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邦邦地扔下這麽一句話，衛辰舟轉身就離開了正殿。

  東方靈穿著全套的大禮服坐在正座上，看著衛辰舟轉身離開的背影，氣得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她愛慕了一輩子的師兄……剛剛居然說出一輩子都不碰她的話！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她怎麽會偽造婚書？
  不過，衛辰舟現在的態度提醒了她……她一定要把當初向皇帝遞交婚書的時間隱瞞好，當初幫她忙改了婚書遞交時間的那個太監，說不得也只能滅口了！
  以師兄現在的態度，如果知道她是知道了衛辰舟活著才來舉行所謂“冥婚”，說不定立刻就會不認她這個王妃！

  東方靈在裡面咬牙切齒地坐著，外面的下人們卻一個個都膽戰心驚的。

  自從點秋被打個半死，可是東方靈卻連一句話都沒多說，只是給了幾瓶藥讓她在下人房裡養病之後，整個宮裡頭的下人們都不敢主動往東方靈面前湊了。

  開玩笑……點秋那可是王妃從小到大的忠心侍女，說讓做什麽就做什麽，按照王妃的意思去伺候王爺，被打個半死王妃連看一眼都沒有……

  那他們這些普通下人，萬一犯了什麽錯，還能有好嗎？

  “嬤嬤……要不你進去看看？這嫁妝眼看著就要到了……”

  剛剛讀著嫁妝單子的嬤嬤並不是端妃賞下來的掌事嬤嬤，那一位今天吃壞了肚子正在休息，這位是這宮裡頭原先就有的。

  她左右看了看幾個瑟縮著的宮女，沒辦法，硬著頭皮走進了正殿裡。

  “娘娘……側妃的嫁妝要到了……”

  出乎她的意料，王妃居然沒有遷怒於她，這次要是真的再來個花瓶，她肯定沒有那麽好的運氣能再次躲過去了。

  “走吧，我們去看著點。”

  東方靈暗暗攥住手裡頭的一個小瓶子，吩咐嬤嬤帶著她去停放嫁妝的側院。

  她多少得給顧念雲和師兄之間添點堵才行！

  嫁妝到了皇宮之中的時候，顧念雲那邊已經開始試穿嫁衣了。

  因為婚期實在是太緊，這嫁衣今天才算是熨燙好了拿過來，萬一顧念雲穿上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只能晚上全家的繡娘並丫頭徹夜修改了。

  長興的嫁衣也是按照品級分的，顧念雲是郡主，能穿的嫁衣僅次於皇后、公主和太子妃。

  雖然不能繡鳳，可是卻可以繡上同樣很美麗的青鸞。整件嫁衣不光是外面的大紅嫁衣，還有珍珠緞的裡衣，和穿在最外面用來裝飾的八扇裙幅。

  顧夫人甚至也挺著個大肚子來看女兒換嫁衣，一邊看著一邊把一群丫頭指揮得團團亂轉。

  “後面後面，那裡有個褶子……看見了沒有？一會兒用上好的銀絲碳裝了熨鬥，把那裡熨平了。”

  顧念雲轉身扯起身後長長的裙幅，找了半天，才看見那幾乎看不見的褶子。

  轉身看著母親的肚子，顧念雲有些擔心。

  “母親……您先回去吧，不過就是試件衣服，哪裡用您盯著？明天您也不必早起，等到送我出門子的時候……”

  她的話還沒說完，額頭上已經挨了一指頭。

  顧夫人瞪了她一眼。

  如今的顧夫人成日裡被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顧半城的官職本來就是個清閑官職，如今更是乾脆每日都只是去點個卯。

  幸好，整個京城都知道偌大家財無人繼承。

  雖然顧半城自己不擔心這件事，更是早就說要把財產都給顧念雲繼承，但是過去還總有人嘲笑他，不肯過繼嗣子，將來不過是便宜了外姓人。現在顧夫人一孕雙胎，總有一個是兒子的，總算堵了外人的嘴。

  有著相公這麽天天陪著哄著，顧夫人如今年輕了不止一成，就連瞪了顧念雲這一眼，看起來都依稀有些嬌媚了。

  “說什麽呢，你可是我的女兒，就算是明天就生了，明兒你出嫁我也得去看著去！”

  看見母親瞪過來，顧念雲顧不得身上還穿著嫁衣，隨隨便便就蹲在顧夫人身邊，把頭枕在她的膝蓋上。

  “女兒我又不是嫁出去就不回來了……”

  “呸呸呸！”

  顧夫人瞪了她一眼：“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快起來！你身上穿著嫁衣呢……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

  說到這，顧夫人剛剛就一直有些濕潤的眼睛驀地紅了。孕婦本來就情緒波動大，她親手養大的女兒啊，如今就這麽要嫁出去了。

  “我知道你委屈……好好的大家小姐，嫁過去做側妃，上頭的正妃還是那麽個小門小戶裡頭出來的。”

  兩滴圓圓的淚珠從顧夫人一絲紋路都沒有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屋子裡的侍女們見母女兩個要說體己話，迅速走了個乾淨，隻留了念雲在門口看著。

  “你是娘肚子裡頭爬出來的，娘怎麽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麽？雖然你不說……但是娘也能看得出來……”

  “最近，我們雲兒一定是受了什麽委屈……娘倒是遠矣讓你仍然是那個不懂事又天真的雲兒，到時候給你找個人口簡單些的婆家……”

  顧念雲的淚珠也斷了線似的流了下來。

  她十六歲生辰那天重生回來，母親怎麽會感覺不到她的變化，不過是不去說罷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雖然還是那個女兒，可是性格卻一下子仿佛遭了什麽大難似的。

  雖然她相信，就算是把重生的事情說給母親聽，母親也一定會接受並且相信她，但是這麽沉重的事情，只要她自己背負著就好了。

  顧念雲低頭想了想，找了個別的說法來圓上：“那次我生辰的時候，顧玉柔不是叫我出去給我一個驚喜嗎？她叫我在原地等著，我不耐煩就起來走了走，結果聽見……她和衛元巳說，讓衛元巳騙我，將來得到顧家家財之後再休了我。”

  聽見女兒這麽說，顧夫人也不疑有他，輕輕摸了摸顧念雲的頭。

  “我就知道……你和顧玉柔之間肯定還有別的事，皇覺寺那邊你做事也不好好收尾，我已經花了銀子，把那主持打發到了你舅舅那裡去。”

  什麽？
  母親居然知道了？
  顧念雲猛地抬起頭看著顧夫人，顧玉柔被凌辱致死那天，她確實是買通了方丈，才暫時地把那座禪院裡的其他人都調走了。

  “你就要嫁給睿親王了……”顧夫人歎息了一聲，“到哪皇宮之中，要面對的事情更多。這次母親能幫你掃尾，可是以後的……怕就是幫不上你了。你要記住，不管什麽事情，要麽就別做，要做要做盡，明白嗎？”

  顧念雲點了點頭。

  雖然有衛辰舟在，但是自從東方靈當上了睿親王妃，就算是兩人私底下再親密，可是她卻總不能連和東方靈鬥法也依靠睿親王？

  東方靈雖然有時候也會做蠢事，但是她父親畢竟是端妃和衛辰舟的救命恩人，手裡又同樣有武功高強的暗衛，她到時候必然要小心行事。

  “母親，我知道了。”

  顧夫人動了動，用手扶了扶腰，微笑道：“你弟弟剛剛踢了我一腳呢。”

  “是嗎？”

  顧念雲瞪大眼睛，她前生也並沒有懷孕，顧夫人也只有她一個女兒，因此聽見顧夫人說胎兒踢了她一腳也很是新奇。

  她趕緊伸出手，摸著顧夫人高聳的肚皮。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血脈相連的緣故，顧念雲的掌心剛剛貼上去，就感覺到被踢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顧夫人：“母親，他也踢我了！”

  顧夫人扶著有些酸軟的腰部：“估計是知道了你明天就要出嫁，要是送你呢。”

  顧念雲又新奇地貼著顧夫人的肚子聽了一會兒，看見母親的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疲倦，趕緊打發人去抬了暖轎過來，親自扶著顧夫人進了暖轎。

  待她回到房間的時候，一路跟著嫁妝去了一趟皇宮的暗雪已經回來了。

  “怎麽樣？”

  暗雪臉上還有著高興的紅暈，今天她聽了整整一天人們的羨慕嫉妒，耳朵裡都要長繭子了。

  “自然是很好……”她有些興奮地給小姐講著，“別說是路人了，就連皇宮裡派來讀嫁妝單子的太監都看直眼了！對了，皇上那邊還來了個小太監把嫁妝單子要了一份去。”

  顧念雲點點頭，她的嫁妝之所以做得這麽大，其中很大一條原因就是顧半城揣測上意，做給皇上看的。皇上遣人要了嫁妝單子去看看倒是沒什麽。

  “還有一件事……奴婢懷疑東方靈在喜帕上做了什麽手腳……”

  提到喜帕，顧念雲微微紅了臉。

  這喜帕乃是白色絲絹所製，新婚洞房夜的時候，用來承接落紅。這喜帕事後還要給嬤嬤們驗看過了然後存檔的。

  東方靈在喜帕上動手腳……真心歹毒！
  想必，她必定是在上面滴了什麽藥水，使得到時候血跡不顯示。如果她更歹毒一點，想必還能做到那帕子在顧念雲看來是好的，可是第二天呈送到嬤嬤那裡去的時候，血跡就徹底褪沒了。

  一旦事情真的這樣，那到時候顧念雲就完了！
  洞房之夜不落紅，不管是什麽人，這一輩子怕不都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