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夫人一直瞞著顧念雲，關於太醫說如果養不好可能會子嗣艱難這件事，但是顧念雲還是知道了。

  不過，她現在的情緒卻沒有過多難過，反正只要她現在好好養身子，還是能養回來的。反而是十分感激葉夫人，就算是有這樣的問題，仍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葉老太太說的，暫且不給兒子說人家的事情。

  雖然她並沒有想另嫁大表哥，但是仍然感激外祖一家對自己的善意。

  “表妹。”

  她正皺著眉頭喝今天的第三碗湯藥，突然聽見一個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聲音她最近日日都能聽見，正是葉夫人的兒子，她的大表哥葉春和。

  葉春和今年已經22歲了，雖然正常來說，長興的男子往往十七八歲就成婚了，但是一般越是勳貴子弟成婚就越晚。葉春和也不例外，如今他在葉大將軍下面的軍營做了個小小的指揮使。

  顧念雲聽葉夫人說，舅舅是把大表哥悄悄地送去軍營的，別人並不知道這是他兒子。葉春和的指揮使也全是自己靠軍功拚出來的。二十二歲的指揮使，在軍中也算得上是新秀了。

  一走進來，葉春和就看見顧念雲正皺著眉頭喝那湯藥，笑著把自己提進來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從裡面端出幾盤子點心：“聽下人說，表妹吃不慣這邊的羊乳糕點，就出去買了幾樣。你這樣一杓一杓地喝藥最苦了，索性一口都喝了，然後再吃塊糕點。”

  聽了葉春和的話，顧念雲端起湯藥碗，一口喝了個乾淨，哭得她幾乎要吐出來。葉春和趕緊端起一盤窩絲糖遞了過去，顧念雲拈起了一塊放進嘴裡，這才感覺好了些。

  葉春和剛從軍營風風火火地跑回來，身上的甲胄還沒卸下來，手上抱著頭盔，格外有種少年的朝氣。為了顧念雲的閨譽著想，葉夫人只是和他說了顧念雲剛剛從陵越逃出來，生了病要在這裡養上一段時間。

  “謝謝表哥。”

  顧念雲吃著這窩絲糖，覺得和在京城吃到的味道別無兩樣，心裡知道一定是葉春和用心搜羅來的，輕聲說了謝謝。

  “說什麽謝謝……”葉春和臉上帶上了一絲赧意，又把幾樣精致點心朝顧念雲這邊推了推，“我娘今天叫了人伢子來，正給你挑貼身使喚的丫環，妹妹要不要去看一看？”

  顧念雲實在是沒有心情去看，可是看著表哥一臉擔憂的樣子，又不忍心推脫，把手中的糕點咽了下去，站起身來跟著葉春和走出房間。

  看著顧念雲每日裡鬱鬱寡歡的樣子，葉春和也知道其中必然有什麽緣故。不過他的性子一向是隨了體貼溫柔的葉夫人，見顧念雲不說葉夫人也不提，他也就不問。一路上隻撿了最近的新鮮事情說。

  “昨日聽軍營裡面到處都在說，說是之前失蹤的睿親王如今被找到了。如今正在往京城趕去。本來皇上當朝暈倒的事情天下都知道了，現在聽說兒子險死還生，據說病情已經好了一大半。”

  葉春和雖然是故意挑了新鮮事情說來，可是這件事卻正中顧念雲的心病。

  衛辰舟居然甚至不曾來和她解釋一下，就這麽前往京城了？
  顧念雲心中又氣又怒，可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以免讓大表哥為難。只能咽下這情緒，笑著問起別的事情：“表哥年紀輕輕，卻已經是指揮使了，真是年少有為……上次陵越與長興作戰，也不知道表哥參加了沒有？”

  被顧念雲說到了最得意的事情，葉春和又是個飛揚跳脫的少年性子，聽見顧念雲這麽說，挺了挺胸：“當然參加了，要不是當初拿到了不少軍功，現在怎麽能升到指揮使？父親為了防止別人故意放水，怕別人知道我是他兒子，現在平時都不讓我回家。要不是表妹來了，估計我現在還在軍營裡面呢。最近陵越有點不安分，不然父親一定早就回來見你了……他平時可是天天都念叨著姑姑。”

  “陵越有些不安分？”

  顧念雲眼尖地聽見這一句，連忙問著。

  她現在住在葉府，雖然大舅母處處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著，可是卻並不會和她說外面的這些事情，她也聯系不上諦聽的人手，和當年在京城中的消息靈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前段時間，陵越在邊境陳列了大量的精兵，看起來像是有要再打一仗的意思，只不過最近倒是突然把這些軍隊都撤了回去……”葉春和聲音放低些，“我聽說是陵越國內的什麽摩尼教要謀反了！前段時間才鎮壓了一次小型叛亂，又殺了許多教徒。”

  聽見葉春和說的，顧念雲終於覺得自己在陵越的事情沒白做。不過，接下來聽見的一個消息，卻讓她的心抖了一抖。

  “就在昨天，還有陵越的使者面見我父親，請求在長興國內也通緝摩尼教教主軒轅錚……聽說這人已經逃進了長興。也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母親她才要把你留到過完年再回去，著實是這段時間不太太平。”

  葉春和說完這句，這才發現顧念雲的臉色發白，趕緊一把扶住她又喊著丫環婆子：“表妹，表妹……你怎麽了？丫環！”

  聽說顧念雲“被葉春和嚇到了”，本來正忙著的葉夫人也匆匆地趕了過來，看著顧念雲有些蒼白的臉色，狠狠地拎著葉春和的耳朵：“你這小子……一回來就給我惹禍！你們打仗那些子破事，在軍營裡說還說不夠，拿到家裡來說什麽？叫你哄哄你妹妹，你倒好……”

  看著葉夫人用力地抻著葉春和的耳朵，顧念雲趕緊解釋：“舅母，您別錯怪了表哥，可不是被他嚇的。我今天早上嫌那湯藥太苦就沒吃飯，乍一走出去有些頭暈罷了。”

  葉夫人又狠狠地揪了兩下，這才放手：“雲兒你現在餓不餓？我去叫廚下燉燕窩給你喝。”

  她說完這句，這才想起來：“對了，舅母今日替你挑了幾個丫環，你看看合不合意，再取個名字。”

  顧念雲點了點頭，就看見葉夫人招了招手，門外依次走進來了四個丫環，粗一打量，各個看起來都不錯。

  她正要回答，卻突然看見站在最後的一名丫環……

  那不正是暗雪？

  顧念雲連忙對葉夫人說道：“舅母挑的這幾個丫環我都很滿意，就算是讓我自己去挑，也不見得能挑出更好的人來呢。這幾個看著，倒仿佛比我家裡的丫環們還出挑些。”

  葉夫人這才滿意地笑了，看著顧念雲依舊有些蒼白的臉色，她拉了兒子離開，臨走前還囑咐了一大通，讓顧念雲千萬注意著些自己個兒的身子。

  見葉夫人走遠了，顧念雲依次給幾個丫環取了名字，暗雪還叫暗雪。

  “你們幾個都下去吧，暗雪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看見幾個丫環魚貫而出，顧念雲這才一把拉住暗雪的手：“你怎麽來了？有你在我就能松口氣了……這葉府雖然拿我當嫡出的小姐待，不過一點外面的消息都聽不到，快要悶死我了。”

  暗雪在來這裡的路上，就聽說了衛辰舟回京的消息。先前東方靈雖然一直把衛辰舟顧念雲二人得救的消息瞞著她們，可是她卻相信，自家小姐必然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

  她把諦聽的事務都安排好，就準備親自順著曲松河一路尋找小姐。才走到一半，就聽說了顧念雲在葉府的消息，這才趕了過來，正趕上葉夫人給顧念雲挑選丫環。

  顧念雲聽了暗雪說這些，心中隱隱有些感動。不過，她不是喜歡口中稱謝的人，只是默默地把這些都記在了心裡。

  “我父親母親可都還好？”

  暗雪點點頭：“得知小姐墜入曲松河，夫人雖然嚇了一跳，可是卻並沒有什麽大礙，日日都去佛堂為小姐誦經祈福。我出來之前，太醫還去給夫人請脈，說是母子二人都健康得很。”

  顧念雲心中一塊大石這才放下，卻又想起剛剛葉春和說起的，軒轅錚逃到了長興境內的事情。

  “小姐在那陵越都做什麽了？”暗雪一路沿著曲松河尋找，許多事情並不知道，如今見了小姐，索性都問了出來，“那東方靈拿著偽造的婚書當上了睿親王妃……小姐可有對策？”

  睿親王妃……

  顧念雲在乎的不是那個正妃的位置，而是衛辰舟一直沒曾告訴她的態度。現在更是連說都不說一聲，直接就遠走京城。

  難道……他真的準備認下東方靈這個王妃？
  雖然覺得這並不可能，但是在顧念雲的心裡，這個念頭一旦冒了出來，就如同附骨之蛆，不停地在她的心裡浮現。

  但是，就算是衛辰舟真的想要娶那個東方靈，她也絕對不會讓她這麽輕易地得逞！上次的事情，看在衛辰舟的面子上，把東方靈關起來她就認了。

  可是這次，卻絕對不能這麽輕而易舉地算了！

  “京城中……對東方靈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