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對小四這麽好，把諦聽的管理權甚至都交給對方。細細想來，除了她前世的這些仇人之外，顧念雲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好。

  “你的仇人……還有誰？當初的那個太監，你還能記得他的臉嗎？”

  “記得！我永遠都記得！”

  她怎麽會忘記那個太監的臉？當初剛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她甚至夜夜都重新夢見那天的那一刻！
  夢見那些嗜血的劍高高舉起，夢見那老太監扭曲的臉，夢見小四的死……

  “如果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我豈不是白做了那麽多夜的噩夢？”

  聽見顧念雲這句話，衛辰舟突然想起來，他從前晚上去到顧念雲的閨房的時候，總是看見她在醒著。

  他忍不住心痛地用力擁緊顧念雲：“等到你下次在宮中看見那個太監的時候，直接殺了他，我替你兜著。”

  顧念雲的臉在衛辰舟的懷裡輕輕蹭動了幾下，這才幾乎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南安太妃那邊……”

  衛辰舟正要往下說，顧念雲卻突然抬起了頭：“我自己來！”

  南安太妃雖然並沒有直接害死她，可是前世顧玉柔那麽多事情，卻幾乎都是拜她所賜！對顧念雲來說，這樣的仇人，她怎麽可以不親手報復？
  “而且，報復她更為簡單，我自己能做到的。”

  衛辰舟輕輕地歎了一聲，在顧念雲黑亮柔順的發頂輕輕親吻了一記，這才繼續說：“我當然相信你能做到，只是一想到，她們曾經對你做出了什麽樣的事情，我也恨不得把她們一個個都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他不是不相信顧念雲能報仇，連衛元巳她都能一手逼得他謀反，還有什麽做不到的？他的雲兒是全天下最聰明最厲害的女子。

  只不過……他現在的心痛，同樣恨不得把已經死去的衛元巳顧玉柔從墳墓裡挖出來，再鞭屍一萬遍！

  顧玉柔正想說什麽，門外卻輕輕地響起了叩門聲。不輕不重，三長一短，是小四。

  顧念雲從衛辰舟的懷裡坐直身體，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見衛辰舟也站起來在一旁，這才清了清嗓子道：“進來吧。”

  小四開門走了進來，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想進來打擾顧念雲的，可是這件事又十分要緊。

  “小姐，您之前吩咐我們尋找得用的奶娘和產婆，如今都已經找到了，您去看看？”

  雖然現在顧夫人的肚子不過是五個多月，可是肚子卻高聳得像是平常孕婦八*九個月，之前的太醫也說過，顧夫人的這個肚子，看樣子是隨時可能臨盆的。

  據說，雙胎都是這樣，比起尋常孕婦來，要早上許多生產。

  所以，雖然現在不過才五個多月，但是顧念雲卻也記著要趕緊再挑幾個得用的產婆和奶娘出來，越經驗豐富的越好。

  衛辰舟聽見這件事，也有些性質。

  雖然近來政務繁忙，但是反正也已經跑出來一次了，索性就多陪著顧念雲待上一會兒。

  “走吧，我也隨著你去看看。”

  為了保密，幾位產婆和奶娘並沒有在諦聽的這院子裡頭等候顧念雲甄選，而是由小四出手包下了不遠處一座茶樓的三樓。

  幾人一路走到了那座茶樓，上了三樓，顧念雲險些笑出來。

  雖然她當時是吩咐小四多選些，最後她再親自挑好的出來，可是這也太多了吧？
  這一眼看過去，足足有三四十人，險些將個茶樓佔得滿滿當當。

  衛辰舟也笑了出來，伸出手拍了拍小四的肩膀：“你倒是個得力的。”

  自從知道小四和顧念雲的這一段事情，本來看小四還有些不順眼——顧念雲實在是太信任小四了，他現在看見小四的時候，親近了許多。只不過小四是顧念雲的屬下，他倒是不方便打賞。

  “回頭我安排個人貼身守護你吧，今天你和雲兒在房間裡說話，我一路進來居然沒什麽阻礙，下次如果是別人的話，就麻煩大了。”

  小四自然知道衛辰舟的真實身份——事實上，這天下他不知道的人還真的不多。

  能讓衛辰舟親口派出守衛的人，可謂是天下少有，可是小四卻似乎並沒有想要這個獎勵似的。他搓著雙手，有些局促地看著衛辰舟……

  “守衛其實諦聽也有，小的倒是想要另外一項恩典……”

  “哦？”

  衛辰舟有些好奇地看著小四，看看他還能提出什麽要求來。

  “咳咳……”小四如臨大敵地清了清嗓子，這才道，“屬下和暗雪情投意合……只不過暗雪說過，辰舟公子是她的師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將來的婚事，還希望辰舟公子能夠允準……”

  衛辰舟本來以為小四想要的是物質方面的其他恩典，可是卻沒想到，從他嘴裡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顧念雲先是噗地笑了出來，衛辰舟愣了一愣，這才說道：“這個……我回頭還要親自問問暗雪。”

  小四點了點頭，臉上有些可疑的紅暈，這才轉身過去指揮著那些奶娘和產婆。

  “產婆都站在這邊，奶娘站在那邊。”

  他拿出手上的一張紙：“按照我念到名字的順序站好。”

  “河間陳氏。四十一歲。”

  和那邊稍顯寒酸的奶娘比起來，這一群產婆看起來都頗為精乾，衣著也更好些。畢竟，這年頭女子一生中最大的難關就是生產，一名能夠解救難產的好產婆，可是連皇室都爭搶著要的。

  也就只有諦聽的勢力，才能夠找齊這麽多人任憑顧念雲挑選罷了。

  按照小四說的，顧念雲一個一個叫到面前問著問題，最後才選定了三個。這三個產婆，一個手特別小，據說在婦人難產的時候甚至能把孩子套出來。另外兩個都是接生過早產的雙胎的，並且都成活了。不光是會接生，照顧早產兒上也很有一套。

  顧念雲選定了這三個人，命人給剩下的產婆各自打賞了銀子，又安排人送到家，這才準備看看奶娘。

  比起產婆的事情來，奶娘就不是十分著急。畢竟顧府原先也預備了產婆和奶娘，顧念雲不過是自己不放心，這才這樣罷了。

  只不過，站在一旁的衛辰舟就頗有些尷尬了，顧念雲看著他有些坐立不安，時時刻刻端起茶杯的樣子，忍不住好笑。

  畢竟，挑選產婆和奶娘的時候，問出來的有些事情可並不適合他這個大男人聽。

  她有些促狹地，放慢語速和留下來的三個產婆細細地商量著待遇問題，一邊還偷偷地用余光注意著衛辰舟的表情。

  “因為不一定什麽時候生產，怕萬一需要的時候叫不到你們，所以到時候你們三個就直接住在府裡。這點可有異議？”

  幾個產婆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還是小手婆婆親自上前一步，畢竟她也是大有名氣的產婆，如果這夫人拖了幾個月才生產的話，現在的銀子不談妥當，她可是要吃大虧的。

  “小姐，您說的自然是對的……只是這報酬……”小手婆婆也是見過許多達官貴人的人，毫不發怵地抬頭直視著顧念雲，“不是老身自誇，老身出去節省一次，至少也有十兩銀子。一旬之內無論如何也有個兩三次生意，如果去貴府上隨時候著，不說生意上的損失……便是真有那達官貴人找上門來，也得貴府扛得住才行。”

  顧念雲眼睛一亮，挑眉看向這小手婆婆。

  她倒是不怕這產婆有脾氣，不管什麽行業，大凡是有些能耐的，哪裡有沒有脾氣的？
  想必這小手婆婆也是真真有一手絕技，這才有這份自信？

  顧念雲還不等開口，一旁的衛辰舟就先開口了。

  “錢的事情，容易得很。至於你擔心的得罪了其他達官貴人，這個隻管放心，沒人敢找上門來。”

  衛辰舟雖然是白龍魚服，又沒亮明身份，可是天生一段天潢貴胄的氣勢在。小手婆婆見了對方這麽說，自然也沒有異議。

  顧念雲剛要開口開出價格，卻被衛辰舟攔了下來。

  “在顧府，你們三個人，小手婆婆一個月二百兩銀子，其他二人一百兩。待得越久，每個月多加二十兩銀子，可有異議？”

  “沒有！沒有！”

  要知道，剛剛小手婆婆雖然把自己的收入誇得很高，可是平時卻是實實在在地沒有這麽多的。這樣一筆大數目，怎的不讓她欣喜？
  可是，衛辰舟卻還沒說完：“其他兩人等到我嶽母生產即可離開，只不過小手婆婆你……到時候再到我府上多伺候兩年吧，待遇同樣不變，如何？”

  到他府上伺候兩年？
  顧念雲臉一紅，馬面裙下面的腳狠狠地踩了衛辰舟一腳。

  她們還沒成婚呢！這人居然都開始打起產婆的意思來了！
  不過，羞赧歸羞赧，小手婆婆這樣的人，她確實也想留給自己的。這年頭，女子生產就是過鬼門關，她這些年來沒少聽說哪家的貴婦因為難產而亡。

  只不過……

  她臉上又是一紅，用力推了衛辰舟一把：“你可快走吧！婦人的事情也聽得這麽仔細……”

  她本來還想看看衛辰舟局促的樣子，沒想到卻先被對方給調侃了。

  衛辰舟哈哈一笑，也不繼續停留在這裡，轉身下了茶樓，心中卻在想，將來顧念雲和他的第一個孩子，是要個兒子好呢……還是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