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喪鍾為誰敲響
平靜的西歐,動蕩的北美。
1775年4月19日,波特蘭英軍奉命往康科德查抄私藏軍火。他們路過萊克星敦的草地,偶遇正在進行射擊訓練的民軍……
北美獨立戰爭就從這一場啪啪啪的打臉開始。
萊克星敦之戰,英軍死傷286人,潰敗。
1775年6月14日,全美大陸軍組建,次日,喬治.華盛頓出任大陸軍總司令。
1776年7月4日,大陸議會發表《獨立宣言》,美利堅合眾國宣布誕生。
大不列顛在這場轟轟烈烈的革命面前表現得異常笨拙。
一方面,自上一任新大陸艦隊提督艾利亞.德雷克男爵在上任途中意外殉國,海軍方面始終沒能挑選出合適的繼任者。
強大的新大陸艦隊長時間處在群龍無首的混亂當中,直到1777年中,才終於等來他們的新提督彼德.帕克爵士。
另一方面,殖民地陸軍又身陷在另一種形式的混亂。
1776年初,約翰.伯戈因就任加拿大地區總司令,與時任北美地區總司令的威廉.豪分庭抗禮,成功把人數本就不多的英軍一分為二。
為了與同級別的同事融洽相處,兩人進一步把軍隊分得更細,制定出規模宏大的【新英格蘭分割戰役】,兵分三路,向紐約州奧爾巴尼進兵。
這是一次可笑的軍事行動。
三支互不聯絡的部隊,兵微將寡的巴裡·聖雷德格上校早早被美國佬趕回出發地。
豪司令在半途改了主意,轉道賓夕法尼亞,攻佔大陸議會所在的費城。
唯有老實巴交的伯戈因司令領著區區7000士兵堅持不懈地向著目標持續進發。
他的部隊先是攻佔了泰孔德羅加要塞,又在哈德遜河與美軍主力迎頭相撞,孤軍無守,彈盡糧絕。
1777年10月17日,約翰.伯戈因在薩拉托加斯普林斯北部帶領部下向美軍投降,史稱薩拉托加大捷。
薩拉托加大捷改變了一切。
自1778年2月開始,法蘭西、荷蘭、西班牙先後承認美國獨立,龐大的艦隊開赴北美。
一夕之間,大不列顛的敵人從“不配被稱為對手”的鄉巴佬們,一下變成了半個世界。
早春的信風吹起來,掠過廣闊的大西洋,把戰爭的消息帶回歐洲。
這裡是海洋強國們的根本,國王們依舊談笑風生,努力維系著最後的克制,但戰爭的號角……卻早已在商人的世界吹響了。
……
1778年4月,埃爾金黑港。
亞提斯美人號緩緩泊入了平靜的港灣,皮爾斯插著褲腰晃下船,就如當年的洛林那般,嘣一個先令彈出去,精準地落在引航員的手心。
一晃兩年,當年小小的皮爾斯高了許多,也黑了一些。
他的一舉一動像極了洛林,就連翹在嘴角的那抹淡笑都與洛林一般無二。
“漂亮的旗語,梅德先生。”
引航員梅德笑眯眯收起先令,把雙旗一收,揉了揉皮爾斯的腦袋。
“小皮爾斯,第一次做船長的感覺如何?”
皮爾斯的肩一下就垮了。
他哭喪著臉說:“梅德先生,明知故問可不是紳士該做的事。”
“誒?明知……德雷克先生這次不是輪休麽?”
“哥是輪休啊。”皮爾斯臊著眉搭著目,“可如今海上的形式,哥不在,海娜姐就一定在。有她掌著舵,我就算掛上提督的名,不還得聽她的嗎?”
正說著話,海娜也下了船。
兩年的海航並未讓她生出太多變化,還是披著罩衣,兜帽面紗,還是清冷冷不太理人的樣子,只是身材更高挑了,站在高大的男人身邊也不顯矮,只是消瘦、輕盈。
她從艏艉尖上一躍而下,四五米的高度對她形若無物。
她皺著眉走到梅德身邊,從罩衣下遞出一個包著油紙的小包。
海德心裡升出一股不安,愣愣看著海娜:“這是……”
“我們在航線上發現了皮蒙先生的船,只剩些殘骸,沒有活口,這是他的航海日記。”
“老皮蒙……”
海娜默默點頭。
梅德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接過油包:“我要立即把遺物遞給管委會,耶斯拉女士請跟我來。小皮爾斯,失陪。”
他帶著海娜飛也似地走,一邊走,一邊嘴裡還在咒罵。
“這個月第四個常駐!這世道,瘋了麽!”
正如皮爾斯和海德先生的說話,這幾個月,海上的形勢很糟糕。
新大陸的戰事升級了。
英、法、荷、西的殖民地駐軍在新生美國的土地上打成一團,從海上到陸上,找不到片刻的安寧。
歐洲的形勢則比新大陸要平穩一些,這裡是本土,一舉一動牽動根本,政府不敢輕舉妄動,相互之間還維持著面上的和睦。
對於黑商來說,這也是最壞的狀況。
在國家的縱容下,私掠商人們松開了韁繩。
獵殺開始了。
一夜之間,散布在航線上的海盜增加了何止一倍?
無窮無盡的海盜漂流在海上,人少炮弱的黑商正是他們最好的目標。
搶劫、殺人、拋屍、毀船……
這幾個月,皮爾斯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聽見了多少噩耗,在貝爾梅奧,在斯塔萬格,最多的……則是在埃爾金。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繁花大道的鍾塔又一次響起了短促而急惶的喪鍾,這說明管委會已經確認了皮蒙先生的遺物。
喪鍾,代表著埃爾金又失去了一位自由、樂觀、勇敢的駐港黑商。
“按照梅德先生說的,皮蒙是這個月第四個……下一個……又或是再下一個……什麽時候會輪到我們?”
皮爾斯咬了咬嘴唇。
洛林很強大,海娜很強大,甚至是見人就臉紅,不顯山不露水的諾雅也遠比一般人強大得多。
可在連天的火炮面前,個人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大價值?
現在的德雷克商團太弱小了。
他們只有四條標準柯克型貨船,洛林又咬牙為每艘船配了四門中程六磅炮。
那種炮基本打不穿船殼,也打不斷桅杆,唯一的作用就是向著甲板發射散彈,以期能點燃堆在甲板上的炮彈,或是殺傷亂跑的水手。
這段時間,皮爾斯不止一次回憶起當年在斯塔萬格參觀雙子星號時的場面。
像那種二十門炮的布裡根廷型高速艦,打不過,跑不掉,德雷克商團只要遇見一次,就免不了全團覆沒,船毀人亡。
他們甚至已經在鬼門關走過了一遭。
四十多天前,上上次貿易線,他們滿載著北歐的皮草駛出博肯峽灣,迎面就撞上了一艘荷蘭籍的布裡根廷。
如果不是天不絕人,強大的維京顱骨海盜團正準備去斯塔萬格補給,順手驅逐了那艘擺出攻擊姿態的荷蘭炮艦……
德雷克商團能逃出生天麽?
哥!你究竟在猶豫什麽!
皮爾斯緊盯著遠方搖晃鳴響的銅鍾,深吸口氣,加快腳步。
他決定了!
今天,一定要勸服洛林買船。哪怕把德雷克商團這兩年攢的家底都搭上,也要買一艘真正的炮艦!
要不然,就死定了!
(本章完)