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報仇自然是要的。只不過……”軒轅錚停步，回頭看顧念雲，唇邊微微顯出一絲笑意，“我知道你擅長說服別人，不過我勸你最好別動說服我和你一起去對付二皇子的心思，我現在對付他，到時候還不是讓那個衛辰舟撿了便宜？”

  聽軒轅錚這麽說，顧念雲遲疑了一下，松開了他的衣角，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抹紅影重新從窗子中飄了出去。

  “小姐！剛剛讓您跑您怎麽不跑呢！”

  暗雪脖子上的傷口看來嚇人，其實不過是劃破了一層油皮，現在敷好了金瘡藥已經沒什麽事情了。看見軒轅錚離開，她立刻跑了過來，一邊上下察看著顧念雲有沒有受傷，一邊埋怨著她。

  “這不是沒事嘛……而且你也看見了，以他的武功之高，我就算跑也跑不出去多遠。”

  “屬下就算是把一條命交待在這裡，也絕對會拖住他的。這次是個好說話的，下次呢？”

  和念雲待得久了，暗雪埋怨顧念雲的語氣態度也帶上了一絲管家婆的感覺。

  “知道啦知道啦，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顧念雲站起身來，從葉夫人給她的首飾盒裡面找了一條水晶鏈子給暗雪戴上，三排水晶的項鏈恰恰能遮住她頸間的傷口。

  “屬下今天第一天來，小姐就如此賞賜，對其他幾人不太好吧？”

  顧念雲摸了摸暗雪的肩，搖頭道：“不會，而且我們在這裡也待不了多久了。”

  剛剛雖然軒轅錚和暗雪有一番打鬥，但是兩人都是武功高絕之輩，並沒有什麽聲音傳出去，所以外面的幾名侍女也並沒有發覺。這時候才有人輕輕敲門，說是葉夫人吩咐做的燕窩粥好了。

  暗雪趕緊過去開門接了過來，雙手端著托盤放在了桌子上，又把調羹遞給顧念雲：“小姐，趁熱吃了吧？您如今既然是解決了軒轅錚的事情，又是住在自己親舅舅家，就該好好養一養才是。早些養好了身子，我們也好早日回京城。”

  顧念雲拿起調羹，慢慢地攪著碗中甜香的燕窩，見侍女開門出去了，就叫了暗雪坐在自己旁邊。

  “我離開了許多日子，你且把京城裡最近的事情一樁一樁都說與我聽聽。”

  衛辰舟和顧念雲被曲松河衝走的這些日子之中，長興皇一直是喜怒無常的性子，本來終日閑散的七皇子貪玩晚上沒回宮，這放在過去都是常有的事，卻招了長興皇一頓板子，據說現在還不得起身。

  曾經和衛元巳親近的大臣們，也都被罷官的罷官、貶謫的貶謫，除了顧家之外，幾乎是每一家都受了牽連。

  說到這，顧念雲突然想起顧玉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燕窩，這才問道：“顧玉柔呢？她現在如何了？”

  “還能如何？”提起當初害得小姐傷心難過、又處處與她做對的顧玉柔，暗雪笑了笑，“在皇覺寺裡每日早起灑掃，皇覺寺裡頗關著不少因罪出家的妃子之流，那裡的老尼姑管教這種人最是有一手。顧玉柔雖然染了癮，不過在皇覺寺裡硬是給戒掉了，我上次去看的時候，見她正提著兩個水桶去挑水。”

  “不過……”暗雪故意賣了個關子，看顧念雲好奇地朝她看過來，這才說道，“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顧玉柔如今算是毀了容了。可能是因為之前福*壽膏的緣故，如今顧玉柔滿臉都是紅色皰疹，又留了許多疤……”

  顧念雲笑了笑，把手上的燕窩放下，如今顧念雲落得這麽一個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了。雖然不像是衛元巳一樣丟了性命，但是這樣的結局對顧玉柔來說，比死更難接受吧？

  她前世的這兩個仇人，如今都是塵埃落定了，只不過，卻眨眼之間又冒出了一個東方靈！

  想到京城之中她如今頂著睿親王妃的名號，顧念雲就覺得心口發緊。

  “暗雪，我昨日想好了……”

  她這話還不等說完，就聽見外面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什麽事？

  葉大將軍府也算得上是這邊境最顯貴的人家了，雖然規矩不如京城大，但是葉夫人悉心整治下也稱得上是氣象不俗。

  等閑時候，不管丫環做什麽夥計決計都是放輕了腳步，絕對不會讓主家聽見腳步聲的，更別提跑著了……有人這樣重的腳步跑過來，絕對是出什麽事情了。

  顧念雲想到這點，忙用帕子擦了擦嘴，才剛剛站起來，就看見一個在葉夫人身邊見過的婆子大步跑了進來。

  “小姐……有聖旨！夫人讓您快些去接旨呢！”

  聖旨？

  顧念雲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剛剛從陵越境內回來，身在舅舅家養病，有什麽旨意能派到這裡來？
  不過，雖然預感不好，但是她還是起身跟著婆子朝著前院走去。不管什麽樣的旨意，總還得先接了旨才行。

  如今長興皇病情剛剛有些好轉，可是仍舊纏綿病榻，正是疑心最重的時候，這個時候如果她抗旨不尊，自己被皇上怪罪是小事，皇上懷疑顧家有什麽圖謀就糟了。

  考慮到如今顧念雲的身子弱，這婆子來的時候特地帶了一頂二人小轎，顧念雲坐了進去，兩個轎夫頓時發力朝著前院跑去。顧念雲在轎子裡面被顛簸得不勝煩悶，心中覺得，還不如自己走過來的好。

  在院門外下了轎子，剛剛進去，顧念雲就見葉夫人正在和一位滿頭銀絲的太監寒暄。看服飾品級，這位倒不是什麽不得用的太監，看起來說不定還是從皇上內宮出來的呢。

  看見這位老太監的品級，顧念雲登時放了一半的心。這皇宮之中的太監也都是成精了的，如果派的旨意不好，或者是接旨的人不得皇上歡心，多半是要找個什麽小太監替自己去頒旨的。

  但是既然是一位老太監親自來……想必，這旨意算得上是好的？
  看見顧念雲走進來，剛剛還坐著和葉夫人寒暄的老太監笑眯眯地站了起來，親自迎了過來。

  “這位就是顧小姐吧？”

  顧念雲這才覺得這位老太監看起來略有些眼熟，恍惚曾經見過這位去宜妃的懿和宮裡傳旨，想來應該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不然絕對拿不到去寵妃宮中傳旨的活計。

  “見過這位公公。”

  顧念雲微微蹲身行了個福禮，卻見那老太監慌忙伸手扶住她，臉上笑得連皺紋都快開成一朵花了。

  “顧小姐千萬別這麽說，我們先接旨？”

  看著這老太監的樣子，雖然還不知道皇上究竟發了什麽旨意給她，但是她已經微微放下心來。這聖旨別人不知道內容，但是這老太監絕對不會不知道的，他的態度既然如此，就說明皇上這道旨意必然還是對她有利的。

  顧念雲和葉夫人趕緊都跪下接旨，身後的仆役也啪啪啪地跪下了一大片。老太監微微側過身子，表示自己不受這一拜，只是替皇上宣讀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顧氏女兒，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特賜予睿親王為側妃。又兼此女於國有功，加封寧國郡主，賜婚禮儀同親王妃，十一月二十五日成禮。欽此。”

  這聖旨一出，葉夫人與顧念雲都怔在了當場！
  且先不說想不想嫁給衛辰舟這件事，就說這賜婚的聖旨，就是長興朝從來沒見過的！

  顧玉柔給衛元巳做側妃的時候，不過才是皇上一句口頭允諾，什麽時候封側妃也有聖旨了？
  更何況……這聖旨分明是照著正妃的聖旨來的，顧念雲發誓，前面的這幾個字和她當初被封為衛元巳正妃時候的聖旨一模一樣。

  而且，側妃就算是說得再好聽，不過也就是個妾，哪有給妾室舉行婚禮的？就算是皇帝的皇貴妃，抬進宮一樣只能走側門……她如今不過是個側妃，卻一切禮儀如同親王妃，也就是說，她是能三書六聘、拜堂進門的！

  還有那個於國有功封的寧國郡主……寧國郡主論品級恰恰是從一品，正正好好壓了從二品的親王妃足足一個品級，以後在睿親王府裡，她這個側妃倒是絕對不用給東方靈那個正妃行禮了！
  看見葉夫人和顧念雲都愣在了當場，老太監也不催，他路上已經看過了聖旨，自然知道這份聖旨上的內容是何等的驚人。不過，看見這位顧小姐臉色蒼白似有不足之症，他還是笑眯眯地提醒了一句。

  “顧小姐，葉夫人……這地上，可是涼啊。”

  葉夫人這才如夢初醒，趕緊站起來又扶了顧念雲一把。

  顧念雲跪在地上半天，連雙膝都麻痹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被葉夫人扶了一把，這才慢慢地站起來，雙手接過那份明黃色的聖旨。

  她最近幾天，一直在輾轉反側這件事。

  如果就因為東方靈一份捏造的婚書就不嫁給衛辰舟，她不甘心；可是如果嫁過去，就只能做個側妃每天忍受東方靈的話，她更不甘心。

  但是這份聖旨……倒像是替她下了個決定。

  只不過，皇上卻為什麽給她封了個郡主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