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是曲麗雪！
  顧念雲和曲麗雪之間的糾葛，一直都頗為複雜。

  這位身為公主的時候，提出賭約的時候曾經輸給了她。後來，又給顧玉柔做了靠山，還想要勾引衛元巳，把顧念雲逼成平妻的身份。

  後來，顧念雲將計就計，讓這位陵越公主不得不下嫁給一個小小的工部侍郎的兒子。甚至，還用一些銀票和一處產業，交換到了關於衛辰舟真實身份的情報。

  到這裡的時候，勉強還能說得上是兩人之間扯平了。可是，後來曲麗雪為了自己的功勞，居然硬生生用質量最差的黃頁岩替換了鵝卵石，造成曲松河決口！
  且不說顧念雲和衛辰舟就是因為曲松河決口才會被一路衝走，單單說曲松河下遊的百姓，有多少人會因為這次災難流離失所甚至失去了性命？

  就算是之前顧念雲並沒有繼續追究曲麗雪的事情，這件事一發生，她就在心底暗暗發誓：此生必不會放過曲麗雪！
  可是……在這個地方遇見曲麗雪，卻著實難辦。她的臉上現在並沒有戴著易*容面具，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作為曾經野心勃勃地想要登上陵越皇位的公主，曲麗雪和這摩尼教並沒有什麽關系。

  抬起頭，顧念雲大方地衝著曲麗雪笑了笑，見到對方臉上的震驚神色，心中狂跳。

  她就是賭曲麗雪會不會當場叫破她的身份！

  雖然曲麗雪現在回到了陵越，又立下了曲松河決口，致使長興內政亂成一團的功勞。但是，她具體為什麽會嫁給李書文的事情，卻並沒有傳到陵越來。

  顧念雲聽客棧的客人們聊天的時候，都是聲稱公主嫁給一個侍郎的兒子，是因為長興皇妄自尊大，故意羞辱陵越的公主。

  她的憑借，就是在這個只能讓處女進入的神女廟裡，曲麗雪怕這件事散播開來，會暫時按捺下來。

  米祭司雖然看見了曲麗雪臉上的震驚神色，卻只是以為對方被顧念雲的容貌所懾：“公主怎麽有空來神女廟？如果提前告知的話，我教一定會用最尊貴的蓮花花瓣鋪滿階梯，親自接公主上山。”

  曲麗雪咬了咬唇，最終還是選擇把那個到了嘴邊的名字咽下去。反正顧念雲既然在這裡，就跑不掉了，如果有什麽問題，她再帶了侍衛上來捉拿她也是一樣。

  “我只是來看看而已，聽說摩尼教要選新聖女，這種熱鬧不來看看怎麽行？”

  她一邊說著，一邊目光絕對不離開顧念雲的臉：“沒想到，倒是真的讓你們選出了這麽漂亮的女子。我看她的樣子，就算是給我哥哥做個正妃也配得上了。”

  陵越建國不久，世家不多，當今皇上曲厲天的皇后也不過只是個商人的女兒。聽見曲麗雪這麽說，顧念雲還沒什麽反應，那米祭司已經是嚴肅了起來。

  摩尼教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只是忌憚著為數眾多的信徒數量，而且摩尼教一直以來也沒有什麽出格的行為，反而是修路義診賺盡了好名聲。

  而曲麗雪身為陵越唯一的公主，也是有機會登上皇位的王女，更是明裡暗裡無數次地試圖給摩尼教找點什麽麻煩來。

  過去摩尼教都是能忍讓就盡量忍讓，但是新任聖女可是教主親自過問的事情，她絕對不想連這件事也拱手讓給曲麗雪！
  米祭司緊張地看了一眼顧念雲，卻看見對方似乎完全沒聽到，正掏出一塊肉干喂著懷裡的小狐狸，這才出了一口氣。

  要是這女孩子聽到王妃的誘惑跟著曲麗雪走了，她可就沒法交代了。

  “公主殿下，這位教眾也是想要朝拜雪山神女的，還請您行個方便，讓她進去參拜。”

  曲麗雪卻完全沒理米祭司，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顧念雲為什麽出現在這裡。

  “你先進去吧，我倒是要問問這位小姐，到底對王妃之位有沒有興趣。”

  雖然並不滿意曲麗雪的做法，但是她只是要和顧念雲說上幾句話，米祭司也不敢違逆她的意思，畢竟是如今唯一的公主。

  看見米祭司和其他的女子都走進了神廟裡面，顧念雲也不再裝作一副少女的模樣，看著曲麗雪一臉嘲諷的樣子，趁著對方還沒說出來，她直接先說了一句話。

  “合作吧。”

  在長興的時候被顧念雲壓得抬不起頭來，曲麗雪一心想奚落一下顧念雲，可是不料，還不等她說什麽，倒是對方先是一臉淡然地拋出這麽一句話。

  她被噎了一下，臉色立刻有些漲紅：“顧念雲，你搞清楚，這裡可是陵越，想找我合作，態度還不給我……”

  “我覺得你也應該明白，我當選上摩尼教聖女一點問題也沒有。你現在雖然回到了陵越，又立下了功勞，但是畢竟在長興嫁過人了……我想，還是有很多人對你不服氣的吧？”

  顧念雲絲毫不給曲麗雪繼續說下去的機會，她必須盡快說服曲麗雪，還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就算是結盟合作了，她也絕對不相信曲麗雪會乖乖地守信！

  “只要你不揭發我，給我足夠的支持，我到時候一定會找到證據讓你能夠一舉推翻摩尼教。”

  看見曲麗雪還要說什麽，顧念雲繼續說著：“我是因為某些原因流落到陵越這裡的，我用這件功勞，交換我回家的機會。而且，你還要幫我造個可信的身份出來。你相信我，只有我才是你最可靠的盟友，因為只有我才真正地對陵越的權勢一點貪戀之心都沒有。”

  聽見了這句話，曲麗雪臉上的表情才真正地松動了！

  雖然她身為王女有資格繼承皇位，但是在她哥哥還在的情況下，絕大部分人仍然會選擇支持她哥哥，而不是她這個已經嫁過一次人的歸國公主！
  就算是有人提出來要和她合作，她仍然要千次猶豫萬次考慮，對方會不會是她哥哥的人，會不會在背後捅她一刀？

  可是，顧念雲提出的條件仍然太優厚了一點，優厚到了她有些懷疑對方目的的程度……

  看著曲麗雪臉上最後的一絲懷疑，顧念雲知道，自己提出的條件對她太有利，反而已經引起了她的疑心。她迅速地想了想，重新又提出了一個條件。

  “你知道……衛元巳已經因為謀反死了，我現在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如果萬一有什麽事情的話，我需要你派人把顧家從長興帝都接出來，作為報酬，顧家可以作為你奪取帝位的後盾。”

  “把顧家從長興接出來……這可是有點難啊……”

  衛元巳已經身死的消息，曲麗雪也知道了。聽到顧念雲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她反而放下心來。在她看來，顧家如今已經如同風中殘燭一般了，就算是顧玉柔是妾室，並不會連坐到娘家顧家，可是攤上這樣的事情，顧家以後還能有什麽發展？顧念雲就算是天姿國色又能如何，誰敢娶她？
  看著曲麗雪當真一臉猶豫地拖長聲調，顧念雲反而松了一口氣。挑貨才是買貨人，就是因為這樣，曲麗雪才是真正把她結盟的事情聽到心裡去了。

  現在在這裡，既不是談話的合適場所，時間上也太過倉促。顧念雲反而不著急去敲定合作的事宜，只是叮囑著曲麗雪。

  “還請殿下千萬別流露出什麽來，等下有人來了，隻管說要把我介紹給你哥哥就好了。這樣一方面對方不會懷疑，一方面我也能爭取更好的待遇……”

  她才說完待遇兩個字，就看見米祭司一臉著急地從神女廟裡面走了出來，顧念雲立刻話音一轉：“可是我聽說……皇子，必須是官員的女兒……我不過是個參商的女兒，之前因為曲松河發大水，爹爹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她之前聽李三說過，本來和他結伴的一名姓雲的商人在那場大水中喪命了，她本來就想好冒充那名商人的女兒，正好死無對證。現在有曲麗雪幫忙，就更好隱藏身份了。

  米祭司只聽見這句話，還以為顧念雲真的動了心，要去做王妃，趕緊三步兩步走上來：“這位小姐，神女正等著你呢，我們不妨先進去參拜？”

  雖然之前曾經在顧念雲手上吃了不少的虧，但是曲麗雪畢竟也是在宮廷之中長大的，演戲也是一把好手。

  見米祭司來了，反而做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對著顧念雲許願：“不知道這位小姐叫什麽……等我回去給王兄送個信，就能送你過去了……”

  米祭司聽見曲麗雪居然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心中更是焦急，雖然聖女名義上也是摩尼教至高無上的存在，但是顯然肯定比不過皇子的王妃。

  “我叫雲希寧。”

  顧念雲趕緊捏造了個名字出來，看見曲麗雪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知道對方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會去偽造身份。她這才放下心來，做出一副頗為遺憾的表情拜別了曲麗雪，依依不舍地朝著神女廟裡面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