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念雲才發現，這聖女甄選儀式，似乎和她想象之中的並不一樣。

  因為之前曾經看見有人因為自己的容貌就自動退出，她還以為這聖女甄選儀式可能會跟皇帝選妃一樣，層層遴選，最終選出最美的女子。

  可是事實上，這聖女甄選儀式是個格外盛大的露天儀式。而表面上，甄選聖女靠的也並不是人為的遴選，反而是每個人把手伸到一個水晶球之上。

  旋即她也就了然，這摩尼教畢竟是宗教，甄選聖女也肯定要托辭神的旨意。

  不過……這儀式還是趕緊結束吧，好冷啊！
  因為之前審查和過濾，最終參加了這次聖女甄選儀式的候選聖女只有十二名。自然，雙手被捆了整夜，臉上奇癢難耐的尚芷芊也不在其中。

  早上的時候顧念雲還去看過對方，軒轅錚雖然並沒有解除藥粉效力的能力，但是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種泥巴，抹在尚芷芊的臉上之後，似乎暫時讓那癢控制在了一個可以忍受的范圍內。

  只不過，尚芷芊似乎也想通了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去看望對方的時候，她滿眼都是對顧念雲的怨毒。

  怨毒又能如何？

  顧念雲輕笑著告辭，然後就被人帶去溫泉徹底沐浴，穿上了一身潔白的亞麻長袍和一件白色裘皮，帶到了雪山頂的祭壇之上。

  雖然有一件白色裘皮，但是還是冷啊！

  面對著祭壇跪在地上的顧念雲隻覺得，一雙腿凍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看著依舊一襲單薄紅衣在祭壇上祈禱的軒轅錚，她隻盼望著這儀式快點過去。

  幸好，摩尼教並沒有想把這些嬌弱的候選聖女凍出個好歹的想法，軒轅錚的祈禱一結束，立刻在無數教眾的注視之下，牽著每一名候選聖女的手，走到祭壇上去觸摸一個巨大的水晶球。

  每名聖女的手觸摸上去，那水晶球都一絲反應也沒有，祭壇下的教眾們立刻就發出一聲巨大的失望聲來。

  顧念雲被安排在最後一名，前面十一名候選聖女觸摸水晶球都一絲反應沒有，失望聲也越來越大。她跪在原地腿都跪麻了，聽到下面的教眾正在竊竊私語。

  “不會今年還選不出新聖女吧？”

  “一定是這些聖女都不夠貌美……所以水晶球才不亮。我家女兒可是部落裡的一支花啊，遠近多少小夥子每天早上在她的帳篷外面唱歌，明年我一定把她也送來選聖女！”

  “你就吹牛吧，你家那女兒我見過，雖然眼睛長得好看，可是是齙牙！還不如剛剛上去的那個候選聖女呢……”

  第十一名聖女也被軒轅錚送下了祭壇，他走到了顧念雲的面前，伸出手攙扶她起身。

  顧念雲的兩條腿已經麻木得完全沒有感覺了，走路完全只能憑借習慣，因為她甚至連腳有沒有踩在地上都感覺不到。在越來越大的議論聲中，她扶著軒轅錚的手走上了那祭壇，把手伏在了巨大的水晶球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那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軒轅錚飛快出手，把一種白色的粉末灑在了水晶球上。她一伸手上去，水晶球上立刻發出了耀眼的白光！

  絕對是剛剛軒轅錚的手段！
  她雖然猜到了這一點，可是無數深夜就趕來這雪山之巔的祭壇的教眾們卻不知道，無數身著白色長袍的教眾紛紛跪在地上，大聲喊道。

  “聖女！聖女！聖女！”

  雖然並沒有佩戴面紗，可是剛剛跪在地上的時候顧念雲一直低著頭，下面的教眾自然也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現在高高站在祭壇上，背後又有水晶球上光芒萬丈的白光，抬起頭的教眾們立刻目眩神迷，為之所奪！
  顧念雲的容貌本來就不似平常女子一樣清秀或者豔麗，她的五官有種毫無瑕疵的大氣，前世的時候一直畏畏縮縮地跟在衛元巳身後的時候，並不會讓人覺得有多麽驚豔。

  可是，今生的顧念雲可謂是真正經過了血與火的洗禮，不僅僅有俯瞰天下的氣勢，更有種如同被雕琢渾圓的美玉無瑕，乍看之下似乎並沒有什麽攻擊性，可是越看越覺得有種讓人情不自禁又想親近又不敢褻瀆的氣質。

  看見教眾們為了顧念雲而瘋狂的樣子，軒轅錚十分得意。看來，他之前沒讓那些美則美矣但毫無靈氣的俗物美人做聖女，是多麽英明的決定。

  衛辰舟也穿了一身白袍，遠遠地躲在教眾們的身後，朝著祭壇之上的顧念雲看過去。

  這一刻，他幾乎有種衝動，想要飛奔上去把顧念雲身邊的那個摩尼教主砍掉，自己站在旁邊，向著天下宣布，這是他的女人！
  不過，現在顧念雲潛伏進摩尼教，不僅僅關乎端妃的安全，更關乎陵越與長興之間的局勢。顧念雲這麽辛苦才達成今日的身份，他斷然不會讓她的苦心白費。

  那個教主的武功雖然並不如他高強，但是隱隱約約走的似乎是什麽邪路，他與之交手的時候，總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

  這幾天，閻羅的人手一時半會無法過來，他要小心為上。

  而且……從長興流傳過來的一個消息，也讓他異常惱怒。

  長興皇追封他為睿親王這件事，他倒是沒覺得如何。可是東方靈在九月十二日的時候偽造了婚書和他冥婚……長興皇居然還給他過繼了個兒子。

  ——他衛辰舟的兒子，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當的嗎？

  而且，東方靈為什麽會在聽到自己的死訊的時候，能夠拿著婚書去找長興帝？難道是自己生死不知的時候，閻羅內部有人把東方靈從裡面放了出來？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又發了一套訊息。只是，這套訊息卻不是發給閻羅組織的，而是發給了守護著顧府的六名金牌殺手！
  按照飛鴿傳書的速度算來，他之前的消息傳到長興的時候應該是九月二十日，所以東方靈確實是在知道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情況下要求冥婚的。

  衛辰舟並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假造的，東方靈是買通了大太監才把自己呈交婚書的日期提前了十天。

  雖然只是時間變動了十天，但是意義卻大大不同了。

  如果是九月二十二日遞交了婚書，那麽就是趁著衛辰舟不在，利用這件事為她自己謀求王妃的身份了！
  可如果是九月十二日遞交婚書，那麽東方靈的舉動就是明知道衛辰舟已經“死了”，可是仍然想要嫁給他。

  這麽一改動，衛辰舟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心中也有一絲被東方靈的舉動感動。

  似然感動，但是東方靈被從地下密室放了出來這件死，卻讓他有一種自己的權威被觸動了的憤怒！
  前任閻羅雖然是東方靈的父親，但是閻羅仍然是他衛辰舟！就算現在想要漸漸擺脫這個身份，但是也絕對不是在手下背叛的情況下！
  身邊的教眾慢慢地都從狂熱之中清醒了過來，衛辰舟這才從思緒中醒過來，看著祭壇上的顧念雲已經不見，他心裡有一絲悵惘，不過片刻之後，又變成了擔心。

  畢竟，候選聖女的那一身衣服美則美矣，卻是一看就十分單薄無法禦寒。

  就像是衛辰舟擔心的一樣，此刻的顧念雲已經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上下牙齒不停地叩擊在一起，渾身都發抖得停不下來。

  離開眾人視線之後，軒轅錚索性直接把顧念雲扛在了肩膀上，一路朝著神女廟飛奔而去，把她安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小銀狐看見顧念雲的樣子，也著急地跳了上去，把自己暖融融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顧念雲的胸口處，粉紅色的小鼻子著急地在顧念雲的臉上嗅來嗅去。

  顧念雲雖然仍舊覺得渾身上下冰冷得難受，可是還是勉強側過臉在閃電的小臉上蹭了蹭，安慰著這個小東西。

  閃電雖然只是一隻不會說話的小狐狸，可是卻一直都全心全意地信賴著她。

  軒轅錚此時已經叫來了幾名仆役，甚至自己親自扛起了一隻裝滿溫水的巨大浴桶直接放在了房間裡，完全不顧幾名仆役因為教主親自給顧念雲端洗澡水的舉動嚇得要死。

  “趕緊把她的衣服脫了，放進浴桶裡，一定要保證溫水一直是現在的溫度，不能冷下來一點，聽見了嗎？”

  幾名仆役嚇得點著頭，趕緊去一擁而上給顧念雲脫衣，軒轅錚這才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被幾名仆役把身上已經凍得冰冷的衣服脫下去，又浸泡在了溫熱的水裡，顧念雲這才長呼出一口氣。看著小銀狐甚至還擔心地想要跳進來，她笑著戳了它一指頭：“快去呆著去，沒聽說過狐狸還會游水的。”

  幾名仆役看見顧念雲緩過來了許多，忙過來服侍她。雖然並沒有出去參加儀式，但是看見教主親自把這位雲希寧小姐帶回來，幾人自然也知道，下一任聖女想必就是這人了。

  “聖女大人……您覺得這水溫可還合適？”

  “很好。你們都下去吧，我沐浴之時不習慣有人在旁邊。”

  幾名仆役立刻行了禮，魚貫而出。

  顧念雲這才放松了繃緊了許久的面部，笑了出來。

  在摩尼教的第一步行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