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選了聖女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顧念雲終於有蔬菜吃了。

  不過，這並不是聖女的正常待遇，而是軒轅錚在見識過她驚人的計謀能力之後，主動給她提升的待遇。

  他的原話是“摩尼教內，聖女一切待遇比照本教主”！
  於是，原來端妃住的時候狹窄的神女居所被擴大，周圍的監視室撤掉，牆壁通通被打通，變成了一處更大也更豪華的居所。

  她的飲食標準也終於能達到長興街頭小吃店的標準了。

  不過，據說就算是陵越皇宮也不過如此而已。畢竟，陵越有的是牛羊和草原，如今又是茫茫寒冬，這些看起來可憐的蔬菜，也都是從長興勞民傷財運送過來的。

  不過，顧念雲最高興的並不是這個，而是軒轅錚履行了當初米祭司對她的承諾。非但沒有按照本來的計劃把端妃秘密*處死，反而把她派到了顧念雲的身邊，做了一名管事侍女。

  看著在端妃的服侍下，一臉滿足地吃完整整一盤小青菜的顧念雲，軒轅錚忍不住輕笑起來。

  “真是屬兔子的，你以前是怎麽過來的？”

  他雖然並沒有懷疑顧念雲的身份，這句話卻讓顧念雲心裡一凜。如果她真的是從小在陵越長大的雲希寧，應該吃慣了牛羊肉才對。

  “我從小就不喜歡吃牛羊肉，小時候，媽媽總能把夏天時那些鮮嫩的蔬菜做熟醃製起來，等到冬天的時候再炒給我吃。”

  迅速地想出了應對的答案，顧念雲的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悵惘，像是真的在懷念什麽人：“雖然現在這些鮮嫩的蔬菜肯定比醃菜要好些，可是卻總是感覺不如記憶中媽媽的菜肴味道好。”

  聽著顧念雲這麽說，在她身邊坐著的端妃抬起手摸了摸她黑亮的長發，柔聲安慰了她幾句。

  軒轅錚看著兩任聖女的互動，心中突然了然，原來她之所以一定要端妃陪著自己，是這樣的原因。把對方看成了故去的母親嗎？
  而且，從他的角度看來，這兩任聖女的氣質確實有些相似，說不定端妃真的和這個雲希寧早逝的母親有著類似的樣子。

  至此，他心中對顧念雲的最後一絲懷疑也盡數消失，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準備離開。

  “教主大人這就要走？”

  雖然顧念雲恨不得軒轅錚立刻就離開，可是她畢竟是對方一手提拔起來的，態度上至少要挽留一下。

  “怎麽，舍不得我？”

  軒轅錚的聲音仍然是帶著一絲慵懶的調子：“不過，就算是你再舍不得，本教主也要離開去處理一下別處的教務了。白山城畢竟只是個小地方。”

  顧念雲直接無視了軒轅錚的調笑，就算是虛與委蛇，她也絕對不想和面前這個十分危險的教主多說。更何況，旁邊的端妃可是她的未來婆婆，現在和這教主不清不楚的，將來豈不是自找罪受？

  “只是擔心，畢竟我現在對著教內的事務還不了解……”

  軒轅錚狀似無謂地揮了揮手，“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你的權利視同大祭司。只要這次尚芷芊的事情你做好了，讓陵越朝廷暫時不對我們發難，我還可以給你更高的權力。”

  顧念雲低頭合十行禮，目送著軒轅錚大步地離開了神女廟。

  她的的確確會好好做的，只不過，最後做成什麽結果，那就不是軒轅錚所能掌控的了。

  看著軒轅錚離去，端妃這才呼出一口氣。

  她雖然曾經貴為長興端妃，可是畢竟已經出宮多年，剛剛懷揣著顧念雲是臥底的秘密強作鎮定，又是在軒轅錚這樣的絕世強者面前，她幾乎連想要保持夾菜的手不發抖都十分困難。

  因為要擴充聖女的居室，如今這裡已經沒有監視室了。神廟又是用了巨石所建，隔音性能十分好。使了個眼色把室內的侍女都打發了出去，端妃才有些擔心地看著顧念雲的表情。

  “希寧……你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因為怕端妃娘娘叫錯，顧念雲一直沒有把自己的真實姓名告知對方。反正只要離開這裡，隨時都可以。

  聽了端妃有些惴惴不安的問話，顧念雲搖搖頭，淺淺地在唇畔綻出一個笑容，讓她看了既撫慰又覺得安心。

  “娘娘您不要擔心，如今軒轅錚已經離去，今天晚上辰舟公子一定會潛進來的。我到時候就說要和您一起睡，讓您留宿在我的臥房裡，今晚就讓您母子見面。”

  驟然間得知能看見自己分別二十余年的兒子，端妃一時間不敢相信。先是呆了呆，然後一雙柔美的手掌拚命地捂住口鼻，強忍著不要發出哭泣的聲音，可是眼淚卻大滴大滴地掉落了下來。

  當年為了兒子和救命恩人能夠活下來，她單身騎馬引走了狼群，本以為會就此葬身狼腹，可是最後卻又被人救下。但是被從狼群口中救下，卻是另外一個噩夢的開始。

  雖然摩尼教從來不少她吃穿，但是日日都被鐵鏈鎖在床上、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的痛苦，豈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就連關了她十多年之後，終於允許她下山看一看，卻連轎子都不能出，只能坐在轎子上透過小小的窗看外面的世界。

  她之所以這麽多年都沒有尋思過，無非就是想著自己未曾謀面的兒子罷了！
  “他……現在可好？”

  顧念雲拿起帕子給端妃擦著眼淚。

  她一直在心中敬重著端妃，並不是因為對方是長興皇的寵妃，也絕不單單是因為她是衛辰舟的母親。只是因為，被囚禁在這學山神廟之上二十余年，仍然能保持著溫柔的品行，在她進來救她的時候，第一關心的不是自己什麽時候能被救出去，反而是顧念雲會不會有危險。

  “娘娘，不要擔心，如果說辰舟公子不好，這天下就再沒有好的了。”

  顧念雲笑著給端妃介紹：“他雖然掌握著天下最大的殺手組織，不過卻並沒有暴露自己這個身份，皇上與他相認的時候用得是一個普通舉人的身份。而且還文武雙全，相貌俊美……”

  端妃接過顧念雲手裡的帕子，擦了擦眼淚，過了好久才平息下來：“讓你見笑了，我一想到終於能見到我那兒子，眼淚就忍不住了……”

  “娘娘此刻激動是必然的，只是平時最好千萬隱藏住情緒，別讓人發覺了。”顧念雲親自把旁邊的水盆端了過來給端妃淨面，又殷殷地叮囑著：“雖然過上幾天辰舟公子的屬下就會趕來，但是還是小心為上。長興島陵越之間的路途漫長，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端妃點點頭，洗乾淨面龐之後，把眼淚忍了回去。她畢竟已經在這敵營之中被囚禁了二十余年，能一直沒露出自己宮妃的本來身份，也是有城府的。只不過太激動才會這樣。

  看著端妃整理妝容，顧念雲低下頭，默默地思考著趁著軒轅錚不在的這幾日裡，她應該怎麽做。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她得找到摩尼教勾結海賊馬賊的罪證！只要這一點找到，不管如何，摩尼教都必然會被陵越朝廷弄得焦頭爛額。到時候就算是曲麗雪不履行約定，她可以趁亂逃出。

  只要閻羅的人到了，讓天下都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又怎麽會怕一個小小的神女廟的防衛？

  而且，這幾天她從軒轅錚的口中也得知，因為曲松河決口，長興京城周邊受災嚴重，而且常平倉中本應該能拿出來賑災的糧食竟然也被衛元巳之前借著賑災的旗號都貪瀆掉了。

  而且，一直纏綿病榻的皇后娘娘也鳳駕歸天，長興皇喪妻喪子雙重打擊，一時間也病倒了。

  陵越正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大舉進犯長興邊境！一來扭轉去年的戰敗，二來，也能給草原大旱導致百姓饑荒的陵越略多許多物資。

  就連白山城這個不大的小城市，也到處都是征集糧草和士兵的小軍官，甚至還有人跑到了雪山神廟來開口要五萬兩銀子充作軍餉。

  軒轅錚雖然動動手指就能把那個一臉倨傲的小軍官打倒，可是卻也只能忍氣吞聲地掏了五萬兩銀子。畢竟，他既然要趁著陵越和長興作戰的時機去長興傳教，就得保持著和陵越朝廷的局面。

  這麽看來，這一場戰爭，長興必然會吃個大虧！
  顧念雲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握住了椅子的檀木扶手，心中卻是越發鎮靜。

  只要她能夠及時挑起摩尼教和陵越的內鬥的話，這一場戰爭卻是可以避免的。而只要立下這個大功，衛辰舟一旦回到長興的話，也絕對會被立刻封為太子。

  甚至，流落在宮外的端妃，也可能毫無損傷地重歸宮闈。

  畢竟，長興是個最重女子名節的地方，端妃畢竟是在外流落了許多年，就算是完好無損地歸來，也肯定有人會拿著她的名節說事。

  但是，只要成功地避免了這場戰爭，再把功勞給端妃娘娘一部分，就肯定無人敢於阻攔端妃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