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衛元巳的毒辣計策

  看著顧念雲只是低頭不說話，衛辰舟面上的那一絲激動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是讓皇室都擔驚受怕的殺手之皇，可是唯獨在情之一字上，完全沒有絲毫經驗。他的蓋世武功和滿腹謀略，在對上顧念雲的時候，偏偏一絲一毫都發揮不出來。

  雖然這段感情最開始的時候開始得並不單純，可是現在他的心裡隻屬於顧念雲一個人。

  顧念雲抬頭的時候，正看見衛辰舟眼睛也不眨地盯著自己，她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沉默得太久了。

  “很好。”

  “哪裡好？”僅僅只有兩個字的回答，衛辰舟自然完全不會滿足，“是說我成為皇帝後想要做的事情好，還是說成為我的皇后很好？”

  戴著銀色面具的衛辰舟一襲白衣，背著雙手站在鬱鬱蔥蔥的竹林之前，僅僅在頭頂束起一半長發，清風吹來，黑沉的長發與飄逸的白衣一起飄動。

  就算是帶著僅僅露出鼻尖和雙唇的面具，這個男人看起來一樣俊美得無與倫比。可能是練武多年，整個人的氣質又像是一柄剛剛廝殺過又歸鞘的劍，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就足夠讓任何一個女子心折。

  可是，顧念雲少女的外表下，卻是一顆曾經死過一次的心。她這一生希望的感情是，一絲瑕疵也沒有，能夠讓她沒有任何防備全身心投入的感情。

  她可以信任衛辰舟，可是卻不能——至少現在不能——放縱自己去喜歡他。

  更別提對方要得更多……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她的心就是一隻蝸牛，微微一碰就會縮回去用堅硬的殼把自己保護起來。她不是沒有對辰舟付出過好感，可是在知道一切開始的真相之後，她選擇丟棄那些好感。

  顧念雲抬起頭直視衛辰舟的雙眼：“我現在即將要成為別人的正妃，你甚至還沒能正式成為長興的皇子，不管哪個問題，是不是都太早了？”

  “你不相信我……”

  聽見顧念雲的回答，衛辰舟銀色面具下的黑眸微微眯起，“奪得這長興皇位對我來說易如反掌，解除你和衛元巳的婚約對我來說同樣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平心而論，我對你如何？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能相信我的感情？”

  “不，恰恰相反，我比任何人都要信任你。”顧念雲的聲音並不是嬌柔入骨的類型，反而略有一絲低沉。可是這樣的聲音，配上她的氣質，聽起來便格外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你是殺手之皇，你手下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地取走任何一個人的性命。”

  顧念雲上前一步，更近地看著衛辰舟的眼睛，仿佛要從銀色面具的下面發現什麽一樣。

  “七皇子和四皇子都站在你的旁邊，這兩個人一個智計百出，一個驍勇善戰。更別提還有墨家謀算獨步天下的妖孽墨白玉……”

  她伸出手摸了摸衛辰舟那張冰冷的面具，對方在她伸手上來的一瞬間似乎要後退，可是卻在馬上要邁開腳步的時候停了下來。

  “我毫不懷疑你最後會成為長興的皇帝，甚至像你說的一樣統一陵越，把那片遼闊的草原也變成長興的領土，讓邊疆的百姓再也不會被當作牛羊一樣屠殺。”

  她收回手，退了一步：“但是，衛辰舟，感情和這些東西完全無關。”

  “從你見到我第一面開始到現在，不過短短的兩個月，甚至第一個月裡你還只是為了搞清楚讓衛元巳不惜設計也要弄到手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對男人來說，傾心錯了人，娶錯了妻子，沒什麽，再納妾就是，甚至休妻再娶就是。可是對女人呢？上個月，我娘的莊子裡就有寡婦想要再嫁，卻被宗親親自抓回去軟禁。嫁給普通人尚且如此，你和大皇子都是天潢貴胄，我如果走錯了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這樣的深淵，她已經掉進去了一次，僥幸老天有眼給了她爬上來的機會，拿她就絕對不會再跳進去第二次！

  “不過就是一個月的感情，我不接受你，你就能這樣理直氣壯地反問我不相信你？”

  說完這句話，顧念雲靜靜地站在那裡，雖然只是一抬手就能抓得住的距離，可是辰舟卻總覺得對方和自己中間仿佛隔著千山萬水一樣的距離。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顧念雲說了這麽多，而且……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反駁。

  “你是殺手之皇，是長興皇最寵愛的妃子生下的長子，你現在就算是把我搶回去我也反抗不了。但是既然你擺出一副款款深情的樣子，想要和我兩心相悅，是不是也要給我一個了解你或者喜歡你上的過程？”

  顧念雲輕笑：“或者，就算你真的只是想和衛元巳搶女人，是不是也先把你們男人內部的問題解決了，再來逼迫我這個小小的弱女子？”

  衛辰舟看著顧念雲，或許是因為在家的緣故，她隻穿了一條縐紗的衫裙，淺藍色看著格外清涼。頭髮也隻用一根玉簪挽起，唇上沒塗胭脂，淡粉色的櫻唇格外顯得楚楚可憐。

  “我懂你的意思了。”

  今天顧念雲說了這麽多話，一字一句都是拒絕，可是他聽了卻偏偏絲毫不覺得沮喪。

  因為每一句都是真話，他一直覺得自己從來看不透這個女人的心，可是現在卻突然發現她一樣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怕受傷怕被辜負。

  似乎是覺得氣氛太過沉悶，顧念雲笑了笑：“你今天來得正好，被你照顧了多日，又撥了暗雪這樣優秀的手下給我，我今天正好還你一個人情。”

  “不用……”

  才剛聽見還人情這一句，衛辰舟就下意識地拒絕了：“我幫你可不是為了讓你欠我人情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心甘情願，你不必有負擔。”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既然你覺得一個月的感情不足以相信，接下來的一年甚至更久，我都會一直讓你看見我的心意的。”

  顧念雲不去接這句話，只是眨了眨眼看著衛辰舟：“你確定不要聽我的消息？別太輕視我……我手上可是有諦聽這樣的組織的，就算是你手上有閻羅，可是畢竟不是專門打聽消息的。如果不是四皇子衛國戍邊這麽久，我不忍心看到英雄被埋沒，或許我還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呢。”

  四皇子？
  衛辰舟皺了皺眉，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的身份，眼下除了顧念雲也就只有四皇子、七皇子還有墨家兄妹知道。他不曾出入皇宮，一直在民間長大，這幾個人對他來說就是全部的親人了。

  “四皇子……有人要陷害他？”

  看著顧念雲，他又猜測到：“要害他的人是……衛元巳？”

  “猜得倒是準確……”顧念雲也沒再賣關子，最近她吩咐了諦聽天天盯緊衛元巳的王府，對方已經發出了幾封信。其中有兩封信被她暗雪截了下來，事關重大，她一直帶在身上。

  “看看這封信吧。這件事如果真的做成了，四皇子就是渾身都是嘴也說不清了。”

  衛辰舟隻覺得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一把抓住那封信，匆匆展開看了下去。

  衛元巳也頗為謹慎，這封信全文都是幕僚代寫，上面寫著，請求嘉興關的方太守配合一支山賊，在八月一日，把四皇子駐地旁邊的六個村子的村民都屠殺殆盡。並且一定要砍下頭顱和左手。事成之後不但以十萬銀兩相謝，以後如果大事可成，定會把方太守調回京中出任京官。

  本朝記軍功的方法是派出監軍清點戰利品，而這頭顱和左手就是殺敵數量的證據了。如果真的被山賊這麽做了，四皇子鐵定會被栽上殺良冒功的罪名！

  “好毒辣的計策！”

  這計策說來不難，只是實行起來難度太大，又過分毒辣……屠殺六個村子，就算一個村子只有三百口人，那也是接近兩千條人命！

  “衛元巳他是瘋了！”

  衛辰舟看完這封信，胸中氣憤幾乎要當場去殺了衛元巳！

  不光是他，顧念雲前生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十分震驚。當初衛元巳雖然是從她這裡拿到的錢財，可是具體去做了什麽卻不讓她知道，只是含含糊糊地說，四皇子殺良冒功，他花錢是去尋找證人。

  直到後來被幽閉在深宮，一次顧玉柔來炫耀的時候說漏了嘴她這才知道，那千余條人命居然是衛元巳一手造成的！
  “這計謀一旦施行，四皇子必死無疑。暗雪只是攔下了兩個人而已，肯定還有送出去的信件。”顧念雲把另外一封相同內容只是換了收信人的信件遞給衛辰舟，“那兩個人我關在了諦聽的一處秘密據點，你一會兒找暗雪帶你去審問吧。”

  “多謝！”

  事關緊急，衛辰舟顧不上說更多，轉身就要離開。不過離開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回身在顧念雲的額頭上輕吻了一記，才更快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