不是一擊即中，她是不會離開摩尼教這裡的。”

  她雖然傳遞給了尚芷芊和軒轅錚想象中不一樣的情報，但是她既然敢這麽做，就是肯定了短期內不會露餡。畢竟，這樣的情報對於朝廷來說也是個災難，陵越朝廷絕對不會把摩尼教要反叛這樣的消息散播出來的，只會造成人心不穩而已。

  所以，短期內，就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尚芷芊那邊絕對不會出什麽紕漏的。

  看著顧念雲井井有條地解釋著，軒轅錚隻覺得心中更是難耐。他雖然從小被嚴格地管教著長大，可是偏偏，這管教裡面並沒有規矩這一條。

  在他看來，天下不管什麽東西，隻管去搶奪就好！不然，他怎麽會做出明著濟貧救難，私底下卻排除海賊馬賊搶劫的事情來？在軒轅錚的心裡，完全沒有什麽是非觀念。

  他剛剛突然想通了一點，雲希寧是他想要的女人，那麽不管她是不是不能婚嫁的聖女，他都要把她弄到手！
  至於她自己的意願——做了摩尼教主這麽久，只要所到之處，全都是伏地參拜的信徒，軒轅錚可還從來沒想過，會有人不喜歡他。

  他一把抓住了顧念雲的手：“希寧，我們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