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念雲有些蒼白的臉色，暗雪本來還擔心小姐因為這件事心中鬱結，不過聽她問起京城中的事情，她這才放下心來。

  她怎麽會聽不出小姐這話中的意思？
  不管遇見什麽事情最後都能解決，這才是她家小姐！
  “京城中，對睿親王妃都十分看好，說正是因為她有這樣節義的舉動，所以上天才讓辰舟殿下歸來……”

  “呵呵。”

  顧念雲哂笑，衛辰舟能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和那個女人一點關系都沒有！而且，恰恰相反，她現在想起來，東方靈一定是推遲了閻羅援兵出發的時間，不然衛辰舟絕不至於親自去收服馬賊。

  “屬下一直密切地關注著睿親王妃，發現她和皇上為辰舟殿下收養的皇長孫並不是十分和睦……”

  說到這，顧念雲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初辰舟曾經把我們兩個都活著的消息傳回了長興，這件事你們知道嗎？”

  暗雪搖搖頭：“在辰舟殿下失蹤之後，東方靈第一時間被人放了出來，甚至還一直試圖要收服諦聽為她所用。這個消息我們並不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帶人一路順著曲松河尋找了，想來是東方靈把這個消息扣下了。”

  顧念雲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這就奇怪了……我在摩尼教臥底的時候，是被二皇子一封找人的飛鷹傳書暴露出來的，據軒轅錚說，二皇子的口氣是知道我還活著並且在陵越的……這個消息是誰透露出去的？”

  “難道是東方靈？”

  “應該不是……”顧念雲搖了搖頭，“東方靈不會蠢到那個程度，只有不希望衛辰舟活著的人，才會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二皇子。但是這個消息，既然被東方靈壓了下來……”

  顧念雲自然怎麽也想不到，希望衛辰舟死的人，還有一個被過繼給他的皇長孫衛玠。

  她索性不去想這個問題，現在等著她做的事情還有許多。

  “我在陵越的時候，發現衛辰舟的母親是摩尼教的前任聖女，為了救她出來，我去當選了這一任聖女。現在軒轅錚逃進了長興境內，說不定會來找我尋仇……暗雪你有信心能擋住他嗎？”

  她想了想，暗雪未必知道軒轅錚的武功如何，補充了一句：“他醒著的時候，甚至能察覺衛辰舟潛入神廟的動作……”

  聽顧念雲這麽說了一說，暗雪下意識地咬了咬唇。她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是比起衛辰舟來，還是差了一個檔次，猶豫了片刻，她這才說道：“屬下畢竟盡全力保護主子安全！”

  “你拿什麽保護？”

  她這話才說完，立刻聽見一個帶著些鼻音的聲音！

  顧念雲也聽見了這個聲音，她一下子就辨認了出來——這是軒轅錚！

  這人果然來到葉將軍府上找她了！

  暗雪早已經迅速地抽出腰間軟劍，迅速把顧念雲擋在了身後。她甚至都沒察覺到這人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這人的武功絕對比她高出許多！

  但是……小姐的安全絕對不容有失，必要的時候，她也只能用性命拖住這人了！
  軒轅錚輕輕松松地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依舊是一身鮮豔的單薄紅衣，手上拿著一把折扇，一臉嘲諷地看著擋在顧念雲面前的暗雪。

  “連我進來都沒察覺，這樣的微末武功也敢擋我？”

  暗雪咬唇，猛地把身後的顧念雲往門邊方向一推，整個人朝著軒轅錚撲了過去！
  在暗雪一動的時候，顧念雲就察覺不好。

  軒轅錚的武功比暗雪想象得要高出許多，她雖然並不想被對方擒獲，但是也絕對不想暗雪為了救她死在這裡！
  “軒轅錚，你別殺她！我不跑！”

  一個照面之間，暗雪就被軒轅錚用一隻手擒了下來，他手上那把折扇打開之後，竟然是鋒利已及，隨隨便便抵在暗雪的脖子上，立刻就隔開一道暗紅色的傷痕。

  “小姐！你快走！”

  暗雪卻絲毫不顧及自己脖子上的凶器，用盡一切力氣掙扎著。但是武功相差太多，她在軒轅錚手上的掙扎，就像是一隻麻雀在禿鷲的爪子下無力的垂死掙扎。

  顧念雲看著暗雪脖頸流下的鮮血，向前又走了兩步，站在軒轅錚觸手可及的位置：“我不跑，你放開她。”

  軒轅錚唇畔扯開一個迷人的笑，聲音卻如同從九幽地獄之中發出的一般冰冷徹骨。

  “顧念雲，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心軟，連一個為你犧牲的侍女都舍不得。”

  顧念雲不知道他為何提起這話，可是也不敢不回答，生怕刺激到這個教主，傷害到暗雪。

  “她不是我的侍女，我一直拿她當姐妹看待，自然不能讓她為了我犧牲。”

  軒轅錚唇畔的微笑越發深刻，如果不是配上他此刻的動作，放在京城之中簡直會讓無數少女為之尖叫。

  “連一個侍女你都能當姐妹看待，我待你如何？你居然串通了陵越朝廷來屠我摩尼教！”

  “顧念雲，你就沒有一點點愧疚？”

  顧念雲一雙眼睛卻隻緊緊地盯著被軒轅錚抵在暗雪脖子上的折扇：“軒轅錚，你說出這樣的話真讓我失望。我不過只是一個巧合而已，你難道真的以為沒有我陵越朝廷就不會對你摩尼教動手？有哪個皇帝肯看著自己治下的國土上憑空出了一個土皇帝？”

  “我找到的那個證據，最多也就是提前讓陵越皇帝動手一段時間而已。雖然他做出一副想要攻打長興的樣子，但是國內這樣，他敢真的攻打長興嗎？不過就是給你們做個樣子出來罷了。”

  軒轅錚就是個瘋子，就算她順著他說，也不敢保證對方真的就能放了她們二人。顧念雲索性賭了一把，直接血淋林地把軒轅錚不願意正視的事實死撕開給他看。

  “我聽說前任教主在位的時候，從來不在民間大肆傳教，而是籠絡那些貪官汙吏們，難道不就是怕終於有一天會想現在這樣麽？”

  軒轅錚何嘗沒這麽想過？

  他本來以為，按照自己和前任教主不同的方略，早晚把這摩尼教發揚光大，陵越百姓十有七八信奉了摩尼教，難道陵越皇帝還敢輕易動他？整個陵越，早晚都要被他一點點蠶食掉！
  可是現在想來……陵越皇帝又不是那等昏庸短淺之輩，他一直以來被這方略蒙蔽了雙眼。

  “出這主意給我的……是二皇子衛元庚。”

  他松開了暗雪，掌心微微吐力，把她推到了一旁。顧念雲趕緊過去用帕子給她捂住傷口，又找了金瘡藥給她。

  “衛元庚口口聲聲要和我合作，不但會讓摩尼教在長興封為國教，若是他找到續命的藥能登上皇位，到時候出兵攻打陵越……”

  把藥瓶給了暗雪，顧念雲正聽見軒轅錚說到這裡，忍不住冷笑一聲。

  “軒轅教主，我曾經還以為你是個大智慧之輩，卻不曾想也會利令智昏？他若是不得續命也就罷了，他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但是若是他活下來，豈能容你影響到他的皇位？”

  聽著顧念雲的嘲諷，軒轅錚卻有些臉上掛不住，他折扇一打，隻一瞬間，就掠到了桌子前面，把那把鋒利的折扇抵上了顧念雲柔嫩的脖子。

  “顧念雲，就算是我是中了二皇子的計策，但是直接害得我數年基業覆滅的也是你！”

  近在咫尺看著軒轅錚的臉，顧念雲屏住了呼吸，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把折扇鋒利的刀刃散發出來的寒意，仿佛稍微沾上就立刻會劃開她的皮膚。

  但是奇怪地，她卻能感覺到……二皇子對她沒有殺意。

  “你說的那個會救你的男人……就是衛辰舟？睿親王？”軒轅錚眯起雙眼，顯得一張臉更加豔麗，“你說過不當側妃，可是我聽說，那位睿親王似乎也有了王妃？”

  他把抵在顧念雲脖頸處的折扇輕輕挪開，沿著顧念雲曲線完美的臉頰慢慢地比了一圈：“不如就此跟了我浪跡天涯？”

  浪跡天涯？

  顧念雲抬眼看著軒轅錚的雙眸，可是從其中卻沒看到一絲一毫的隱瞞。

  她搖搖頭：“不能。”

  軒轅錚本來已經收起折扇，在他看來，被衛辰舟“拋棄”了的顧念雲一定會選擇跟他一起走，可是卻未曾想，仍舊從對方口中聽到了拒絕的回答！
  他的雙眸轉深，像是暴風雨前夕波濤洶湧的大海：“顧念雲，你不怕我殺了你？”

  “你不會。”顧念雲平視著軒轅錚。

  如果最開始軒轅錚找上門來的時候、她還有些害怕的話，現在她早已經把害怕的情緒丟下了。軒轅錚何等高傲的性子，當初就算是在摩尼教中，也不過是用囚禁來威脅她而已，怎麽會殺她？
  “我心中對你沒有情義，所以才拒絕你。以你的高傲，也會不屑於威脅女人和你在一起吧？當初就算是在摩尼教，你囚禁我更多的也是為了不外泄情報吧？”

  軒轅錚頓了一頓，就在暗雪以為這人真的要痛下殺手準備撲上來替小姐擋刀子的時候，卻看見他突然笑了一笑。

  燦若春花。

  “很好。那我走了。”

  殺了她，她舍不得，不走還留在這裡做什麽？
  “等下……”顧念雲卻是飛快地拽住了對方的袍子衣角，“難道你不想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